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黄色的-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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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了，充实了，忙碌了，他也就不见了；安静了，迷失了，孤单了，他就出现了。我又会想起了风筝。当我觉得自己跟雏雁不可能再有交集的时候，当我的心空空的没有着落时，总又会想起他来。

　　害怕早恋，然后青春的爱恋多数就变成了暗恋。暗恋，是因为暗恋没有被贴上早恋的标签。暗恋可以很肆意。人的情感总是需要东西填补的。尤其是穗儿这样情感没有寄托的花样年华的少女。

　　每个少女几乎都曾有一个暗恋对象，这就是少女的想象力。一些人暗恋的是身边成绩好，且又帅气的男同学；也有些暗恋的是心中的一个影子，电视剧里的某个明星，某个老师，或是某个闪过的身影。

　　而风筝他就是一个闪过的影。我与他也不曾有过几次见面。

　　我喜欢将所有关于他的美好幻想，美丽图画拼凑在一起，剪裁成一张张美丽的“幻灯片”，再配上轻柔缓和的旋律做背景音乐，而发呆着幻想便是开启它的按钮。在一片片向日葵田间的宽宽的田埂上，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穿行；或是在冷的时候给我披上一件衣服；在下雨的时候，给我撑开伞；在我跌倒的时候，扶我起来；在我受伤的时候，为我吹着伤口。那些曾经朋友和父母为我做的事情，还有我所期待的事情。那些简单却很幸福的事情。

　　我可以从他那得到各种各样的爱，只需要坐在座位上天真地发呆。

　　有时候也会全心全意地暗恋他。但一旦暗恋全身心投入进去后，它就像是黑暗的天幕闪动着星星。星星明亮是明亮，但夜晚天空的底色却还是大片大片的黑暗。黑暗就是像占据人生二分之一的黑夜一样，无止境地向你蔓延，你伸手一碰，便都是黑暗的气息，而星星却始终高悬在空中，只由你抬头仰望。

　　还记得曾经当我无意中得知他有女朋友时，我哭了，但却还是那样地喜欢他。在暗恋中，单身与否，有钱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给自己想要的各种各样的爱。

　　当我全心全意暗恋他的时候，我总是那样安慰自己，错误的爱只是因为爱发生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而不是因为错误的人。而总有一天我会校正那时间和地点。于是我一直跑，追着风筝跑。而他现在考入了全国十大名校之一。

　　那个冬天，当我坐在墙角看到的都是后脑勺时，只有他来陪我，贴心的。寒假，爸爸妈妈说听说我在学校出什么事了，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电视里的喜剧傻笑。不知怎地，一回到家，自己的那些抑郁就都不见了，反而像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傻笑傻笑。爸爸老是喜欢在大早晨捏我的脸，将我的头揉来揉去；妈妈总是不准我到太阳下去晒太阳，说会变黑；哥哥总是爱使唤我，让我帮他洗苹果，帮他去抽屉找袜子。在家呆久了总会不想再去学校。

　　寒假结束了，开学，换位子。我走到墙角，坐下，仍旧坐在那。自从坐到后面后就喜欢上了那个地方。身旁是玲，一个很平实的女孩，有点大大咧咧，也有点糊里糊涂。不那么严肃的时候，生活偶尔会有一点小乐子。

　　寒冬，暖和的被窝，起床铃已响了许久。我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看见还有一个人坚守在“岗位”没起来，就接着再睡上个几秒。赖床，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下来的爱好。冬天起早床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起来吧！都打铃好久了。”然后一个个地陆续在鼻音极重的“我不想起来！”“被窝好暖和啊！”“我没睡好，好困啊！”中起床。

　　冬天，不用上早操，而改为自由地去操场上跑步。这便又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

　　陈伊洗漱好了，看到我还躺在床上，“穗儿，快起来啊！都打铃好久了，要迟到了，我可先走了啊！”

　　我晕晕乎乎地坐起来，匆匆忙忙地整理好后，发现玲还在宿舍。“玲，你好了没？一起走吧！”

　　“马上好，等一下我！”

　　“一会儿我们去操场的时候，他们差不多也快跑完了，然后跟他们一起回教室，也不用跑步了。”我们两个边咚咚地跑下楼梯边乐滋滋地。结果走到宿舍楼门口时，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你们是哪个班的？你们怎么这么晚才下来，按照时间，你们迟到了好久！哪个班的？”

　　平时是没有人在这查勤的，今天怎么就……我跟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听到咚咚的，又一个人下来了。

　　“站住！你也怎么这么晚！哪个班的？”

　　“不是的，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刚才忘拿东西的。你看……”

　　“你拿的是什么？”

　　“字典。真的，我是真的来拿东西的。不信你可以问我的同学。我是某某班的。你也可以去问我的老师。”

　　“那你走吧！”

　　然后他又转向我和玲，“你们两个这么晚，整栋楼就你们俩！你们是哪个班？”

　　“我们只是今天耽误了一下，弄晚了，下次一定不会了，你就让我们走吧！”我借机向他求情。

　　“是啊，我们下次一定不会了。”玲也求起情来。

　　“不行，你们是哪个班的？”他拿出个本子，然后又去口袋掏笔。

　　我和玲都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说出班级。

　　他在口袋里摸了好久。“哦！我忘了拿笔了。”不幸的是门口又来了位值勤老师。“你来的正好，我忘了带笔。把你的笔借我用一下。”

　　那老师摸了摸口袋，“我也没带。”

　　“你帮我在这儿看着你们两个。我去那边拿笔。”

　　“干脆让她们跟我们一起去那边，去男生宿舍那边，去那边登记，那边捉了很多学生。”

　　“嗯，是个办法。你们俩跟着走！”然后他们俩在前面走，我和玲在后面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地跟着。天色灰蒙蒙的，但老远就能看见，男生宿舍楼口拦着一大群男生。

　　“我想逃。”我小声地对玲说。

　　“我也是。”

　　那个老师回过头来，“你们俩走快点。”然后他们俩又继续颇有兴致地聊起天来。

　　走到靠近一栋教学楼的楼梯口。“跑！”我猛冲上去。玲愣了一下，然后也冲了上来。“这边，这边！”我们绕了几个楼层。“从那边的楼梯口下来。”我们又“噔噔噔”地从另一个楼梯口冲下来。“不要跑，慢慢走。”然后故作镇定地走到操场上混入人群中。

　　“后面有没有人追啊？”玲问道。

　　“没有。他们怎么追得到？人这么多，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刚才宿舍楼门口的灯光那么暗，他看不清我们的脸。”

　　然后我们两个看着彼此忍不住猛笑起来。

　　“你是不是看到我跑，然后也跑的啊？”

　　“其实我也早想跑的，然后看到你跑了，就跟着你跑。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我也是，谁知道今天会有值勤的到楼门口？你刚才跑的好快啊！本来在我后面，一会就冲到我前面了。”

　　“哈哈，我怕他们追来了。刚才好刺激啊！”

　　然后我们又故作镇定地跟着人潮从我们刚才逃走的那个楼梯口回到教室。　

　　“我的心好慌啊！他们要是找到教室来了，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搜怎么办？”玲说道。

　　“他又不认识我们。再说他怎么找啊？这么多人！”

　　不过虽知如此，整个早自习我们都把头埋在书架下，时不时用眼睛瞄一瞄有没有老师进来。终于熬到早自习结束。转过头，发现玲正看着我，然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路笑到食堂，早餐吃完都快噎断气了。吃完饭，回到教室，听到前面的几个男生高声阔谈着。“听说今天有人在宿舍门口查勤，我今天好幸运啊！今天难得起的早了回。某某，你今天被抓了啊？”“我和某某都被抓了，我们宿舍好几个都被抓了。不过刚才我们看到有两个女生被捉住了，然后半路逃了。那两个女生好胆大啊！我们都在那快笑疯了。那个老师在前面走，那两个女生在后面走，走着走着就跑了。我们都笑了起来，那老师才发现。回头一看，人不见了。”

　　我和玲笑得更欢了。不知怎的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玩弄了一下平时这些总将我们玩弄于手心长者。当一下所谓的“坏学生”原来是这么爽！

　　不过关于早晨，其实我们更期待停电。停电了就有理由不去早自习了，太黑了看不到。可总是还有人去了，比如说梅和晓这一类人，坐到窗子口处借光，或是直接把凳子帮到阳台上晨读。光看着他们就要为自己的懒惰自责好几天。

　　生物课，小猪猪老师说：“这个实验是，在小白鼠还是胚胎的时候，将它本来分化成耳朵的细胞移植到背上，那么它就会在背上长个耳朵。但目前的技术难题就是如何去判断什么是将会发育成某个器官的细胞。”

　　一时间教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要是让鸡多长几个腿该多好啊！”我傻傻地想着一只鸡长着很多腿的模样。

　　“呵呵，是啊！要是这个技术成熟后，那大家以后就有就有鸡腿、鸡翅吃了，把要发育成鸡翅的细胞多复制几份，让鸡的背上长上一大排鸡翅……”

　　“哈哈……”

　　之所以称生物老师为小猪猪老师，是因为他的长相太过可爱，圆滚滚的身材，被肉肉的脸挤成只剩一条缝的眼睛。上小猪猪老师的课无疑是最轻松，最生动，也是最易懂的。没有太多的作业。小猪猪老师总是给我们扩充一些可爱有趣的课本外的知识。

　　有时侯，坐在后面，会忍不住透过书架偷偷地用手做出手枪的样儿，然后对着小猪猪老师砰砰砰。或是傻傻地念着小猪猪、小猪猪，浮想连篇，然后扑哧一声禁不住笑起来，惹得同桌玲望过来，一脸的不解。

　　一日，班主任说：“生物老师教的几个班考试的成绩都不太理想。大家要在生物下功夫，多花点时间。”　

　　“大家要好好考啊，尤其是生物，大家要多下点功夫，今天你们生物老师在教师大会上作检讨，说对不起各位班主任，对不起各位同学，没有把同学教好……”班主任说着。

　　是小猪猪老师吗？怎么会这样？可我觉得他讲的很好啊！

　　“学校里面，评价每个老师是看课程取得的成绩，看积分点。学校对每个班都会根据开学时班级分入的学生来划分标准点，没有达到学校的要求，就为负，刚好达到要求就为零，超过学校要求就为正。评价班级则是看所有课程的积分点的总和……”　

　　我也想起了总是温和得父亲般的物理老师，跟我们说着我们物理考试又负点时的无奈的表情。身为年级物理组的组长，却常常因为班级整体物理成绩排名倒数而挨批。“我一直在反思是哪方面出了问题，真的是我交的不好，还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我应该像其他老师一样？是不是我不够严厉？大家交作业总是拖拖拉拉，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已经够少了，比隔壁班的少很多……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交大家，希望大家也多努力。”

　　每当听着老师们说这些话时，教室里总有嗡嗡的声音。而我在心里念着不是的，不是的，其实您交的很好，而我们也并不是故意要欺负您的仁慈。

　　班主任和又拿了班级整体成绩第一的隔壁班班主任在阳台走廊上僵硬地笑着调侃着。而大家都知道他俩不和。

　　班主任说着，隔壁班的学生学习多么认真，多么勤奋！隔壁班的老师又布置了多少作业，比我们多做了多少套！隔壁班体育课时几乎没有一个人去操场，都主动地呆在教室里。隔壁班每天中午学生到教室有多早，有多安静地学习！隔壁班的学生连下课都呆在教室里学习，哪像我们啊，还有人在走廊上瞎逛！

　　有同学在下面小声的反驳着，难道中午不睡午觉吗？难道下课了到走廊上透透气也不可以？切，又是隔壁班。

　　是不是因为隔壁班的又得了班级成绩第一，而我们班是第二，有时还保不住第二？　

　　激烈的竞争让人进化，也让人异化。不论是学生，还是那些老师。那些过于激烈残酷的竞争。

　　我将头偏过15度，看看窗外，阳光、树、鸟。

　　窗外的阳光总是那样的灿烂，窗外的鸟总是那样的high，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羡慕鸟，可却一点也不想成为一只鸟，因为鸟的弱肉强食的生活潜规则更为恐怖。靠着墙，看着阳光照射的空气，心情也随之变得透明。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曾经讨厌的黄色。阳光是黄色的，自己也是黄色的。阳光下的草是绿的，没有阳光的草是黄的，像是豆芽，我也是黄的。我和阳光都是黄的，而我是不是也像阳光一样充满着希望？

　　我用手撑着头，透过窗呆呆地看着黄色的阳光，看着阳光下生长的生物们，窗外的树、草、鸟。我也好想到阳光下，虽然喜欢黄色，可我想变成绿色。想变成被阳光守护滋养的颜色。阳光保护和滋养绿色的人。

　　阳光就在窗户那边，在铝合金框着的窗户的那边，可我只能呆呆的望着，望着。坐在墙角，靠着墙，拿着笔，看到呆掉，看到催交作业的声音把我吓醒。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它离我最近，把手伸出窗外，还可以摸得到。我和阳光，一窗之隔。可是不能在一起就叫做远。

　　星期天下午的半天休息时间，去外面的超市买点东西，总会顺便去附近的那个公园。爬上两百五十多级的阶梯，到公园顶，在木长椅上坐下，树、鸟、花、小孩、情侣、三口之家、老人。不知怎的听到别人笑，自己也会笑。风被鸟逗笑了，小孩被奔跑而过的风逗笑了，老人被小孩逗笑了。其实笑很简单，没有因私欲引起烦恼的时候，看着这世界就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淡淡的甜。看着安静的树会笑，看着灵动的鸟会笑，看着朝阳下的小孩会笑，看着夕阳下的老人也会笑。

　　坐在公园的顶端的时候，我总感觉风筝离自己很近，像是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吃完东西，坐罢，我笑着绕上公园一大圈，回到学校，到宿舍放下东西，然后回到教室，拿起笔。

　　有时候我希望自己快点老掉。老了就可以每晚来公园散步。

　　转眼，在“复仇”的口号中，高二整个学年都快过去了。

　　人存在的理由无非两种——为了爱或是因为恨。爱的时候总是为别人而活，而恨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恨就像被简化了的化学方程式，一切是那样的明晰，让我们简易地明了事情的本质。恨是因为被夺走了东西。它能擦亮人的眼睛，让人知道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什么。而爱，却总像是在欺骗我们，让我们迷糊。他们总是打着“爱”的幌子，说这是爱那也是爱，可我心中的爱是什么，他们说我心中的爱很幼稚，很无知，要抹去那些；他们说你应该为了爱做这个，为了爱做那个，可我真正想做的呢？我忙得忘了自己想做什么；然后他们又说为了爱就得牺牲，要牺牲这个，还要牺牲那个，我做了，于是我被爱吃了。

　　其实当我的眼睛没再肿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没什么怨和恨了，只是脑袋空空的。当和班主任对视也不再掉眼泪时，我将他与自己彻底分离了。我的快乐为什么要他决定？我的快乐无需他给，他就再也无法夺走我的快乐。我要生活我的生活。

　　可当恨慢慢消退、淡化至闻不到它的气味的时候，他们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的时候，我又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