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用(第一部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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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还得听听我们家长的意见，毕竟我们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多，见的世面也广。我们都是为你好，哪有自己爹妈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的呢，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件事，必须听家长的。你懂什么啊，你要是再这么犟的话，将来后悔的是你自己。好了，别说了，学理，听我们的！　
　　吴伟看着老爸的脸，有些发胖的布满皱纹的而且有些略显苍老的脸，那上面带着一直让吴伟从小到大都不敢抗拒的表情。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他不会再听进去与自己意见不一的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再说下去，只有责骂和耳光。　

　　沉沉地吁了一口气，吴伟拖着无比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卧室。　
　　关上门，空虚伴着黑暗扑面而来。　
　　吴伟就生活在这个伪民主的专制家庭里，从小到大，他一直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被他的同样伪善的父母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揉捏着……尽管他们真的是善良的，抑或真的是为自己好。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的亲生儿子……吴伟，也是一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吴伟的父母是自私的，是他们亲手扼杀了吴伟的个性，让他养成现在这般唯唯诺诺的胆小的性格，吴伟没有任何想法，因为那些想法早就被老爸的巴掌一一打回，那也就无所谓什么希望了。　

　　他们是真的没给吴伟任何表达自己想法的空间，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是上帝，对他们的话，吴伟只有服从，再服从。　
　　可他们，甚至那些天下的父母，有几个能真正去想一想他们亲生的孩子们的想法呢？面对孩子们的叛逆，他们只能一边感慨别人的孩子多么多么优秀而自己却生了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孽种。那些父母们，你们可曾想过，也可曾忏悔过，你们自己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亲生的骨肉的呢？　

　　吴伟是个悲剧，是个家庭和学校教育的牺牲品，但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如同吴伟一般的的孩子们，也正活在或许更甚于吴伟的水深火热中。　
　　又有谁能站出来，像鲁迅爷爷一样悲愤地呼喊“救救孩子”呢。　

　　Part。6：结局（4）　

　　哦，救救孩子，请你们放下你们手里拿伪善的刀吧，好么，好么好么？求求你们了，你们这些所谓的过来人，请听听孩子们的想法，哪怕仅仅是听听，也好呀。　
　　在学校，吴伟开始有意躲避着叶紫了，这使叶紫很难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很好。吴伟也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也很好。　
　　但悲剧的的确确发生在眼前……也许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悲剧，也许这所有大人们的眼里这是一件正义的事情，至少在杨婶和吴伟父母的眼里是这样。　
　　叶紫给吴伟买零食，吴伟不吃。　
　　叶紫给吴伟讲笑话，吴伟不笑。　
　　无论做什么，吴伟始终都是无动于衷，这使叶紫很担心，也很恐惧。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似乎完全陌生了一般，削瘦，疲惫，呆滞，眼睛里丝毫看不出任何生命的痕迹。　
　　在叶紫面前的吴伟，就好像一具活生生的干尸，眼睛里，似乎是两个黑洞，张牙舞爪地，舞着绝望的呼喊。　
　　吴伟……吴伟，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呀？　
　　吴伟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可别吓我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呀，我一定会改的。叶紫的眼里噙着泪水，双手抓着吴伟的肩，使劲摇晃着吴伟干枯的身体：吴伟，你说话呀……　
　　没事，真的没事……　
　　吴伟，难道你真的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么，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呢。不要憋在心里，我知道你难受，说出来就会好些了，告诉我好么，我一定不告诉别人，我保证！　

　　吴伟笑笑，什么也没说，挣开叶紫的手，摇晃着走掉了。　
　　看着吴伟消失的背影，叶紫哭了。眼泪簌簌地流下，却不发出半点声响。哭得累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雪很凉，北风呼啸着。　
　　当李文将自己冥思苦想了几天东拼西凑成的情书交给林若一时，他的心里十分得意。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的，对自己，李文一百二十万分地自信。　
　　可现实的结果着实让李文大跌眼镜，林若一拒绝了他。　
　　李文，看到你的信，我很感动，我没有想到自己在你的心里竟然这么好。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真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觉得自己挺傻的，很对不起他。我想好了，我要等他，对不起……　

　　看完信，李文很难受，台灯下，写字桌上那些打开着的被灯光映得暗黄的练习册上的字迹显得很模糊，也许自己眼镜的度数又改涨了吧。　

　　Part。6：结局（5）　

　　然而那一本本的练习册，李文的脑子里却依然混沌一片。　
　　这天是李文的生日，没人知道。　
　　十七年了，自己究竟做成了什么事呢，李文不知道。十七岁了，十八岁的日子不会再很遥远了……　
　　呵呵，李文笑了笑，继续扎进那些练习册里发奋，头越来越低，练习册上的字越来越模糊。　
　　一月的大雪鹅毛般纷纷扬扬，似乎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蒋可以同他的女朋友站在雪地里，笑着闹着，很开心的样子。吴伟一个人站在远处的角落，看茫茫雪幕中他们的身影，他们的欢笑声，隔着茫茫白雪，似乎很遥远，也很飘渺……　

　　真的很遥远，一切都似乎在天边，对吴伟来说。　
　　看不见了，看不见了，眼前的所有，都渐渐地模糊，化成与天地同色的一片茫茫。看不见天，看不见地，也看不见任何人；看不见现在，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那被雪吞噬的希望。　

　　可吴伟是否知道，在这笼罩天地的雪幕背后，还有一双带着忧伤的眼，正注视着自己呢。　
　　雪好大，把吴伟的头发和眉毛都染得花白。　
　　不久，成绩下来了，吴伟看到桌面上白花花的卷子上一个个血红的刺眼的阿拉伯数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蒋可以和林若一看着卷子依旧哇哇大叫，李文依旧拍着大腿。　
　　吴伟笑，物理化学两张赫然画着零蛋的卷子显得格外惹眼。　
　　接着是没什么悬念的剧情：杨婶拍着桌子歇斯底里地像狗一样地叫着，吐沫星子横飞地破口大骂，就差挖人家祖坟了。老白倒是很谦和，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作文要结合材料，结合材料啊，还要论据，论据啊。“迷死人”用着更恶心的语气说着，孩子们啊，你瞧你们的英语是给我怎么答的啊……　

　　同学们互相交流着成绩并讨论着学文学理时，吴伟却呆呆地坐在角落里，不知何去何从。　
　　又是个没有意义空虚的一天。　
　　家长会后，吴伟又挨打了，鲜红的分数映着老爸瞪得发圆的眼。吴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用他没有焦点的瞳孔看着老爸的眼，脸上除了掌印没有任何表情。　
　　老妈在一旁气得流下了眼泪，一个劲地说吴伟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老爸问吴伟说，物理化学交白卷，你是不是故意的？　

　　Part。6：结局（6）　

　　吴伟不说话。　
　　一个巴掌过去，吴伟还是不说话。　
　　没有语言，也没有眼泪，此时的吴伟是一个躯壳，仅仅是。　
　　白炽灯照耀着客厅里死一般沉寂的空气，吴伟的老爸颤抖着在文科报表上签下了他的名字。吴伟感觉到，自己像是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当吴伟把报表交上去时，他看到杨婶鄙夷的目光和叶紫失望的神情。　
　　蒋可以说，你小子真的要学文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据说男女比例是一比四。你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啦，到时候有漂亮小姑娘可别忘了老哥我啊，哈哈哈哈……　
　　李文扶了扶眼镜，应和说是啊是啊。　
　　蒋可以说，怎么的，文哥也想找漂亮小姑娘啊。　
　　什么啊，我是说吴伟到了文科班要好好学。　
　　吴伟没有笑，也什么都没有说，他突然又有些心疼了。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迷惘。　
　　然后，放假了。　
　　再然后，过年了。　
　　这个冬天，吴伟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听着夜晚满耳的爆竹声声，突然感到很安静。过年了，大家都在热闹吧，为什么只有吴伟一人如此寂寞呢。这时他又突然想起元旦的夜晚那场烟火了，吴伟从兜里掏出那个已经褶皱得不像样子的丝巾，注视着。　

　　他想叫，也想哭。　
　　这年春节，吴伟的手机一直关着机，他不想再与任何人说话了。　
　　这年春节，吴伟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整天整夜，不吃不喝，却也不觉饿。　
　　这年春节，吴伟收到的压岁钱格外萧条，因为他已经十八了。十八了，吴伟已经是个成人了，不再是个孩子。十八又有什么用呢，吴伟自己依然不还是个废物么。　
　　一滴滴眼泪顺着吴伟的脸颊留下，打在地板上，发出很沉闷的声响……　
　　爆竹声似乎更繁乱了些。　

　　Part。7：尾声（1）　

　　春去春来春不败，世间欢乐与悲哀。　
　　再次开学时，空气却依然如冬天般寒冷，但整个世界都透着一鼓暖意，让身在里边的人们，感到分外寒冷。　
　　吴伟满身疲惫地背起书包，走进久违的牢笼。这时的他，头上赫然生着几根白发，眼睛似乎凹陷下去一样，没有任何光芒……他已俨然是一个死人了，靠近他，会闻到灵魂的腐臭味和让人窒息的空虚。　

　　故事似乎快到了结尾，所有故事的结尾似乎都是这样子。　
　　但是这所谓的生活，却还缓缓地向前走着，永远没有结尾……　
　　曾经的高一（3）班已经变成了高二（3）班，门上斑驳的痕迹还在，墙上的涂鸦还在，桌子上刻下的往昔日的心情还在，只是里面的一张张面孔，却都那么陌生。　
　　物是人非。　
　　吴伟的心里掠过一丝悲凉。　
　　吴伟走到自己曾经的座位坐下，旁边的属于林若一的位置空着，或许以后再不会听见她上课时在自己耳畔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了吧。　
　　桌堂里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吴伟收”。　
　　吴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正坐在另一个班里望着窗外看云。真是的，刚刚适应这个生活没多久，就又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也不知道身边会不会再有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了。吴伟，你们文科班里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吧，这下你可有艳福了。　

　　吴伟，你知道么，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却一直关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我真的好难受。　
　　吴伟，无论怎样，一定都要坚强起来，明白么。无论到什么时候，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你也不可以放弃自己，一定不可以。既然学文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我支持你，你一定要好好学呀，我相信你，你行的！　

　　还有，我好怀念过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落款是叶紫漂亮的签名。　
　　所有的思绪，化作一声叹息……　
　　蒋可以把吴伟约出来，两个人在一起吃了些上档次的东西……砂锅，说是为了摆脱杨婶那个老女人而庆祝。　

　　Part。7：尾声（2）　

　　吴伟一个人闷着头吃着，听蒋可以侃侃而谈，无非是关于女孩子的沙场经验。不一会蒋可以的女朋友来了，蒋可以就不说了，两个人坐在一起亲昵了起来，全然不把对面的吴伟放在眼里。　

　　林若一又有了男朋友，决定不再守望那无意义的等待了，尽管她那根本算不上什么等待，形式主义的东西罢了。但当林若一与男朋友牵着手傻傻地笑着时，蒋可以的心里又涌上了很难受的酸楚。　

　　李文仍然浑浑噩噩，他很不幸地分到了杨婶的班，似乎又要面对两年多她那张活不起的老脸。　
　　“迷死人”却和学校里的一个体育老师打得火热。　
　　而叶紫……　
　　每每在走廊里见到她时，吴伟总是下意识地躲开，等到叶紫走远，他再继续走着。叶紫依旧过着原来的生活，没有变，只是脸上笑容的背后，总隐约透着一些怅惘。　
　　所有空虚的人都在这所谓的生活里有着属于自己的路，这路殊途同归，却又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没有尽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伙伴也没有同路者。偶尔那些路相交，又很快分开了，于是那些人依旧空虚着自己的空虚。　

　　空虚的人是可耻的，却也是可怜的。　
　　这使吴伟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老白。　
　　开学前，老白和吴伟有过一次很长的谈话……他们在街上相遇，天空中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老白说，学文很适合吴伟，尽管所有的人都认为学文没有前途。其实前途这个东西本就是渺茫无期的，有前途也好，没前途也罢，人活这一辈子不是为了有出息的。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出息的，关键是活出价值……至少我们自己认为的，关于未来，关于爱情，关于希望……　

　　对于那些可怜的学生，老白也感到万分的悲痛惋惜。现行的教育制度仍存在着很多的弊端，残酷的竞争迫使所谓的素质教育成为了扭曲的应试教育的翻版。为了分数，学校不停地给学生加压加码；为了升学率，学校只注重学优生的培养。绝大多数的老师忽视了对其他学生的培养，生生地做了那些好学生的陪葬品。　

　　自从在高考的独木桥杀出一条血路而披上了阳光下最可爱职业的外衣后，老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上从未有过什么阳光，那伪耀眼的光芒，散发的却是呕人的恶臭。　
　　他担心，担心吴伟、蒋可以他们的前途就此断送。也许他们真的不能成为人才，但他们却有义务成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　
　　老白说，不要放弃，至少要坚强下来，青春的光阴再经不起丝毫的荒废。　

　　Part。7：尾声（3）　

　　就像是一躺末班车，下了车，却永远不会再有第二辆驶过，也永远回不到原点。　
　　没有选择，也没得选择。　
　　然后吴伟就再没见过老白了。　
　　老白的女朋友好像和他分手了……这是小道消息。还据说他连夜坐火车去寻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然而雪却一直都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文科班门口，吴伟倚着墙独自一人望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空空的走廊。在那走廊的尽头，蒋可以，林若一，李文都在不同的班级里做着似乎与自己相同的事，当然，还有叶紫。　
　　吴伟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带。　
　　他们在想些什么呢，或许，什么都不在想吧。　
　　此时吴伟已经不会再回想自己的高中究竟做了些什么了，因为他知道，那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一事无成。　
　　早早地放学了，吴伟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路过了一所小学的窗外，看见办公室里，一个老师正在很大声地损着一个戴红领巾的孩子：　
　　“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你干脆死了算了。”“你还活着干啥，你以为你老子能养你一辈子啊！”“我看你也别上学了，还是去捡破烂吧，还不至于活活饿死！”“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是废了，不可能有出息了，你要有出息我就去死！”　

　　那老师的声音很尖，话语很难听，让人恶心。　
　　那孩子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此时此景，又何尝不是吴伟童年时的翻版呢。喔，这群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