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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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秋见苻洪中毒，马上准备用军师将军的身份召见他的亲信以及其他将士，宣布三秦王暴卒，自己要代行三秦王职权。

　　可他的主意又打错了，世子苻健在苻洪身边暗藏的耳目将信息飞快报告了苻健，苻健抢先一步，率领卫兵赶到现场，抓住麻秋，也缴获了他的毒酒。

　　“你就这么报答我父王的信赖吗？”

　　麻秋无法狡辩，叩头请死。

　　苻健说：“好的，我让你死个痛快！”他命令士兵将麻秋碎尸万段。

　　苻洪躺在病榻上，吩咐跪在面前的儿孙们：“想不到我竟中了这个无耻小人的奸计！我原想争霸中原，现在不可能了。”

　　他看着世子苻健以及从驻地迅速赶回的小儿子苻雄，继续说，“我死以后，你们要团结一心，赶快进入关中，夺取长安，再图发展。”这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苻健不敢怠慢，用王礼安葬了父亲，准备率军西进，开创他苻健的新时期。

　　苻洪去世，苻健掌权，这是个巨大变化，心细的苻雄夫人苟氏情绪崩溃了。她觉得老王爷在世，她有靠山，她的儿子苻坚可能会前途无量；老王爷去世，她就失去了靠山。世子掌权不说，世子又定了苻苌作世子。坚头以前的“非常相”一类好兆头有可能成为危机源头，她为她们母子的命运担忧。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五　　龙骧将军十二岁
但苟氏此时担忧是多余的。苻洪死去，苻健深感外人不可靠，对富于谋略，办事谨慎的苻雄更多了一份依赖感。为商讨西进，他特意征求苻雄的意见。

　　“兄弟，我们是不是立刻行动，夺取关中？听说有个杜洪正在关中发展，时间一久，他对那块地盘的统治就会巩固。”

　　“依我之见，西进以秋后为宜。最近阶段不可透漏西进的任何信息，以便麻痹现在正占据关中的那些人，同时我们又可以完成枋头的秋收，获取充足给养。这可能是西进胜利的万全之策。”

　　苻雄一番话说得苻健连连点头，他发布号令，要求下属人员安心在枋头农耕，不认真的严加治罪。这项信息传往关中，盘踞关中的杜洪果然上当，对苻健的防守一下子松了下来。

　　刚入秋，苻健就突击西进。他分兵两路：一路正兵，由苻雄率领过潼关；一路奇兵，由他已故兄长之子苻菁率领过軹关。自统大军带着辎重随后进发。这项计划很成功，正奇两军都接连取胜。等到杜洪警觉，派重兵抵抗，苻家兵已经牢牢在关中站稳脚跟。

　　此时苻雄又提出了他的第二个入关策略，主张安抚关中居民，对杜洪部属尽量宽大，争取杜洪之弟杜郁归降，减少杜军的对抗。

　　“杜郁怎么争取呢？”

　　“小弟听说杜郁性贪，现在他手头还较穷乏。我们多送点钱财，许以高官厚爵，我看他就会归降。”

　　这项策略也被苻健采纳，而且也收到了成效。派去送礼的人返回的时候，就带回了杜郁的投降书。

　　在夺取山西曲沃以后，苻健认为关中指日可定，让部分军队驻扎下来，宣布要任命一位龙骧将军。

　　曲沃很著名，县城的前身是春秋时期晋献公为儿子申生所筑太子城。龙骧将军更是重要军职，当年晋武帝司马炎灭吴，打听到吴地有两句童谣，“不畏岸上兽，只畏水上龙”。他受到启发，才专门设置了龙骧将军一职，后来还真靠了龙骧将军灭掉吴国。所以，没有建立特别功勋，或者具备特别才干，一般人休想得到这项任命。苻洪就是从龙骧将军起家开始大干的。

　　苻健会在曲沃任命谁作龙骧将军呢？军队中好些立有战功的将领，都在眼巴巴地等待，希望这顶龙骧将军的宝冠能在曲沃落到自己头上。

　　等到人马齐集，苻健站在新建的土坛上，却吩咐侍从将年仅十二岁的少年郎苻坚叫出来，这就是他要任命的龙骧将军人选。

　　“将爷叔，小侄有话说！”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坛边传出。

　　随着说话声，坛前快步上来一位青年将军，他顶盔束甲，躬身说道：“将爷叔，侄儿以为您要是准备让坚弟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恐怕不会合适，他还太年轻，难以服众。”

　　说话的是苻健入关的奇兵统帅苻菁，很受苻健赏识的侄子。他出面反对，苻健当然不会等闲视之，苻健甚至还猜得出苻菁本人就希望得到这项任命。

　　但是苻健略一思忖，便说：“不，贤侄，这个决定不可更改，你将有更加重要的任命。”

　　苻菁没想到平时那么信赖自己的叔父这次竟听不进自己的意见，只好怏怏地退到坛旁。

　　苻健俯身对身边的苻坚说：“你应当明白了伯父的用意，伯父要封你作龙骧将军。”

　　苻坚不是武将打扮，他身材略显颀长，穿着他常穿的儒生袍服。和苻菁一样，他也向苻健躬身施礼，说：“禀将爷伯父，小侄历练太少，年纪太轻，不能担此重任。”

　　“不要再说了，”苻健取过身边一柄佩剑，“这是龙骧将军之剑，你接剑吧！”

　　苻坚只好说了声“是——”双手接剑，然后转过身来，走下将坛。

　　人丛中不断传出切切私语之声，表示对苻坚被任命的不满。苻坚回头望了望坛下的将士，目光中流露的是无奈。

　　他还只有十二岁，还在读书，闹不清伯父苻健为什么授予他这一职务。

　　“你不是要压一下坚头的名气吗，究竟为什么反让坚头作龙骧将军，将他的地位抬那么高？”夫人强氏单独见到苻健的时候，这么问他。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入关的？主要策略都出自苻雄。我仅以年长位居世子，现在苌儿又立为我的世子。苻雄此刻正率兵向长安挺进，估计长安必会被他攻下，倚靠苻雄的地方非常之多。不将坚头封为龙骧将军何以服人，何以奖励苻雄？”

　　“那坚头实在太年轻，你没见人们在下边议论纷纷，连苻菁也不满！”

　　“妇人之见！人们议论才正好，便于我日后处理！”苻健笑着说。此时他正想着“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句名言。

十六　　战桓温
如苻健所料，杜洪抵挡不住，苻雄很快就攻下了长安，迎接苻健入城。

　　此前，苻健一直打着晋字旗号，自称晋征西将军，因为他觉得晋字还有点号召力。进入长安，他有了新想法，觉得与其打别人的旗号，替别人干，还不如自己当老板，亮出自己的旗帜。于是他改称天王，国号大秦。次年，干脆正名为大秦皇帝。

　　对于入关的头等功臣苻雄，他封为丞相，仅在他一人之下。苻菁也有大功，被封卫大将军，负责维护他皇帝的安全。世子升格为太子，在军营中呆着的苻生跟着做了淮南王。强氏毫无争议成为皇后。

　　“我们该采用一些什么政策呢？”皇帝苻健和丞相苻雄两人商议。

　　“我们要吸取后赵石虎残暴造成*的教训，模仿汉高祖刘邦与民约法三章的作法，实行宽而且简的政策，奖励农桑，并且要提倡儒学。”苻雄回答皇帝的询问。

　　苻健本人对儒家四书五经一套不是很精通，但他听过苻洪的说教，又相信苻雄的才干，完全采纳了这些意见。

　　很快，秦地稳定下来，民生也逐步往好处变化。苻健深感政策合适是巩固统治首要条件，因此他对与自己制定政策的主要合伙人兄弟苻雄加倍倚重，对秦国的前途充满信心。

　　东晋永和十年（354年）春天，苻健正按照他的既定政策派人下乡督促农耕，突然接到一个消息，手握重权的东晋骁将桓温以为苻秦国建立不久，政权不会稳固，率军对秦开战，旄头指向长安。

　　桓温是个什么人？他是东晋朝廷忠臣桓彝的儿子。桓彝为抗拒作乱军阀王敦而死，因此桓温在东晋有着烈士后代的身份。

　　桓温不满周岁，名士温峤一见，就誇赞说“此儿有奇骨，真英物也！”后来，“桓温奇骨，邓艾大志。杜康造酒，仓颉制字”那样的话被人编入《蒙求》一书，成了广泛流传的顺口溜。

　　桓温长大，性格很刚烈。他听说杀死父亲的主谋是一个名叫江播的县令，决心复仇。以后江播病死，他的三子在家举办丧礼。那三弟兄担心桓温寻衅，特意在哭丧棒里暗藏了利器。桓温却不在乎他们的防范，假扮吊客混入灵堂，突然拔刀动手，江播三子猝不及防，被他一刀一个，全部捅死，江播终于断子绝孙。

　　桓温孤胆杀仇，而且一貌堂堂，受人看重。东晋明帝挑选女婿，他幸运当选，娶到了明帝爱女长康公主为妻。这奇骨驸马爷在东晋朝廷中已经是个重要人物。后来他又被国舅庾亮推荐，做了都督荆梁四州军事的大官。接着他西灭割据蜀地的成汉政权，成为东晋最有权势的人物。

　　苻健现在的对手就是他。

　　桓温攻秦有精兵四万，还命令梁州守将司马勋从子午谷出兵策应他的进攻，迫使秦军陷入两面作战困境。

　　苻健针对桓温的来势，派出太子苻苌、丞相苻雄、卫大将军苻菁统兵抗击，淮南王苻生也随军出发。苻健希望排开堂堂战阵，杀败桓温，他派出的军队是五万，而且多为精锐的骑兵。

　　双方在长安附近的蓝田激战。起初，秦兵自恃骑兵多，攻击力强，打败以步兵为主的东晋兵不成问题，便派出骑兵冲阵，不料他的骑兵却被杀得大败！

　　原来桓温早有准备，他将步兵的盾牌都用铁皮包裹，还将那盾牌加高加宽。一入阵就将盾牌严严实实排在阵前，像一道闭合的铁墙，阻挡得秦兵的马匹无法开步。躲在盾牌后的东晋射手趁机放箭，射杀对方目标完全暴露的骑手。这样，桓温的步兵反而占尽便宜。

　　但秦兵也不是毫无作为，年轻的淮南王苻生就大出风头，立下了殊勋。苻生混在兵营多年，长得矫健多力，臂举千钧，跑过奔马，击刺骑射，骁勇无双。激战中，他单骑冲过了盾牌阵，杀伤晋兵将士极多。桓温将领应庭、刘泓等人都死在他手下。

　　桓温当然不会因为苻生这单人独马的冲阵就后退，他督促晋兵力战，还是大败了秦兵。秦兵主要统帅太子苻苌也中箭重伤。

　　秦兵蓝田失败，桓温进抵长安附近的灞上。苻健看出和桓温打阵地战，要求一战成功是错误决策。决定将精锐骑兵都交给苻雄统帅，让苻雄采用他习惯运用的伏击和偷袭手段去对付敌手，只留下少数弱兵由自己带着驻守长安。

　　苻雄接受了任务，临走，对苻健建议：“桓温远来，必定缺粮，他会准备收割长安郊区夏粮来充实军用。我们要赶在他动手前，将这些粮食收完，让他一无所获，那他的败局就定了。”

　　桓温恰好是这么想的，他亟需长安夏粮。可他动手收割的时候，发现秦军已经抢先，他的夺粮计划完全泡汤。同时他也不想贸然进攻长安，又听说苻雄采用突袭手段击败了子午谷的司马勋，知道形势不妙，只得退兵。　。。

十七　　恐怖遗训
桓温撤退，苻秦国第一次威胁解除，苻健因此松了口气。但是这次秦晋之间的战争对苻秦国影响很大。

　　第一，在同晋军作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苻雄由于操劳太过，身染重病，多方延医治疗，不见好转。当年六月病死。

　　苟氏夫人哭得像个泪人，苻坚苻法和苻雄的其他子女白衣素服守灵。在惨白一片的灵堂里大家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们的命运操在皇帝苻健之手。苻健虽然一直对苻雄存有戒意，现在想起他的好处，不免伤心痛哭。他让苻坚袭爵作了东海王，苻法作了清河王，表示对苻雄功劳的肯定和纪念。

　　这时候的苻坚和苻法都已成青年，都有很深厚的儒学教养，并且也都读过不少兵书，学了一些武艺。尤其是苻坚，他交游广泛，秦朝廷中许多出色人物像名望很高的权翼、吕婆楼等人都是他的好友。苻健知道这个侄子已经不能随意压住，改变了原先要恃机处置的想法，转而希望他成为自己和自己继承人的忠实支持者，当然，他防范的心理还是有的。

　　第二，苻苌中箭重伤，与苻雄同年十月死去。苻苌是苻健确立的太子，太子死了，必须另立，以便顺利接掌皇权。立谁好呢？大儿子死了，爱子苻柳很年幼，其余几个苻健也不太满意，至于侄子们，像苻菁、苻坚他们，苻健早已一一排除，绝不在考虑之中。

　　那天，苻健揣着这问题带几个随从在外边转悠，忽然听到远处一个卖菜的嘻嘻哈哈对另一个卖菜的说：“这真是三羊五眼！”

　　说笑声传进苻健耳朵，苻健心里竟打了个激灵。他觉得这话来头不小，是预示苻生出头的谶语。三羊五眼，除去后边跟随的两羊四眼，领头羊不就是独眼吗？

　　这样一想，苻健的主意定了。那个曾经大闹学堂，惹爷爷气愤，差点被宰掉，又在蓝田战役中建立殊勋的独眼龙苻生一下子在苻健头脑里显赫起来，决定立做太子。

　　天下事就这么奇怪，看来最不可能的却出人意料地最易变为现实。“三羊五眼”只是卖菜的所说笑话，那意思可能和“牛头马嘴”相仿佛，表示不合理，偏就成了苻生做太子的神谶！所以，如果有人习惯用脚思考，千万不能嘲笑。

　　以上两点还不是苻秦国当时顶尖大事。仅隔一年，自信身体强壮的苻健本人也患上了大病。

　　他一向信任的侄子苻菁看见丞相叔父苻雄已死，现在皇帝伯父即将晏驾，觉得自己适合当皇帝。偶然听说皇帝可能已经驾崩，便以卫大将军的身份带领一些兵丁进宫，准备杀死他反感的新任太子苻生，自立为皇帝。没想到他得知的消息并不确凿，苻健听说有人造反，带病支撑着排出战阵迎战。苻菁所带兵丁看见苻健健在，纷纷跑散。苻健暴怒之下，将捉住的苻菁杀了。

　　苻雄病死，苻菁造反被杀，对苻健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再也无法坐在他的龙椅上发号施令。只好将他的太师、丞相、太傅、司空、尚书、仆射等大臣召集拢来受遗诏辅政。要他们好生工作，辅佐太子，说这样有的是好果子吃。

　　同时他吸取苻菁造反的教训，特别教导太子苻生说：“各方酋帅，掌权大臣，谁若不听你的，就除掉他们。”

　　作过如此安排，这位苻秦国的开国君王苻健就去阴曹地府见他的父王苻洪和他的丞相兄弟苻雄去了，龙椅留给了太子苻生。

　　忧心忡忡的是“各方酋帅”和“掌权大臣”，这包括苻秦国的一切*重臣以及王公贵胄，他们都在苻生可以随时除掉之列。

　　先皇帝的遗训强化了太子苻生内心的杀机，拨动着他从前要像屠狗一样除灭徐统、苻坚那类人的心理弦索，是一条令人恐怖的遗训。顾命大臣们如何不听得浑身战栗，害怕有一天会被除掉？

　　做了寡妇的苟氏夫人此时自然更加不安。她暗暗告诫苻坚：“儿呀，苻生太子性格凶暴，以往上学就和你结怨，我担心他对你下手。”她想让苻坚寻找一条安全出路。

　　苻坚说：“阿娘，是福就不是祸，是祸就躲不脱。没必要忧虑。天无绝人之路，未必儿子肯定会被害！”他好像不怎么担心，还有点像从前*。

　　苟氏从儿子的镇定态度中得到了些许安慰，暂时没有进一步讨论找寻什么出路的事，和其他大臣贵胄一样，惴惴不安地等待新皇帝登位。

　　就是在这种局面下，苻秦国历史揭开了新的一页——充满血腥的一页。

十八　　　独眼皇帝
独眼龙苻生牢记他父皇苻健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