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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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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些鲜妍如沸血的嫣红,化作了永无绝期的夜的黑暗——
“芷……芷萧……”
缓缓地张开双眼,像噩梦一般,他惨青的消瘦的脸,寂寥的黑色的眼睛。扑倒在他的怀里,任眼泪肆虐成河却哭不出声音。他冰冷的手指抚进她的发线,那种清沁刻骨的温柔就浸淫了整个灵魂。他如此苍白,如此沉默,沉默着召回了他遗落在树枝上的袍子,之后两人一直无声地走,走向丛林的尽头,把那具冰冷的蛊雕的躯体留在身后。
“我……用了……不可以被饶恕的咒语……”最终竟是萧残打破了这外表上冷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沉寂,“那个咒,是圣教禁用的死咒……芷萧,你会、你会饶恕我么……”
“你不用那个咒,我们都会死,”芷萧说着不由自主地就靠进了萧残的怀抱,“阿残,你是……你是我的英雄……”
走出深林,原来林中全无天日,外面的世界,竟早已宵禁了。
苍白的月色寂寥了两个人苍白的脸,冷夜的风吹动着被刮碎的长衫。萧残用咒语为它们修复如初,之后送她直到桃花山山门,看她念了口令,消失在朱红的门扉里,他才疾走离开,向湖对面玄武道的地道入口奔去。
芷萧匆忙地低着头,疾走着绕过朱雀神君像,穿过空荡荡的正厅,奔进自己段住的四合院。干净得不染纤尘的月色自东边洒进院子,在地上投下屋檐和树木的斑驳的影。这是八月十九日,可以看得出入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幸好没让巡夜人或者先生们发现,芷萧暗自庆幸着,可心下又不免淡淡开始为阿残担忧——
“郁姑娘?”
芷萧陡然一惊,才发现楼下第七间门前的槛上坐了个人,雪白的中衣,干净得纤尘不染——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上面散发出的淡淡的艾草香——那墨色的长发如法器上墨色的流苏安静地垂坠,有细微的风吹起千丝万缕。他看着她,长长的睫子下面一双瞳仁如今夜的月色般宁谧透明——
“呃……楚公子……”她只是被这一瞬间的美震慑了,“你还不休息……”
“我只是气闷,出来坐坐,”他的声音——她第一次注意到,竟然是深沉的,有一种能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月色真好。”
“是啊,真好,”芷萧只是不由自主,那种静谧的美,就如夜色中的禁地一般,有种神秘的蛊惑力。她就在他身边坐下来,望着方正的天井里,皎洁的月亮——
“说真的,郁姑娘,”楚寒秋深沉的嗓音正若一泓月光下明澈如镜的秋潭,“你这么晚回来,是去了哪里?”
“我……”芷萧被点到了痛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在外面走走……”
“心情不太好,就去了禁地?”楚寒秋转过脸来,干净的目光直视着她,“那里很危险的,万一……”
“你……”闻得此言,被他注视得不自在的芷萧登时间变作了满脸错愕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禁地……”
“你身上的气味,”楚寒秋却依旧那样静如止水,“我对气味很敏感的。你身上带上了些气味,像是禁地里的某种兽类,人面鸮,或者蛊雕什么的……”
“是蛊雕……”芷萧已经由抵触变成了钦服,“这你都能闻出来——”
“天,你没事吧?”倒是一直平静着的楚寒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东西吃人的,你确定你看到的是那种东西——”
“楚公子你别说了,”再度提起蛊雕芷萧终于撑不下去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如不是阿残他……”
“萧颙光?”楚寒秋陡然一惊,“是他带你去的?”
“若不是他法术厉害,今天,怕是我们……都回不来了……”提到这个芷萧依然是心有余悸。
“萧颙光带你去那里做什么?他明知道那里很危险——”
“呃,这个……”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芷萧毕竟是国人出身,再怎样被同化也不会像术士女孩那么豪放地在一男孩子面前大谈那种郎家妾家的问题——多少容易引起误会的话题,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郁姑娘,你不好意思说也无妨,但我知道你喜欢他,”却是楚寒秋幽幽接口,“我无意多管闲事,也不讲什么道与道之间的成见,只是想告诉你,对男孩子,还是有一点戒心的好。”
“楚公子的意思是……”
“郁姑娘读过戏文吗?”
“没……”芷萧稀里糊涂地答应着,她不知道楚寒秋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我想姑娘大概只是不曾琢磨而已,”楚寒秋却恬静地说,“戏人人都看,可是很少有人会仔细思考那些故事——像《净瓶记》里的檀幽素,她以为潘生对她一往情深,她为了潘生甚至心甘情愿失去法力。可事实上,潘生之所以接近她是因为幽素是术士,是高贵的女祭司,只有通过术士的法力他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功名。他是个国人,可你说他究竟知不知道术士的禁忌呢?我想他心里是清楚的,他明白术士需要什么,当然也会懂得术士最忌讳什么——带一个女祭司私奔就意味着自己先前的一切用心都白费了:地位,名声,依靠幽素失去的法力为他换来的一切。故事以悲剧收场,所谓爱情,到头来却不过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你的意思是,阿残在利用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寒秋轻轻地摇了摇头,“进学堂之前我就见过萧颙光——他对一些东西有成见,但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生活的经历会改变人的。他现在在玄武道,而且我听说,他以前还想过要你也进玄武道——我不知道他当时究竟对道与道之间的事情明白多少,但我晓得一个现在就能用咒杀死一只蛊雕的人,他对术士的了解,对四方教的了解,绝对不会像我们当时想的那么简单——最起码,在进学堂之前我就知道他对一些东西存在很深的成见,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你进玄武道,而且他带你去了禁地——我不排除他可能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我想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芷萧若有所思。
“郁姑娘,不要轻易地爱上一个人。如果你爱上了他,就像檀幽素那样,到最后却发现他在骗你,那个时候,再想走出来,就难了。”
他说话的口气,俨然像他曾深深爱过,又被深深伤过,仿佛是历尽沧桑饱经忧患。从他清澈的眼睛里,芷萧读得出他的真诚,甚至,还有一线淡淡的绝望。她不晓得仅仅比她大四个月的他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只是,她知道最起码这次,他不是在骗人。他说爱不可以轻易给,那么自己给阿残的,又究竟算不算是一种爱……
“谢谢你,楚公子,”她还是微笑着这样说,“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该上楼去……”
“对不起,耽误了你休息,”楚寒秋也随她站起来,“可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些,因为你是我们道里最好的女孩子,我怕你受伤。我从小做戏,戏文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甚至包括苍龙神君,玄武的承诺到头来都是一纸空文。那戏中的女子们有些疯掉了,有些从此麻木,有些郁郁而终——那些悲惨的结局,我不想你变成那样。”
“多劳楚公子挂心,”芷萧玩弄着自己箫上的流苏以强迫自己显得平静些,“我会小心的,还有,楚公子放心,我还没……没爱上他。”
“那就好,”他静静地转过身去,“如果你决定要爱,就先确定那个人在用真心对你。否则,请不要轻易言爱,爱,是很沉重的。”
“谢谢楚公子,郁兰明白,”芷萧也转过了身去,闭上眼,想用一个深呼吸使自己内心平静。
“那么,郁姑娘晚安,”楚寒秋在她身后躬身作了个揖,而她也还了礼,转身,上楼去。
推开房门,三位同窗早已酣然入梦。芷萧躺在床上,反复思忖着楚寒秋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是,爱上阿残了吗?现在说爱是不是早了些?他究竟是不是别有用心会不会伤害自己——尽管这个答案应该是否定的,然而他毕竟,是个玄武道。
玄武道的是非观很不明确,玄武道出了很多妖道,甚至分出了好几个邪恶的教门;玄武道对非术士的血统,有着十足的成见……
尽管阿残不是这样——一瞬间想到他杀死蛊雕的那个咒语,他说那是不可饶恕的杀戮咒——他才念土段,和自己一样刚进学堂,竟然就会念很多术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掌握的邪恶咒语——他用那咒语救了他们的命,可是,那毕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咒语——
想着她便觉得自己陷入了某个自我矛盾的怪圈中。也忘记了用双面镜向他报个平安,她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夜失眠。第二天,正逢十日的旬假,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问秀英姐——在这些方面,毋庸讳言,她懂得多些,并且绝不会像怡红和金莲那样只关心八卦。
“你的意思是,你爱上萧颙光了?”秀英的关注点果然在这里,“你确定你那是爱吗?我还不知道我是不是爱时晓呢——”
“我好怕,我觉得楚素商和那个姬玉衡不一样,他没有恶意,”芷萧完全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表达才好,“他觉得我可能会陷进去,我也好怕我自己会陷进去——我本来以为我们只是朋友……”
“不过楚素商说的对,现在你决不能陷进去,尤其他还是个玄武道,”秀英抓了她的手,“你们又没有父母之命,六年以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况且每个道的处事风格是不一样的,万一有一天他不爱你了,那你该怎么办——所以你绝不可以爱上他!”
“那我该怎么才能不爱呢?”芷萧困惑了,“我以为术士们是可以做朋友的。在国人那里男孩子和女孩子过了七岁就不能在一起了,我以为术士不在乎这个……”
“只是没有国人那么严格而已,”秀英说,“在术士的观念里,圆了锁魂魄就全了,就不再是小孩子——这也就意味着,你和他牵手,别人就会当你们是未婚夫妻,如果你们没有父母之命,尤其是像你和他还在这样不同的两个道,别人就会指指点点——”
“啊?”芷萧越听越绝望,“那我该怎么办啊……”
“依我看啊,你就少理他,少和他见面,不跟他说话——还有把你那个见鬼的镜子收起来——大半夜的躲在被窝里聊天说你俩没什么鬼才相信——实在不得啊,我姐姐告诉我,想让自己不喜欢他,就天天想他的不好,想多了你就讨厌他了——”
听了秀英的话,芷萧立即就将之奉为圣旨——其实,秀英比芷萧多的,也无非是个纯血术士家庭,和一个自幼订好的娃娃亲而已。她也只有土段,也刚过圆锁,她甚至还没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爱着自己未来的小丈夫。既如此,她又哪里真正懂得爱是怎样一回事。她只是这么说着,芷萧也就这么听着——芷萧只是觉得,她不能爱上阿残,于是,便也只有按照秀英姐说的去做了。
、第八章 圆锁
翻醋坛误坠沉香露,错佳期独守北孤峰
把双面菱花交给秀英保管着,芷萧决定开始改变。她下定决心,以后不仅幻术课上要专心听讲,药剂课也要看书,不许看玄武道的方向——逢九日散学赶紧溜走,免得被霍先生叫去尴尬。她要秀英监督着自己,甚至经常和慕容枫一行人一起行动。她逐渐发现这一群人真的有他们的可爱之处——慕容枫真诚爽直,对谁的困难都很愿意帮忙;姬天钦尽管嘴巴毒了些,他竟然赋得一手好诗——本质上他也算是个有些涵养的家伙,只不过他对玄武道的成见真的是夸张到了一定程度。而楚寒秋,他总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偶尔跟他们点个头,之后又无视了众人的吵闹——她喜欢和他讨论问题,他对玄学和御魔术,还有神奇生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唯一不太擅长的正是她的强项药剂,于是这些天的药剂课她总是和他坐在一起,引来慕容枫和姬天钦的强烈不满。
没有阿残的日子,起初像是少了些什么,时间长了,也倒发现无非如此。只是,每一次见了他都躲着走,对于和谁都不愿意闹僵的芷萧来说倒委实是件别扭的事情。
嘉佑十七年夏历十一月。
冬日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莹白了江城,也莹白了紫微山术士学堂的每一个角落。湖面结冰了,湖岸的假山顶着白雪在朔风中伫立。若是站在北孤峰山脚下的乾位向北,极目远眺,便可以看到灰白色的寂寥的江水,苍莽而绵延不绝地滚滚东逝,正如我们流逝不复返的锦瑟华年。
萧残显得愈发憔悴,愈发消瘦了。宽大的学袍已经无法裹住他萧条的身形,他就像一副衣架,任一冬凄冷刻骨而潮湿的风将他的袍袖与衣摆灌得饱满肿胀。墨色的头发长到了肩背,他就任它们那样垂着,也懒于打理。而当四围静阒无人之时,他总爱一个人,迎着猎猎的朔风,默立在山口,眺望着眼下不绝的江流,似乎是在慨叹生命之逝者如斯。
而芷萧,她更愿意花时间和大家一起笑。冬节到了,膳房里包饺子包得一派火热。当晚朱雀道在正堂里举办小型宴会,从很早开始众人就准备得热火朝天。祭酒们点亮了所有的宫灯,在各个角落生起腾腾的炭火。桌椅全部被用法术挪到四周,空出中间一大片地方。整间堂屋装饰得一派温暖火艳,打开窗,院子里雪落缤纷。太阳段的男生祭酒罗长生把酒温好了分给大家,说是冬节的烧酒,每个人都要喝些,喝过之后全年不会挨冻。秀英为芷萧斟了满满一杯,说以前逢到节日你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些活动很有意思的,他们会出很多花样,你不妨瞧瞧看。
话音未落,坐在空场后方的由大家自发组成的乐队已经丁丁咣咣地敲起锣鼓来,四个脸上鼻子上抹了白粉的男孩子打着筋斗翻到了大堂中央。四个人插科打诨地逗了半刻又各自回到座位,罗祭酒端起酒杯,祭天祭地祭神,之后劝大家满饮,愿全年吉祥如意。
“诸位,过了年我们就出道了,这是我们与大家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冬节,”罗祭酒有着朱雀道男孩子典型的爽直豪放,说话洪亮而干净利落,“我们也没啥可说的,就祝大家吃好喝好,大家一起好好开心一下——干!”
这是芷萧第一次正式参加朱雀道的聚会——委实,朱雀道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这喝酒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学着大家的样子一饮而尽,仿佛有一股烈焰从喉咙一直烧到胸腔又烧到肠胃。两颊一瞬间就涨得绯红,秀英惊愕地看着她说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在朱雀道没点儿酒量怕是不会好过。芷萧暗地里叹了口气,却见罗祭酒站在中间,为大家吹了一支欢快的笛曲。
“兄弟们准备了几个节目,给大家伙助助兴,”放下笛子他朝土段的方向挥了挥手,“来,姬公子,给大家出个拿手的!”
说着他法器一扬,厅堂的中间登时间多了一副桌椅。姬天钦也并不推辞,就不知从哪里抱出了一张看上去相当有年头的绿绮式古琴,放在桌上,略微调弦,手指便灵巧地在琴面上滑翔起来——
芷萧懂琴。她从小就吹箫,对于箫的最好搭档她自幼便多有涉猎,只不过爹爹考虑到弹琴手要生茧,便最终为她选择了箫。姬天钦弹的是《酒狂》,很简单,她却听得出这人手上的功力委实不浅:每一次吟猱绰注,灵活而老练的长锁——那耽于佳酿的步履蹒跚,对一切外物的满不在乎在他的指尖表现得淋漓尽致。琴声仿佛在控诉着什么,又似乎有种刀兵之气,像是要将他所控诉的一切统统打破——真没想到姬天钦还有这么一手。芷萧懂琴,虽然只是略通一二,却也听得出姬天钦把这支曲子用自己的方式发挥了。这一切感受存在于她的直觉当中,所以,当她听到周围的人不明就里地在为这支被弹得慷慨激昂甚至刀光剑影的曲子喝彩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为这张琴,也为弹琴的姬天钦,感到了一种被误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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