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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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哥，抱着喜欢你的心情思念你，是一件痛苦的事，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我

不再爱你，可是，不会忘记你的，我还是会想起你的事，也许还会因为你的回忆而感到

难过，可是，我不再爱你了。’


　　悄安仰着头，微微伸手挡住白蒙蒙的视野，是阳光、是眼泪，她已经无法分辨。


　　‘好不甘心啊……杨大哥，到头来，你从不晓得我曾经深深地喜欢过你啊……’






　　多伦多的雪终于融尽，友人再度从已是热意盎然的台湾飞来。


　　‘哪！你交待要找的书。’


　　他递出两本书，一本是悄安刚上市的小说，另一本则是那名为‘好想你’的爱情绘本。


　　‘谢啦！’


　　良信细缓地触摸书的封面，感受指尖传来的阵阵喜悦。


　　友人看在眼底，忍不住问他：‘怎么？你是这作者的书迷？’

　　他扬起眉，高深莫测：‘是头号书迷呢！’


　　记得以前还住悄安楼下，总是让她央求着帮忙看刚出炉的草稿呀！


　　‘我们还得赶去蒙特罗喔！’


　　友人走进洗手间前提醒他，他挥个手表示再看一下就好。


　　良信先将小说快速翻过一遍，然后拿起绘本，也是同样的动作，忽然，刚刚好像看见

了什么，他又翻回最前面的第二页，是悄安那谁也看不懂的序文，字数并不多。


　　　　A先生是存在的，

　　　　他有一条难看得怎么也戴不上的围巾，住在思念到不了的国度里。


　　良信当下愣住，直到友人出来催促，他都还陷入一种不敢置信的错愕之中。


　　老天哪！悄安竟然真的这么写？


　　‘喂！良信，会赶不上飞机耶！’


　　他按着额头，对她不得不败降得五体投地，因而深深、深深地笑了。


早晨7：05，她醒来的时候，白的花、绿的叶，让秋日镶上金箔般的茉莉花，安静得

像是图画中美丽的物品，她的窗台上又有了清新的点缀。


　　还是习惯看见那个地方有盆茉莉花，习惯经过的时候嗅闻到淡得几乎不会去注意的芬

芳，习惯每天拿着浇花器洒点水，看着它花开花落。


　　悄安在浴室的妆镜前抬起头，望住自己，剔透的水珠挂不住，就从她还残留洗面乳香

味的脸上滑下，她洗完脸不立刻用毛巾擦干，喜欢让清水自己淌落，犹如过去那些不堪

的忧郁一点一滴地流出体外。


　　悄安拿起水蓝色发夹，两手在后脑勺抓了几下，便轻快地盘起一个松松的发髻，她换

上最喜爱的米白色洋装，擦一点淡淡的樱花色口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


　　客厅的电话响了，这么早的来电令她忖度到底是谁。


　　‘喂？悄安哪！’


　　是于玲，不能怪她，空姐都有时差困扰的。


　　‘我正要去上班，不能聊太久喔！’她话说先说在前头。


　　电话那头的于玲似乎很着急，音量也放得特别大，劈哩啪啦地说：

　　‘我跟你说，良信好像回台湾了，有个学妹在机上看到他，一落地就马上打电话给我，

我又马上打电话给你，悄安，喂？你有在听吗？’

　　‘啊…有。’她费了些工夫回话：‘这样啊…’

　　‘什么这样啊！你这种无动于衷的个性能不能改一改？听了就气！’

　　‘可是我也不…’

　　她不小心撞见墙上的时钟，吓出冷汗：

　　‘完了，我要迟到了，晚点再聊喔！’


　　抓起皮包，匆匆搭上电梯，一阵来不及平静的慌张之余，她抬起眼看住下一层楼的数

字键亮了，橘色的光芒稍纵即逝，悄安闭上眼，在不停止的下沉重力中试图调匀呼吸。


　　如果她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飞去加拿大？


　　如果他不想见她，就算在台湾又如何呢？


　　明明很想见到对方，却因为分离时间的拉长，而多了几分未知的胆怯，这也是思念说

不透的地方啊！


　　悄安过马路的时候，刻意瞥了那贴着租售红纸的店面一眼，那家名叫“街角”的简餐

店上个月倒闭了，人去楼空，铁门深锁，店里从前有过的温馨的时光再不复见。


　　她和良信共有的回忆正一个个消逝，那两只金鱼总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吧！如果他们还

是见不了面，久了，会不会就连思念也变成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情？或许她又爱上另一个

人，或许良信不再对她抱有特别的情感了。


　　‘悄安！’


　　她在公司大楼的中庭闻声回头，等待同事快步跑上来。


　　‘听说你有“蛋糕上的草莓”的VCD？’


　　悄安想起上次一群人聊天时，自己是那么提过。


　　‘借我借我，’同事兴奋无比，双手合十地拜托她：‘我好爱野岛伸司的作品喔！’

　　‘好啊！我问问我朋友，明天应该可以带来。’

　　‘哇！太感谢你了！’


　　一个不留神，她已经被尖叫连连的同事抱个满怀，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密，不过她

已经适应许多，和同事们聊天，插不上嘴的机会依旧占大部份，至少她现在会认真倾听

，发呆的时间就留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咦？你要下班啦？’同事慢了半拍发现她连皮包都拿好了。

　　‘对呀！下午休假。’


　　今天下午，她特别想要独处，没有为什么，但也许是因为听见良信回来的消息吧！


　


　　当店门口的铜铃叮当作响，‘欢迎光…’，小薛撞见从容走进店里的人影时，吃惊地合

不拢嘴。


　　‘嗨！听说你的曲子评价不错。’

　　‘由大哥！’

　　他惊喜万分，冲出柜台，来到良信面前：

　　‘天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有听说过我的事？他们怎么说？真的还不错吗？’


　　小薛嚷嚷的声音太大，引得在烘培室的士恒走出来看究竟，一见到良信这位意外的访

客，先是诧异，后来才良善地打招呼：‘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

　　他点头致意，下意识搜寻一下店内，犹豫问起：

　　‘请问，悄安来过这里吗？她手机没开机，也不在公司。’

　　‘中午的时候过来聊几分钟又走了。’

　　‘喔…’他有所顾虑，而歉然地不再说下去。


　　士恒很快便明白了，心里觉得有趣，主动跟他说：

　　‘我和悄安分手了，她要我甩了她。’

　　良信听不懂，士恒又笑道：‘所以，我已经把她给甩了。’

　　‘她还是一样无厘头啊……’

　　‘刚刚看她带着那台笔记型电脑，大概要去写小说吧！’

　　‘谢谢。’


　　坐回车上，尽管发动了引擎，还是不晓得悄安的去向，他靠在方向盘上努力想了半天。


　　“好像作梦……好想在这个地方写作……”


　　那片梦境般浮华的夜景，在他记忆中仍是那么瑰丽清晰。


　


　　自从清水休息站开放以后，进驻不少店家，设备完善，造景用心，吸引许多特地前来

一游的人们，倒像个小型商圈，悄安见到这般喧哗热闹的景象，一时之间有点无所适从。


　　她生疏地通过一波涌来人潮，免不了的碰撞间觉着人事已非的落寞。


　　来到天台，靠近栏杆摆有几张露天座，悄安随意拣个避开人烟的座位坐下，幸好今天

云层多，日光刚刚好。打开电脑，对着空白的文件画面一动也不动，此刻的心情竟无法

书写出来。


　　很多事情都变了……不对，是因为身边那个重要的人不在，所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好想纾发现在这种瘀滞又焦躁的情绪，好想让他听听这情绪的声音，好想让他知道……


　　如果现在打电话给于玲，问她良信的连络方式，会不会被她大骂动作慢得像乌龟？


　　她对着远方出神的背影，穿越杂沓的人群，是那样再熟悉不过地落映在他眼底。


　　也许脑袋里根本什么也没想，但她发呆的时候眉心总会轻微蹙锁，看起来好像正被什

么事困扰着，连松脱的发丝在眼前乱窜也懒得管，浅薄的双唇童稚地张启，似乎想要表

达，但好一段时间下来却仍是安静的。


　　良信逐渐稳下紊乱的喘息，找到悄安怡然自得地孤坐角落，终于安心地笑了，原来，

电话也好，相片也罢，总是要亲眼见到本人，浮动的心才算是踏实。


　　他启步向前，正想出声，谁知旁边蹦出三四名已经观察他许久而鼓起勇气围住他的女

孩子，满怀欣喜地递出纸笔，高分贝尖叫：

　　‘请问你是由良信吗？我们在电视上有看过你，你本人比电视上还帅耶！很喜欢你的

音乐喔！可以帮我们签名吗？’


　　到了国外，媒体对他的兴趣反倒提高了，自然曝光率也高，认识这位幕后工作者的群

众比以前多了不少，于是天台上兴起一阵小骚动，那吵闹的说话声引起悄安注意，转过

身，透过翻飞的发丝望见良信有些招架不及的身影，她愣一下，良信？


　　良信发现了她惊讶的目光，朝她莫可奈何地笑笑，然后加快签名速度。悄安的视线往

下挪移，他手里有一本面熟的书，正是那爱情绘本！


　　秘密果真不再是秘密，美好的奇迹发生了……


　　悄安留在座位上没起身，默默看着良信好不容易客气地摆脱那些追星族，快步朝她走

来。好久不见，你好吗？你新作的曲子很好听喔……脑海迅速闪过许多开场白，等到良

信真的来到她面前，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望着他睽违的脸庞，微微一笑，有颗

晶亮如星的泪珠滴落下去。


　　‘爱哭鬼，你以前比较没血没泪的。’


　　他故意上下打量她，悄安伸手抹抹脸，慢慢地说：

　　‘有个人离开的时候，忘了把可以注满整个太平洋的眼泪带走，海面太广，我不能涉

水还给他，也不能把海水掏光，只好拼命掉眼泪了。’

　　‘是A先生吗？’


　　他明知故问，悄安拿他没辙地笑出来。


　　‘你写的其实不对，谁说他住的国度思念到不了？’

　　‘他不说，我不会知道啊……’


　　他们说着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相视一笑。


　　良信见刚才那群女孩子还不肯离去，待在一旁窥探着他们的动静，便问悄安要不要下

去走一走。
　


　　‘你为什么不戴墨镜？’

　　‘为什么要？’

　　‘一般名人不都怕出门被认出来吗？’

　　‘呵！我还不算什么名人，而且，你知道我不适合戴墨镜。’


　　听他这么说，悄安突然很想问问那条围巾的下落，又害怕知道答案，还是吞了回去。


　　通往底下园圃的阶梯很长，他们一面走，一面要闪躲往上的人潮，悄安的运动神经向来

驽钝，走没几步便自乱阵脚，良信伸出手，牵住她的，突来的碰触让她心头一紧。


　　‘这里简直成了观光景点了，好久没回来，变化真大。’


　　他语带讶异地随意顾览，悄安好奇地问：

　　‘加拿大…你还会去吗？’

　　‘会，这次回来是临时起意的，那边的工作被我恶性停置，后天非得赶回去处理。’

　　‘喔…’


　　她掩不住失望地垂下眼，触见自己留在他掌心的手，不禁有些赌气，如果他还是会离开

，就不要留下太多回来过的痕迹，比如他温暖的体温。


　　‘你原来住的那间公寓…被一个大学生租走了。’

　　‘是啊！我回去看过了。’

　　‘那间简餐店也关门了。’

　　‘嗯！好可惜，我还觉得那间不错呢！’


　　两人言不及意地交谈几句，便陷入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沉默中，这长长的阶梯愈是走到底

，悄安就没来由的心急，不该是这样的，如果今天和明天就这样草草结束怎么办？后天良

信又得离开了，而她明明想跟他说不希望他又飞去加拿大……不对，她想说，那些坏习惯

她都改掉了（剩下改不了的，例如对付小强先生）……都不对，她真正想说的是……


　　‘我很想你。’


　　拥挤的人海，他的声音宛若破茧而出的彩蝶，翩然飘进她耳里，不意，悄安感到手上

的力量加重了一些，那力量是他急于表达一言难尽的心情。


　　‘就算在离你很远的国家，还是努力打听你的近况，很像用心作功课的小学生吧？还

有，我把那条围巾也带来了，随身携带呢！’


　　他提在手上的纸袋中，除了那绘本以外，还有一条不像围巾的围巾躺在里面。


　　良信摆出等待被褒奖的得意神情，悄安牵动已经不能言语的嘴角，再一次定睛在这张

令她疯狂思念的面容，如果又让这个人离她而去，那么她一定是地球上前无古人、后无

来者的大笨蛋了……


　　‘啊！’

　　脚一踏上草坪，悄安马上忆起上一次来的时候自己就是在这边跌倒的，她连忙提醒身

旁的良信：

　　‘要小心喔！这里会有小孩子绑的……’


　　良信刚转头，悄安已经绊到草结，往前扑了下去，面对她跟上回一模一样的跌法，他

登时又看傻了眼，稍后想起，才匆匆到她面前蹲下。


　　‘悄安？悄安，你要不要紧？’

　　‘……’

　　‘脸痛不痛？抬起来我看看。’

　　‘……’

　　‘不然把手给我，我扶你起来。’

　　‘……不要。’


　　他怔了一怔，悄安微微侧过头，拿着清澈如水的眼眸看住他：‘我们不是情人。’


　　于是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悄安拿他上次在这片草坪上讲过的话来回敬他。


　　‘牵你的手要有条件的吗？’而悄安当时的回答至今他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要啊！我将来会变老，变得很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而且还是瘦巴巴的，所以

要一直牵着我才行。’

　　‘我将来也会变老，变得很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而且走不动了，一定牵着你。’

　　‘你还是会去加拿大，我不让生命中的过客牵我的手。’

　　‘再去，只是要把工作做个结束，我会尽快让它告一段落，再回台湾找你，可以再等

我一阵子吗？’


　　然后，她静静地凝视他，眼眶再度盈满了泪水，为什么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也会有欲泪的冲动呢？


　　‘还有吗？’他温柔地笑一笑：‘可不可以起来了？这样真的不太好看。’

　　‘围巾……我想看你戴上它的样子。’


　　下一秒，他彷彿遇上天大的难题，一副虽想答应却又勉强不了自己的为难模样。


　　‘一…一定要在这里戴上吗？’

　　‘不行？’

　　‘……’


　　他痛苦地挣扎，终于妥协，死心地从袋子将那条围巾拿出来。


　　‘只能戴三秒钟，现在是热得要命的夏天，我不想被别人说是神经病。’

　　‘好。’


　　悄安露出淘气的笑意，自己爬起来坐好，满怀期待地等他。



　　　　嘿！良信。



　　良信看着晾在手里的围巾许久，叹一口气，万念俱灰地将它套在自己颈子后面。


　　‘三秒了，可以拿下来了吧？’

　　悄安一听，抗议起来：‘不对，这不算戴围巾，围巾应该要在脖子上绕一圈的。’



　　　请原谅我的任性，不是故意作弄你，

　　　只是我太想看见那条围巾戴在你身上的样子，一针一线编织它的时候，

　　　我脑海里想的全是你的身影，它一定吸收很多思念的力量。



　　‘唉！早知道就别挑夏天回台湾。’

　　他一边碎碎念，把毛绒绒的围巾绕过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