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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尘音-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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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神在上，青葵承认自己在说谎……但是若我说谎能让扶萦不那么难过，你是否可以宽恕我……
》
始归亡
现世。
那天，我去处理一起预外死亡的事件时，竟然遇到一个不愿意复活的当事人。
我可惊讶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呢！通常都只有我决定的份，没有他们说话的时候！不过当她问明白我想对她干什么之后，竟然坚持不肯复活！
她是一个刚当母亲没几天的年轻妈妈，她刚生的女儿先天不足，一直没离开过保温箱。她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在陌生的异乡街头生下这个孩子，直到她过世遇见我，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望过她。
她向我抱怨说她好不容易不是自杀而且死了，根本不想再活过来。她的故事听得我很郁闷。好吧好吧……尘音你这种自己也是自杀死掉的家伙没资格去说人家！于是我只好同意带她走，不过临走之前，我看见她没丝毫留恋，实在是忍不住，问她难道不想在走之前去看看她自己的女儿吗！
她茫然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没有丝毫热情地说了句：“好吧，那就再去看看。”
我们大大方方地随意穿墙而过，见到了她一点也不留恋的女儿。
很是奇特的是，那个小婴儿在我们到那儿之后正好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们的方向，似乎知道妈妈就在身边。年轻妈妈面无表情地和小婴儿对望了一会儿，期间孩子一直目不转睛。那孩子纯澈的目光让我不禁觉得她一定知道一切，知道她母亲即将离开永不再回来。我于是凑近了保温箱去细看，忽然，孩子似乎注意到我，目光向我这边移了移。
我微微一惊。
但还没等我做出反应，那孩子已经闭了眼，兴味索然地睡熟过去。
我带着孩子的母亲回到下界，将她送走。但在我完成报告上交给笠光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孩子说不定刚才真的在看她妈妈！说不定……还看见我。
若是真的，那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岂不是像青葵一样，一出生就拥有相同的天赋？！
我心里一直摆脱不了这种想法，这甚至让我跑回医院，盯着那孩子直看了好几个小时，不过遗憾的是这孩子一直睡着没醒过，直到我不得不离开，我也没机会证实。
这天，我一共遇见两件让我惊讶的事情。第一，居然有亡者不愿复活；第二，我似乎遇见一个小天赋者……
下界。
青葵偶尔还是会跟扶萦一起出任务，当做消遣。每次青葵都会改变自己的外貌，扶萦也已经习惯了。
这天她们刚从现世带回亡者，青葵随扶萦来到左桥右桥边，目光忽然被上合禁区吸引过去了。
青葵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上合禁区，直到扶萦忙完手头的事，转过身发现青葵盯着上合发呆。
扶萦走到青葵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看上合，没觉得有何值得看的，又转回脸看青葵，“小凡？”
“嗯？”
“小凡！”
“嗯！”青葵总算撤回目光，“什么？”
扶萦微微迷惑，“你在看什么？”
“扶萦妈妈……”青葵稍稍迟疑了一下，也有些疑惑，重新注视着茂盛的竹林和竹林之前的两棵巨大藤蔓。“你有没有觉得上合禁区看起来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没有啊，”扶萦反而看着青葵，“有什么不一样？”
“哦，那就没有吧。”青葵于是这样说，跟着扶萦走了。扶萦在，青葵不敢直接走到上合察看，但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确信有哪里看起来不一样了，但是又指不出具体是何处不同。
之后，青葵去了一次时长约为两个小时的交界巡守。返回的时候，青葵懊恼自己忘记问纵横关于上合的问题，准备先到上合去看看，若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还觉得不对劲的话，再去巡守者驻地问问纵横。
结果她没抓住机会。谭序打来了电话，青葵只好暂时把这问题放在一边，前往现世。从现世返回，青葵再度受到巡守队召唤。这时距离上一次巡守才过了没几个小时，青葵疑惑，但仍然迅速响应。她不敢在巡守的时候提这种问题，想着在巡守完了之后再去仔细问问。但青葵再次错过了这个机会——倒不是因为她忘记了，而是这次巡守长达十七小时，巡守结束后大家都疲惫得连话也不想说。青葵更甚，几乎二十四小时没停下过了。
但在青葵回扶萦家休息的时候，满脑子里却仍然在琢磨着这件事。
——为何上合禁区看起来会有点不一样呢？
青葵想着这件事迷迷糊糊地入睡，熟睡许久……在将醒的朦胧中，仍然没有摆脱这它……
青葵已经睡醒了，但是还是一边想事情一边赖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想爬起来……
忽然青葵想到什么，一跃而起！
她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从来不过节的下界……可能就要迎来自己的节日了。
这个节日将给某些亡灵带来欢欣，但这恐怕是需要付出最大代价的一种欢乐了，因为在欢乐的同时，悲伤必会如影随形，死死缠绕。
青葵一直认为，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同时也最糟糕的一个节日。
青葵第一次知道这个节日，是王给她讲解的。
自从执任，青葵一直隐隐担心这个节日的到来，但她再担心，也绝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她执任甚至还不够半年呢！要到十二月二十四日青葵执任才半年期满。
今天十二月五日，还有十九天才到二十四日。难道下界真的打算在二十四日那天正式开始这个节日？
这个节日没有确定的日子，总是不期而至，两次节日之间可能相隔不到几年，也可能相距长达数百春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节日的天数通常为九天，抑或为三的倍数。当它一旦来临，下界的每一位执事都无从逃避，也无法将它取消。这个节日从不会被不小心错过，因为当它来临的时候，下界会显示出绝无仅有的征兆来。当序曲逐渐奏响，任何人都无法忽略。
不过，只有在下界在同一时间拥有特定四种身份的特殊执事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节日的征兆。大家通常能意识到三位：王，大渡导，督道。
节日开始的时候，这四位通常都会同时出现在现场。当然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但现今几乎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一次了：那一次出现的一共只有两位，两人各身兼二职。
大家会知道有四位必不可少的人出现，但是大多数人都几乎从来没见过这第四位，由于节日开始的时候没有仪式，但常有大批执事聚集在一起，所以当那三位出现时，大家的注意力常常集中在寻找着这第四位的踪影这件事上。
这个人的身份是“虚主”。
虚无之境的主人。
这虚无之境只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对普通人来说，约等于不存在。
当今虚主名为纵横。
私底下，青葵喜欢开玩笑地把纵横叫做巡守队的队长，纵横听了会半开玩笑地用指节轻敲她的脑门。不过当然他的身份远超过“队长”一词所能概括的含义，所以提起的时候，青葵也不说他“就是”队长，而常含糊地说“他算是”队长……
这个节日的名字，叫做“归亡”。
上一次归亡节的时候，少敏督道仍在世。
下界。
上合禁区。
“归亡节前，墨竹花盛，芳染上合；归亡节始，幽篁尽殁，静吟哀歌；归亡节毕，旧叶已去，新翠重得……”思仲站在百米开外遥望上合禁区，轻轻地念着。上一回念出的时候，他牵着五岁少敏温暖柔软的小手，也是站在同一个地方。
那是王在教少敏有关归亡节的事情的时候，随口编出的童谣，结果少敏听过一遍之后再也没忘。
“思仲，从这里看过去……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有种直觉……上合禁区的竹子似乎又要开花了。”王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回头一看，思仲居然站在好几步之外，“喂！”
思仲注视着王的目光充满不信任。他紧走几步赶上王，王看了看他，说：“……我想起少敏了。”
思仲一时间没说话，王今天看上去似乎和这几个月以来的都不同，他身上那会搜查肃宅并把青葵逼走的那一部分似乎隐藏了起来，今天的他看上去更像是十年前那个会把为了哥哥的离去而嚎啕不止的青葵搂在怀里，或者数百年前那个会在元宵节牵着年幼少敏到现世皇都看花灯，满足少敏所有小愿望的那个淅蔚……
这种突然产生的错觉，让思仲没办法像之前那么冷淡。“嗯。”
王带着思仲走到禁区里面，王仔细查观察着竹林。
“真的，这是花苞。”王将一支下垂的竹枝轻轻托在掌心，指着一个部分让思仲看。
“好吧，那就是快到归亡节了。”思仲回答。
王在禁区里走来走去，而思仲一直站在靠近藤蔓的竹林下，目光跟随着他。
“该到了，自从这第十二任督道执任之后，我就不时在想，这任督道的第一个归亡节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王走回思仲身边，又和他一起走出竹林。“我一直觉得不远了，毕竟离上一次实在是太久。”
“归亡节……”思仲品咂着这个词，“亡灵返乡的节日……其实没哪个人能真正返乡呀！又回不到过去，物是人非，人是物非，这节还不如不过的好呢。”
“去，你这么说真不像一个下界执事，起码我们可以好好地清理一次河上滞留的怨灵呀！若他们签下参与归亡节的契约，那在他们归亡期满返回下界的时候，光照之路会直接送他们转世的……”
思仲语气略略不快，讽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清理别人么？”
“哎呀，思仲，你恼什么呀……”王说，“好好好，我不该那么说话，行了吧？”
见思仲不语，王继续说：“既然征兆出现了，那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第一件事：先通知笠光、青葵和纵横。”
思仲懒得说话，很显然，青葵现在压根不听王的召唤呀。
王也没想等思仲赞同，他后退一步，低声道：“笠光渡导！”
思仲抱着双臂盯着王。
他只用这么一喊，对方便得立即出现。
十秒之后，笠光一身白袍在两米外现身，微微低头：“王。有何吩咐？”
“竹子开花了。”王简单地朝竹林一挥手，不用多说笠光就明白了，虽然笠光对竹子开花的事一脸惊讶。
“好，接下来叫青葵。”
“叫青葵？”笠光扬起眉毛，“有可能吗？”他还没忘了上一回王逼自己召唤青葵的事，那一次不论用多严厉的语气，青葵都不予理睬。
“我跟她讲过归亡节的事，如果她当时上课有认真听，就会知道我现在在上合禁区前面叫她是什么意思。”王极为平静，“她不会不来的。”
笠光和思仲都极度怀疑。王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其他反应，直接高声呼唤：“炼青葵！”
又是一个十秒。
思仲既希望青葵来，又不希望她来。既觉得她会来，又觉得不会。
王赌赢了。
青葵穿着素色的厚毛衣，低头出现，声音平静而疏离：“一如既往，我将响应。”
王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他想必也没有百分之百肯定青葵一定会出现！打量了青葵片刻，他突然轻轻冷笑一声：“呵……真的吗？那上次我喊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响应？”
青葵稍稍抬起眼睛，但她不管看着那儿也好就是不与王的目光相接触，并且一直垂着眼睛，这会儿她似看非看地望着王的领子，不卑不亢地说：“这回您叫‘炼青葵’，上回您和大渡导都只喊‘青葵督道’。”
“呵……原来是这样。”王的阴冷笑声让思仲之前对他的错觉荡然无存，“我差点忘了你自愿离职……”
“青葵并非自愿离职。”
“那是我逼你的？”王道，“下界不承认你的离职，你自己看，若下界没有督道，竹子是不可能开花的。行了，你收敛一点吧，归亡节快到了，我有事要吩咐你干！”
“若您愿意撤回肃宅的搜查令，青葵可以复职。”
那一纸搜查令，青葵从未离身。青葵其实已经让步，她的意思是只要王拿回那张搜查令，即使王不道歉，不承认他侮辱了肃宅，青葵都一样会复职，因为青葵其实心里明白归亡节是下界的旨意，她若拒不响应职责，后果非同小可。
“事情已经发生过，何谓撤回？”王厉声道，“不论你炼青葵承不承认自己是督道，该由督道做的准备你还是必须得做！”
又是命令。青葵无可奈何，最终只平静地说道：“是。”
“行，然后叫纵横。”王的声音沉静下来，“虚主！”
青葵忽然对他说：“纵横来不了！”
王没理她，但纵横确实久久没有出现，王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王只好转向青葵：“怎么回事？”
青葵回答：“纵横在此之前已受冰旬召唤，现在仍没有返回驻地，我和叶翊也一直联系不上他。但十几分钟之前冰旬刚转告我们，纵横还要几个小时才能返回，请我们耐心等待。”
“是什么事？”
“他们没说，我们没问。”青葵道。
青葵同意了重新出来工作，但王几乎还是像前一个月一样，几乎当是下界没有她，只有当一些与归亡节有关的事务不得不让她去做时，王才会让笠光转达。只有在很少情况下，王才会直接叫青葵。
青葵的响应速度比以前更慢，有时甚至会传信来，冷淡地告诉王她暂时走不开，不能来了。以前她这样是课业的缘故，但王不像其他人，他调查过青葵，知道她在现世已经休学，所以不知何故。王对她发怒过一次，但青葵比他更怒，冷冰冰地告诉王她当时正在交界处巡守，完全无法走开。
后来王询问过纵横，证实确有其事。
除非情况迫不得已，否则青葵很明显地对王避而不见，召唤她仍然会响应，但不再像以往一样立刻亲自现身，更多的时候她会隔很许久，甚至是好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出现，那时的王已经认为她是拒绝响应了——其实青葵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不敢像之前一样直接拒绝罢了。
后来她语气平淡地传消息给王，让他有什么事在命令里就说清楚，她直接去执行，她不见他。王原本以为他那次在上合叫来青葵并给她下过命令之后，她即使再不甘不愿、再倔强，也应该会重新——起码是表面——恢复以往的正常秩序。不料青葵依然故我，很明显地传达着不肯合作的态度。王非常清楚青葵其实不肯见他，他觉察到青葵的情绪，突然心生厌烦，也不想看见她，后来想出一个办法，每天早上六点整王将青葵这一天内所需要做的事情全部布置给笠光由他转达。通常在傍晚六点之前青葵已经会将所有反馈呈给笠光。不过还是会有一些时候不得不见面，这通常需要王在之前的任务安排里约好时间，否则突然提出的话青葵还是会本能地闪避。
大家都已知道青葵重新响应王，下界开始准备归亡节的事情。但是大家却没有想到，青葵和王之间的关系离和好还差得远，青葵依然不住肃宅，诚然，她出现在肃宅的次数要远比失踪时多，但她几乎不作不必要的停留，有时她一来肃宅甚至直接进入映术厅，又直接从映术厅离开。青葵还是行踪不定，几乎只是应召而来，领命而去，其余的话一句不多，就连笠光和思仲想和她深入谈谈都被她礼貌地拒绝了，笠光和思仲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愿。她也什么都没和尘音多讲。大概她目前觉得没什么好说。
青葵还是住在扶萦家，还是把边协的手机带在身上，后来有一次正好在王身边的时候谭序忽然打来电话，虽然电话不可能会响，但还是把青葵吓了一大跳，此事之后她就不再把手机随身带着了，而是藏在扶萦家，只把手机卡拿下来随身携带，因为她发现那样其实也能起到同样的联系效果。
一旦谭序打电话来，青葵就可以拿出手机，把卡插回去，再到现世回电，若在现世，青葵会直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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