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1+1-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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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伙计，头儿不在这儿，看看咱逮到了什么？”然后是一声口哨和惊叹，“妈的，一个毛子！不赖，把他带上来给弟兄们瞧瞧，嘿还有条狗，咱说癞瓢儿，把它给咱弟兄如何，咱给你一把攮子。”　　　

　　“别做梦了，不过到了晚上你自己的瓢儿还在的话，分你一条腿儿吃。不过你还是得给咱把攮子。”白牙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拼命挣扎着，不过那些妖怪把他像个猎物一样绑了起来摔在雪地上，跟本动不了。　　　

　直到被抬起来，他才清醒过来。无数的人惊叹着聚拢过来，吹口哨，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耻辱像火一样燃烧着他，他倒宁可在刚才的战斗中死去，起码那样不用受这样的羞辱。　　　

　　他被重重地扔在一个巨大的营地前。这些人一点儿也不敬惜神的恩赐——火，燃得到处都是。这里离工具树很近了，他抬起头看过去，首先吸引他目光的不是妖怪而是高大的工具大树，它就在离他身边很近的地方拔地而起，如同白杨一般直耸云端，遮盖了半个天空，把他笼罩在阴影底下，顶梢消失在混沌的雪雾之中。它就这么静静的，一动不动地矗立着，巨大的压迫感笼罩着他，让他连呼吸都困难，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脑髓好像被吸干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头领样子的人出现了。他浑身满是肌肉，就连父亲年青时都比不上；身上满是伤疤和纹身，披着一件黑色的皮革，上面坠满了猎物和仇敌的牙齿，还有金属片。白牙的眼神和他碰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躲开了。那双眼里不仅充满了深深的邪恶还有狐狸一般的狡猾。　　　

　　“不错，是个毛子，天杀的，毛子们怎么会来废墟这里？他们最讨厌文明的东西了。”头领自言自语着。　　　

　　“咱们朋克也讨厌文明！”刚才那个刀疤脸说。这句话让头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咱们朋克讨厌文明是为了把人类解救出来，可疤瘌你讨厌文明是因为你脑子长在裤腰里。”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包括刀疤脸。　　　

　　一个老头儿走了过来。“老妞，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回事儿？”头领招呼他。和别人不同，他留着长长的，枯草般的头发，这也许是他绰号的由来。　　　

　　那个被叫做老妞的人走近，打量了他一会儿，眼光就像是刀子想要剖开他，让白牙很不舒服。如果说头领的眼光像是狼加上狐狸，那这个老头的眼睛就像是毒蛇。　　　

　　老头弯腰从白牙绑腿的树皮里抽出一把小刀，扔给那些围在一边看热闹的朋克们，冷冷地说：“下次狩猎时，记住检查一下猎物的爪子和牙齿有没有捆好。”那些朋克目瞪口呆，头领问：“这怎么回事儿？毛子不是不喜欢文明吗？”　　　

　　“正常的毛子不喜欢文明，可他不一样，他是流放者，”老头揪起他的头发，露出了他额头上的刺青，“注意这个图案，毛子们把那些胆小和懒惰的家伙刺上图案，赶出部落去，他们就在这一带流浪。”朋克们好奇地围上来观赏那个耻辱的标记，白牙羞愧得脸都红了。　　　

　　“难怪咱们找到他时，他还握着一把斧子，不是石头的，是消防斧。”　　　

　　“他好像听得懂咱们的话。”另一个说。　　　

　　“当然了，”这次是首领点点头说，“说起来咱们朋克和毛子还是亲戚哩。在反技术浪潮那会儿，他们和咱们都是一样的，不过咱们朋克喜欢用攮子跟拳头来说话，毛子的祖先们是怂蛋，就跑到山里躲起来。开始他们还种地，到后来混得越来越不值，越来越封闭，技术忘得差不多了，却还记得老祖宗反文明的祖训，就他妈成了现在这个熊样子了。”　　　

　　白牙听见首领提到了祖先，虽然他的意思不是太明白，但祖先之名怎么能让这些家伙们提起，他愤怒地挣扎着，肋骨上马上挨了一下子，痛得他像虾一样弓起了身子。　　　

　　“那咱们咋样好好招侍这位表亲家呢？”　　　

　　“煮了吧，把肝儿给咱，咱最欢喜肝儿了。”　　　

　　“别忙，”首领一挥手，“毛子不是不喜欢文明吗？咱倒有个好玩儿的主意，老妞，机器弄好了没？咱就要开干了。”　　　

　　“好了，就等着你发话儿了。”首领一招手，“把他绑到机器前边去！”朋克们明白过来，兴奋得大叫起来。　　　

　　当白牙看到机器时，终于恐惧地大叫起来。那是活的工具！那是钢铁的巨兽！它趴在地上，钢铁的身躯足有森林里最高的白杨那么高，从头到尾巴有三十多步长，朋克们在它身上爬上爬下，把各种各样，花哩胡稍的东西挂在它身上，夹杂着火星的黑烟从它头顶上冒出来，伴着它沉重有力的呼吸，喷出大团的白色水汽，地面在他的脚下颤抖，犀牛角般的钢铁巨齿被磨得锃亮。朋克们大笑着把他拉上工具，捆在最高处竖起的一根旗杆上，他向下看去，头晕目眩，双腿不由得打起了哆嗦。所有的朋克都被这精彩的一幕吸引了，围拢过来，兴奋地大叫着，吹着口哨，灌着烈酒。　　　

　机器脚下，老妞小声对头领说：“你倒真会鼓舞士气。”　　　

　　头领抓住绳梯一边往上爬一边问：“说正经的，你有把握搞定那些玩艺儿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头领皱起了眉头。　　　

　　“咱是说，咱们的整个计划都是建立在那些技术资料上的。咱花了三十年的功夫来搜集和掌握那些一千年前的技术，说白了，咱们是在赌这一千年来，整个系统没有发展，还在原地踏步。如果系统换成了全新的，那么我就要从头开始研究。说实话，那些资料我还没有完全琢磨透，还有很多疑点。可咱们己经没有时间了，冰川推进得太快，再拖下去，我们首先要考虑的就不是防卫系统而是如何凿开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冰层了。”　　　

　　头领点点头：“咱喜欢赌，不过依你看，赢面有多大？”　　　

　　“很大，道理很简单：你见过哪个懒蛋是自己变勤快的？在没有生存威胁和外部刺激的情况下，整个人类文明己经失去了向前发展的动力，停滞不前了，不过这毕竟是推断，一千年，天知道人类社会发生了什么。”　　　

　　头领爬到顶上，回头把气喘嘘嘘的老妞拽上来，看着脚下朋克们：“咱拿整个帮派，所有弟兄的生死来赌这一把，如果咱赢了，就赢了整个人类文明。”然后扭头向机器头部走去。老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4　　　

　　“弟兄们，听咱说。”头领的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将会是咱们所经历过的最残酷的战争。看看身边的弟兄，也许等到晚上喝酒时，他己经不在了。为什么？为什么咱们要来到这里？为什么咱们放弃了温暖的丛林和草场，踏上充满了死亡的冰原？为什么要用弟兄们的尸体，当做给后队指路的路标？为什么要用兄弟们的肩膀做桥，穿过恐怖的冰缝？为什么咱们拼了命来到这里，来面对有史以来最先进的技术和文明？　　　

　　“去问那些长眠在冰川里的弟兄们吧，去问那些被雪崩埋葬的弟兄们吧，去问那些背负给养，临死却不肯吃一口的弟兄们吧，问他们为何死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光辉的笑容？为他们在连生命都将要失去的时候，却为何感到无上的荣光？为什么？为了自由，与骄傲！他们所坚信的，朋克所应当具有的自由与骄傲！他们坚信这两样东西，会使朋克成为真正的人类！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要从技术和文明的手中，拿回人类应有的东西：人生而拥有的自由，与骄傲！”　　　

　　白牙脚下的朋克们沸腾了，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大喊着“自由！与骄傲！”蓝色，自由的颜色，红色，骄傲的颜色，红蓝色的旗帜升起在雪花飞舞的天空，头领手指前方高耸入云的工具大树：“以死去的兄弟的名义，以朋克的名义，以人类的名义，向文明和技术，宣战！”　　　

　　汽笛声盖住了白牙恐惧的尖叫，作为回应的号角声在死去的工具废墟上回荡，朋克们亢奋地击打着战鼓和手里的武器，狂野雄壮的战歌伴着狂风四处飞舞：　　　

　　咱是谁　　　

　　朋克　　　

　　咱从哪里来　　　

　　草原、森林、高山和大海　　　

　　咱要到哪里去　　　

　　草原、森林、高山和大海　　　

　　咱的名字　　　

　　人类　　　

　　咱的梦想　　　

　　自由与骄傲　　　

　　咱的名字　　　

　　人类　　　

　　咱的梦想　　　

　　自由与骄傲　　　

　　。。。。。。　　　

　　手锤打着钢铁，汗水冲掉皮肤上黑糊糊的机油，木炭和煤被添进火焰熊熊的炉膛；加水，开大阀门，蒸汽从各处的缝隙喷出来，被金属管道束缚住的能量左突右冲，所有的零件都拼命震动着，发出呻吟；一根钢管炸了，一个老朋克被烫伤了，一处焊点断裂了，一颗螺丝脱落了。但机器还是向前移动了，风化了的钢筋混凝土和自由自在生长了一千年的灌木杂草被金属履带深深地碾进冰雪和冻土之中。朋克们欢呼着，杂乱无章地向前冲去，挥舞着战旗，标语，武器，吹着号角，敲着鼓，弹着吉他，拉着提琴，喝着酒，抽着大麻，跳着舞，打着架，一边漫无目地发射着火枪、弓弩、弹弓、石块，与其说是打仗，倒不如说是个混乱无比的狂欢。　　　

当他们接近工具大树时，遇到了一道坚固的高墙和高压电网，但钢铁巨兽的冲角和黑火药终于使这堵墙倒塌了。撞击摧毁了高墙，但钢铁巨兽也受了伤，不知那里出了问题，就在朋克们欢呼着冲向没有阻挡的工具大树时，它的锅炉爆炸了，高温蒸汽和四下纷飞的金属碎片给周围的朋克造成了很大伤亡。工具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胁，一千年来从未运转过的防卫系统启动了，在库房里静静沉睡的电子警察出动了，开始维护系统的安全。　　　

　　白牙昏了过去。　　　

　　5　　　

　　剧烈的疼痛让白牙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周围全是散碎的金属和肢体，四周的朋克们一面向着前面近在咫尺的工具大树冲去，破坏他们看的见的一切，一面在面目狰狞的机器怪物射出的白光中倒下。　　　

　　快跑，白牙想。他爬起来，转身想跑，却看见了钢铁巨兽，它的脑袋己经不见了，变了形的身体冒着黑色和白色的烟。他试着绕过去，却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拌了一下，白牙认出来是老妞。他的两条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着，白色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裤露在外面。他转身想跑，脚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拉住了。　　　

　　“不能走，你得帮咱。”老妞居然没死，他的手死死拽住白牙的脚，急切地说。　　　

　　白牙拼命想蹬开他，但他的力量居然出奇地大：“咱不能这么死……咱没料到……可咱不能！该死，天杀的你他妈要听咱的！”老妞另一只手居然摸到了一支火枪，冲着白牙头顶就是一枪。白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杀的，你给咱听着！咱知道你能听懂，不准跑，把咱背起来，咱保证你活下来，不然咱就打死你，他娘的咱们都得死到这儿。你他妈的要是听懂了，就给咱点点头。”　　　

　　白牙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过来把咱抱起来，听咱的，朝那边跑。”　　　

　　白牙忍着害怕把他抱起来扛在肩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肋骨断了。滚烫的金属管子还顶在脑袋上。老妞叫骂着让他跑，跑，跑！他迈开腿，白光在身边闪烁，欢呼声，爆炸声、惨叫声、碎裂声夹杂在一起，渐渐的，这些声音都落在了他身后。　　　

　　白牙不停地哆嗦着，牙齿发出嗒嗒的声音。老妞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突然啪的一声，光线照亮了四周，白牙惊叫一声，几乎想跑，但看看那支金属管子，忍住了。　　　

　　“拿着。”老妞把那个发光的小东西递到他面前，白牙惊叫着往后退，“妈的！拿着，不然打死你！”白牙只好抖抖缩缩地接过了它。　　　

　　“不要抖，咱看不清光缆。”老妞骂着，从身上摸出个什么工具对着一根工具藤动起手来。白牙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很狭窄的金属管道，自己只能蜷着身子躲在里面，四周都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工具藤。他突然意识到它们都是活的，又慌忙缩了缩身子。长老也许没说错，自己是中了工具的咒语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勤快勇敢一些？白牙害怕得抽噎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牙发现四周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那个小东西还发着光，老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一块写满了咒语、发着光的小玻璃板。他可能己经死了？白牙想，看看那支金属管，他慢慢向后退，老妞却转过头来看着他，他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样。”老妞自言自语，回头看看那东西，又看看白牙，他的目光己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变得呆滞了。他一定是被那些咒语弄疯了，白牙想。　　　

　　伤口传来的剧痛提醒了老妞，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虽然己经用绳子捆上了，但血还是流了一大滩。他又看看白牙，突然一把抓起了那支金属管，又恢复了毒蛇般的眼神，用狗盯猎物的神情盯住了白牙：“好了，天杀的，咱快他妈死了，你给咱听好，咱俩做个交易，咱把咱给你，　你把你给咱，他妈的！反正都一样，现在听我的，把那网络接口线抽出来，快点！咱的时间不多了！”　　　

　。。。。。。　　　

　　6　　　

　　寒冷让头领醒了过来，他爬起身，拍拍沉重的头。他清楚地记得，一束白光打中了他，可他怎么还活着？他看看四周，钢铁巨兽己经毁了，地上躺满了朋克，到处是被破坏的机器零件，几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机器警察也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四周听不到任何声音。老妞死了吗？弟兄们呢？难道也都死光了？难道就这么失败了？他爬起来，从雪里捡起自己的步枪，不管是输是赢，咱都要去看看，如果输了，就以生命换取骄傲吧。他把子弹推上膛，向着工具大树走去。　　　

　　一个身影站在风雪中，长长的头发，手里握着一把燧发枪，不是老妞，居然是那个毛子！他竟然没死？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你的瓢还在啊？头儿？”那个毛子居然开口说起了地道的朋克话。　　　

　　“这到底他妈是咋回事儿？”头领问。　　　

　　“说来话长，跟我来，我慢慢告诉你。”　　　

　　“你是说你是老妞？可你他妈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妞。还是说……天哪，你，你居然……”头领恍然大悟，“为什么？”　　　

　　那个人点点头：“没错，我和他做了思维融合。别惊讶，听我说，我问你，咱们为什么要攻打这儿？”　　　

　　“自由与骄傲。”　　　

　　“对，没错，自由与骄傲。思维融合技术把人和计算机连接起来，让人沉迷在虚假的幻觉中，使人变得不再关心这个世界，渐渐地变成工具和技术的奴隶，咱们要来拯救人类，对吗？对，就是这样，不过要是听听我们部落……抱歉，听听毛子们的传说，也许会更有意思。好了好了，我长话短说，开始一切都按计划行事，你拖住防卫系统，我去入侵计算机，咱们运气不错，这儿的一切都是一千年前的老一套，我很顺利地就搞定了防卫系统，然后是主控系统，可我发现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