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课教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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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任一直等在外面，等到张欣老师出来，她看见小任在外面等着，便柔和地一笑，问什么事。

　　小任迟疑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张欣老师，我觉得语文教学其实可以不必给学生们布置那么多作业的，象练笔呀，写小字呀，摘抄呀，写日记呀，不用规定成硬性的任务，这样给别的学科可以腾出一点时间，免得他们老在那里白忙……”

　　张欣老师未等他说完，便说：“你教你的数学，我教我的语文，你也管得太宽了吧！难怪学生们说你什么都想管。”

　　小任固执地提高了声调说：“我觉得语文学习真的不用占用那么多时间，没必要呵！你看我数学，从没给孩子们布置需要课外完成的作业。”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我的事也不用你管！”

　　“哪里是管你呢，我只是提一提……”

　　“算了，要提你给校长去提吧！干脆你来教语文算了，你很了不起嘛！”

　　小任本来有思想准备的，但他也没想到张欣老师真的会变得这么冰冷和不近人情，小任就闭了嘴，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跟她提这方面的话题了。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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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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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应当重复。要反复讲同一个内容，要反复提醒大家，直到他们耳朵里起茧子，”小任这样总结道，“多做练习，在多做练习中加深对概念和方法的理解，以及对技能的熟练运用；多与学生们沟通，让他们真正地对数学发生兴趣。绝不能责怪学生，只能说自己没讲好，没讲清楚；更不能在学生们面前做脸色，让他们讨厌自己，那就完了；上学期学过的添括号去括号的问题要再讲一遍，还有负数的加减乘除也要再讲；至于上课纪律，不管是否有人捣蛋，要尽力去讲好自己的课。”

　　这是小任写的期中总结的一部分。他见其他老师都在要求学生们写总结，小任便要求自己的学生们也要写，那些学生们颇不耐烦。小任知道他们不耐烦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写纸条吃过亏吗？小任要他们写的是期中总结，这是正当的要求，相信学生们会服从的，所以小任就在那里微笑着，耐心地等待。

　　学生们还算听话，不久就都交上来了。小任一一细心看过，大多数的总结都是应付差事之作，也有不少学生写到没有准备充分，还有写是自己粗心大意的。

　　有好多学生写小任偏心，他又对这个指责生起了气。偏心有什么危害吗？哪个老师能不偏心呢？有偏心才会激起师生的互动和上进呵！你们怪我偏心吗？那我天天中午去了教室坐在那里，你们又不理我，也不来问我数学，哪能怪我呢？你们的作业，认真做的人多吗？我布置的任务，认真完成的多吗？为什么还怪我偏心呢？先问问你们自己是不是努力吧！老师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的进步，只要你们进步了我也会偏心于你的。哪个人退步了我就不会再偏心了。

　　渔容静的期中总结不多，也是短短几句话，但她的字迹很工整。她开头是这样写的：“期中考试没考好，有负于老师精心的教育……”然后她讲了她在哪几个地方出了错，以后要注意哪些地方。小任的眼睛就在精心两个字上停留很久，想着渔容静那张面无表情的黑脸。他想，看来学生还是理解老师对她的一片心的。

　　小任就万分暇想：这孩子既然在情感上如此灵敏，那她在学习上也一定不会差的，她一定不会令他失望的，无论如何，她以后将是社会的一个人才，就象从前他的老师对他期望的那样。

　　小任是下决心要教好五班的数学了。他的写作也就因此停了下来，他决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

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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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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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还没等他展开自己的决心时，五一长假就开始了。这一放就要放七天，七天一过，学生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他们的成长是这么地迅速。唉，那都会是他所不认识的人了吧！小任无可奈何地看着学生们欢天喜地地准备着离校，各科老师们也在抓紧给学生们布置家庭作业。小任不想给他们布置什么作业，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认真去完成的。他们大多数时候总是返校后才匆匆忙忙地抄袭一通了事。但小任若不布置作业，有些家长知晓了又会有意见。

　　小任想了一个办法。他站在讲台上，对着纷纷攘攘的学生们说：“一百道数学题。”然后他停了下来，等着学生们长久的夸张的惊叹声过去。小任又接着说：“这一百道数学题，由同学们自己挑选题目，你们可以做最简单的，也可以做最难的，也可以把以前考试中的题目总结下来，总之都可以。命运由你们自己掌握，我期待你们完成得很好。”

　　学生们一听是这么回事，都松了口气，各自去收自己的东西，场面更加地混乱了。小任见学生们没什么反应，似乎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小任在那里就有些干巴巴的。这时，郭晶莹忽然走过来，站在台下仰着脸对他说：

　　“小任老师，假期我们打算排练一个舞蹈节目，我们能上您家里去练舞吗？”

　　原来学校出通知，长假结束后全校将举行一个五四文艺汇演，其中一项是集体舞比赛。各班都要出一个集体舞参加。

　　“我家里屋子小，恐怕练不成吧，”小任这样说。他也担心着父母反感他带一些女学生来到家里。

　　“不要紧，我们不要太多的地方，”郭晶莹似乎很坚决，很有诚意，小任只好点点头说行。

　　郭晶莹进一步地说：“小任老师，您可以给我们指导一下，看我们跳得怎么样。”

　　小任有点受宠若惊，他连忙摇手说：“我对舞蹈可是一窍不通，我指导不了。”郭晶莹说：“您在旁边看着就行。你不看着，她们就跳不起来。”小任说“哦，”心想我还有这么大威力，看来我作用蛮大的。

　　郭晶莹露出求恳的神色说：“小任老师，您帮我们给班主任老师讲一讲，把我们这个舞蹈也报上去好吗？”小任吃了一惊，说：“你们跳舞张欣老师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

　　“那张欣老师会同意你们这个舞蹈吗？”

　　郭晶莹说：“张欣老师是让杨芳芳，郁小叶，水英她们排练了一个。我们几个人也想排练一个，您跟班主任老师说说嘛，她会听您的。”

　　“她会听我的？”小任都有些吃惊了：“她怎么会听我的呢？”

　　郭晶莹说：“班主任老师可听您的话了，我们都知道。”

　　小任想这是哪跟哪儿的事呵，再说这是她张欣老师作主的事，我不可以掺和其中的。他想了一下，问：“是杨芳芳，水英这些人吗？那水英住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来呀？”

　　郭晶莹说：“我不管她们，反正我们要排练一个，小任老师，您就答应我们了吧　。”

　　小任想：“我何时变得这么重要了？”他说：“那好吧，我跟张欣老师说说，不过她要是不同意可不要怪我呵。”郭晶莹说：“不怪您，那就这样说了。”

　　看来这个郭晶莹办事是很果断干脆的，小任以前完全不知道。

　　出了教室，学生们已在纷纷离去。小任看见张欣老师站在走廊上，小任心想不要让孩子们空指望，还是先问问吧。于是小任就走到张欣老师身边，说：“郭晶莹她们排了一个舞蹈，她要我跟你说，把她们这个舞也报上去。”

　　张欣老师一听就不耐烦地说：“她们跟我说了，那个舞不行，我还是选扬芳芳她们的，不要理她们。”小任就没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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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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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的五一长假，怎么过呵。

　　按小任的心意，最好把他看中的那几位学习不错的学生集中在一起，他好好地给他们上上数学课，那多么好啊！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又幻想着带一个女学生出去旅行，那就更是异想天开了。现在看来他将指导一下学生们跳舞，可惜他一来对舞蹈完全不感冒，二来这几个学生他也不感兴趣，要是其中有渔容静参加，那他会不请自到的。

　　小任走在回家的路上，宁校长又骑车捎带上了他。

　　“你还是个童男儿吧？”宁校长突然这样问小任，让小任弄了个大红脸。

　　“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小姐？不要你出钱。”宁校长的口气不象开玩笑，倒象是治病救人，他已经是第二次提这个话题了。

　　“不要，”小任拒绝。

　　“为什么？”宁校长问。

　　“怕染病，而且也要钱，”小任胡乱找了个理由。

　　“你都三十了，还放不开呀？不会是有病吧？”

　　宁校长的问话让小任无话可说，他就没有吭声。

　　宁校长说：“高阳镇的小姐很多，价钱也不贵，有的才十来岁哪。”

　　小任还是不吭声，宁校长就不说话了。

　　放假一开始就注定沉闷。一大早，小任站在门外的玉兰树下，他看见东边的大道上，一群穿花衣的女学生正朝这边走来。有的还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互相说着话，行进的速度很慢，似乎犹豫着不敢过来。小任一笑，心想这些学生可真认真，她们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小任就朝她们走去，他大声跟那些学生们打招呼，可是她们中没有一个回答的。小任就朝回走，这些人就跟着他走过来。

　　有尹雯，柳飞絮，郭晶莹，于莉莉，孙小燕，这些女学生进了屋，一个个变得十分乖巧安静。小任母亲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么多女孩子进了屋，她只好招呼她们坐。小任就说她们是来练舞的，小任母亲迟疑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小任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挠挠头，张张嘴，喃喃地说：“我跟张欣老师谈过了，她说你们的舞不行，她还是选中扬芳芳她们的。”说完他望着这群女孩子，看她们怎么办。

　　她们大多数人都没什么表情。于莉莉首先说：“我无所谓。”郭晶莹却坚决地说：“不管她！我们先练好我们的，到时候看看到底谁跳得好！”

　　小任惊异于郭晶莹做事这么果决自信，似乎连张欣老师也没放在心上，有点对着干的意思。他更惊异于她居然把这群学生鼓动着去做这件完全没把握的事，而且还没有散摊子。在郭晶莹的坚持下，大家很快排好队，小任只好拿出他母亲练香功的一个收录机，看着郭晶莹放进了一盒磁带，这是一个名叫《蝴蝶》的曲子，动感很强，小任的屋子里顿时就震动起来了。

　　小任在旁边看了一下，看来一切都才起步，她们都不会跳，只有郭晶莹会。郭晶莹耐心地指导着她们怎么跳，她们也自行琢磨，一个个比划着动作。小任果然就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们跳了一会儿，觉得小任坐在一边看都感觉有些别扭，因为刚开始，大多数人都跳不好，动作僵硬失衡，郭晶莹还是耐心地纠正着每一个人，远远超过小任想象的耐心和顽强。

　　小任内心充满了莫名的惊异，也让他生出一丝灰暗。心想他自己居然还给她们当了半学期的老师，而这些孩子们的能力这么强！他还在台上头头是道地教育她们呢，他怎么好意思的哟！

　　收录机的音响效果不太好，屋子又窄，施展不开。小任眼看着她们的热情在慢下去，孙小燕就提议到长江大堤上去练，那里没人，又安静，干脆不要放磁带，先把动作弄清了再说。众人都纷纷同意。　。。

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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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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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晶莹要小任跟着一起去，小任说那么远，我就不去了。尹雯也说：“我不要小任老师去，他站在旁边我跳不好。”哪知郭晶莹非坚持小任去不可，小任是个没主见的人，他只好答应跟着去，心想自己一个男老师，跟在一群女学生的后面朝江边走，让人家看见会有多少话呀！你们还让不让我活呀！可他还是硬着头皮跟她们去了。

　　“孩子既然要我去，我怎能不去呢！”小任这样想。

　　小任细心地观察这些女孩子们：柳飞絮是面无表情，有时她笑笑，就象没笑一样；丁莉莉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象是被人硬牵来的；郭晶莹跟在小任身旁，好象对小任无比信任与崇敬；只有尹雯把嘴噘得老高，看来她是真的不希望小任跟着去呢。

　　小任觉得好笑，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长江大堤下尹雯的家里。这户人家很寂静，家具不多而旧，有些破败的样子。尹雯小声介绍说她们家里以前还可以的，自从她大爹生病后家里就变成这样子了。尹雯父母都在长江轮船上工作，只有她奶奶在家，照顾着她姐弟。这时她奶奶走出来招呼这群人。

　　一群女生中居然还夹有一个男老师，她奶奶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给小任倒了一杯茶水。小任就在那里故作没事一样地悠闲地坐着听着，他听这些女孩子们说话，她们说了一会儿，等小任喝完水，就一起起身朝屋后的大堤上爬去。小任跟着来到江堤上，正看见浩瀚的金色长江，奔流着快乐无限的江水，对岸是细长淡蓝的一线，白云下密密麻麻的农田人家。眼前的大堤下一长片水杉林，又高又齐，非常安静。

　　堤两边长满了嫩如绿毡的青草，开着些细碎的花儿。小任心想这真可是个好地方，都可以在上面打滚了。女学生们摘了一会儿花儿草儿，在郭晶莹的招呼下就开始排练了。

　　尹雯没有了刚开学时小任看见她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神色，而是变得有些愁苦。小任也不知道这孩子心中的苦，他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子脸上渐渐有了一种悲愁，整天好象哭丧着脸的样子，小任也没办法去排解，他不可以对一个女生太过关心的。即使对渔容静，小任也只是从远处看着她，走近了说一些不落实处的话。尹雯见小任看着她跳舞，很有些不自在，她要求小任走开，郭晶莹又不让小任走，小任就笑着站到一边，去欣赏江上的风景了。

　　那静静的水杉林下，波涛袭卷过的沙地是阴湿的，平整洁净，偶尔有浪涛留下的痕迹。林外就是长江了，涛声拍打着江岸，偶尔从下流驶来白色精致的客船，汽笛深沉。那从河上吹来的一阵阵腥湿风，能唤醒人的信仰和远古的回忆。

　　小任的信仰是什么呢？他是想写作的，他想凭写作建立一个新世界；他的远古的回忆是什么呢？小任想起了小时候和弟弟一起捉泥鳅的快乐情景。小任的内心在这两种场面中挣扎：一会儿是埋头写作去了，一会儿是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无忧无虑的年华，总之他是什么也没做，就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长江，看着江水向南奔流。在他身后，是几个女学生们在专心致志地自我排练舞蹈。

　　那风吹动水杉树羽毛般的叶片，轻柔得好象一幕绿色的电影，无数的鸟儿飞翔；又象是长江里绿色水波，层层涌来，无穷无尽。大堤内是一排楼房，楼房外的田野是柑桔林，花期早过，空中飘荡着青涩的桔子香。麦子饱满了，争矗着窜窜饱满的麦穗。越过这一片广阔的平原，西方矗立着蓝色的山峰，好象一座座森然的利剑排列西天。清江河就从那些群峰下蜿蜒流出，在近处的县城汇入长江。在不远处的丘陵脚下，则是一窜窜宛如珍珠般的白色房子。

　　这是一片美丽富饶的好地方，又宽阔，又静美，河水奔流，四季分明，瓜果飘香，桔子金黄。小任骄傲于自己的双脚踩在这块土地上，好象他拥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