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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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地混乱，在展示自己的“天赋*”的时候，他们则抱怨大学的老师不再关心他们，都不像高中的老师对学生那样好。

　　他们忘乎所以地与老同学沟通着、炫耀着，通过这种方式，满怀惆怅地与刚刚过去的数年寒窗挥别，同时也充分地享受着大学的阳光和浪漫。因为这种强烈的沟通的欲望，大学生的信件成为学校里蔚为壮观的景象，那时候江小牙每天都观望着学校的铁皮信箱，大学时代，成为她和像她这样的女孩留下信件和回忆最多的时光。

　　江小牙发出去的信中，基本上也是一些琐碎的愁绪。有关大学与高中时的殊多困惑，除了写信这样的解决之道，江小牙还采取了一种自我消化的方式。在中学时，江小牙偶然从“诗歌”中发现了奥妙，但是李书康和罗向德同时抑制住了她的激情，现在她才知道，只有大学才有写诗的自由空间，才有酿造爱情和浪漫的最适合的土壤。

3、认识卢荻
中文87级有一位叫卢荻的女同学，父亲是市政府的一个处级官员，平时她家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手握权柄的人物，因此卢荻自然是极见过世面的。卢荻个子167CM，在南方女孩里实属罕见，这位卢小姐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她来报到那一天，就是由一辆皇冠直接送到宿舍门前的。那天卢荻一进宿舍，看见满眼都是木头床架，转一个身，就与其他同学碰在一起，因此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没住两天，就又由那辆皇冠接着，回家去住了两日。

　　虽然卢荻什么都已经见过，但是见江小牙却还是头一回。她看见这位个子不高的女同学，从容不迫地出出进进，她那双柔媚细长的狐眼，第一次看见就让卢荻心惊。卢荻和江小牙住进这间六个人的宿舍，没有多久就爆发了一场争吵，争吵的原因非常简单：只不过为了一点别人的事情。有个同学不小心把衣服晾到了卢荻的势力范围，卢荻一怒之下，把那衣服连衣带水扔到了窗外，弄得那女孩一时之间爆哭不已。

　　卢荻的霸道自然引起了公愤，江小牙于是出来打抱不平，她以为自己还像在中学时那样德高望众，因此对卢荻的讥讽也是有恃无恐。两人从讥讽到大声叫骂，都骂出了各自的家庭和背景，毕竟这件事与江小牙没有关系，因此骂到最后，卢荻虽然没有理屈词穷，心里也有了些惭愧，于是她很适时地以摔门而出，宣告吵架的终结。从此以后，卢荻心里有了忌讳，不再像刚来时那么嚣张，偶尔霸道起来，也要瞅准江小牙不在的时候。就是那一次争吵，让江小牙和卢荻吵出了友谊，卢荻发现在这个小小的宿舍，居然也有人没把她放在眼里；江小牙则从卢荻的语言中，发现了她绝妙的文采。这两个女孩于是惺惺相惜，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在班上的班干竞选中，一举瓜分了团支书和班长两个要职。

　　单说班干部的选拔，仅仅“竞选”两字，就让江小牙觉得比中学时进步不少。为了充分体现自己的进步和进取，江小牙不仅坚决拥护积极参与，还为自己的竞选词费了不少的心机。而出身优越的卢荻，何曾又有屈居人下的时候，她白齿红唇，轻而易举就泡制了一篇深奥的文章。竞选演讲是在学校第二教学楼举行的，江小牙那天充分发挥无知者无畏的精神，她把她中学时做班长的把式，一点不剩全盘搬出，那些鬼话别人竟然也信以为真。卢荻则不阴不阳，她从理论高度，分析革命形势，畅谈理想未来，说来说去就是告诉别人，所谓的团支书非她卢荻莫属。那天这两个小女人各取所长、尽情发挥，一出手就让班上的男生望而生畏，团支书和班长两个最高职位，全部让给了班上的这两位女生。

　　竞选结果公布的时候，江小牙和卢荻还在怄气，她们回到宿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着小眼，都有一种讲和的意思。毕竟一室同处，你不碰我我碰你，不知哪一天，江小牙和卢荻冰消雪溶，居然成了可以喝酒谈经论道的好朋友。

4、歌舞升平的日子里，总有一些好玩的人和事
卢荻除了言语犀利，肚子里的馊点子，更是让人叹为观止。那时候大学里的情侣如同洪水猛兽，不管教室饭堂，还是操场影院，到处都见一对对的情人腻腻歪歪。这些人目中无人，推拉揉捏，从来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让无数依然纯洁的新生怒火中烧。有一天晚上，女孩们在宿舍里闲极无聊，卢荻突然提出一个“灯泡”计划，一说出来就让大家拍案叫绝。

　　露天影院与江小牙所住的宿舍楼相隔不远，因为上有星星，下有水泥看台，为此深得情侣们的喜爱。也因为这样，这里每天晚上都人满为患，三步一对，五步一双，你吻你的我摸我的，互相之间从不干扰，很少听说有发生纠纷的时候。那晚卢荻的主意一出，大家就开始行动，女生们收集起宿舍所有的三部录音机，全部拎到露天影院，并把声音开到最高音量。她们一边又喊又叫高唱“芝麻开门”，一边扭动胯部在情侣们之间穿梭来去，半个小时下来，就把个露天影院的情人们赶了个精光。

　　得胜归来的女孩们兴高采烈，卢荻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坐在自己的床上，肚子里不知又转上了什么花花肠子。卢荻的足智多谋让江小牙十分佩服，同样，江小牙的勇敢，也让卢荻大为侧目。

　　那时候学校有名目繁多的各种舞会，这些舞会不像中学那么小气，更没有中学那么隐秘。也许大家觉得本来就是那么点事，不就是你碰碰我的手，我扶扶你的腰，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因此一搞起来就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教室、礼堂、饭堂、电影院，只要能站脚的地方，就恨不得有人迎风舞蹈。1987年的南方大学校园，舞会从来就没有断过，而在所有的舞会中，没有哪一种舞会，比露天舞会更具有气魄。单就那种与天同舞的气概，就吸引了无数的青年学生，更何况露天舞会的意义，其实不在于跳舞，而在于跳舞后的粉摊夜宵，以及夜宵后那些让人无法猜测的去处。

　　中文系的现代文学老师热衷舞蹈，此君名叫黄洪元，年纪大约四十出头，长得油头肥脸，白白胖胖，一听音乐就翩翩起舞，一见女生就如痴如醉。如火如荼的各种舞会，给黄洪元提供了广阔的施展空间，于是此君天天夜不归宿，足蹬一辆凤凰28，流连于学校的各种场所，哪里有舞会，哪里就有黄老师的身影。黄老师虽然沉迷于红绿世界，但是艰苦朴素的作风却从未更改，不管舞会的档次如何高级，他都是斜挎一个军用水壶，一进舞厅就冲到墙角，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挂起来。黄老师跳舞跳到极处，他就会走到那隐秘的墙角，仰脖喝上一口凉水，然后把水壶递给身边的女伴，中文87有几个女生，就有幸见识过黄老师这经典的宝贝。

　　既然有舞会，就会有舞棍，因此黄老师爱跳舞也就无可厚非。但要命的是，此君除了跳舞时有猥亵嫌疑，上课时也尽捡暧昧的语言，课间休息猛往女生队伍里扎，尤其在游泳池，只要看见熟悉的女孩，就如狼似虎地猛扑上去，弄得大家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在他的胯下踹上几脚。于是有同学提议，找个机会给此君灌灌凉水，也让他尝一尝被呛着的滋味，而同学们的主意，就打在了黄老师那个宝贝水壶上面。

　　某月某日课间，江小牙舍身诱得黄老师的夜间动向，天刚擦黑，就与宿舍里的姐妹们整装出发，向学校南边的教工活动中心挺进。教工中心在学校的大操场旁边，离学生生活区较远，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去处。因为旁边有一个卖冰水雪糕的小卖部，可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男士一展绅士风度，因此深得舞迷们喜爱，虽然名为“教工中心”，实则也有很多年轻学生慕名而来。

　　舞会刚刚开始，黄洪元就骑着他的凤凰28，摇着清脆的铃声准时到达。为了显示自己的潇洒，黄老师远远就跨下一条腿，然后单腿溜车，一直溜到教工中心门前。当他伸头看见里面人还不多，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心想：小老儿今天又赶了一个早。于是慢条斯理，把自行车支进门前的车棚。

　　江小牙们其时已埋伏在舞厅对面的树冠之下，看到黄洪元先生落入包围，个个喜不自禁跃跃欲试，好不容易待到人声渐浓，才按计划挨个鱼贯而入。女孩子们很快潜入四面八方，沿着墙角四处寻找，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大家事前说好行动一定要快，一旦得手，以迅速撤退，以免被黄老师发现，招来考试不及格之烦恼。可是那天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军用水壶，大家正各自一筹莫展，一同学突然发现正在起舞的黄老师，脖子上挂着一条皮带那样的物件。也许是黄老师已有准备，在敌人到来之前，就把他的宝贝与脖子拴在一起，以对付随时而来的敌情。黄老师的周密让女孩们都十分泄气，正在这时，舞厅里突然一片漆黑，有人高喊“停电了”，刚刚还深情款款的人群一下子十分混乱。女孩们趁机赶快溜出舞场，按照约定在操场边集合，出师不利，必须商讨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何荻清点人数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一个江小牙，正在大家举目四望的当儿，江小牙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她的手上沉甸甸地拎着一个物件。原来江小牙和其他伙伴一样，也同时发现了黄老师水壶的去处，她灵机一动拉下门后的灯闸，趁乱从黄老师的脖子上摘下水壶，于是才有了手上的战利品。这时她就地把水壶一扔，笑吟吟地说，“差点没有黄洪元的脑袋一起摘下来。”

　　大伙儿正在击掌相庆的时候，小路上突然传来喃喃的呼唤：“水壶，我的水壶呢？谁拿了我的水壶？”于是大家赶快屏声静气，刚刚举起来庆贺的手掌，也停在了半空中。直等那声音过去很久，女孩们才敢开口说话。可是没一会儿，那声音又转了回来，哀哀怨怨凄凄惨惨，好不让人心底发毛。这时有同学开始害怕了，就说“咱们再送回去吧”，可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风险。恰好这时舞厅的灯又亮了起来，黄洪*师一听音乐声起，重新焕发活力，再度杀入舞场，那个失去的水壶也暂且丢在了脑后。趁着黄老师的暂时遗忘，江小牙赶快捡起水壶，悄悄地扔到舞厅门口的自行车棚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商品经济，风声乍起时
1987年，商品经济的大潮也开始冲击校园，从进校的第一天，江小牙的宿舍里，就不断有师长们登门兜售袜子、T恤和明信片。学生饭堂的两侧，有两条三米左右的水泥大道，水泥路边，生长着高大茂密的玉兰树和相思木，每到夏天，学子们吊着饭盒，穿梭在一簇簇的绿荫之中，只要蝉声一起，饭菜也生出许多的香来。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这里便有了各种“活动地摊”，卖信封的、卖胶卷的、卖鸡蛋的，真可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中文87有个男生叫赵大年，平时不声不响不哼不哈，因此并不引人注意。可是没曾想到，有一天却传来此君发了财的消息，原来这家伙老家盛产荔枝，最近认识了几个水果商贩，星期天开着卡车回家一转，然后也就满载荔枝而归，两头差价一打，利润分成，没几个星期，手上就有了上千元现金。

　　赵大年暴富的例子，一下子震动了整个中文87。于是人们纷纷效仿，登门取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结果几周下来，班上就冒出了不少的“李大年”、“王大年”、“钱大年”。不过看上去“李大年”、“王大年”、“钱大年”们并没有赵大年幸运，他们只沾了点生意的边角，没有几个赚到了真正的银子；没有赚钱他们也并不因此气馁，榜样就在眼前，于是他们再接再厉，屡败屡战，就算是吃不到肉喝汤也是甜的。

　　其实中文87的赵大年也只停留在“贩”字层面，真正让人羡慕不已的，是新闻85的方楠同志。方楠172CM左右，脸颊清清瘦瘦的，看上去十分精明。他总是留着蓬松的长发，穿着最时髦的萝卜裤，更要命的是，他还写着最流行的自由诗，并且号称为新闻系的才子第一。与赵大年的“民营”比起来，方楠应该算是“官商”，他当时正任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这家伙不仅开创了学校的“蓝色诗社”，同时也开辟了学生的经商神话。

　　话说方楠的曾爷爷，曾经是中国最末一代的民族资本家，虽然老树已倒，根还尚在，听说全国解放之时，还藏了几根沉甸甸的金条。方楠也算是得了祖辈的真传，1987年，当第一缕学生经商的风声，从更南边的一些学校吹进校园，方楠就捕捉住了这股风头。他利用学生会副主席的职位，与学校各部门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同时在学校几个最繁华的地段，分别开了几家连锁咖啡店，全部起名为“蓝色咖啡屋”。谈诗品香，既雅且馨，一时间，校园刮起了一股“蓝色旋风”，从而出现了让人不可小视的“方楠现象”。

　　方楠一出手，就让全校师生领教了他卓越的经商才华，学校团委、工会、学生科以及新闻系的老师们，见着方楠即使不是点头哈腰，也可以说是眉开眼笑。而方楠的风度，也成为男生仿效的标准女生追逐的潮流，一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长头发和萝卜裤，以及与此相伴相生的风情少女。

　　有段时间，蓝色咖啡屋聚集了一群的*才子，这些才子们除了诗人，还有画家、书法家、摄影家以及歌星舞星，大家除了谈论北岛舒婷，还谈论佛罗依德和萨特，以及罗大佑和齐秦。才子们的高谈阔论，使咖啡屋经常美女如云，这些美女们或如西施貂婵，或如玉环飞燕，总之她们个个风华绝代，姿态万千；并且她们虽是各具千秋，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爱诗。

　　曾几何时，江小牙也成为蓝色咖啡屋的常客，她在那里认识了几乎所有的“校园精英”，她纵情的诗歌，也在这茶色飘香的屋子里得以大放光彩。有一位才子曾经写诗赞美江小牙，打头一句就是：“你那细长的双眼/如同弯弯的月牙/你那纯情的笑靥/打湿了多少冷漠的黑夜”，这首诗还曾经登载在蓝色诗社的社刊上，使这位单眼皮细长眼睛的校园女诗人，从此有了自己的名声；走出那飘香的小屋，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江小牙时不时就会被一些文学青年认出。

　　虽然“方楠现象”带出了如此精美的副产品，但这种崇商潮流仍然遭到一些有识之士的痛斥，他们或仰首疾呼，或低眉眦目，大兴讨污去垢檄文，其中一名叫程浩然的外语86级同学，就站在这抨击不良的“方楠现像”的潮头。

　　程浩然的父亲是一位南下将军，将军虽老，但宝刀还利，因此教育子女也是毫不含糊。江小牙大二的时候，被发展为校团委宣传委员，与程浩然一起共事，曾经有幸拜访过他家那单独的二层小楼。那一次，她发现这位男生的家里，竟然藏着一个跟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这个保姆不仅管程浩然穿衣，还帮着程浩然脱鞋穿鞋。程浩然家看的书报全是英文或繁体，程浩然家吃饭时的那套公筷，让江小牙对着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居然没敢吃饱……程浩然的革命家庭出身，一直让他十分自豪，但是由于家教严谨，他的自豪一直深藏于血液之中。在学校里，程浩然的正义感得到了充分发挥，他对祖国是一片忠心，对改革也是从未动摇，当然，对社会及学校的种种不良现象，他也决不会视而不见，因此很快被任命为校团委副书记。

　　由于程浩然是北方血统，因此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