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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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亮君是一个很难击败的对手。”女孩不卑不亢地回答，自信却不张狂。

“呵呵，沙罗小姐不愧是大久保老师的孙女，听说你在女子本因坊战的预选赛表现也很出色，真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日本棋坛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像你这么活跃的女棋士了。”天野有看过女孩目前的战绩，发现出道以来，她除了输过给同期的塔矢亮之外，也未曾在其他正式的比赛里吃过败仗，“不过沙罗小姐似乎不是很喜欢参加棋院的一些公开活动？”起码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参加过这类的活动，听说棋院那边的活动负责人似乎已经颇有微词。

“因为我恨不得将睡觉时间也用来下棋，所以我想等我的棋力再提高一点再想别的事情。”女孩委婉地回答，她当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善意提醒，但是她真的不愿意浪费时间于这些毫无意义的商业活动上面，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她向来都是直接拒绝的。

天野暗暗摇了摇头，这女孩始终不及塔矢亮的八面玲珑，虽然她只是十三岁的孩子，但棋坛不比单纯的校园，或许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倔强而付出代价。他抬头看了眼神坚定的女孩一眼，心里突然有些了然：或许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还是选择不妥协而已。

明知道将来可能会付出代价也不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无聊，我会尽量控制好每一章里面的对弈篇幅，反正每一章里面都会有剧情，绝对不会是纯下棋神马的，望天……

　惜败

棋圣战的第一次预选第八战。

进藤光说，他不相信塔矢亮会输。女孩轻笑，难道她就认为自己会输吗？有些对弈，不下过不知道，亮君是一个值得打败的对手，所以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会全力以赴。

猜子的结果是由她来执黑，取下棋盒，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头行礼：“正如亮君当日所说，今天和你下棋的是一个全新的大久保沙罗，请多多指教。”

“我很期待，请多多指教，沙罗桑。”塔矢亮凛然回礼。

开局双方都非常平稳，但这种短暂的和平并没有维持太久，自白子抢得第一个要点之后，战争的号角便随即响起。或许是察觉到女孩行棋风格的改变，所以塔矢亮决定先发制人。

黑子着力构筑厚势，步调并没有因为白子抢得了先机而慌乱。

塔矢亮指尖一顿，他隐约感觉到黑子似乎在谋划着什么，白子落下，以跳守角无疑是再次占得了全局的好点，虎视眈眈的白子以以守为攻的姿态等待着黑子的下一步行动。

黑子继续以压不断加厚自身，这无疑是在壮大黑阵的同时威胁着下边的白子。正面的交锋虽然还没开始，但棋盘之上早已硝烟四起。

为了摆脱黑子的钳制，白子直接于角上滋事，让黑子不胜其扰。女孩将手探进棋盒，却迟迟未拈起棋子。她明白对方的意图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黑子强硬抵挡，可能会两败俱伤，但如果逃出去得话，却是另一番天地。

如果是以前，她断不会选择后者，但现在——

指尖扬起，黑子牺牲二子而轻巧出逃，谁知道几手之后竟毫无预警地落入了白子的攻击步调，成为对方的囊中之物，其手段果敢而高明。

竟然算准了她会选择让黑子出逃吗？还是他早已经做好了两手的准备？真不愧是塔矢亮。抬头看了对面的男孩一眼，女孩扬起了唇角，就是这样的他，才有击败的意义。

素手抬起，指尖落下的瞬间却让棋局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局势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转换，不过转眼间，本来已难逃厄运的黑子不仅安然无恙，而且大有反吃白子之势。

本来被暗算了的黑子最后竟然反暗算白子，白子各方兼顾，却最终还是比不上黑子的深谋远虑，这样的华丽的转身实在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大声喝彩。

这就是沙罗桑口中所说全新的她吗？塔矢亮讶然，他是有想过沙罗桑所说的瓶颈会向着这方面的改变，毕竟她的天分就一直摆在了那里，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也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他也一直对沙罗桑的只能偶尔的灵光一闪感到非常无力。但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几天而已，她已经可以将这一切运用自如。她让他再次见识到她的可怕，不在于她的实力，而在于她的成长。

白子立，取舍得当，轻松地扳回一城。紧接着以先手的优势占得要地，随即用小尖发动攻势，目标直指黑子大龙。

黑子巧妙托过，落子同样紧凑有力，最大限度地发挥自身的厚势，轻松地封住白子攻击的同时，也开始摆出了攻击的姿态，双方尖锐的对峙由此正式展开。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白子自然没有退让的道理，凶狠的一手直接靠到了黑阵的要害之处。面对这样的白子，女孩的落子也同样不省油灯，黑子随即净杀右下角的一片白子还以颜色。

不甘示弱的白子紧接着强行打入黑阵，巧妙地破掉大片黑空，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让黑子几乎毫无还击之力。

作为回报，黑子随即抢到一手大飞，毫不犹豫地直接毁掉下方白子好不容易才构筑起的阵势，完全是大久保沙罗惯有的风格。

女孩仿佛还嫌局势不够混乱，黑子引劫，然后继续与白子展开激烈的对杀，不可调和的矛盾，必须争夺的寸土重地，双方激烈的纠缠让棋局变得混乱至极，只要稍有差错，那便是冰火二重天的差距。

直到棋局进入收官阶段，双方的缠斗依然没有休止，所能争夺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少，在这样细棋的形势之下，双方都变得越发小心谨慎，但火力却丝毫未减。

越是细微的地方，女孩的落子就越是刁钻，而男孩的手法也同样老练，屡屡交锋下来，双方最后也没能占得多少便宜，反而将局势推向更加紧张的地步。

在这个大对弈室里面，没有人注意到这次激烈的酣战，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场对弈之于这两个人的意义，之于日本棋坛之未来的意义——

“亮君，等下去紫水复盘？”女孩抬起头，笑容可掬地问。这一种差一点就要赢或者欠一手棋就会输的感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好像上一次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对手依然是这个人，真巧……么？

看着女孩脸上难掩疲倦却依然粲然而笑的表情，塔矢亮怔了一下：“好，沙罗桑今天的棋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是的，太深刻了，深刻得让他有一种她已经超越了自己的错觉。离女孩重拾围棋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但是她已经可以达到了这样的实力，是她的天分在自己的之上，还是自己这一年来的努力还远不及她？这让他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就在自己身后的进藤光，或许……

“亮君，别发呆了，再不走的话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女孩站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她知道对方会明白她的意思，进藤光的觉悟她见识过了，那股奋起直追的狠劲，连她自己也要甘拜下风，有时候看着进藤她像是看到了自己，而看着亮君，她则会想到了韩国的那位。

高永夏的不会等她，就像亮君一样，他也不会等进藤。但是高永夏的有自己的目标，就是达到世界棋坛的顶端，而亮君所追逐的藤原老师，对他自己来说却只是进藤光的一个幻影，而进藤却偏偏在他身后，所以他难免会迷茫，甚至会失去方向。

就像她有自己必须突破的瓶颈，亮君也有自己必须超越的魔障。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帮助谁，一切只能靠自己去完成，只是她相信亮君会做得到，因为她知道只要进藤光一天还在追逐他，他就绝对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亮君，你今天赢了我，可是将我踢出了这一期的棋圣战之外了，所以你要连我的份也一起努力，最起码也要到达一柳老师的对手席上才说得过去？”女孩狡黠地朝着对方眨了眨眼睛。

虽然目前以他们的实力要突破高手林立的头衔战循环圈是一件比较勉强的事，但还有一年的时间不是吗？一年不算漫长，但也足够让人破茧成蝶，脱胎换骨了，所以只要足够坚定，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塔矢亮莞尔一笑，一口答应了女孩这个听起来非常荒谬无理的要求。

虽说低段棋士想要杀入头衔战的循环圈最少也需要四年，但他不介意亲自去打破这个定论。沙罗桑说得没错，再不加快脚步往前走的话这里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没有时间继续留在一二次的预选赛里蹉跎，唯有尽快冲进循环赛里和众多的顶尖高手同场竞技，他才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棋力，才更可能远远地将进藤光抛在身后。

不，他的对手应该是父亲以及绪方桑他们，甚至即使是面前的女孩，也不该是进藤光那家伙。他绝不允许进藤有机会靠近自己一步，绝对不会！

“呵呵，亮君现在看起来似乎斗志昂扬呐，虽然貌似最近我们都没什么机会再在正式比赛上碰上，但是下一次的话，我不会再让你有赢我的机会了。”这句话自然不会只是说给对方听，对女孩来说，它同样是对自己所许下的承诺，没道理每一次都只差一点点，下一次她一定要超越他，哪怕只是一点点。

“虽然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和沙罗桑对上会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我可以很肯定的是，我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期待了。”在夕阳的映照之下，男孩认真的表情之下却是一抹温柔的笑容。

如果每一次和女孩的正式对局都是这样的一场生死搏斗，都意味着双方各自的进步，那他很乐意和女孩一直下着这样的棋，见证对方也见证着自己的成长。这种别具意义的成为历程，其实很值得用棋谱去记录，用以作为记忆之珍藏。

“嗯，我也一样，而且我觉得，我们的下一次对弈，大概不用等太久！”各大头衔战的预选赛才刚刚开始，只要她不输掉其他比赛，他们终究还是会在棋盘的两端再次遇上。

职业世界里的战争比想象中的还要激烈，要想往上爬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踩着失败者的肩膀而上，越往上就越惨烈，如果他们都能坚持达到了同样的高度，那终究还是要一决生死才能让胜利者继续往上，就好比今天的这一场对弈一样。

她会谨记摔下来的痛楚，然后继续前进，因为她深信下一次赢的人就会是她。如果爬得越高摔得越痛，那让她铭记那种痛楚然后一直赢下去不就行了吗？

“我们还是去复盘！”虽然她所认定的对手是高永夏没有错，但那家伙始终远在韩国，每天晚上那不痛不痒的远程陪练自然是永远也比不上正式的厮杀，如果她身边不是有亮君这样一个对手加战友，大概她也不会成长得这么快，“呐，谢谢你，亮君。”

夕日的阳光将并肩而走的两人身后的影子无限延长，无论身后有多少阴影，他们要做的，唯有前进而已。

晚上。

Sara：你今天的棋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今天输了棋的关系？

不用问赛果，因为她知道答案。她知道这家伙很强，但他还没强到可以赢自家外公——他的老师那种地步。

KOY：下次我会赢。

女孩仿佛可以看到电脑另一端男孩那依旧不可一世的表情，唇边不觉勾起一抹笑容。

Sara：嗯，我也一样。

今天，他输给的是一个站在韩国棋坛顶端的人，而她输给的却只是她的同期，意义又怎么可能会一样呢？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被拉开了很远很远，但她会把它当做自己成长的空间，她从来不认为她与他之间存在着无法超越的差距，因为她曾经赢过他，不是并肩而走，而是她曾经走过在他的前面。

KOY：那个网络围棋大赛进入第三轮了？可别输掉。

Sara：放心，没碰上你之前我怎么敢输掉？

女孩笑了一下，直到10月份第五轮海选结束之前，三国的选手还是在国内互相厮杀以夺取出线资格，但到进入第六轮的时候，那便是三国选手的无差别混战直到剩下最后的十六强了。

国内的话，她大概只需要担心会不会遇上一柳老师，其他的对手倒是完全不成问题，无论是业余还是职业棋手，她都有信心可以将他们击败。

KOY：对了，你知道日本有一家叫做“柳”的围棋沙龙吗？

……

八月炎炎，国二的暑假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一半，女孩的生活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单调：每天除了下棋还是下棋，只是她从来也不觉得厌倦。

“市河小姐，请问亮君今天不在吗？”踏进紫水围棋会所，女孩发现她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沙罗来了吗？小亮他今天去了足立区的围棋交流会，听说是因为因为一位女棋士临时有事不能去，所以才让他去的。”市河晴美抱怨道，“真是的，棋院哪能这样欺负小亮，这样的活动对小亮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足立区的围棋交流会？女孩低头蹙眉，亮君竟然会愿意参加这样的商业活动吗？也罢，亮君的话总会有这样做的理由，没有再作多想，女孩抬头微笑：“市河小姐，那我到里面去等亮君。”

摆了一个早上的谱，女孩优雅地打了个呵欠，然后随手翻开旁边的《围棋周刊》，先是各大头衔战的激烈战况，然后就是一些世界性赛事的点评，再后面就是这一期的人物专访——纤细相貌认真的表情再配以下棋的时候那凌厉的眼神，除了她的同期亮君之外还能是谁？原来他已经10连胜了吗？

专访的最后还将他与中韩两国的潜力新人作了简单的比较，她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高永夏的名字。女孩的指尖顿了一下，最后却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页。

总有一天……

在翻到日本各大围棋会所介绍的时候，女孩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合上手上的书，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市河小姐，我突然有点事要先走，我明天会再来找亮君的。”

嗯，既然有空，还是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于是这一章够肥了望天……

昨晚没更是因为吃了一个家庭装的雪糕，一个烧仙草，一个牛奶膏，四分之一个西瓜……然后吃完之后才发现那个啥提前来探望我了，于是肥鱼阵亡了望天……

最后票数统计：

亮党583＋9票，夏党385＋4票，浮云党139＋1票

结果很明显了，亮党由头带到最后，远目

　惊醒（修）

“足立区的围棋交流会的事情我听卢原老师说过了，没想到亮君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女孩轻笑，当她听到他以一敌四还全部都是和棋的时候，她就知道其中的猫腻了。

亮君是因为不愿意故意输给那些人，所以才会故意下出和棋？真的没想到亮君也有这样热血冲动的时候，大概是被触犯了底线了？不然以亮君的性格，结局多数都会是宾主尽欢。不过如果换了是她的话，大概连和棋也不会选择，而是不计后果地直接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母亲总是让她向亮君好好学习，说她这样倔强的脾气将来肯定会吃亏，但是她总觉得亮君有一个就够了，而她自己也是独一无二的大久保沙罗。

“沙罗桑就不要取笑我了。”男孩白净的脸上染上了不自然的颜色，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当日的确是一时气盛，但即使是现在他也丝毫不觉得后悔。

或许他也应该听芦原桑的话，像沙罗桑一样直接拒绝那些毫无意义的商业活动，他的确不该再浪费时间了。

“亮君，今天的复盘我们就先到此为止，我有点饿了。”似乎感觉到男孩情绪的波动，女孩低头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收拾面前的棋盘。

好像离职业考试越近，亮君就变得越发焦躁。他的不安太过明显了，那种不愿意被逼近却又带着隐隐期待的矛盾，写满了他的脸上。

“诶诶，沙罗桑？”塔矢亮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