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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兄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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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几次吧”乐少用内行口吻说，“铜炮枪打不死人，只是那些铁砂打在人身上不好取出来，我在考考你，打架用什么样的刀最厉害”
“菜刀”我说。
“我一听就知道你没经验，菜刀砍起人来只会伤皮毛，动不到筋骨”乐少指着自己的脑门说“你像这些地方，菜刀砍不进去，也不是说砍不进去，就是砍不深，一刀下去最多流点血，看起来吓人，其实没事，匕首就不一样，人不怕砍但怕捅，匕首很容易出人命，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三棱刀，捅上不死也得掉层皮，我老大这里被捅过一次”乐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差点没挂掉，你知道为什么？被三棱刀捅出来的伤口，不好缝针，幸亏捅得不深”
“你也是听人讲的吧，看你也不像那种狠角色”我说。
“你信不信……”乐少的眼神闪出坚定“每次干仗我是冲在前面的那个人”
“吹吧，你就”我轻蔑地说“那天陈辉在教室跟你叫板，你屁都没放一个”
“要是换成我以前的脾气，他会死得难看”乐少说。 。。
第十一章 街头少年 下
乐少煞有介事的跟我扯关于刀枪的话题，从他虚张声势的描述里，我大概弄清楚了几个意思，第一，他在他们当地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哥，第二，他打过很多架，见过真刀真枪的场面。第三，不要惹到他，惹急了他要砍人。
乐少来自离省城并不遥远的贡城，在90年代初，贡城还是座闭塞的小城，说不清是具体是什么时候，仿佛是一夜之间，贡城的大街小巷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录像馆、电子游戏室。街头少年们钻进那些简陋的录像室看周润发刘德华万梓良成奎安主演的香港枪战片，出了录像馆，血气方刚的少年们相互间怒目相视，肩头一撞，抡开膀子就要打架。他们在电子游戏室里流连忘返，把身上最后一块钱换成游戏币，玩那种叫“街头霸王”游戏机。少年们宁愿饿着肚子站街也不愿意回家。他们站在街头，站在学校门口，站在电子游戏室门口，用目光挑衅过往的同龄人。行人多看他们两眼便招来恶语相向。望你妈个逼，少年们骂，再望打你这个*。乐少说他们天天混迹在电影院旁边的电子游戏室，那时候如果碰见像我这样的云城下来的小子，说不定就是一顿好揍。
我说“我怎么觉得你把自己形容成流氓”
“你以为我愿意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别人欺负你，你怎么办”
乐少有个做生意的老妈，他爸是当地文化局的科员，让人羡慕的是他在台湾的叔叔不定期地给他寄来时尚的玩意，比如张雨生、忧客李林最新的原声卡带，印有“云门舞集”“鹿港小镇”字样的文化衫。在我们还用香皂洗澡的时代，他已经用上印着无数英文字样的沐浴液、洗面奶、护发素。在学校的公共浴室里，他洗澡用的家什塞满摆放洗浴用品的架子。这当然是后来的我才看在眼里的事情。乐少告诉我他上小学的时候基本上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平日里功课自不必说，节假日乖乖抱着长笛去少年宫学琴。
乐少说“我属于那种走道都是贴着边走的老实孩子”
上初中，乐少过着两点一线的学生生活，走道贴边走的乐少没想到会惹上一个混混。学校门口天天站着几个社会上的小混混，有一天，一个叫吴勇的混混拦住了路过的乐少，吴勇冲乐少招手“小白脸过来一下”还没等乐少反应过来，混混吴勇走到跟前，伸手翻乐少的衣兜 “有没有钱，先借我用两天”
乐少捂住裤兜的手被粗暴地甩开，吴勇狠狠地说“小杂种你不要给我动”吴勇从裤兜里搜出5块钱，踹了乐少一脚“滚吧，你要是跟你家大人说，我就杀了你”
那个下午的经历从此改变了乐少的生活轨迹。混混吴勇几乎天天在学校门口堵乐少要钱，乐少把零花钱藏在鞋垫下，藏在衣服的夹层里，仍旧逃不出被抢走。有时候要不到钱，吴勇劈头盖脸给乐少几下，威胁道，明天你要是不拿钱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为了躲避吴勇，乐少开始逃学，并学会从家里偷钱。偷钱做什么用呢？乐少说他要认识更厉害的混混，然后找吴勇报仇。乐少用从家里偷出来的钱请更厉害的混混们抽烟吃饭玩电子游戏，并慢慢学会去跟混混们站街。
“我就是这样学坏的”乐少说。
“后来你找那个吴勇了吗？”我问
“吴勇是个烂人，在我们哪儿混不下去，后来他跑到省城混，我听说在省城跟别人打架被捅死了，如果他还在我们哪儿，我大哥也会让他死的”
“你怎么认识这个大哥的”
“我大哥进了局子，他的兄弟找我借钱弄他出来”
“跟你借多少钱？”
“2000块”
“你从哪儿弄到这么多钱”
“我把我爸的集邮册偷出来卖了，我们拿着钱去局子里交了罚款我大哥才出来的，我大哥出来后叫我兄弟，他说以后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那你爸知道集邮册是被你偷的吗”
“大概知道吧，他问过我，我不承认，我爸说他以后一颗针都不会留给我”
“那你现在出来上学跟你大哥还有联系吗”
“没有，我没告诉他们我出来上学的事，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真的”
“你抛弃你的兄弟啦”我哈哈笑起来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乐少不耐烦地把半截烟屁股扔下五楼。他说“你晚上别回家了，去我哪儿睡吧，咱俩好好聊聊”
“那不行，我得回去，我可是好人”
第十二章 系会 上
琴房楼前有一个篮球场，每个星期天的下午5点，音乐系全体师生在篮球场开例会，从附中6个年级到大学4个年级，全系200多学生以班为集体，一队列一个队列站成竖行，听系领导发言。如果碰到雨天，挪地到琴房楼音乐厅听领导发言。这天下雨，吃过午饭，我和黎晶一直待在琴房视唱练耳，等着开例会。4点刚过，黎晶说要回宿舍换一下衣服，系会一周才开一次，这种场合女生不会放过展示美丽，我敢跟任何人打赌，甚至敢赌10块菜票，不到4点55分，黎晶绝对不会出现在会场。
离开会还有10分钟，我从215琴房去到音乐厅，各个年级的学生陆续来了，大厅里一堆一堆的学生围着聊天。我们班的积极分子杨慧、张琳几个女生站在角落边上说话，男生梁勇在逗小班的女生，他把92级一个女生的帽子枪在手里，乐不可支地说，“叫哥，叫我哥还你”老师们显然还没有来。我走过去听见杨慧他们在说考大学的事。
杨慧说“听说从我们这届开始上大学要自费，一年要4000多呢”
张琳说“现在他们94级大一的交多少钱”
杨慧说“才几百块，最后一届公费”
张琳又问“为什么偏偏从我们这届开始，真倒霉……今年考上的也自费吗”
杨慧说：“不好说，我也是听说的，今年外面来的考生真幸运，附中没有毕业班跟他们竞争”
“你还操心那个”我插了一句 “争不争明年你肯定过，我看少谁也少不了你”
我们附中本来是6个年级，因为89年学校没有招生，所以1995年没有毕业生班。每年附中的毕业班考本校大学，按学校往年的招生的惯例，首先要照顾附中的毕业生，每年4月份的专业考试基本上是走走过场，系里老师6年教出来的学生，专业考试不过关这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摸黑吗。附中毕业生考不上本校的大学，只有一个原因，全国文化统考没达到分数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普通高等学校本科录取分数线得400多分吧，我们艺术学院本科录取线上200分就没问题。
大厅里突然静了许多，我们系的书记周桦走进音乐厅，周桦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单身离异，1993年从部队转业到我们系当书记，艺术学院自由散漫名声在外，音乐系尤为突出。据说，学院专门调周桦来整治我们系的风气，用院领导的话讲，就是把部队严谨的作风带到我们音乐系来。我们管周桦叫周老妈。
“开会，开会”周老妈走到台前大声的呵斥“下面的学生不要讲话，各班的学生都到齐了吗”周老妈在队列前面走来走去，右手插腰，左手拿着一个小本子喊“报下数，附中部的，90器乐班，还有91、92的，人数都齐了吗？大学部的站好，不要交头接耳”
各班班长参差不齐的报数，我们班的杨慧清点了一下班里的人数，杨慧说“90器乐班17人，有一人生病请假。”
周老妈说“以后系会，不准请假，一周才一次，有什么不能坚持的……系会很重要，你们不听，犯错误你们自己负责”周老妈看了看手里的小本子，她说，“今天系会的内容有两个事要说一下，第一个呢，学校每年的招生工作要开始了，现在3月份，今年本科专业招生考试定在4月12、13、14号三天。附中的招考推到5月，具体时间，系里还要研究。现在离本科招考还有三个星期，系里各部门要协调好。因为考场要用到教室，琴房楼的音乐厅，为了招生工作顺利进行，考试期间音乐系的学生停课三天。
听到放三天假，下面的学生骚动起来，大厅里响起一片嘤嘤嗡嗡的说话声。
“你们高兴什么”周老妈声色俱厉地说，“听到不上课就值得高兴吗”
学生的说话声被压下来，周老妈又看了下手里的小本子“第二件事，8月份有一个全国青少年的器乐比赛，系里要选派两名学生参加，民族乐器专业和西洋乐器专业，各有一个名额，系里对这次比赛很重视，到底派谁参加，教研室的老师们还要研究，但是大家不要以为谁的专业最好，我们就选谁去参加，我们要综合评定，关于这次比赛的具体内容我就不多说，待会张主任会上来讲。” 。。
第十三章 系会 下
50多岁的张家维是音乐系的系主任，也是我的主课老师，他主要抓学生的专业。周老妈原来是部队的政工干部，不懂专业，一个不懂艺术的人来管理搞艺术的学校，真是好笑。别看她是书记，系里师生不服她的大有人在。学生们一致的看法是，一个变态的老女人。自从她调来音乐系搞了许多纪律条例，她规定每个学生有80分的操行分，犯错误扣分，表现好加分。操行分不及格留校察看，留校察看期间操行分还不及格，卷铺盖走人。周老妈另一个遭人诟病的管理措施是，指派系学生会每天检查音乐系学生有没有戴校徽，不戴校徽被逮到记下名字，系会上点名批评，这当然也在扣操行分的行为里。其他系的学生她管不着，所以，我们碰上其他系的学生只好用手捂住校徽解释“没办法，我们系里的老变态抽风呢。”其他系的人表情怪怪的点点头，扭过背去估计人家笑疼肚子。美术系那帮人最损，碰见总是夸张的表情啧啧道“真帅，艺术学院的学生，了不起啊。”听见这样的话，恨不得立马有个没盖井盖的地沟，自己掉下去。最可气她还弄了个阿姨来看守女生楼，以前我们进出女生楼没人管，现在好，去一次女生楼得跟阿姨磨唧半天，幸亏阿姨好说话，不怎么为难我们。
周老妈讲完2件事，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她合上笔记本，清了清嗓子“上周六我看了一下宿舍卫生的检查结果，结果很糟糕，8号男生楼卫生被评为差的有三个宿舍，分别是2…07、5…01和1…18，那么，我们照系里的规定办，三个宿舍各罚款50元。还有，说过你们多少次，不准往楼下扔垃圾，你们看看你们男生楼下面，烟头瓶子扔一地，我再说一遍，不要让我们抓到”周老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抓到扣操行分罚扫楼道一个星期，还要罚200块，你们要是不嫌钱多你们就扔吧”
5…01是我们班的男生宿舍，马剑和陈辉崔表哥他们5个人住，本来是按人头排值日，马剑三天两头不回宿舍，值日表乱了套，弄来弄去排不下去，最后成了谁爱扫谁扫，谁看不下去谁扫。崔表哥住下铺又爱讲究，平日里都是表哥在扫地。好几次去501见表哥一边扫一边骂骂咧咧“*的，下个学期我也要换到上铺去住，我要在住下铺我不是人”表哥说，钱扣光了算*逑，又不光扣我的。
宿舍埃罚，扣的是学生补助，系里每个学生每个月的补助是40块钱，系里不直接发钱给学生，而是发40块的菜票。幸亏我们艺术学院的菜票在学校周边是硬通货，可以买烟买酒买衣服，打台球看录像玩电子游戏照用不误，和人民币的汇率是一比一。
周老妈的发言向来不计时，他说完男生又把矛头指向女生，她说“你们这些女孩子啊，会不会脸红，个人的卫生用品用完乱扔，上个星期女生楼的厕所下水道又堵了，以后那些东西不要往下水道扔，要用塑料袋装好，自己带下楼扔垃圾桶里”周老妈接着又说到宿舍里拉床帘的事，她不让学生拉床帘，说宿舍里要统一风格统一管理，周老妈要把音乐系宿舍当成部队的军营。
听周老妈发言乏味得要命，我悄悄摸到队列的后排找乐少说话，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问乐少“今年附中没有毕业生，你怎么不考？现在班里有两长笛专业，再加上你，明年是三个长笛考，你争得过吗？95器乐本科不会招三个长笛专业的”
乐少说“今年我一点准备没有，这两年我就没练琴，丢的时间太长，再说我们当地少年宫老师的水平跟省里的水平没法比，我想先跟现在的老师多学学”
“那你现在的老师怎么说”
“高老师说我进步挺快，对了，班里的高靓吹得怎么样，她跟杨梅比谁吹得好”
“从专业讲，她俩差不多，高靓的老师刚分到学校几年，说话在系里顶屁用。你和杨梅的老师可是系里的*。她老公是系主任，我看高靓明年没戏”
“你怎么不说系主任还是你主课老师”
“我老师不是系主任又怎么着，班里就我一个大提琴专业，95器本不能不要低音吧”
“喂，你老师讲话呢”乐少示意我看，我抬头见张家维正给全系的学生说全国青少年器乐比赛的事情。乐少说“你参加比赛吗？你专业这么好”
“看看呗，谁知道会选上谁，我不太关心这事”
“你在装吗？”乐少脸上透出意义不明的笑
“别说这事好不好，烦得很，散会以后你上哪儿”
“回宿舍练琴，我能上哪儿”
“你去找胡美美吧？”我也笑起来“她等着你呢”
第十四章 班会
系里大会结束后，各班班主任招集自己班的学生开班会，音乐厅里学生们扎成堆围成圈，通报班里一周的情况。我们班主任饶芸从三年级接手带我们班，以前的班主任老常去中央音乐学院进修，她才来顶替的。饶芸是上海音乐学院长笛专业的本科生毕业生，我们班的高靓就是她的学生。她来学校之前，高靓的主课老师是系里外聘的市歌舞团长笛演奏员。
饶芸分到我们学校那年，周老妈也刚调到系里当书记，都说饶芸是周老妈扶上位的，不然她才25岁哪轮得上她带班。饶芸喜欢把头发扎一个揪揪，露出白净的脖子，细长的丹凤眼盛气凌人，班里的女生不怎么亲近她，男生喜欢她，饶芸是个大美人，我私底下就叫她大美人。
“90器乐的，到这边来”大美人饶芸招集班里的学生向她靠拢，她查了一下人数，问杨慧“就差马剑一个人吗？他请过假没有”
“中午他跟我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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