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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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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只是在不经意提起的时候，淡淡一笑，转身遗忘？
低低的喃语散入风中，仿佛飘渺的叹息，融入这苍茫的夜色之中。
夜晚的东京，被璀璨的霓虹点亮。灯火串连成一串圆润的珍珠，散发着灼灼的光辉。
都市的灯光总是太亮，太亮。
生活在繁华城市的人们，总是容易被那人造的绚灿七彩迷蒙了双眼，遗忘了那自然天幕布上铺开的细碎星光。
眼镜下深邃的眸里，沉淀着浓浓思念。那种和平时将所有心绪掩藏截然不同的表情，让那张经过十年岁月的脸愈家的富有魅力。
岁月，穿过碧绿通透的年少枝桠，在流年的缝隙间悄然逝去。
十年流光，恍若弹指一瞬。
蓦然回首，想起那段往事，缓缓的唇角绽开一抹笑意。极淡，却带了浅浅的忧愁和深深的思恋。
想起十年前少年离去那一天的铭心疼痛。
想起十年前机场的一场最后送别。
那时候，他正默默的藏在柱子后，看着少年那纤瘦的却坚定的身影，看着他拎着偌大的行李箱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向检票口……
天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想要冲上前去，将他一把揽入怀里，疯狂的吻着他那倔强的唇。将他嵌入身体，教他再不能离开他身边一步。
可是，可是，可是……
他不能。
那时的他，还没有让他幸福的力量。
私自的禁锢只会生生折断少年的羽翼。残破的爱，不是幸福的归属。
他爱他，却不能自私的举着以爱之名，伤害他。
无悔而热血的青春时期，目光短短一秒的交织邂逅，耗尽了他一生的爱恋。
那样深刻的爱过，于是，便无法再投入到任何一场情感之中。
曾经那铭心刻骨的疼痛终究烙印成了心间永不愈合的伤疤。
终其一生，他无法再爱。
熟稔的从风衣口袋中掏出香烟，取出一根点上。
烟草的微光，在指间明灭。
深深吸了一口，呛鼻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攥着拳，放到唇边，忍足低低的咳了声。始终还是无法习惯烟草的味道，但他却每天定时消耗着一包。因为那样刺激着感官的味道让他有了暂时麻痹的放松。可以不用去思考，不用去回忆，不用去思念。
“忍足侑士，本大爷警告你。再这样抽下去你的命就要抽没了。”想起迹部一次又一次发怒告诫，他的烟再一次的以被扫入了垃圾篓的命运而告终。忍足俊逸的脸上隐约有了些悲怆的笑，明明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眼里却有了沧桑的味道。
深色的大衣，被夜风吹鼓的哗哗作响，席卷着寂寞的寒流。
与此同时，天际，一点璀璨的星光划过夜的幕布。
银白色的夜航班机，由太平洋的彼岸起飞，向着他所等待了十年的地方，归来。
* * *
“不用担心，你的恢复情况很好。预计在几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取下听筒，忍足微笑着对病人说道。
“真是吗？真的十分的感谢您，忍足医生。”伊藤哉木躺在床上感激的开口，虽然看上去还有些病怏怏的，但精神明显已经好了许多。要不是忍足医生亲自操刀他的手术，硬是将他手术成功的几率提高了二个百分点，说不定，他现在就无法躺着这里了。
将器材递给一边的护士，忍足站起身来。拍了拍病人的肩膀，“这段时间好好修养，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真的十分感谢。”伊藤真诚的说道。他的手术本来是该外科主任医生远野医生主刀的，远野医生的经验丰富，但在这个手术上，忍足的技术却更加高超。
他知道当初忍足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冒着多大的风险来做他的手术的。成功了还好，要是没有成功的话……忍足君不仅很可能被背上官司，而且因为远野医生的关系，医院很可能也不会出面相护。
这时候忍足已经走到门口，听了伊藤的话，忍足转过身来。
闲闲的将手插进医生的大白褂，有种说不出潇洒俊逸的味道。嘴角微微上扬，忍足镜片背后的眼有了淡淡的笑意，“对了，既然伊藤君想要感谢我，那么就等痊愈了之后好好的陪我喝一杯吧。”
摆摆手，悠然的走出病房。
伸了个懒腰，明媚的阳光透过医院走廊上的一排玻璃窗直直的照射了过来。
抬头看了眼炫目的阳光，忍足微微眯起眼。椭圆镜片背后的那长久不化的深邃湖面终于有了微微的波动，泛着圈圈点点的波纹荡漾。
这时候的瑞士，是不是和东京一样的阳光明媚呢？
重莲……
那人的名字，在舌尖悠悠的饶着，终于，化作一声低低的、长长的叹息萦绕在心头，终年不散。
“忍足医生，请等一等。”甜美的嗓音从背后传来，空气中仿佛也漾着甜蜜腻人的气息。
身着一身雪白护士裙的实习小护士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白皙甜美的脸上挂着不知是由于运动还是因为羞涩而漾起的红晕。
忍足几不可察的微皱了眉，却维持着一贯友好儒雅的风度。
“青木护士，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长年未剪的墨蓝的发丝被简单的扎着，静默的垂在身后。
由于身高差距的关系，忍足礼貌的微低下头聆听对方的话。于是，几缕发丝便闲散飘逸的垂了下来。撩遮住眼底的深寒。
习惯性的抚了镜框，忍足礼貌的提醒发怔的小护士，“青木护士？”略有些低沉的磁性嗓音带了三分慵懒七分魅惑。
“我、我……”嫩白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喜悦的情绪的自心底冉冉升起。大大的眼中闪耀着倾慕与爱恋的光芒。
忍足医生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有些羞涩的想要捂住自己忍不住烧红的脸，灼烫的温度让她愈加局促起来。看着朝思暮想此刻却尽在咫尺的人，精致的无可挑剔的五官，俊逸的外型。内心的波动一震震的冲击着感官。
傲人的家世，优雅的举止，俊逸的外表，风趣优雅的谈吐……忍足俨然已经成为医院那些少女们的头号思慕对象，完美男人的代名词。尤其是一些刚毕业工作的小护士，成天三不五时的找借口接近他。
局促将一个外表精致的便当盒递到忍足面前，“这个，这个……”青木低下头，嗫喏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吱唔了许久，青木凉子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忍足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便当，希望……希望忍足医生你喜欢。”说罢，将便当盒子往忍足手里一塞，捂着脸迅速的跑开。
“抱歉，青木护……”正想要出声拒绝，青木却已经跑远了。
看了手中包装精美的便当盒，忍足的唇角微微勾起，显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长年续下的长发甩出一个干脆的弧度，忍足利落的转身离去，不加一丝留恋。深邃镜片背后的常年不化深潭的眸里没有一丝波动。
晃进医生办公室，忍足把手中的便当盒往前方一抛。盒子精准利落的落在一个正伏案写着病例的医生桌上。
“哇啊——”藤田被突然抛掷来的不明物体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抖，滚落地上。“哎，这什么啊？”
忍足弯下腰，捡起笔放回藤田桌上，悠悠的说道，“你的早饭和午饭。”
“哎，哇。好丰盛！”藤田打开盒子，看着一大盒精致的寿司饭团惊叹，继而一脸哀怨的抱着盒子碎碎念道，“忍足君你还是一贯的好命啊。每天都有那些可爱的小护士们送关爱慰问。长的又好家世又好学历又高，怎么好处都让你一个人占去了。苍天不公啊……”
看着某人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忍足好笑着从便当盒里拿了一个寿司正不绝抱怨着的藤田嘴里一塞，“快点吃吧，吃完记得把便当盒还给理疗室的青木护士。”
“唔，咳咳……唔唔……你不吃？”藤田咀嚼着，嘴上这样说着却依旧抱着便当大吃。天知道他为了赶着那该死的课题报告，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不用了，”忍足摇头，脱下医生白褂挂上衣架，换上便服。“出去吃。晚上有个约会”
“约会？”藤田大吃一惊。他和忍足同东大医学系大学毕业，然后又在同一间医院工作。
相处了这些么年，他对忍足已经算是知之甚深。虽然忍足外表上看上去风流潇洒，你会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但这么些年下来，藤原却从未看见他和谁交往过。
尤其是在大学那段最自由的时期，那时候成群或妩媚或清纯或甜美的女孩子整天疯狂的围绕在他身边打转的时候，也没见他对谁有意思。
藤田知道。外表看来斯文儒雅，对谁都温文有礼的忍足，其实站的比谁都要远。
永远保持着与他人距离几步之遥的隔阂，是谁也无法真正靠近碰触的底线。
犹然记得，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在忍足拒绝完最后一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之后，天已经全黑了。心里因为毕业而空落失意的藤田拉着忍足去PUB里喝酒。
酒酣时分，借着酒意，藤田终于忍不住把埋在心头长久的疑问宣泄出来，一吐为快，“忍足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执着的等待？”
灌下又一杯长岛，呛鼻的液体自喉间滑下，忍足慢慢的低头笑了起来。
墨蓝的发遮住了半边脸，摇晃着剔透的酒杯，忍足俊美的脸部轮廓在阴暗的灯光下刻画出一个深邃的剪影。
长久的沉默之后，忍足蓦然，低低的笑了出声。
但那明明带着笑意的脸，看在藤田眼里，心里一颤。
那满是哀伤的眸，氤氲了迷糊的雾气，柔软的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坠落。藤原不忍心再问下去。
那一夜，他们喝了很多、很多……
* * *
“咳咳……话说，到底是哪位美女能让这位我们医院这位堪比圣人的忍足大医生心动啊？”藤原挤眉弄眼，清秀的娃娃脸上有了戏谑的笑意。
忍足笑了笑，没有接话。慢慢的扣上袖扣。墨蓝的特制手工西装更衬出他修长笔挺的身形。那种将优雅无形的融合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人无法移开眼。
藤田呆滞着看着忍足这一系列的动作，内心愤恨的直挠墙。啊啊啊啊啊啊………上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啊啊啊 啊…………
拿出车钥匙走出办公室，却在快要走出门口时候蓦的顿住。忍足慢条斯理的开口，“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上午开会的时候我碰见了副院长。他说明天要验收你的那个关于心脏手术的报告。让你一早将报告送他办公室去。”满意的看着藤原由于自己的话而立刻哭丧下来的脸，
唇角微扬，忍足笑了笑。笑意却未延至眼底。
扶着方向盘，手机被毫无预知的震动起来。带着耳机，忍足按下快捷键，是一通留言。柔美的女声传来，“忍足君，我是伊集院。我是想提醒一下，晚上的宴会请你务必出席。”
这时，电话那头仿佛有了干扰，随即一声淡淡的轻咳隐约的从电话那头传来。忍足心里莫名一紧，扶着方向盘的手一拧，车子拐在路边停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伊集院的嗓音带了清浅的笑意和些许神秘，“……请忍足君务必到场，说不定有特别的惊喜。”
心剧烈的跳动着，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怔然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想要回拨给伊集院，忍足迟疑了许久，却终究还是没有拨回去。
他是不是回来了？他现在过的好不好？他是不是回来之后就再不离开了？……他有着一连串的问题急切的想要问她。
可是……距离他们的过去，已经十年了。
十年。
弹指一瞬，青葱的岁月就那样流逝。曾经少年时期的青涩爱恋，他，还记得吗？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太多。足以埋葬太多太多。谁能保证，回来的，还是曾经那个爱着他的他？
而且，他甚至还不确定，那个轻咳的声音是否真的是他，还是，那不过是自己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深邃的眸里融入了丝绒般柔软的色彩，雾气萦绕。
天空逐渐黯淡下来。夜起的风从半摇开的车窗灌了进来，十年的间由思念积攒续起的墨蓝长发在空中悠然飘荡、回旋着一个个寂寞期盼的弧度。
低俯在方向盘上，忍足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低低的喃语在狭小的车内寂静的回响。
I MISS YOU……
还你一生
衣襟交错，香移影动。
偌大的宴厅内，灯火辉煌璀璨。欢声笑语不时的传来，各个财团的夫人小姐们那精致的妆容上无一例外的点缀着完美无缺的笑颜，那一丝一毫都是经过长期训练出来的高贵修养让人赏心悦目。成功的男士们西装笔挺，戴着昂贵的金表，互相点头致意，微笑握手交谈。话里句句玄机，却挂着不动声色的微笑。
奥地利特制工艺水晶灯高悬在宴厅正上方，妆点着豪华的宴会现场。四射的剔透光芒穿透了繁复的雕刻花纹，洒了一地的氤氲。
悠扬的钢琴乐曲缓缓从琴师修长的指尖流泻出来，宛若一滴水，沁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柔 和轻缓的却不知名的小调，夹杂着清浅的思念，脉脉的在心头流动。
轻缓的曲子和这豪华排场的宴会有了丝丝突兀的排斥，却不被这些只关注表面奢华的人们所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凭借着这个平台，寻找到下一个商业合作的契机。
剔透晶莹的高脚酒杯中盛满着殷红的液体，缓缓晃动，红酒的幽香扑鼻而来。杯内的红酒宛若丝绸一般，款款游移，最终慢慢沉寂下来。
灯光印照下来，血红的宝石一般，流转着诱惑的妖娆。
轻啜了一口，一股幽香立刻萦绕口中。冰凉的液体丝滑的顺着喉间溢下。88年的拉菲罗富齐庄园，伊集院家的排场还真是大。
微扬了扬唇角，略薄的唇间带了一缕似笑非笑的笑意，修长匀称的身躯坐在暗处的休息处，透出几分慵懒及闲雅。忍足不动声色的拿着雪白的餐巾拭了唇角。放下酒杯，他没有心情去参加这些所谓的上流宴会。他在意的，只是那个人，会不会出现。
想到他，心被紧紧的揪扯着，淡然谦和的表情上有了细致的裂痕。
那是掩藏在温文假象之下的真实。
钢琴的曲调悠然一转，万籁寂静的夜空下，朦胧的月色倾泄了一地的凝白的晚霜。
心莫名一荡，隐约有了一种奇异的心绪。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自心底升起。忍足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四下巡视。
偌大的钢琴隐藏在灯火昏暗的角落，琴师那雪白的衣袖在淡淡晕染的微醺中显现出细微的一角。
忍足迈开大步向着钢琴放置的方向走去，却被人在前面阻挡住了去路。
“你好，忍足君。”身着一身昂贵的礼服的优雅少女挡住前面，精致无暇的妆容下的脸漾了浅浅的粉色。
微微躬身，少女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请问，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忍足微微愕然，他一向对女士尊重，此刻却难得的有了不耐的神色自脸上一掠而过。心里急躁的想要脱身。
“真的十分抱歉。”忍足微躬身，歉意的说道。“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麻烦你让一让好吗？”在少女明显愕然的表情中，忍足大踏着步子离去。
慢慢的走进钢琴处，澎湃的激动情绪让他的心颤抖起来。
琴师的面容一寸寸的跃入他的视线。
不是！不是他……
排山倒海的失望情绪纷涌而至。忍足深邃的眸里印刻了失望的伤痕。
“先生？”面容清秀的琴师被面前站着的高大优雅的男人面上悲伤绝望的表情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唤道，琴键连按错了好几拍。
“……抱歉，我认错人了。”忍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强压下心底的苦涩，慢慢的走了回去。
那样挺直的脊背，微微有了难抑的颤抖，逐渐的消失在视野。有种莫名的悲怆。
柔亮的丝绢一样的墨蓝长发束在身后，随着迈开的步伐缓缓轻荡。
岁月在光阴的键盘上弹跳，思念从等待沉寂了长久的指尖倾泻而出。
* * *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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