地球赤子-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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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on小姐，你要不要尝尝我煮的洋甘菊味的咖啡，好喝极了。”“我很想试试，可是戴维斯树了新规矩，任何人不能在餐厅之外的地方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包括别人给的。”

“噢”，约翰脸上露出很失望的神情，“我亲手煮的，还以为你会喜欢。”他眼巴巴的样子看上去很让人怜悯。

王曼农犹豫地说，“那，我尝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戴维斯顶多说我两句，要是让指令长知道了，他会骂我到死。”约翰马上喜笑颜开，一边领路一边说，“D组的指令长很凶吗？听你抱怨了好几次了。”

“他不算凶，就是有点不近人情！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去哪里？不能时间太长，指令长给我放了三天假，从今天开始，我还得跟他去体能室做特训，时间马上就到了！”

“这边有我的一个工作室，活不忙的时候我来喝喝茶，轻松一下。当然晚上十点之前要离开，回到我房间去，这个你懂的。”

约翰的工作室装饰得非常古朴，里面一个大一点的十字架，挂着受难耶稣，一对小小的沙发，小茶几上面放着个咖啡壶。“我其实更喜欢炭火煮出来的咖啡，但是船上没办法，一切从简吧。Manon小姐，你请坐。”王曼农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看得出来约翰是个虔诚的教徒，他的窗边摆着纸质圣经，虽然已经翻得毛边了，但依然很干净。

“Manon小姐，你是否信上帝？”约翰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询问。王曼农嘴微微弯出一个小弧度，轻轻地摇摇头。“信上帝，就会对自己的行为充满笃定，只要是神赞许的，我们就该坚定地做下去。”

“不问对错吗？”王曼农开玩笑地问。

“神的指引是不会错的，现在这个世界之所以充满喧嚣和浮躁，就是因为人们太轻视上帝的权威了。”约翰递过一杯咖啡，芳香扑鼻！

王曼农不欲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这样太损害两人之间的友谊了，她真诚地夸赞咖啡的香浓，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了下去，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约翰也换了个话题，和她讨论起花木的种植，渐渐地，王曼农有点困倦的感觉，应该回去了，她这样想，却觉得自己变得四肢麻木大脑迟钝，约翰的面孔也逐渐飘忽起来。她靠在沙发背上，真累啊。眼皮很沉重，她努力睁开，发现约翰的表情变得很悲哀。

约翰看着王曼农慢慢合上眼，叹了口气，低声说，“全能的主，请你教导我，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伸手关掉了王曼农腕上的传呼器。

丁峻按动传呼，传来的居然是嘟嘟嘟嘟关掉的声音，他一愣，这姑娘还不至于这么不知轻重吧！按照船上的规矩，所有人的传呼必须24小时打开，允许一时不回话，但决不允许关掉，难道，出事了？他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再按，仍然是关掉的声音。

他看着眼前那盆小雏菊，马上回身往种植区去了。

虽然是小概率，但事实就是如此。几年前王曼农在启动大脑硬盘和安装接口的时候，被外科医生发现她大脑神经里的“闪存区”比一般人发达。所以，当她的全身被麻醉的时候，意识却并未完全迷糊，除了脑震荡那次。王曼农感到自己身体沉重，眼睛睁不开了以后，还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听见约翰低声地啜泣了一会儿，又喃喃祈祷了几声，把她抬上了一个平板，身边堆了一些东西，封闭。王曼农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但是仍然保留透气孔让她呼吸，紧接着，身体移动了，应该是在什么车上。她听见约翰在和人打招呼，“hi，你好！是呀，这些东西要送到检修室看看。”

丁峻几乎是疾步快走到了种植区，迎面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推着装满农具的车子过来，他只瞥了一眼，没有在意。这会儿还有很多人在工作，所以种植区的人并不多，看见克鲁兹一个人围着喷水池在研究。他过去打了个招呼，“克鲁兹，你好！”

克鲁兹愣了一下，他在身上抹抹手，伸出来和他相握，“丁，来工作吗？”

“不是，我有要紧的事情要找Manon，可是呼不到她人，你看见她了吗？”

“今天还真没有！约翰和我磨了好多次，说要快点修这个喷水池，我今天才抽出点空子来看看，还没看到他们两个！”克鲁兹用手里的工具敲敲喷水池的外缘，“约翰这孩子爱画画，喜欢场景完美，总是说喷水池去检修了以后这里缺点什么……”

丁峻心里升起来一阵不祥的预感，“约翰是谁？他和Manon在一起吗？”他还想问，为什么他对喷水池这么关心，但是咽了下去。

“约翰分管种植区，是个好孩子，跟我学习机械修理。前几天我带Manon来玩了一次，年轻人一见如故，很谈得来！”克鲁兹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自言自语，“我得去趟检修室。”

丁峻再次按动传呼，仍然是关掉的声音。于是他直接呼戴维斯，“戴维斯，Manon的传呼器被关掉了，快点寻找她，还有种植区一个叫约翰的年轻人！”

克鲁兹一愣，“出了什么事了吗？约翰的办公室在这里，我们先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冷冻舱

两个人冲到约翰的工作室，看到桌子上放的咖啡壶和杯子，丁峻伸手摸了一下，温热，“他刚离开”。他想到进来的时候迎面遇到的那个小伙子，一定是他。克鲁兹看到外面运送故障机器的小车不见了，就对丁峻说，“他大概去了检修室送机器，去那里找找。”两人往外跑的时候，克鲁兹腕上的传呼响了，是斯波克先生的声音，“克鲁兹，马上去一趟冷冻舱，那里有个设备有点问题！”

“嗨！”克鲁兹有点火了，“我这儿正忙着呢，随便到机修组找一个人去就好了！”

“机修组的记录都在工作，只有你这个时间点没有事情，去看一下，要快点！”斯波克不容置喙，挂断了传呼。

“你去冷冻舱吧，我让戴维斯调动一下全船的热成像镜头看看Manon在哪里！”丁峻跟克鲁兹说。

戴维斯正在和几个人一帧一帧看摄像镜头，“她最后的镜头出现在种植区，但是没有看到她出来，约翰出来的镜头却有，但是约翰出了种植区，走的几个地方都是摄像头的死角，看不到他去了哪里。丁，你在哪里？”戴维斯对着传呼说。

“检修室，没有找到他们，这里的人说约翰并没有送机器过来维修！”丁峻的口气非常焦虑，约翰、种植区、喷水池，现在焦点都在王曼农身上了！

戴维斯吩咐，拉响警报，全船搜索，一定要把约翰和王曼农找出来！

王曼农感到自己进了电梯，随即又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她听见约翰低低地喊，“Father，你在吗？”

Father？王曼农一阵迷糊，什么，约翰的爹也来了？哦，不对，应该是神父一类的人，这船上有专职神父吗？

一个模糊的听不出谁的声音响了起来，“带来了吗？”

“是的。可是Father，你不要伤害Manon小姐，她不是魔鬼。”

“哼，我当然知道。但她魔鬼附体，我们是帮她驱魔。该死的戴维斯，他才是魔鬼，坏我大事！”拉链声响，有人把袋子里的其他东西清了出去。王曼农真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一定是幕后的黑手了！两人把王曼农推着翻了个身，一只手伸到她脑后去触摸大脑接口。“不见了？一定是被他们取了出来，难怪喷水池莫名其妙地被送去检修，到现在都没有装回去。你手脚不干净，让他们发现了踪迹。”

约翰怯怯地说，“我只是让他们转而怀疑塞缪尔医生而已！”

“混蛋！”声音暴怒，“自作聪明的臭小子，谁让你画蛇添足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放Manon小姐回去吗？”

“回去？我敢保证现在戴维斯那边已经闹开锅了，全船在搜索她。你赶紧回到种植区去，她最后见过的人是你，如果你也不见了，肯定被第一个怀疑。这里交给我处理！”王曼农就差大喊，“约翰，好兄弟，不要走！”

约翰迟疑地说，“我如果回去了，他们才会更怀疑我，我要是留在这里，他们只会认为我和Manon小姐一起失踪，这样难道不是更好？”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有说服力，声音哼了一声，“也好，你太软弱，如果他们把你关起来审问，我相信你没那么坚定抵抗魔鬼的诱惑。留在这里吧，不过我不能让你们出声，打开冷冻舱，进去！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但是不见得会一个格子一个格子搜索冷冻舱，我会把你们妥善处理的。”

约翰没有动，“Father，我想问一个问题。我们这样做真的是神的意思吗？”

“你在怀疑什么？”声音真的非常非常震怒，“约翰，你不要忘了，你的父母兄弟是怎么惨死的，谁收养了你，你的敌人是谁。”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里的大门开了，传来隐约的警报声，一个人进来了，“谁在哪里！”是克鲁兹的大嗓门，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压抑的惨叫，克鲁兹不再发声。王曼农感到心都在颤抖。约翰颤着嗓子说，“Father，你不要伤害克鲁兹大叔！”

“闭嘴！过来帮忙！我只是让这个醉鬼多睡一会儿。”

王曼农觉得自己的右手手指好像轻轻地动了一下，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她调整呼吸，不让别人听出破绽。

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在搬动克鲁兹的身体。

“我们的敌人是联合政府，但不是Manon小姐，她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好女孩！”

“但她被我们的敌人利用，所以就不再是朋友，她也是敌人，该死！约翰，你要是再啰里啰唆，我会让你一个下场！”那个声音充满着恫吓。

王曼农的右手慢慢活动起来，也许是约翰给她下的麻醉剂分量并不那么足。她悄悄伸手按到了腕上的传呼。轻微的电流刺啦声还是惊动了那个声音，他大喝一声，“你干什么？”扑了过来。

约翰跳起来扑向他，“Manon小姐，快跑！”传呼里传来丁峻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约翰大喊“冷冻舱”，然后一声惨叫。王曼农身体还不能完全自主，眼睁睁看着约翰倒下。舱里警报大作，那个黑影无心恋战，长袍一闪，消失在转角处。

救援来得很快，戴维斯、丁峻、本连同几个船员，很快冲了进来。丁峻扶起王曼农，“你没事吧。”王曼农摇摇头，用手指着约翰。戴维斯扶起约翰的上半身，他已经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刀，大口大口地喘气。

本一边给他止血一边鼓励他，“好兄弟，不要紧！医疗队马上就到！”约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吐出最后一句话，“Manon小姐，对不起。”头一软，倒在戴维斯怀里。这时候医疗室的人冲进来，给他做检查，遗憾地摇摇头，“扎中大动脉了，没救了！”

这时又有人喊，“克鲁兹在这里，心脏麻痹，快抢救！”

药性减退的王曼农听到这话，突然把脸埋在两只手里嚎啕大哭起来！

简的办公室。王曼农半靠着坐在躺椅上，对面是简。周围的墙壁也是全景电影，此时换了静谧的森林，偶尔传来几声鸟叫，阳关穿过树叶，暖暖地洒在王曼农身上，很安逸很舒服。这个心理建设是戴维斯下的命令，一般职业军人在第一次执行任务开枪或者见血之后，都要进行一些心理辅导，何况这小姑娘是温室的花朵，何尝见过眼前死人的惨剧。简让王曼农全身放松，问她，“你感觉怎么样这两天？”


“我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约翰的样子，是我害了他吗？可是我又觉得他欺骗了我，他是个坏人，我真心很纠结，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恨他。”

“Manon”，简尽量温和地说，“你没有害他，你救赎了他。约翰是个好孩子，他只是被坏人蛊惑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从一开始他修改手术记录就可以知道，他的潜意识里是要向我们报警的。至于后来，他又舍命救了你。所以，不管是你曾经同情还是恨他，你都应该尽量说服自己原谅他。”

王曼农点点头。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你要努力。Manon是个可爱的姑娘，我们大家都很爱你，约翰也是因为你的阳光和坦诚，最终选择了站在你这边。一切都是那个幕后黑手的错，你和约翰都没有错。你要尽力找回原来的自己，才不会辜负约翰对你的保护。Manon，我知道你睡眠不好，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开那些镇静剂给你，那些药物除了抑制大脑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实在心理很难受，再来找我谈谈天，还有，平时尽量不要独处，独处会让你胡思乱想，多和你的队友在一起，他们很关心你呢。白天多学点东西或者做运动，让自己感觉累一点，晚上你的睡眠会好一些。”

“克鲁兹有没有被抢救过来？”王曼农接着问。

简悲伤地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凶手用了电击器，直接打中了克鲁兹的心脏。”王曼农的眼泪又漫了上来，那个粗豪的快活的又有求必应的好大叔，她心里对约翰产生了一丝怨怼，平时克鲁兹对你那么好！

简摸摸她的头发，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亲爱的，回去工作，不要想太多了，丁在外面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所怀疑

丁峻看到王曼农的时候简直吃了一惊。一贯红扑扑的小脸蛋变得灰黄，无精打采，眼睛肿胀好像刚哭过的样子，总是翘翘的一副笑模样的小嘴角也耷拉了下去。简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曼农点点头。简把她交到丁峻手里，“和你的队友们多陪陪她。”她告诉丁峻，“没事的，Manon很坚强，让她投入工作和训练，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丁峻点点头，谢了简，拉着王曼农的手往回走，就像牵着一个很小的孩子。那一位则半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垂头丧气的样子，乖乖地跟着，她身上有些微微的发抖。

“曼农，”丁峻想想，还是应该说点什么，“你不用害怕，我们大家都会保护你！”

“我不光是害怕，”她低声说，“我还很难过！我和克鲁兹都真心相信约翰，可是他却用这种方式来回应，还说自己是受神的指引。虔诚的教徒不应该是善良的吗？他这个样子真让我想着发抖，就好像看见阴沟里的毒蛇一样！”

丁峻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冰冷纤细的手掌，“不要这么说，约翰只是被蛊惑和利用，也许他也被威胁恐吓过了，他没有不善良。相信我们，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指令长，对不起。”

“什么？”

“我不该在约翰的办公室里喝咖啡，如果没有喝，他也许不会暗算到我。”王曼农羞愧地认错。

丁峻不欲在这个时候责怪她，于是温和地回答，“这没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是想暗算你，没有这次机会还会找下次机会。别想了，你那个计算有结果了吗，都好几天没看过了吧！”

“嗯，”王曼农点点头，眼泪又冒了出来，“我那天，问克鲁兹大叔要关于普号的相关数据，他说做了一个程序计算普号遭遇黑洞前后的质量阵和刚度阵变化，让我登陆他的电脑下载结果。计算还没有结束，他就……”王曼农伸手抹眼泪，啜泣得像一个小孩子。她不仅是害怕，更多的是伤心。

丁峻拉着她的手掌又轻轻地紧了紧，似乎是想传递一些能量给她，“克鲁兹是个好人，他也希望你把工作继续下去。振作一点，曼农！”丁峻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挽回，要是那天，克鲁兹没有去冷冻舱的话，哎！

同一时刻戴维斯正在和本私聊。本说，“Manon大脑接口的那个发射器我已经全部测试过了，除了有信号接收和扩大功能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