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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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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布市,绣蓉就忙不迭地扯起地摊上的各色布帛,一桩一桩比在小蒋的膀子上细细选看;事实上,这整街的布帛都包圆了也未必抵得来小蒋身上的那一件,但她乐此不疲:没办法,脸白了就是百搭。好像女人天生爱打扮自己的男人,而她终于逮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发泄一下这一本能。她只挑不买,还时时要摊主与她达成一致:“我家郎君穿什么花色都搭,是也不是?”
瞧着这对恼人的男女笑眯眯地相对,全不似买主的模样;摊主无语堆笑,只求他们快紧走人。
当绣蓉向一名兔贩巴巴地打听起他这窝兔儿的家世时,发叔再也扛不住了。小蒋也终于发觉了老人家的怨愁,他眺眼望去,街市尽头连着鳞次栉比的层楼,是酒楼客栈的所在;而这阁楼林立、争强角斗中,有一座气派高耸,俨然夭矫众房,呈鹤立鸡群之势。小蒋朝那里一指:“发叔,烦你先过去打理,待我们今晚到那儿下榻。”
发叔蒙赦而走。
绣蓉的心意终于渐渐明了,竹篮里有五六只兔儿,她不喜欢纯白的,倒是更偏爱那只耳朵跟身上有块黑斑的白兔跟另一只纯黄的:那几块黑斑点衬在白兔身上愈显得乌黑光亮,纯黄的一只更全无一丝杂色,周身的绒毛纤如秋毫:唉,真是叫人为难!
绣蓉:“两只兔儿都乖。”
小蒋看着她拎起放下,放下拎起,这两只兔儿不知是被冻得残了还是习惯了逆来顺受,一任她左挑右拣来回摆弄,我只岿然不动:真心好乖。终于,耐性奇好的小蒋打了个哈欠,第一个打出,后面的便纷至沓来。
小蒋:“别挑拣了,两只都拿上吧。”
兔贩大喜,正要比划着说价儿,小蔣直接递了他一块儿碎银。这真是意外之喜,兔贩用牙咬了几下,顿表感激涕零。不但赠竹篮,还送了几根胡萝卜在里面。
绣蓉一遍又一遍抚摸把玩着篮子里的兔儿,既像个母亲又像个孩子,一会儿又魂飞天外,痴痴地作想;再不管逛街走路,全世界也不及手里这只竹篮的重量。
小蒋突然想:是不是该让她生个孩子?这次是该到他来傻笑了——自己怎么生出这个荒唐的念头来?敢情是自己太困了。脑袋里正想着孩子,就见一个小男孩一路飞也似的冲将过来,跌跌撞撞,眼见要倒。小蒋搭手去扶他一把:“当心点,小鬼头!”话还未出口,就见这小朋友伸出脏脏的五根小手指要在自己的手腕上抓上一把。
小蒋忙将袖口一抖,手抽开:“你手没洗,别抓来我!”
小朋友被他这一带,不自主地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在地上。他不哭不叫,爬起来倔强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小脸儿上却一脸恨意。
被这双仇恨的小眼一逼,小蒋也不困了,指着小鬼叫他滚。
“看来你是有几分本事了!”小朋友小嘴嘟嘟的,几句话偏说得老气横秋,“你知老子是谁?”
小蒋阴着脸:“在这里收拾你,教人看了我以大欺小。”
刚刚他小手那一抓,被小蒋振开了,吃不准他是有意无意,或许此人真的只是洁癖恰到好处地发作,才替自己捡回一条命。若是被他那小手这么抓上一把,现在不是个残废了就是活不成了。他这双手爪虽然又脏又小,武林高手丧在其爪下的却有好几沓,能推开他的还没几个。
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玲童子”,他的妹妹叫“珑娇娃”,几年前妹妹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称为“玲珑双娃”,是黑道上的佼佼者。他们小兄妹自幼修练了一门独特的武艺,身子永远也长不大,出道二十年多来,他们体型样貌几无变化,这一来也就少有人知晓他们到底是三十几还是四十几岁,但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约摸在三五年前,白道上纠集了一群好手来伏击他们小兄妹,这一战甚是惨烈,哥哥突围,妹妹丧生,从此“玲童子”就落单了。
玲童子穿得干净齐整,两只小手却总是又黑又脏——这也正是他的杰作:他先以某种秘制的油蜡在双手密密地涂上一层膜,这是用来保护自己的;然后就再不客气地把双手伸进黑黢黢的毒药膏子里面胡搅乱蘸,直到满意尽兴。他独家熬制的黑毒药也是他的得意之作,肌肤沾了便教红肿溃烂,要是刮出了血来再沾上一丢,真对不住,你就命在顷刻了。
玲童子一跃如箭,两只小手疾扣小蒋双腕,端的来势如电——小蒋双腕齐翻,眼见错出了寸许,谁知“呲、呲”两声怪响——难听至极、只消将瞽旷的鼓膜刺穿——玲童子的指甲暴涨了两寸,一下还成必得之势!倏地,玲童子只觉对方袖底生风,已而拂上手背的长指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反阻,急生生迫回了尺余。有妖法?这还是玲童子出道二十余载未遭遇之状,老练如他,也不由一呆;正此间,他但见小蒋足一提,两根小腿即生断骨之痛,一个跟斗直欲栽倒。玲童子到底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剧痛之下竟凭靠着上身的气力窜出了半丈,教小蒋才抓向他后背的手扑了个空。
这一着落空,玲童子岂肯再让他抓到!他跌倒人流里,手足并用、从几个路人身上狼狈爬起来,万幸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未断——他虽没能避开小蒋脚上踢出的那两下,但是也毕竟身经百战,情见不好身子急倒向后,倾卸去了一大半的力道,好歹保下两条完全的小腿。
要逃,却也不易。他脚才落地,兀自痛彻筋骨,险险要跪倒。还好他手快!一手抓住一个行人塞给小蒋,也恰恰把自己钳在这俩肉盾之后,护个严实。
小蒋嫉他狡狯,伸手分开二人,追将过来。
玲童子吓得容色惨白,急急炮制如前法,一左一右,再拿两人填上,自己连滚带爬、直往人流的中心钻去;眼角一瞥,惶见小蒋衣摆飘飘又到,惊怖之极哇的大哭出来:“救命啊!杀小孩子啦!杀小孩子啦!”孩子凄厉的啼哭声震耳欲聋。
一切来得极速,自方才二人过招伊始都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儿,待到诸目睽睽而至时,再清晰不过的正是一个不要脸的泼皮在欺辱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泼皮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把无辜的孩童狠狠掼到地上。——大家伙儿心里早已不忿,这时听见孩子撕心裂肺地呼救,哪能再坐视不理?群人个个义愤填膺,连喝带骂地虎上来拟将小蒋围住。
他们自然围他不住,只趁这片晌儿的拖延,玲童子踉跄的小身板儿又奔逃了丈许,短小的身影再一闪一转,终于没入这人潮人海之中。
孩童,已追之不及,骂潮,却浑不休歇:
“青天白日的欺负孩子,还有没有王法!”
“大男人家的,欺负小孩子,还要不要脸?”
“狗日的,人模狗样的不干人事!”
“……”
看来骂人是个极好的宣泄方式,不必缴本钱,只一张嘴便了。
绣蓉情知小蒋待小孩儿一向热忱,见了还不乏主动引逗。她张了张嘴,却见他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终于没能问出来;四周民怨如沸,她觉得老大丢人,脑袋低得要插到脖颈儿里,伸手攀住小蒋的膀子,在上面狠狠地拧一把。
小蒋微微摇头,拉了绣蓉离开。大伙儿的谆谆教导未毕,岂能就由了他去?兀自指点着二人的脊背问候不休。
小蒋无奈,支手在绣蓉的腰间一托,双脚已点上了一人的肩膀,他携着她疾行如飞,从人肩上跃下时已是街市的边缘。向前的五十步开外,正是这江陵最大的酒楼:荆璟轩。
第三章 荆璟轩
“荆璟轩”三个鎏金的大字嵌在顶头偌大的铜匾上,偶得披日光临洒,登时便焕然辉映,翘首但见满目流光灼灼却是不可逼视。再上一层还有一匾,此匾额更巨,朱红的底子上镌着“胜压云梦”,字迹显然名家手笔,提、按、顿、挫,一勾一画蕴集遒劲之势,四字龙飞凤舞,直欲抢出青天之外。
绣蓉一手攀着小蒋,一手搂着竹篮,她抬眼仰望这耸高阁,身子却亭亭于朱门之外:像是被它的威势所慑,犹豫着不想进门。
小蒋垂首笑了笑:“怕什么,付不起钱了还把你抵在这里不成?”
不料迈进门去却俨然另番景致:一反其外的装潢富丽,座中摆设乃四分清雅兼三分古拙,富贵气却仅露两分,尚自一分悠旷闲远之韵。
想来也是,唯有暴发户才消一味地极逞堆金砌玉之能;真正的大富大贵之人,反而更尚清雅闲淡的风流旨趣:只这风流旨趣离了阿堵物却是再出不来的。
发叔看到小蒋,迎上来行个礼。两人既见,发叔将此地的情状、小蒋把遇玲童子的事情各个说与对方;爷俩儿压低了声音——连绣蓉也听清不得,滴哩哇啦一阵紧锣密鼓,待足下行至座位的时分交谈也恰到好处地完结了毕。
位子是临窗的。荆璟轩临江而据,窗扉开处恰对江水浩浩,如画风物尽收眼底。老板还生怕挡了雅客的视野,特将窗户开得奇大:饶是荆璟轩中物物天价,这窗下设置的一排位子依旧一座难求。
不过绣蓉可不喜欢,她怕吹风。她想既是发叔订的,他当然花再多钱也要选这里了,臭老头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她临窗坐下,却发现自己那一身白羽居然纹丝未动。难道江面无风?细细瞧看,不禁讶异:原来窗上笼了层纱幔,纱幔透薄之至,非有心察验居然瞧不出来!妙更妙在它既得令光景一览无余,却又堪将冷风密密地挡在外面。
店家来奉茶点:几样精致的小吃捧着正中的一盘鱼糕。鱼糕是当地之物,传说舜二妃过此地时流传下来的吃法,绣蓉先捡一块来塞进小蒋嘴里做试验。
小蒋点了店中最好的茶、葡萄酒和白水。
绣蓉听说这葡萄酒是特请来西域胡人酿制的,乐得从行囊中翻出一盏玉樽:此樽乃酒泉所出,杯壁薄如蛋壳,通体熠熠似翡翠,正是大名鼎鼎的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小蒋知她爱饮葡萄酒,便送了这杯与她。绣蓉喝酒像喝白水,小蒋喝白水像喝酒,发叔喝茶。窗外日光西斜,倾洒江面,粼粼波光,脉脉流纹;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解道澄江净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一声响亮的高吟乍起。
绣蓉正自喝着小酒摸着兔耳怡然神游,愣是被这一呼拽回了神。她颇是不忿,斜睨一眼这个儒服纶巾的身影,贴过去咬着小蒋的耳朵:“大名鼎鼎的李太白的诗哪个不会?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话音未了,另一个声音即起:“啊哟,我道是哪位风雅贵客到了?原来是彭大老板!彭大老板果然是文采风流,兄弟端的是景仰之至……”
“哟!这不是…金兄么?幸会,幸会。”
“呵呵,小子太原宋韫,彭老板胸怀四海,想是不记得小弟了。不过彭老板人中龙凤,真个是叫人过目难忘……”
然后又是彭大老板一阵死假的场面话。谁知偏他耳力极佳,不但恭维的话听来一字不漏,嘲讽他的听得更清。彭大老板虽有钱有势还会吟诗,但来得晚了同样还是买不到好位子;他只有站着、拟一番把酒临窗,不料才吟了一句就遭人窃语诋毁。他转向绣蓉:“这个位子不是你女人家来坐的!”声音不大,却是威严凛凛。
绣蓉下意识地身子又往小蒋挨近了半分,努一努嘴:“荆楚之地果然蛮夷多!”
彭老板须眉怒张。
小蒋放下白开水解释说:“这位子是仆买下的,正合给仆的女人来坐。”
彭老板听绣蓉的话中带些河洛口音、不好分辨乡里,小蒋的川音却是清晰的紧,当即笑道:“哈哈,川娃子,耙耳朵!”
小蒋亦笑:“过誉,过誉!”
彭老板见他不怒反笑,实叫人气愤;那宋韫最懂得讨乖,忙忙地抢到彭老板身前,又一脸笑堆了出来:“彭老板您何等人物?哪里蹦来的浑小子也配跟您搭话?您只遣小人去跟他交涉了来……”
彭老板立生悔意,跟此无名之辈纠缠实在有失身份,当下拦了宋韫回位。
琉璃樽中葡萄美酒净尽,绣蓉双颊酡红,起身便欲退席。
小蒋:“现下歇息也忒早了些。”要发叔招呼店家先将晚餐上了来,给她压压酒。到底名楼大馆上菜神速,不消片晌排起了盈盈一席:四荤四素,另加一盘千张扣肉与一盘荆江鸭,是本地的特色菜肴。
小蒋叫了一碗冷淘作主食,绣蓉吃汤饼,发叔只吃菜。绣蓉酒喝得饱足,只呷两口汤饼再挑一点儿菜来表表意思;小蒋也不过每样拣两口来尝尝味道,还数老人家吃得最认真仔细。这碗冷淘有个别致的名字:“绛霜”,乃轩中大厨的秘制,不但细比龙须,更呈一种剔透光艳的橘红色,衬在荷叶状的精瓷白碗中,真说不出得鲜美诱人;可是大冷天的,绣蓉换了好几个角度来端详,怎么都觉得冷。
小蒋见她眼睛一霎不霎的,玉箸一绞,放些到她嘴里。绣蓉但觉清香满口,伸手把碗端到自己面前如发叔一般专心地吃完,然后拎起宝贝竹篮。她腰身微摇,但脚步还尚稳扎,冲小蒋浅浅一笑,回身一摇一摇地沓上层楼去。
小蒋见自己的冷淘已被抢绣蓉吃尽了,便拣她吃剩的汤饼来吃。发叔早就瞧不过眼了,欲起身再要一碗,小蒋只向他摇手,老人家长叹一口大气,大好的食欲顿消不聚。
暮色降临,小蒋倚窗而据,凝望楼外渔火灯帆,听往来的呕哑歌哭,恍若两世交眺。偶尔目光洒向泊船的码头,码头前砌起了台场,台场外围燃了篝火,台下人头攒动,黑压压地围了一片。随后*台上人影窜出,周匝密不透风的人影一下就矮去一截;接着人影舞动。
小蒋:“祭江神么?”
发叔点头。
火光遥映,场中八人环场凫趋,又举将一人围驻雀跃。俶尔群动悉止,七人团团仆地,但留中央一人翘首凝伫。——这刻仿佛时光刹停,倏地,不知何所从来的十数条高挂的帷幔如泼垂地,毕遮人影。
这帷幔一下,有意无意间地,也正将小蒋远眺游船的视线切隔开来。
一切发生地都恰如其分,小蒋的嘴角也恰于斯时沁出一丝诮笑:他眼角分明望见背地几条灰暗的身影左右总不离自家行船的边近,更趁住这帷幕下垂的间隙,身形一纵急扑上去。
小蒋一抬下颚:“发叔?”
发叔:“正是他们。”他这便起身,茶饱饭足,掰掰萝卜,敢情亦好。
小蒋却是举手一摆:“我过去,你先去看着绣蓉。”
发叔只好去上楼去看着绣蓉。
房门里外寂寂,发叔站定门外,略略犹豫之后仍是叩门问讯,只这两声“绣蓉姑娘”叫得心底别扭。房间里一无回音,想是睡了。能稍减与烦恶之人所做的接触那都是极乐意之事,可老人家的责任心却偏偏在此刻发难起来。发叔一不做二不休,掏出弯钩当一声撬开房门。
房中哪里还有半点绣蓉的影子,竹篮倾倒,留兔儿挤在一处取暖。床榻上锦被半张,窗扉掀开,显是未就寝就被人掳走了。
小蒋纵身发足,三步并作两步,才换过三口气,人已奔至台下。
台上的诸人已陆续从帷幔后转出,果然是巫觋装束,台下跪拜的众人大半也起身了。台上的巫觋头戴傩面具,玄色的大氅上披拂各色兽纹华章,脚上蹬着高高的木屐。远处望来有八人,这时近观,舞于幕前者有六:一巫执五色帗而舞,一觋执干戚舞,一觋执牛尾舞;另有一巫执鸟羽者,一巫执雉尾者;居中一人却是两手空空。昔者周公整顿礼乐,国子世代传习“六小舞”为业,曰:帗舞、干舞、旄舞、羽舞、皇舞、人舞者,小蒋度群巫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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