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神之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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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师异常愤怒的脸，我垂下头收起小提琴默默走出了教室。
“裁月！你等等！”风学长急忙起身追了出来，拦住拼命往前走的我：“裁月，你没事吧？老师的话不用放心上的。”
“学长，我没事的。”压下哭泣的冲动，我仰起盛满笑意的脸看向他。
“裁月，你在我面前伪装会不会太笨了点。”他叹了口气。
我苦笑一下，低下了头，不让他看清我的表情。“风学长，可能，我没办法让你拥有一场可以作为纪念的演出了。”
“裁月，你…”风学长不经意地抬眼，视线越过我落在了身后皱着眉走近的琼轩身上。“琼轩！你来得正好。”
“怎么了？”背僵直着，却切实感受到琼轩他正注视着我。
“是藤方…裁月！你去哪？”不待风学长向琼轩说明，我就快步走离。
不可以，现在绝对不可以让琼轩见到这样的我！抱着琴，我慌张地往前跑着。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没多少时间，琼轩的手就触到了我的腰，用力一揽就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小提琴也在一片混乱中“碰”的一声掉落在地。
不理会我的挣扎，琼轩将下巴轻轻抵上我的头顶。“在我面前丢脸有什么关系？是被藤方老师训了吧？”
停止了挣扎，泪水冲破阻拦滑下了我的脸颊。“我很没用吧，什么也作不好。拉不好琴，还让风学长为了我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这样的我根本没资格去参加比赛。”
我自嘲的话让他错愕了一下，随后缓缓送开了手臂，扳过我的身体，柔声说道：“我说过，你不是我。每个小提琴家都有自己诠释音乐的方式，但却都是出自于对音乐的爱和领悟。在你眼中，我的强处是技巧，那你有没有想过绝佳的技巧也是为了能更好的展现音乐的意境？我们极力追求的，你却轻易做到了，你怎么会没用呢？所谓演奏的技巧也是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的，你不足的只是时间而已。”长指拭去我眼边最后一滴泪。“巴哈本人是个教徒，他的音乐是纯洁和虔诚的，单单只是华丽的技巧只是对他音乐的亵渎。”
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是五味杂陈。总以为自上次以后，我已经可以真正感受音乐，感受小提琴，可是终究我还是只看到了它的表面。音乐，最终还是情感的宣泄，如果只有华丽纯熟的技巧，那也仅仅只是拉对了曲谱而已，仅仅是一种视觉动作。
“好好加油吧，相信你如果真的觉悟了，你会是我最强劲的对手。我会全力以赴，决不会让你有机会赶上我的，这就是我对你的挑战！”感受到脸上温柔的抚触，我抬起头望向他，琼轩却已经与我拉开了距离，脸上已经覆上了层冰霜。
“那样的话，我会尽权利让自己赶上你的，我决不会让自己再次走上歧路。”狠下心，我毫无感情地对他说道。
“我等着。”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痛楚，那是来自心脏的泣音。
凝望着他的背影片刻，我也转过身迈开了步子。这个大概就是命运，连给我尝试一下的空间都没有。
第八章　女神之眼？破晓的夜曲

Part　One
抱着小提琴，我镇定地走向藤方老师的教室。
“风学长？”他正随意地倚在门口的墙上，仿佛料定我会回来般的闲适。
“要再尝试一次的话，我这个伴奏是少不了的吧？”直起了身子，风学长含笑着走向我。
“学长，你不会后悔作我的伴奏的。”自信地给了他个笑容，我旋开了门把手。
门开的声音让藤方老师将注意力转向了我。锐利的视线还带着怒气，毫不留情地刺向我。
我抿了下唇，恳切地弯下了腰。“老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然老师依旧沉默着。一室的僵硬气氛让我额上开始沁出滴滴冷汗。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老师低沉地声音传了过来：“机会只有一次。”
如获大赦，我欣喜地看了下风学长，他微笑着拍了下我的肩以示鼓励。
我拿起小提琴，深吸了一口气。“巴哈是个教徒，他的音乐纯洁而虔诚。”琼轩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那应该是怎样的感觉？看尽了这个世界的灰暗，连我自己也带上了污浊，那样的圣洁又会是如何的感觉？
风学长点了下头示意，看着他按下琴键，我闭上了眼睛。眼前笼罩的是一片黑暗，让我找不到方向，然这片暮色中却透出了点点光亮，似要指导人们走出迷途……我拉下琴音。巴哈也是要给人们希望吧！在世间浮华中，让人们的心触上天堂的大门，感受圣音对自己的洗涤，清去满身铅华，让人们得到最终的救赎！这就是巴哈音乐真正的意境吧，不华丽，不隆重，只是轻柔的，怜爱的抚触每一个伤口，治疗都市人疲惫的心。那来吧，一起祈祷吧，让我自己也得到救赎……
我放下小提琴，轻喘着直到平复了呼吸才睁开了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风学长毫不吝啬地给予的大拇指。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裁月，这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巴哈。”老师微勾起嘴角，肯定地向我点了下头，“恭喜你，找回了自己的小提琴。”
“老师，你的意思是我过关了？”
“对，而且似乎你的音乐又有成长了。”老师微收笑容，正色说道：“裁月，一个真正懂音乐的人是那些体会的到音乐背后的感情的人；一个真正的音乐家是可以成功的诠释音乐的人，而不是仅仅华丽的正确的拉出曲调。所以我认为在学习技艺的同时更要注重对音乐的把握。懂吗？”
我点了点头，仅仅是正确拉出的音乐是跳着芭蕾的木偶，灌注了感情的才是舞动着的少女。
“看来琼轩的劲敌快要真正觉醒了。这种天使之音，绝对是应战之声啊！”风学长向我眨眨眼，说。
我含笑望着老师和风学长，他们的称赞让我重新竖立了信心。琼轩，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你的舞台上！！
Part　Two
提着琴盒，刚走近校门口，就看见照雨和影如急蹦过过来的身形。
“裁月！…你没什么吧？那个老师是不是很过分？”影如还没定住脚步就噼里啪啦地嚷着。
我伸手稳住她挺不下的身子，看向随后过来的照雨。“你们怎么知道的？琼轩说的？”
“立学长哪会和我们说？藤方老师今天大发雷霆的事早传开了。裁月，你没事吧？老师骂得很难听吧？”照雨细眉拧了个疙瘩。
“还好啦！”我笑着对她摇摇头，“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对音乐的悟性还不够。已经没事了，老师已经原谅我了。”
“还因祸得福了。”风学长从我身后走上前，“裁月拉出了巴哈的天使之音。”
有那么一瞬间，照雨和影如。还有我都呆住了，不是因为他宣布的消息，而是他脸上那柔和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嘴角勾出的弧度带上了温度，温暖也沁入了眼眸，让常年冷冽的眼底透出了缕缕阳光。
“顾学妹，我可是有很用力地帮助裁月。我们间的恩怨是不是该一笔勾销？”风学长看着出神的影如，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影如？”见影如完全没反应，似乎没听见的样子，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啊？什么？”影如瞪大眼睛看着我，“什么事？”
风学长弯下腰，凑向影如的耳畔，笑道：“是我。我说，天黑了，你又和她们两个不同路，我送送你吧。”还没来得及反应，影如就傻愣愣地被他拖走了。
我迷惑地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风学长的举动真得很奇怪，明明对所有人都是那种面具式的谦和有礼，却独独毫不掩饰地对影如展现自己真实地一面。虽说是影如先看穿他的，可是…灵光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让我错愕地睁大了眼。
“亏她最清楚风学长的德行，结果被风学长牵着鼻子走的还是她。”照雨叹了口气，推了下鼻子上的眼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锐利的视线扫向我：“你和我都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粗线条、迟钝的人，所以有些事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我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我看出来了，风学长他…”
“我说的不是这个。”照雨摇摇头，“立学长的心思风学长都猜透了，裁月，不要当局者迷啊。你这样只会让你想保护的人在出现结果的那天伤的更重。”
“可是…”
“裁月。”悠悠地呼唤打断了我的话。我顺着声音看向前方不远处，路灯下露馀姐正浅笑着看着我。心突然有股失重般的沉重，露馀姐的脸色异常憔悴，那抹笑容也带着浓浓的苦涩，整个人在煞白的灯光下，感觉脆弱得仿佛失掉了灵魂。
照雨拍了下我的肩。“她已经察觉了。你想清楚啊，感情不是你让得了的，更何况安学姐这样刚烈的女子。”
照雨的脚步声很快听不见了，我还是呆立着，提着琴盒的手紧了又松。
“裁月，有空吗？陪我说说话，好吗？”露馀姐走到我眼前，轻柔地问道。
“可以啊。”我按下心中的混乱，抬起头看向她。这几天一直忙着比赛的事，也没注意其他的事。露馀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琼轩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我的存在还是伤到她了？不自觉得轻咬住下唇，完全没发现露馀姐将我满脸复杂的神情看进了眼里…
我看着对座的露馀姐一圈又一圈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始终保持着沉默。
“哪个，露馀姐…”我舔了下嘴唇，想打破这个沉闷的气氛。
“裁月你知道我怎样开始和琼轩交往的吗？”露馀姐放下茶匙，插话道。她的眼睛还是看着那杯还在一圈圈转动的咖啡，泄露出淡淡的忧伤。
不待我回答，露馀姐又接下去说：“我刚到英国时，就已经听说了‘神之子’Aurron　Li。本来是非常不屑的，可是音乐大师巴诺斯的那场演奏会上，我见识到了‘圣音’。而作为同校留学生的他，似乎真的是一个神之爱子。俊雅的容貌，颀长的身材，高贵的气质，非凡的天赋，丰厚的家事，简直就是上帝偏宠的产物。”
看着露馀姐，我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被迷惑了一样，我不能自已地想靠近他，”她轻笑着，双手紧捧着那杯渐冷的咖啡，似在挽回一段逐步流失了温度的恋情。“他是个冷淡的人，仿佛没有情绪。可我还是着了魔似的追求这段爱，甚至我主动和他告白。而他也同意了，理由只是眼睛。”抬起眼，露馀姐深深地看进我的双眼：“一直不明白，在机场的那一天我懂了，我从你那看见了我的眼睛，只是你的多了些悲伤，少了写温度。没有人逃得开这种眼的凝视，连我自己也被你吸引了。”
叹了一口气，她把视线移向了窗外：“可是我错了，有这种魅力的眼睛不是我这双。琼轩，只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怜惜的，宠溺的，看着另一个有这种眼睛的人。和他在一起也不短，他从来没对我有过一次亲密的举动。唯一次我强求来的吻也是无奈的，没有温度的。不想清楚心里却清楚到不行！他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
“露馀姐！”横过桌子，我握住她冰冷的手，心随着她抽痛着。
“我很想恨那个人！为什么不霸住琼轩！为什么要让我有机会得到他的人却摸不到他的心！可是，我没办法。连我都喜欢她，疼惜她。如果是她，如果她真的喜欢琼轩…我可以还给她。”露馀姐覆上我的手。
“不要！琼轩没说要和你分手是吧？”
露馀姐摇摇头，酸涩地笑了了一下：“裁月，谢谢你肯听我说。能对你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我一定能够好好面对现实，你也不要逃避了。”
看着这样的露馀姐，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一池春水被搅成这样，现在我已经无法思考下去。所有的人都在劝说我面对自己的感情，可就算我喜欢琼轩，琼轩也喜欢我，难道我们要将自己的爱情建立在如此痛苦的露馀姐身上？还有磬寒…乱了，真的乱了…
Part　Three
推开红木大门，我的思维依旧混沌着。开始对我冷淡的琼轩，突然百般包容我的他，机场笑着的他，炽烈注视着我的他，一次又一次帮助我的他，失控的他…我是喜欢他，这一点我早就不在回避了，可是他有露馀姐，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我也不会介入他们。但是本以为结局以很明显的命运却还是因为出现了岔道。照雨他们的话还盘旋在脑中，刺激着我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裁月。”柔柔的轻唤让我回过神，大厅里馨姨向我招着手。
我走过去，挨着她坐下。馨姨慈祥地抚着我的发，说道：“拉琴很辛苦吧！好快啊！当年只带把琴来到我身边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要去参加国际级的比赛。”
“恩。”是啊，一切真的好快，好象就那么一瞬间，我走到了今天。不是当年满身的刺，和琼轩也不再是当年那样单纯了，还有，不是当年的青涩，我已经娴熟的用我的小提琴打开了梦想之门。
“也是时候换把琴了。你现在的那把已经不再适合正快速进步的你了。”馨姨将身边的琴盒递过来。
我看着她，馨姨微笑着点点头。我顺从地接过琴盒，打开锁扣，掀开盒盖，一把银灰色的小提琴出现在我的面前。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形状让我惊愕地捂住了嘴，这是…
“馨姨，为什么妈妈的琴会在你这儿。”拿起琴，我颤抖地说。
“这的却是你母亲的琴，而且是和小轩的‘海之圣殿’出自同一人之手。小提琴巨匠法蒂斯二十年前制造的最后一把琴，名字是‘女神之眼’。当年，你母亲很清楚只要她一去世，这把琴一定会遭到无数人的抢夺，这对还很年幼的你来说，无疑是场灾难。所以她把琴交给了我，嘱咐我在你长大时再还给你。”
眼前漫起了薄雾，这上面残留的是母亲最后的温度。我轻轻摩挲着琴，直到指尖触上了边缘上一排漂亮的英文雕刻“Medusa”。
馨姨看到我的停顿，解释道：“我拿到琴后，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和护养，也不放心送到店里请人帮忙。就交给小轩了。我想他至少是学小提琴的，一定能好好保护的。前两天，我去他那拿时，就发现这里刻上了这个字，很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刻上的。小轩说，这把琴既然是给你用的，就要有你的名字。”
Medusa，遭雅典娜嫉妒而惨成蛇发石眼的悲剧女神。琼轩认为这是我的名字？
“Medusa，美杜莎。传说她有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不愧是琼轩，这个名字很适合你。”馨姨笑道。
黑眼…我手一振。馨姨留意到我的反应，叹了一口气：“裁月，你知道吗？当年法蒂斯把琴送给你母亲时说过，取名为‘女神之眼’就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希望她可以比美杜莎幸福。然而她还是走上了美杜莎的命运——痛失吾爱。可尽管如此，她从没后悔那段爱情，即使对不起我，即使因此背负罪恶，她也没后悔过。你既然继承了她的眼睛，就要继承她的勇敢，面对自己的人生和感情，不要太多顾虑。”
咀嚼着馨姨的话，我抱着母亲的琴上楼。连馨姨都觉察到了吗？顿住脚步，我猛然想起七年前她高深莫测的笑…原来，命运很早就安排好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琼轩的房门口。房门半敞着，里面琼轩正颓然地坐在床沿，扇子似的长睫毛无力地低垂着，很烦恼的样子。我偏过头，心里沉甸甸的。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明明是件让人高兴的事，现在却是一堆人烦恼的根源。就因为我们的喜欢，伤害了磬寒和露馀姐。一段建立在罪恶基础上的恋情又能走多远。波赛顿最终离开了美杜莎，父亲也抛弃了失去了一切的母亲。我和琼轩，也是不应该再一起的。
又望向他，不期然对上了他深邃的眼。一时喉口仿佛哽住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是这样看着他。仿佛千年前神之子与沦为女妖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