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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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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过了不一会儿,人群又回来了。他们显然已听了秋蔓的
诉说,看根鸟来了。走在前面的是秋蔓。她一手拉着父亲的
手,一手拉母亲的手。见了根鸟,她对父母亲说:“就是他。”
秋蔓的父亲身材瘦长,对着根鸟微微一鞠躬:“谢谢你
了。”随即让佣人们赶紧将根鸟迎进大门。
根鸟一开始不肯,无奈杜家的人不让他走,连拖带拉地硬
将他留住了。沐浴、更衣……当根鸟在客房中柔软舒适的大
床上沉沉睡去时,天已拂晓。
3
根鸟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快近中午了。
秋蔓早已守候在寝室外的厅里,听见寝室门响之后,对两
个女佣说:“他醒了。”
两个女佣赶紧端来洗漱的铜盆。秋蔓接过来,要自己端
进去。两个女佣不让:“哪能让小姐动手呢。”但秋蔓却固执地
一定要自己端进去。两个女佣只好作罢,在门外站着。
根鸟见秋蔓进来,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有点不好意思:
“我起晚了。”
秋蔓笑笑,将铜盆放在架子上。那铜盆擦得很亮,宽宽的
盆边上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盆中的清水因盆子还在微微颤
动,荡出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根鸟手脚不免有点粗笨,洗脸时,将盆中的水洒得到处都
是。
秋蔓一旁站着,眯着眼笑。
等根鸟吃完早饭,秋蔓就领他在大院里的那一幢幢房子
里进进出出地看,看得根鸟呆呆的。这个大宅,并没有给根鸟
留下具体的印象。他只觉得它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颜色与
光影在他的感觉里闪动:砖瓦的青灰、家什亮闪闪的荸荠红、
庭院莲花池中水的碧绿、女佣们身着的丝绸衣服的亮丽……
杜家是米溪一带的富户,有田地百余亩,有水车八部,有
磨坊两座,还有一爿这一带最大的米店。
根鸟自然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大宅。
接着,秋蔓又领着根鸟去看米溪这个镇子。
这是大平原上的水乡地区。米溪坐落在一条大河边上。
一色的青砖青瓦房屋,街也是由横立着的青砖密匝匝地铺成,
很潮湿的样子。街两旁是梧桐树。梧桐树背后,便是一家家
铺子,而其中,有许多是小小的酒馆。家家的酒馆都不空着。
这里的人喝酒似乎都较为文雅,全然没有根鸟在青塔或其他
地方上见到的那么狂野与凶狠。他们坐在那里,用小小的酒
盅,慢慢地晶咂着,不慌不忙,全然不顾室外光阴的流逝。几
条狗,在街上随意地溜达,既不让人怕,也不怕人。中午的太
阳,也似乎是懒洋洋的。小镇是秀气的,温馨的,闲适的。
根鸟走在阳光下,也不禁想让自己慵懒起来。
在杜府住了两日,根鸟受到了杜家的热情款待,但他在心
里越来越不自在起来。这天晚上,他终于向秋蔓的父母亲说:
“伯父伯母,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秋蔓的父母似乎挺喜欢根鸟,便用力挽留:“多住些日子
吧。”
根鸟摇了摇头:“不了。”
秋蔓的父母便将根鸟要走的消息告诉了秋蔓。秋蔓听
了,默不作声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根鸟就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将
白马从后院的树上解下,牵着它就朝大门外走。
秋蔓的父母又再作最后的挽留。
根鸟仍然说:“不了,我该上路了。”他说这句话时,不远处
站着的秋蔓正朝他看着。那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它
使根鸟的心忽地动了一下,话说到最后,语调就变弱了。
秋蔓默默地站着,一直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杜府的老管家是一个慈祥的老头,就走过来从根鸟手中
摘下缰绳:“既然老爷和太太这么挽留你,小姐她……”他看了
一眼秋蔓:“自然也希望你多住几日,你就再住几日吧。”
根鸟就又糊里糊涂地留下了。
又住了三日,根鸟觉得无论如何也该走了。这回,秋蔓则
自己一点不害羞地走到了根鸟的面前,说:“我知道你为什么
要走。”
根鸟不吭声。
“你是不愿意这样住在我家。你不是在路上对我说过,你
要在米溪打工,挣些钱再走的吗?那好,我家米店里要雇背米
的,你就背米吧,等挣足了钱,你再走。”
根鸟不知如何作答。
“留不留,随你。”秋蔓说完,掉头走了。
根鸟叫道:“你等一等。”
秋蔓站住了,但并不回头。
根鸟走上前去:“那你帮我对伯父说一说。”
秋蔓说:“我已经说好了。”
当天下午,根鸟就被管家领到了大河边上。
杜家的米店就在大河边上。很大的一个米店。这一带,
就这么一家米店,那米进进出出,每天都得有上万斤。
河上船来船往,水路很是忙碌。米溪正处于这条河的中
心点,是来往货物的一个转运码头。这米店的生意自然也就
很兴旺。
管家将根鸟介绍给一个叫湾子的人。湾子是那几个背米
人的工头。
根鸟很快就走下码头,上了米船,成了一个背米的人。他
心里很高兴,因为他可以凭自己的力气在这里挣钱了。这个
活对他来说,似乎也不算沉重。他在鬼谷背矿石背出了一个
结实的背、一副结实的肩和一双结实的腿。一麻袋米,立在肩
上或放在背上,他都能很自在地走过跳板、登上二十几级台
阶,然后将它送到米店的仓里。
那几个背米的人,似乎都不太着急。他们在嘴里哼着号
子,但步伐都很缓慢。在背完一袋与再背下一袋之间,他们总
是一副很闲散的样子:放下米袋之后,与看仓房的人说几句笑
话,或是在路过米店柜台前时与米店里的伙计插科打诨,慢慢
地走那二十几级台阶,慢慢地走那跳板,上了船,或是往河里
撒泡尿,或是看河上的行船、从上游游过来的鸭子,或者干脆
坐在台阶或船头上慢慢地抽烟。有时,他们还会一起坐下来,
拿了一瓶酒,也不用酒盅,只轮着直接将嘴对着瓶口喝……
根鸟不管他们,他背他的,一趟一趟不停歇地背。
起初,那湾子也不去管根鸟,任由他那样卖力地背去。湾
子大概是在心中想:这个小家伙,背不了多久就会用光力气
的。但一直背到晚上,根鸟也没有像他们那样松松垮垮的。
到了第二天,湾子见根鸟仍然用那样一种速度去背米,就对根
鸟说:“喂,你歇一会儿吧。”
根鸟觉得湾子是个好心人,一抹额上的汗珠,随手一摔,
朝湾子憨厚地笑着:“我不累。”继续地背下去。
湾子就小声骂了一句,走到几个正坐在台阶上喝酒的人
那儿说:“那家伙是个傻子!”
中午,当根鸟背着一麻袋米走上跳板时,湾子早早地堵在
了跳板的一头。他让根鸟一时无法走过跳板而只好扛着一麻
袋米干站在跳板上:“让你别急着背,你听到没有?”
根鸟一听湾子的语气不好,抬头一看,只见湾子一脸的不
快,心里就很纳闷:为什么要慢一些背呢?
湾子挪开了。
根鸟背着米,走下跳板,走在台阶上,心里怎么也想不明
白。在他看来,既然每天拿人家的工钱,就应当很卖力地为人
家干活。根鸟已在很多处干过活、干过很多种活,但根鸟是从
来不惜力的。他没有听从湾子的话,依然照原来的速度背下
去。根鸟就是根鸟。
那几个背米的不再向根鸟说什么,但对根鸟都不再有好
脸色。
在根鸟背米时,秋蔓常到大河边上来。她的样子在告诉
人:我是来河边看河上的风光的,河上有好风光。有时,她会
一直走到水边,蹲在那儿,也不顾水波冲上来打湿她的鞋,用
那双嫩如芦笋的手撩水玩耍,要不,就去掐一两支刚开的
芦花。
根鸟听米店的一个伙计在那儿对另一个伙计说:“秋蔓小
姐是从来不到米店这儿来的。”
根鸟背着米,就会把眼珠转到眼角上来去寻找秋蔓。
在这天晚上的饭桌上,秋蔓无意中对父亲说了这样一句
话:“根鸟背两袋米,他们一人才背一袋米。”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插言:“照米店这样大小的进出量,实
际上,是用不了那么多人背米的。”
秋蔓的父亲就将筷子在筷架上搁了一阵。
第二天,秋蔓的父亲就走到了河边上,在一棵大树下站了
一阵。
等湾子他们发现时,秋蔓的父亲已在大树下转过身去了。
但他们从秋蔓父亲的背影里感觉到了秋蔓父亲的不满。等秋
蔓父亲远去之后,他们看着汗淋淋的却背得很欢的根鸟,目光
里便都有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根鸟不知自己哪儿得罪了湾子他们——他们何以这种脸
色待他?但根鸟并不特别在意他们。他只想着干活、挣钱,也
就不与他们搭话。活干得是沉闷一点,但根鸟也无所谓——
根鸟在孤旅中有时能有十天半个月不说一句话呢。
又过了两天。这天来了一大船米。根鸟心里盘算了一
下:若不背得快一些,今天恐怕是背不完的,得拖到第二天去。
因此,这天,他就背得比以往哪一天都更加卖力。
下午,根鸟背着一袋米,转身走上跳板不久,就出事了:跳
板的那一头没落实,突然一歪斜。根鸟企图保持平衡,但最终
还是失败了,连人带米都栽到了河里。
湾子他们见了,站在岸上冷冷地看,也不去拉根鸟。
根鸟从水中冒出来之后,双手还紧紧地抓住麻袋的袋口。
那一麻袋米浸了水,沉得像头死猪,根鸟好不容易才将它拖到
岸上。
湾子说:“这袋米你是赔不起的。”一边说,一边在那里稳
着跳板。
根鸟黯然神伤,嘴中喃喃不止:“跳板的那一头,怎么会突
然悬空了呢?跳板的那一头,怎么会突然悬空了呢?”
其中一个背米的一指根鸟的正在河边吃草的马,环顾了
一下四周,小声地说:“没有人会发现你走的。”
根鸟摇了摇头,不干活了,也不去管那袋浸了水的米,牵
了马,来到杜府门口。他将马拴好,湿漉漉地走进大门。秋蔓
正好走过来,惊讶地望着他。他不与秋蔓说是怎么了,径直走
向秋蔓的父亲所在的屋子。秋蔓就跟在后头问:“根鸟,你怎
么啦?”他不回答。
见了秋蔓的父亲,根鸟将米袋落水的事照实告诉了他,然
后说:“这些天的工钱,我一分不要。您现在就说一下,我大概
还要干多少天,才能拿工钱抵上?”
秋蔓的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佣人们快些拿干净的衣
服来,让根鸟换上。
根鸟不换,硬是要秋蔓的父亲给一个说法:他还要背多少
天的米?
秋蔓的父亲走过来,在他潮湿的肩上用力拍了几下:“我
自有说法的,你现在必须换衣去!”
根鸟被佣人们拉走了。
秋蔓的母亲搂着秋蔓的肩膀,看着根鸟走出屋子,那目光
里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怜悯与喜爱。
傍晚,所有背米的人,都被召到杜府的大门外。秋蔓的父
亲冷着脸对他们说:“除了根鸟,你们明天都可以不用再来背
米了。”
湾子他们几个惊慌地望着秋蔓的父亲。
秋蔓的父亲说:“你们心里都明白你们为什么被解雇了。”
他对老管家说:“把工钱结算一下,不要少了一分钱!”说罢,转
身走进大门。
湾子他们大声叫着:“老爷!老爷……”
老管家朝他们叹息了一声。
湾子他们一个个都显出失魂落魄的样子,其中一个竟然
蹲在地上像个女人似的哭起来:“丢了这份活,我去哪儿挣钱
养家糊口!”
一直站在一旁的根鸟,心里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天将
黑时,他对在冰凉的晚风中木然不动的湾子他们说:“你们先
别走开。”说罢,走进大门里。
当月亮升上来时,老管家走了出来,站到了大门口的灯笼
下,点着手指,对湾子他们说;“你们几个,得一辈子在心里感
谢根鸟这孩子!”
根鸟是怎么向秋蔓的父亲求情的,老管家没有再细说。
4
根鸟的钱袋变得丰满起来。他又在想:我该上路了。
根鸟打算先把这个意思告诉秋蔓。这天上午他没有再去
背米,来到了秋蔓的房前。女佣告诉他:“小姐到镇子后面的
草坡上,给你放马去了。”
根鸟走出镇子,远远地就看到了正在草坡上吃草的白马。
他走近时,才看到秋蔓。
太阳暖融融的,秋蔓竟然在草坡上睡着了。
正是菜花盛开的季节,香气浓烈。草木都在熏风里蓬勃
地生长,空气里更是弥漫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秋蔓的周围,开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她显出一副无忧
无虑、身心惬意而慵懒的样子:她四肢软绵绵地摊放在草地
上,两只手的手背朝上,十指无力地伸出,在绿草的映照下,分
外白嫩;她把两只鞋随意扔在草丛里,阳光下的两只光脚呈倒
“八”字分开斜朝着天空,十只脚趾,在阳光的映照下,发着暗
暗的橘红色的光亮,仿佛是半透明的;微风将她的头发吹起几
缕,落在了她的脸上,左边那只眼睛就常被头发藏住——藏又
没有完全藏住,还时隐时现的。
根鸟远远地离她而坐,不敢看她。
马就在近处吃草,很安静,怕打扰了谁。
有时,风大了些,她的眉毛就会微微一皱,但风去了,眉毛
又自然舒展开来。有时,也不知梦见什么了,嘴角无声地流出
笑容来。有时,嘴还咂巴着,仿佛一个婴儿在梦里梦见了母亲
的怀抱,后来知道是一个梦,咂巴了几下,就又恢复成了原先
的样子。
几只寻花的蜜蜂,竟然在秋蔓的脸旁呜叫着,欲落不落地
颤翅飞着。秋蔓似醒非醒侧过脸来,并将身子也侧过来,一只
胳膊就从天空划过,与另一只胳膊叠合在一起。她的眼睛慢
慢睁开——似睁非睁,只是上下两排原是紧紧合成一线的睫
毛分开一道细细的缝隙。她终于看见了根鸟,连忙坐起来,用
双手捂住脸,半天,才将手拿开。
“马在吃草。”秋蔓说。
根鸟点点头:“它快要吃饱了。”
“你怎么来了?”
“我看马来了。”根鸟说着,站起身来。他没有看秋蔓,只
是朝远处的金黄的菜花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秋蔓看着根鸟消失在往镇子的路上,就觉得田野很空大,
又很迷人。
根鸟没有再提离开米溪的事。他使湾子他们觉得,根鸟
可能要在米溪做长工了。
湾子他们还要常常驾船将米运到另外的地方,或从另外
的地方将米运回米溪。那粮食似乎老是在流动中的。这天,
湾子、根鸟和另外两人,驾了一条大船,从百十里外的地方购
了满满一大船米,正行进在回米溪的路上。傍晚时,湾子他们
落下了风帆,并将桅杆倒了下来:河道已变得越来越狭窄,再
过一会儿,就要过那水流湍急的葫芦口了。湾子他们一个个
都精神起来,既感到紧张,又有一种渴望刺激的兴奋。
大船无帆,但却随着越来越急的水流,越来越快地向前驶
去。两岸的树与向日葵,就像中了枪弹一般,不停地往后倒
去。船两侧,已满是跳动不停的浪花。
“船马上就要过葫芦口了!”掌舵的湾子叫道。
根鸟往前看,只见河道像口袋一般突然收缩成一个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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