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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梦一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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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因为少了一个人,达雅便跟着莱蒂坐上了前面的马车。而陈臻竹则跟着秦筠和洛姚共乘。
“姐姐……”陈臻竹郁闷着一张脸,良久,忽然说了一句话。
“怎么了秦霜?”秦筠疑惑地看着陈臻竹,只见他本应是神采奕奕的凤眼此刻没了精神,眼中灰蒙蒙一片,仿佛风雨欲来的乌云。
“你是不是,”陈臻竹吞了吞口水,抬起头,正对秦筠的目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秦筠一愣,正欲辩解,却被陈臻竹抓住了双肩,“你看着我的眼睛!”怒吼中透着些绝望。
这样的眼睛和这样的声音,在秦筠的记忆中曾经出现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搅乱着她的心。曾经多少次,她梦见这双眼睛,温柔的眼神和狠戾的眼神重合,混合着那被刺死的囚犯的鲜血,天旋地转地将她从梦里惊醒。
如今面前的脸将记忆从脑海里生生拉了出来,她尽量回避的事情,却被他这一摇晃便前功尽弃。恍惚间一滴泪水划过了秦筠的脸颊,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陈臻竹见把秦筠弄哭了,有些手忙脚乱,心中的阴郁也被这泪水打断。
“姐姐,你别哭。”陈臻竹从怀里摸出手帕,想要抹去秦筠脸上的泪。却不想秦筠愣愣地被洛姚一把抱过。
“秦霜!你还要怎么样!”洛姚气愤地喊道,“没看见姐姐已经这样你还逼她干什么?”
陈臻竹被那个他脑海里总是温温柔柔纤纤弱弱的洛姚给吼懵了,只乖乖地垂下了手,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道歉道,“对不起。”
洛姚轻抚着秦筠有些颤抖的肩膀,“虽说你是少爷,可是现在秦筠也是我的姐姐,我们早已没有主仆的名分,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再欺负了姐姐去。”
从洛姚愤恨地眼神里,陈臻竹只更加困惑,他有些不明了自己。他是秦筠的弟弟,却让同秦筠情同姐妹的洛姚如此记恨;他是秦霜,本该是个平凡人的秦霜,却被达雅莱蒂保护着不让人看见他的脸,甚至还抓了一个女子。
就算他再如何傻,也明白这里面定有些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现在只能就这样将计就计,想想如何套出他想知道的信息。
马车很快便平稳地驶到了府门口。洛姚扶着秦筠下了车,也没有过问莱蒂和达雅,便径直将秦筠扶回了房间。
陈臻竹追上莱蒂,跟她一起回了莱蒂的房间。莱蒂心中大约知道陈臻竹找她是什么事,但她再如何疯癫,也知道这是关系契鄂王和她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
“莱蒂,”陈臻竹锁上了房门,转过头神色有些狠戾地看着莱蒂,“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莱蒂紧张得口中有些干涩,被陈臻竹的眼神逼得步步后退,“什么事?”
陈臻竹邪魅地轻笑一声,“关于……我。”手放上了退无可退的莱蒂的下巴,手指轻轻地来回摩挲着,“还有你们,的身份。”
“我就只是个会些功夫的西域女子而已啊。”莱蒂尽量要自己镇定,并装作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的样子。“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要遮住我的脸?”陈臻竹继续逼问,“我秦霜一介小民,如何会被那些做着杀人勾当的人给当做目标?”
“我……你……”莱蒂眼神闪烁慌乱,“我不能告诉你。”
“哦?”陈臻竹笑着一声,“不能告诉我?”
莱蒂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脸色仿佛是要走上刑场一般坚决。陈臻竹见状上前将脸贴近莱蒂的脸,莱蒂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陈臻竹呼出的热气,“不能告诉我?”手开始撕扯着莱蒂的衣服。
莱蒂脸一红,“我……我说……”
陈臻竹停下自己乱晃的手,“说吧。”嘴角勾起一笑。
“因……因为,秦霜你……长得像一个人……”莱蒂松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道。
“谁?”陈臻竹眉头一皱,放开莱蒂,“我长得像谁?”
“今日造反的,贾城城主陈猛的独子,陈臻竹。”莱蒂小声说道,“小筠儿有些担心你会遇到不测,就拜托我们来保护你啊。我跟小筠儿是好朋友的,又不能拒绝。”
“是这样?”陈臻竹挑起一边眉毛。
“还……还有,那个陈臻竹,伤过小筠儿的心啊。”莱蒂抬起头,用有些无辜的眼神看着陈臻竹,“虽然小筠儿和袁公子好上了,可是……小筠儿自己也觉得有时候看见你会想起陈臻竹啊。”
陈臻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整日关心秦筠却换来冷淡对待的原因竟是因为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吗?所以洛姚才会说,自己伤了秦筠的心吗?
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的可笑,可笑之极!
陈臻竹转身开门,自嘲地说道,“原来还是我最傻,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然后走了出去。
莱蒂这时才真正地放松下来,瘫软在地上,使劲做着深呼吸。
“干得不错。”达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还是有些嫩。”说罢轻笑一声。
“达雅,你又取笑我吗?”莱蒂有些嗔怪,“我本想和他交个朋友,谁知他如此多疑。”
“你就不该动这个愚蠢的心思。”达雅双手抱肘,“你还是省省吧。”
“达雅……”莱蒂弱弱地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和我哥在一起?”
达雅身子僵了一下,又恢复了以往高傲的身姿,“你怎么会想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哥他……”莱蒂话一说出口便开始在心中责怪自己,她明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感情不可能会有结果,况且对手还是达雅这个高傲的聪明的女人。
达雅看莱蒂的眼神放柔,“因为现在的你还不懂什么是爱。”
莱蒂心中有些恼怒,“凭什么这么说?!”
达雅转过身,看着房中挂着的一副松竹梅墨画,轻轻地说,“只有从死神的利爪下苟且偷生逃出来的人,才能明白。”
莱蒂有些不解,“死神?”
达雅关上门,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将自己的后背展示给莱蒂。本该是女子光洁如璧的后背,竟如爬山虎般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虽说如今已经消退大半,却还是触目惊心的可怖。
“这……”莱蒂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达雅合上自己的上衣,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转过身来,“你以为你这么多年可以过得如此悠闲而没有过于危险的任务是为什么?”
莱蒂彼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从她有记忆开始便在做着身为暗卫的训练。可是当她成人后,却鲜少接到危险的任务,几乎都是去边疆搜集民情的任务。她曾天真的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而这次受命来中原她也高兴了好几天,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接到这么重要的命令。
“是你哥哥,还有我,拼了命替你完成的,还差点搭上性命。”达雅依旧冷冰冰地不温不火地讲着,“若是你有空,就去看看你哥哥身上的伤痕吧,要是没有我的医术,他恐怕早已站不起来了。”
莱蒂从来都只认为哥哥不在乎她,只是将她作为一个任务一样,从不过于靠近。而她却被自己哥哥那种若即若离吸引,不可自拔。却不知在背后,竟然还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达雅见莱蒂失魂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说罢便出了莱蒂的房间。
泪水充盈了莱蒂的眼眶,但她却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泪水流出来。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哥哥哭泣,她输的彻底,也解脱得彻底。

第三十三章

陈臻竹在自己房里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门外有家仆走过点上灯笼发出橙黄色的暖光。
他觉得自己忽然离秦筠所在的世界很远,而自己想要亲近秦筠的感情,被她躲躲闪闪的态度伤得体无完肤,可是自己潜意识却觉得不能离开她。他还记得那天晚上秦筠有些悲伤的侧脸,那种想要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那种和莱蒂在一起时的不同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动情,但却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情,秦筠是他的姐姐,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但却依旧很关心他的生活。
陈臻竹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他想要保护那个人,他的姐姐,那个总是有些忧郁,没有笑颜的人。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秦筠的声音,“秦霜,吃饭了。”
陈臻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回道,“好,麻烦姐姐等我一下。”说罢用手活动活动已经略僵的脸部,而后走上前开了门,“让姐姐久等了。”
门口的秦筠有些歉意地说道,“没关系,倒是今日……”
“姐姐不必歉疚,秦霜能体谅姐姐的。”陈臻竹嘴角一勾,给了秦筠一个温和却有些勾人的笑容。
秦筠笑了笑,“那我们走吧,莱蒂她们都在房里吃呢,今日就我们两人。”
陈臻竹心中大喜,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秦筠两人单独相处过,不由得步伐也变得轻快。身旁的秦筠见他没有介怀,也松了口气。本来她今日邀他单独吃饭就是为了向他赔罪,虽是陈臻竹以前伤了她,但毕竟已经过去很久,况且面前的陈臻竹同当年那个狠戾的人已经不同,她要从心底将他看做自己的弟弟,才不会露出破绽。
可秦筠总会时不时地想着,终有一日,他会想起来自己从前的身份,然后,然后会怎样?她不敢想,也不想去想。她只想让自己不会后悔。她从来不是一个可以信手利用别人的人,对陈臻竹也一样。
她让洛姚把饭菜布在风景极好的小房间里,深秋季节很是寒冷,若是在后院的小亭里,只怕两人都会冻僵。
小屋里早已放好火盆取暖,一进屋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陈臻竹身着单衣,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他冷,而秦筠则是强撑着维持着自己的姿态。
“秦霜坐吧。”秦筠笑着点头,“我们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在一起吃过饭了。”
陈臻竹笑着,“姐姐最近看起来比较忙,所以没顾上吧?”
秦筠被陈臻竹的讽刺给逗笑了,“我听莱蒂说你都知道了吗?”
他脸神滞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对,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筠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因为,我知道,秦霜是个关心姐姐的人。”秦霜两字,秦筠不觉咬得有些重。
坐在对面的陈臻竹只觉自己心中一暖,脸上不自觉有些笑意,“原来你都知道?”
“当然,放在我门口的膳食点心,还有你的关心那些我都知道。“秦筠笑着,她是真真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陈臻竹。虽说曾经的陈臻竹也是那么关心她,但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他的关心只是举手之劳。而如今,陈臻竹则是尽心地去准备着,嘘寒问暖,孰是真诚,溢于言表。
陈臻竹的笑容仿若一个小孩子一般,那股从前邪魅之气不知如何被隐藏住了一般,只充满了幸福地看着秦筠。
秦筠动筷向他碗里夹菜,她觉得她渐渐可以将面前的人当做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人了。
“姐姐和姐夫……最近是……”陈臻竹忽然说了一句。
房间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就连刚刚两人没有说话吃菜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沉默过。火盆里发出“噼啪”的声响,清脆,让这房间显得更加安静。
“呃……他是……”秦筠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件事,想来陈臻竹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李源廷,但她却逃避似的不曾开口。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陈臻竹凤眼中闪着些关心。
“啊……不……”秦筠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没关系的,秦霜,真的。”
陈臻竹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筷子轻碰到瓷碗边,发出清灵的声响。
“姐姐,若是你不信任我,我也会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的。”陈臻竹眼神里带了些坚定,“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陈臻竹快步走出了这个小雅厢,只剩了秦筠一人在里面。
秦筠捧着自己的碗,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饭菜。她想要信任陈臻竹,也想要找人说说埋在心里的话,曾经有李源廷会笑着牵着她的手听着她说着自己的想法,但却被她给亲手推得远远地,远到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又把自己给围在了高高的城墙里面,像困兽一般,一边是李源廷那冷冰的声音,毫无感情,另一边是陈臻竹的磁性的声音,自己却不能真切地触碰到。
她只能靠自己,从没有他们的地方出去,爬上高高的围墙,然后狠狠地摔下来。
第二日秦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昨夜她躲在被窝里发呆到很晚,脑子里面一团乱,直到天蒙蒙地亮了起来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洛姚进来看了几次,见秦筠睡得很熟,就没有打扰,悄声无息地走了出去,让秦筠继续安眠。
待秦筠自己起床,到厨房去找吃的的时候,洛姚才迎了上来,告诉秦筠杨将军请她过府一叙。
彼时秦筠正咬着绿豆糕,听见这个消息,便被那渣粉呛住,缓了好一阵子才难以置信地说,“杨将军?”
“对,今天早晨派人来的书信,我见你睡得熟,也就没打扰,等你起身再说。”洛姚一脸平静地说道。
秦筠大惊,洛姚不是不知道杨将军在这李朝天下的重要性,虽说他是个个性有些大条的武将,但却为皇家立下赫赫战功。而今日洛姚竟让他等着自己,这一举着实很大胆。官家一级,百姓十命,这弄不好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眼见秦筠略略吃惊,洛姚说道,“那杨将军对姐姐呼来喝去,虽说姐姐没有官职,但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让他等等也无妨,但得挫挫他的锐气,对姐姐你客气点。”
这话说得秦筠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是洛姚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心机有些重。只得匆匆吃了些东西,便让家仆准备了马车向将军府赶去。
当她见到那杨将军的时候,他的脸色确实是黑着,看起来有很大的怒气,但嘴上却客客气气地让秦筠去会客厅。
将军府的装饰不如李源廷给她的府院来的精致,也许是习武之人不喜文人那套邹邹的酸气,家中的摆设都很大气,颇有千军万马,葡萄美酒的战场间的意境。
秦筠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的客椅上,看着杨将军屏退了周遭的仆人婢女,关上了房门,只余了他们两人。
从上次见着秦筠的时候,他的那几个奇怪的问题看来,秦筠几乎可以确定他和自己母亲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而从她让洛姚调查的来看,这杨将军在十七年前确实是带着军队在边关打仗。
“杨将军,不知让秦筠来有何事?”秦筠不卑不亢地问道。
“你真是……秦涟的女儿?”杨将军有些激动的说道。
“是的。”秦筠端坐在凳子上。
那杨将军从主座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似是沉重,“我……我是你父亲啊!”语气间是欣喜和激动。
秦筠一言不发,只觉得如今杨将军才来认这个女儿未免有些太狡猾,当年他抛家弃子地不顾母女两人跑回京城娶了丞相的女儿,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又是太子和皇上手下的得力干将,他何必如此?
“秦筠从小便没有父亲,何来父亲一说?”秦筠脸色冷冰,看向杨将军。
他一愣,眼角的皱纹都有些悲伤似的,“我……我确实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如今老天让我失而复得你这个女儿,”他眼里充满了泪水,“我愿意补偿你们。”
“我们?”秦筠眉毛一抬,“我母亲已经去世三年,如今我孤身一人也过惯了,杨将军你何必如此?”她轻笑,“况且若是真想补偿我们,这么多年不就应当来找我们么,为何多年没有动静,如今却这么心急地来认我这个女儿?”
“如今我年岁已过天命之年,回想起来,我最对不住的依然是你们母女俩。”那杨将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就让我补偿你吧。”
秦筠没有说话,面对这个在她面前泣不成声的“父亲”,她也没办法说再重的话。
她的确恨过那个抛弃她和母亲的人,但是在见过杨将军以后,她竟然也觉得,其实被抛弃也好,那样一个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那样一个不屑于与女人为伍的男人,虽然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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