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时-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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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她一样，一样。
怔了片刻，龙煜撇开脸站了起来，转身上了廊下。默然的背影有些落寞，可是龙琰不懂，他也不关心。抚摸着猫小咪头顶的绒毛，他柔声安慰着：“小咪小咪，虽然你不肯念书，可是哥哥还是会保护你……”
148　误闯翠幽宫
148　误闯翠幽宫

当春光明媚了明湖畔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明媚了整座御花园。不过是早春二月时分，四处应季的鲜花已然开放，扑鼻的香味随着弯弯曲曲的花径一路飘香，招来了五颜六色的粉蝶。
“猫小咪，咱们去看花。先生说，宫外的人们这个时候开始会去郊外玩，说是叫踏青。”
桃花纷花的树林下，蹦蹦跳跳走来了唠叨个不停的龙琰。从紫阳殿出来，他就趁着龙煜不备，抱着猫儿溜到了御湖边。皇后不在宫里，便少了许多束缚，这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他简直都想去一去。这会儿，就跟猫小咪两个到了这桃花林里。
“不过，什么叫做‘郊外’呢？”他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并且深为困惑。连怀里的猫小咪着急得想下地方便方便也没有察觉。“踏青……难道就是有青草的地方吗？”他突然间茅塞顿开，高兴地跳起来。
猫小咪趁着他鼓掌的功夫，急忙窜了下地，直往玉带河对面的林子里冲了过去。
“猫小咪！猫小咪！……”
龙琰被它的疯狂弄得着急。不已，顿时抬起肉乎乎的小腿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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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下的空地上有雀鸟在啄食，。过了一个冬季，它们似乎比任何人都欢迎这春天的到来，即便是旁边还有人在晒太阳，也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兴致。
子姹躺在躺椅上，丝绢随意地。覆着她半张脸，双眼微眯望着下方不远处密集守护的侍卫。侍卫已经被换走了两批，侍卫长孙长伟却一直在此，此刻，他正在与下方三名侍卫说着什么，而他旁边，也是个同样装束的将官。她望得见他们，他们却望不见她，白衣随风静静飘扬，没人想得到她在这里看了他们四年。
快了，也许。孙长伟与身边将官的举动看起来，像是。正在办理交接。孙长伟是奉了龙煜圣谕驻守在此，如果说他要调离，而另接手的又是个未曾见过的新将领，那么即表示，禁尉处极可能有了较大的变动。那么李资，他可还曾统领着北衙军？凌宵死后，究竟是谁坐了大将军的位子？是李资，是吴毅，还是——秦子由？
无论是谁，都会有变动的。而北衙军是皇帝亲兵，轻。易不调动，其可能性要么是龙煜已经被多方围困得无力支撑，要么就是他已经控制住了朝局，各部位官职调换已经到了最最核心的位置。以龙煜的性子来看，前一种可能性基本可以剔除，那么，就此也可以得知他比从前更加强大起来了。
一阵风过，麻雀们纷纷退到了林梢，她闭上眼，懒。懒地翻了个身。片刻后，又再幽幽地睁开了眼来。
睁开眼，她就怔。住了，四年来头一次这样怔住——白玉砌成的护基下方，原本是道孤清的石阶，除了喜儿偶会下去一回，其余是再无人会呆在那里的。
可是现在，石阶下的玉栏后头，没有喜儿，却赫然有半张粉嫩的小脸，和一双乌溜溜望了过来的眼睛！
子姹望着那双眼睛定了半刻，方才缓缓地坐起了身子，雪白的裙裾随之落下，在竹椅下方飘飘扬扬，把那双眼睛看得惊艳不已。
“你是谁？”子姹看到了他在眨眼，所以确定自己并不是眼花。眼下又不是夜晚，所以也并不可能是鬼魅精灵一类——何况，就算是精灵，也没有这般可爱漂亮的精灵吧？只那么一眼，甚至只看到了半张脸，子姹心里就没来由地跳了跳，像拂面的落花一样温柔起来。
孩子看上去像是四五岁的样子，怀里抱着只小花猫。子姹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不想吓到他。
龙琰见她发现了自己，心里好忐忑地从石阶里走出，腼腆地半垂着头，完全没有了先前与龙煜对着吼的威武。“我……”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仙女一样的姨姨耶，上次在舅舅家里遇到了一个陌生亲戚，跟他说他叫龙琰，结果那亲戚前一刻还笑嘻嘻地捏他的脸蛋，后一刻听了他的名字就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算了，他还是不要吓这个姨姨好了。“姨姨，我叫猫小喵。”
“毛……小喵？”子姹再聪明也想不到会有人姓“猫”，于是，很自然地又给他换了姓。好在读音也差不多，龙琰没听出来，居然很高兴地点头：“嗯！姨姨可以叫我小喵！还有这个，是猫小咪！”
“小喵。小咪。”子姹没有为他的天真失笑，反而是点着头，很温和地各唤了一声，向他招手：“过来这里。”
子姹是头一个肯把他与猫小咪一起叫出来、又不会笑话他的人，龙琰很高兴，扭着小身板快步爬上了石阶，站在子姹面前丈来远的地方，小脸儿红扑扑地。子姹挺直身子坐好，仔细看了看他，不像是误闯进来的平家子弟，于是轻轻地问：“小喵怎么会一个人进来这里？”
“我是来找猫小咪的。”龙琰腼腆地说，“他不小心闯到姨姨家来了，然后看见姨姨在这里，就……”
“小姐！”
龙琰还没说完，门内就传来了喜儿的呼唤。他好奇地探头望着里面，等着喜儿出来时，又连忙端端正正站好。
“呀……怎么会有个孩子？”喜儿望着陡然出现在此地的龙琰，不由惊讶起来。自打进了这宫里，莫说是这般漂亮的孩子，就是那进来打理园子的宫人，也是未曾面对面见过。“小姐，这——”她指着龙琰，脸上讶色仍未退去。
子姹望着龙琰害羞的样子笑了笑，缓缓站起，“小喵儿今日是我的客人，喜儿，快去预备些点心。——小喵儿，你可愿意随我进去坐坐么？”
“好啊好啊！”龙琰听到她的邀请忙不迭地点头，接着又觉得自己也许不该如此失礼，于是低下了头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姨姨就是让他觉得好喜欢的，而且她看自己的目光也好温柔哦，就像看自己的宝宝一样，让他觉得好亲切。而且她的个子没有母后那么高，所以拉起他的手走路刚刚好，不用特地弯下身子来迁就他，他一抬头，也可以很容易就看得到她的微笑……所以，他应该不用担心被牵着走两步就被松开了吧？
怀着些许忐忑，龙琰跟着子姹进了殿门。迎面而来的美丽景致顿时让他忘记了这些不安，看着那满园子的落花纷飞，他停下步来，很不可思议望着子姹：“姨姨，你家好漂亮……你是仙女吗？”
子姹微笑：“我不是仙女，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那姨姨为什吗会住在这里？”
“因为，”子姹顿了顿，脸上飘忽的笑意升起，“这里是冷宫。姨姨被人家讨厌了，所以住在这里。”
“冷宫？……”龙琰不解地抬头，淡淡的眉头微蹙。子姹笑了笑，牵着他下了花径。“冷宫就是监牢，小喵现在不懂，将来会明白的。”
龙琰听了不肯走了。他虽不明白冷宫是什么，但是却知道监牢。“姨姨好可怜……先生说监牢里的人最可怜了！连亲人也见不到……”他嘟着小嘴，眼圈红红地望着子姹，“是谁害得姨姨在这里？小喵去打他！”
子姹心头一疼，不由叹息着蹲下身子，“姨姨不可怜，姨姨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小喵不要难过……”
“小姐！都准备好了，快点请咱们的小客人进来吧！”
大殿里的喜儿看到了这花树下的一大一小，不由扬手呼唤道。从没有来过人的冷宫里居然从天而降来了位小客人，她跟子姹一样欢喜。
龙琰踏进大殿门，先是打量了一下殿里四周，方才抿着嘴望着子姹。大殿中央的矮几上摆好了香喷喷的各色果脯糕点和清润可口的香茶，闻到这个味道，他就有点饿了。
“来，我们的小贵客，尝尝这个——”喜儿望见，不由笑着从桌上拿了块酥软的梅脯递了给他。他伸手接过，一边怯怯地望着喜儿，一边放进口里。猫小咪闻见香味，也望着他喵了一声。“好吃吗？”子姹微笑问，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
“好吃，谢谢姨姨。”
龙琰点头，很得体地向喜儿道谢。喜儿却笑出了声：“当然好吃啦！这可是喜姨姨做的独门小吃哦，小喵是第二个有口福的人呢！”
这几年子姹从不断地看书和沉思度过，她则也找到了消遣的法子，园子里果木花草多，一年四季地时有收获，她便捡了那些甘香可入口的花朵或者果实拿些盐啊mi的腌了，拿给子姹一尝，味道却也极好，于是闲暇时也翻了些书，将腌制的法子不断改进，到了如今，竟是成了她的骄傲了。
“小喵要是喜欢，可以带些回去。”子姹坐下，帮他倒了茶，窝在手里吹温了，递给他。他却只撒娇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眼睛又溜向了盘子里的梅子酥。
子姹被他完全不见外的亲昵弄得怔了怔，直到喜儿伴着龙琰坐下，方才压住心底一阵莫明的微漾，回过神来。
假如沂儿还在人世，也该与他差不多高了吧？
149　姨姨给的果脯
149　姨姨给的果脯

“皇上，孙长伟来了。”
龙煜在紫阳殿见臣子，刘斯走进来，轻声禀道。“你先下去吧！”龙煜往底下的郭怀抬首吩咐了一声，站起身与刘斯一道出了殿门。
侧殿里，孙长伟一身戎装立于门内，高大的汉子在略显瘦削的龙煜面前恭恭谨谨，连头也未敢全抬。龙煜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背手进内。“怎么？听朕传你来此，心里很不安吗？”
“哦不！……微臣不敢！”孙伟慌忙抬头，垂手跟了上去。
龙煜于矮几后席地坐下，扫了他一眼，也含笑让他坐下了。孙长伟迟疑了好一阵，方才遵旨跪坐于侧方。
“你不必解释，朕知道你的心思！”龙煜慢悠悠说道，“你是秦子由举荐上来的，如今兵部频有变动，秦子由也接到了回京述职的旨意，朕命亲身近侍去替了你的侍卫长之职，你是在怕，朕要将附在秦子由身边的这一帮人尽皆挤出去，对吗？”
“皇上……”孙长伟听得额上冷汗直冒，慌忙跪后两步，咚咚磕起头来：“皇上，臣万死！臣当年不该听命于秦将军，与众将们一道上书请求与秦将军加官晋爵……”
四年前秦子由刚去越州时，。因为恃宠而骄，又并无抗战经验，与原驻军将领时有摩擦，加之又因轻敌而连败了好几场仗，使得龙煜在朝大发雷霆，而后是调了老将钱琛过去，才将局势稳定下来。而秦子由却在这种情况下打赢了两场仗后，居功自傲暗自发书回京，命众幕僚请旨赐封，以泄当日因太子架薨之故而被降爵之忿。龙煜在早朝上收到数十个官员联名上奏的折子之后，气得连龙案也一把xian翻了，当场就将其中一半的官员降了三级，因此事正好于他扼制各家势力之时，是以其中不但有几个因此被获罪下了牢，还有两人被当成了杀鸡儆猴的典范。
当时的影响可谓是极深远的，自。那以后，秦家虽然仍然宠霸京城，但是一提起这个，却还是令不少人心惊胆颤，连秦子由也不再如以往般倨傲。
孙长伟当时也因推却不了而。签了名，虽然是属于侥幸未获罪的那一半人，但是毕竟担了个心事，自那后却也愈发小心翼翼而不敢再有行差踏错。
龙煜捏着茶杯，双眼眯起并看不起什么表情，直望。着他抖瑟了半晌后方说道：“你是觉得，跟着秦家比较牢kao呢，还是跟着朕比较牢kao？”
孙长伟一愣，慌忙又磕了个头：“臣虽愚笨，却也知天。下无论谁家，所有恩宠尽皆受之于皇上，秦家也好，凌府也好，再气派也是皇上赐与的，臣愿意誓死效忠皇上！”
“唔。”龙煜点点头，抬头望着他，“当年秦子由唆使臣。子上奏之事，你的名字排在第十一，知道朕为什么没有降你罪吗？”说到此处，他停了片刻，盯着他茫然而惶恐的脸，又道：“朕派你在翠幽宫守护了四年，这期中朕虽未曾亲去，但也知你尽忠职守而无差错，便是念了你这份认真，朕饶了你！”
孙长伟伏地再磕头：“罪臣谢皇上不罚之恩！”
“起来吧！”龙煜咬。着他的话尾平平吩咐了一道，而后不慌不忙执起茶壶，倒了杯茶于已然惶恐落坐的他面前，“朕今日将王圻调去翠幽宫，而把你唤了回来，是想让你再给你件事做。”
“请皇上示下！”孙长伟立即颌首。
龙煜向前倾了身子，单肘支于案上，紧盯着他，说道：“越州节度使！”
“……”
孙长伟抬起头，以无限惊讶的目光望着龙煜，龙煜定定一笑，再执了壶与他加茶。“你出身武将世家，你父亲也曾是先帝身边的将军，如今秦子由将被调加京，朕想来想去，你去最合适！”
“皇上！”
孙长伟握着杯，激动得连手也颤抖起来。龙煜眯起眼，慵懒地望着窗外，“但是朕有一句话，你当须记住：只要尽忠尽职了，那么秦家能给予你，朕可以双倍甚至数倍地给予你；若是尽不了职也尽不了忠，那么，朕也会加倍抽取回来，——譬如性命。换言之，只许立功，不许立罪！”
“臣……遵旨！”孙长伟撩袍跑下，再度叩头。
“好了，起来吧！”龙煜起了身，悠悠踱到长窗处，望着殿外灿烂春光，“今日二月初十，再过十日，秦子由便能在秦候府里与朕品香茶了！二月十五，你整装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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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煜从侧殿里出来，慢悠悠走在长廊下，望着一园子旖旎风光，便觉有些心旷神怡。
卫玠望着那头孙长伟意志高傲地走过了假山后，抿了抿嘴，问起龙煜：“皇上，把孙长伟调离翠幽宫，去接替秦子由，是不是表示，娘娘可以出来了？”
“你觉得呢？”龙煜顿了顿，双手撑于栏上，眯眼望着面前一株紫藤。卫玠想了想，说道：“如今皇上已经稳稳掌握了天下，并且进攻陈国的计划也已趋于完善，等到孙长伟将越州统调好，到明年年底把陈国统一，并不是很难的事。这样一来，就连原本不服于皇上的少数人，自然也不得不臣服于皇上的威武了。”
“也未见得。”龙煜点头，却平静地提出异议：“天下大势虽然落于我掌，但是凌宵一死，凌云却像是反而沉静起来，沉静一阵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足足沉静了四年。他在想什么，而朕居然看不出来……这太让人放不下心。”
“凌相应不至于会伤及社稷。”卫玠沉吟了一下，说道。
“难说。”龙煜望着紫藤，漠然吐了两个字。
紫藤的长枝带着串串的紫铃儿一根根垂落下来，好像一帘紫色的纱幔，并散发粉粉的馥郁，悬挂于檐前不远处。龙煜望着那里，好像出了神。
“啦啦啦——啦啦啦——”
忽然间，快乐的童音从花藤后轻快地传了过来，使得这长廊下的沉默气氛蓦然变得跳跃了不少。卫玠探头望去，只见茂密的一片秋海棠那头，扎着小圆鬏的龙琰口里唱着歌儿，捂着口袋好高兴地一蹦一跳穿过了花径，也不知道上哪儿去。而那终日不离身的猫小咪则跟在身后，喵啊喵地叫得忒欢。
“那小子！”卫玠眼里才刚刚浮现出一抹柔光，龙煜就在前面恨声嗔骂起来：“你瞧那口袋那么鼓，八成又是偷糖吃了！这回看我不罚他抄功课去！”
“皇上！……”
卫玠下意识地出声阻拦，可是才开口，他就已经冷着脸大步走上去了。
龙琰穿过秋海棠花丛，又蹦蹦跳跳地转过了一座假山。今天他真是太高兴了，仙女姨姨和喜姨姨又给了好多好吃的给他耶，他再也不稀罕爹爹的酥糖了！而他最开心的是，姨姨今天还留他吃饭了耶，喜姨姨专门给他莋爱吃的菜了耶，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哦！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呢？
“琰儿！”
开心中的龙琰刚刚转过了假山，就听到哪里传来了一道不怎么可爱的声音。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