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使的国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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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晚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无声无息，
　　　　仿佛空气在这一刻凝结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样做？”她将准备好的那些感激的话埋进了心里，可她很想弄明白，一向不肯为了任何人让步的他，为何因为一只小小的发卡而向陆梓彤那样嚣张的女生低头。
　　　　“还人情而已！”他淡淡地说着，如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我不喜欢欠人情，那会让我感到喘不过气，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还人情吗？就是上次她帮忙打走那些小混混的人情？明白了，这才像他，亦如她自己一样。
　　　　“这个送你，我先回去了。”她从背包里拎出一个包装袋，硬塞在他的手中，静静地拉起嘴角，笃定地说，“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没有看手中的东西，反而将星辰般闪亮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眸里：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没有一丝伪善，竟是铺天盖地的温柔与平静。
　　　　他知道，她很美，美得晶莹剔透，美得触目惊心，美得摄人魂魄……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认和面对这个事实，因为，他憎恨美丽的容颜，包括他自己。
　　　　轻轻打开包装袋，他在袋子里发现了一串熠熠夺目的水晶风铃，在微弱的路灯下，他清楚地看到了，每一个圆形的透明小水晶里都有不同颜色的花瓣，红色、白色、黄色、蓝色、紫色，馥丽芬芳，光华流转……
　　　　晚风吹过，风铃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如歌如泣，如呼如唤，既温暖又亲切……五彩缤纷的花瓣随风轻舞，动听而多彩的美妙歌声一遍又一遍回荡在他的耳边……
　　　　这一刻，
　　　　他惊呆了，
　　　　他在胡同里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空空如也，
　　　　她已不知何时悄悄地离开了。
　　　　望着风铃，他陷入了沉思：她竟然送了他一串风铃？！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发现了风铃对他的特殊意义？！怎么可能！
　　　　风铃带着他对奶奶最特别的思念，风铃有着他童年生活最快乐的回忆，它就像能够打开他尘封心灵的一把钥匙……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地守护好这扇心灵之窗，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拥有温暖自己心灵的钥匙，可是，她出现了！
正文　第十一章　纯美之吻
　　　　校园里。
　　　　柔软如绿毯的草地上，
　　　　洒落着片片白色的樱花，
　　　　大自然之美总是令人赞叹，
　　　　粗粗几笔，
　　　　已美不胜收。
　　　　坐在软软的草地上，背靠着高大结实的梧桐树，凝望不远处那一排团团簇簇洁白如雪的樱花，雪凌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笑容。
　　　　又到了哥哥去医院做治疗的日子。
　　　　每到这一天，她的心里都会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无法预测哥哥的病情发展，也不得不聆听院长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和惋叹，最让她心悸的是，哥哥的病情似乎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他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他那虚弱如风的身体，仿佛在时刻告诉她，哥哥会随时永远离开她，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到底在做什么？！
　　　　看着哥哥终日忍受病痛的折磨，终日惴惴不安地为哥哥担忧，她为什么不赶快想办法去挽救哥哥的生命呢？韩秀介，那个唯一可以挽救哥哥的人，他不是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做出行动将他带到医院呢？！是他那不错的身手，抑或冷漠的心，在她的心中造成了共鸣和恐惧？不应该这样的！为了哥哥，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又何来恐惧，何来退缩！
　　　　“原来你在这里呀！”温润如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讪笑。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定是他了。
　　　　匆匆收敛起目光中的惆怅，她毫不在意地抬头：“你找我？”
　　　　樱花在空中飞舞，
　　　　翩翩然，
　　　　翦翦动，
　　　　伴随着梧桐树叶的沙沙声，
　　　　轻舞飞扬，
　　　　灵若梦幻。
　　　　他从飞舞的樱花中慢慢走来，晶莹如雪的花瓣围绕着他，细碎的脚步踏在墨绿色的草地上，竟有些“舟行碧波上”的自然惬意。
　　　　他就像一个美丽得遮住日月星辰的精灵，无论何时何地，他的美永远让人无法忽视。
　　　　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他将深邃如潭水的眸子直落在她的身上。
　　　　“风铃，我很喜欢。”清淡如风一般的声音滑过她的耳膜，她甚至有一刹那的模糊，以为自己只是听到风吹草木的声音。
　　　　“那就好。”她没有看他，目光依然注视着那些飞舞的樱花花瓣。
　　　　“为什么要送我风铃？”
　　　　“因为你喜欢！”
　　　　“啪啪！”他浅笑着拍了拍手，而后突兀地抓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雪凌，聪明如你，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拉下他的手，她淡然地望着他，婉尔一笑：风铃，对他来说，果然是特别的。曾经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她竟有种莫名的兴奋，原来，他也有自己的弱点。
　　　　“记得你上次说过我跟踪你，就在那天，在百货商店门口，你出神地望着那串风铃，聆听着风铃的声音……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刚好从商店的橱窗看到了你当时的神情，笑容纯美而真切，眼睛清澈而明亮，纯净如一尘不染的明空，没有丝毫冷漠，没有一丝寒霜，柔和似水，纯洁无暇……看惯了你的伪善与虚假，第一次见到那么真实的你，我不免有些震惊，而这一切改变的根源大概就是那串风铃吧？”
　　　　“你说得没错！”他并不否认，反而鼓励她继续说下去，“所以，你也买了一串风铃送给我？”
　　　　她摇头。
　　　　“聪明如我，在发现你的秘密之后，又怎么会随便买串风铃给你呢？”她温和地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灿烂如星辰的光芒，“既然是你的影子，我的风铃也一定会独一无二！”
　　　　他笑了，
　　　　是纯美温柔真切迷人的笑容。
　　　　“你自己做的风铃？”他的智慧与美貌完全成正比，岂会落于她后？
　　　　“是的！”她从草地上收回双腿，弯曲起自己的膝盖，双手抱紧，幽幽地带些哀怨地说，“那串风铃是我熬夜做出来的！发卡对我很重要、很宝贵，我也想用同样的礼物来感谢你，就将家里的水晶珠和花瓣放在一起做成了风铃。不知道你有没有仔细看那些花瓣，那些都是我在院子里种的花，红色的芍药、白色的玉兰、黄色的雏菊……呃？你……”
　　　　她还没有从自己的遐想中抽出思绪，下一秒，她只感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塌实、散发着淡淡百合香气的怀抱。
　　　　他紧紧地拥抱着她，纤长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之中，轻柔地托着她的后脑……她靠在他的肩头，身体有些僵硬的不知所措，张开在他后背的双手竟在一瞬间僵住了。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他们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
　　　　“雪凌，谢谢你！”
　　　　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吞吐着，仿佛中了蛊惑一般，在听到他的话语之后，她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拥住了他的后背。
　　　　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说出感激的话，她的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温暖，眼眶中有晶莹的泪珠在滚动……
　　　　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流下来，不是不想为他流泪，而是，他带给她的温暖还不够长久，未能温暖她那颗已经变得冷漠的心。
　　　　“雪凌，”松开手臂，他依然没有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只是探上她的长发，将那只翠色的蝴蝶型发卡取了下来，“这个发卡对你的意义很特别。”
　　　　离开发卡的束缚，她的黑发一下子如瀑布般散落下来，有种简约而张扬之美。
　　　　“是的，那是我妈妈的遗物，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望着发卡，她顿了顿说，“所以，我不能失去它！”
　　　　她的目光跃过他完美的脸庞，射向遥远的天际，在那里，她能够看到妈妈温柔的笑脸和无穷无尽的关爱。
　　　　“既然珍贵，就自己保护好，没有人能够一次又一次地帮助你保护它！”将发卡放回到她的手中，他的眼底突然浮现出犀利冷漠的冰霜。
　　　　“谢谢你的忠告！”她感激地望着他那张有些愠怒的绝美面孔，淡淡地说，“你知道吗？冷若冰霜的你，依然掩不住摄人魂魄的夺目风采，我甚至不知道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你的美丽了。”
　　　　她的话显然包含了更多的玩笑成分，可他的眼眸却在刹那间变得越发冷绝了。
　　　　“住口！”冰冷刺骨的声音仿如地狱使者一般，“你真的以为自己看透了我的内心吗？哼！少得意忘形了！美丽？那是个令人痛恨的东西！”
　　　　“你……”她怔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双手离开她的肩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可以，我又何尝想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呢？”
　　　　多少人都想拥有他那样绝美的容颜，可是，那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伤，永远的阴影！
　　　　从小时候开始，他那张精致的面孔就为他带来了数不清的折磨和苦痛。一双双肮脏的手在他的脸蛋上摸来摸去，一张张肮脏的嘴在他的脸蛋上舔来舔去，毫无反抗能力的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拼命想要逃脱那噩梦般的日子。
　　　　“唉呦！”他一口咬住了一个胖女人的手指。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顿时感到眼冒金星，仿佛立刻就要晕倒。
　　　　“小兔崽子！敢咬我？看我怎么教训你！”胖女人气势汹汹地咒骂着，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到弱小的身体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是棍棒殴打的疼，还是皮鞭抽打的疼？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淤青与红肿，猩红色的血已经凝固了，变成了暗黑暗黑的褐色。没有人理睬他，更没有人照顾他，可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冷淡的笑容，至少他现在这个样子，不会再被那些恶心的家伙欺负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竟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一个男孩子的美貌，往往比女孩子更加夺目，更加强烈。他的个子长高了许多，自我保护能力也在逐渐增强，可是，他还是显得那么弱小，每一次的反抗，等待他的结果都是遍体鳞伤。
　　　　“哈哈！这就是我们的秀介吗？啧啧，真是越来越迷人了……哈哈！”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用垂涎的眼神望着他，就像一只饥饿的狼发现了白嫩的小绵羊一样。
　　　　在那个男人将手伸向他的时候，他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他讨厌那一双双肮脏的手，讨厌那一张张肮脏的嘴！
　　　　“给，给我抓住他！”
　　　　又一次，他又一次逃跑了。
　　　　每一次他都在逃跑，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但是，他依然没有屈服，他还是在逃跑，他要永远脱离那种受尽屈辱和痛苦的日子！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又被带了回来，后背还被玻璃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水，有的只有冷漠，比暴风雪还要骇人的冷漠。
　　　　那一年，他十四岁。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中，他的身手越来越好，越来越高超，终于，在他十四岁那年的年尾，他用自己的拳头保护了自己，逃脱了那如魔窟一般的黑洞。
　　　　以后的日子里，他也曾经靠打工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可是，那可怕的梦魇似乎始终在他身后徘徊，挥之不去，逃避不了。他只想安安稳稳打一份工而已，但给他打工机会的那些人却各个心怀鬼胎，他们更喜欢用他的脸蛋和身体去做生意！
　　　　于是，他又开始逃亡，从一个城市逃到另一个城市，他要保护自己，他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苦难，哪怕自己饿死，哪怕自己痛死，他也决不会再丢掉自己的尊严！他要堂堂正正地活着，即使是选择死亡，他也绝对不要再回到原来那种受尽凌辱的日子！
　　　　他讨厌自己的容貌，讨厌美丽的事物，然而，在他的灵魂深处，他最痛恨的是他的父亲，那个只知道赌博的赌鬼！就是那个给了他生命的人，亲手将他推进了充满阴影的万丈深渊！
　　　　“秀介……”她从没奢望他会将自己的痛苦经历告诉她，可是，在她听完以后，心中的震撼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怎么？觉得不可思议？”他那俊美耀眼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个惨淡如花朵凋零般的笑容，“还记得那几个混混吗？他们还不是又找到了我？有时候，很多事情不由得我们不相信……”
　　　　她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她曾经一直以为，她和哥哥已经见到了人世间最阴冷的一面，其实，与秀介相比，她还是幸运的，她只是看到了人世的冷漠，而他却看到了人性的肮脏……
　　　　“我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她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淡淡地笑望着他，“也许，我不够美丽；也许，我太过倔强……我也逃掉了，咬紧牙关，流着鲜血跑掉了……后来，我学习了空手道……与你不同的是，我最终还是遇到了一个好心人——超市的老板大叔……”
　　　　浅笑着拉起她的手，他温柔地说：“雪凌，其实你很美，美得单纯，美得无暇，或者这就是住在别墅里的大小姐特有的美丽吧。”
　　　　他的目光很柔和，灿若星子的瞳眸乌黑深邃，望着他，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不知不觉就会想沉沦。
　　　　“十岁以前，我确实是人人羡慕的小公主，不过，那些都变成了尘封的记忆，不会再回来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如雪的樱花飘落在他的发丝、他的肩头，“为了生活，我做过乞丐，在烈日下、在暴雨里、在寒风中看多了别人的冷眼和嘲弄，受多了别人的殴打和践踏……”
　　　　“不要说了……”望着她泛着红色的眼圈，他心底的一根弦突然被扯动了，伸手抚上她的长发，他的唇角拉起一道俊雅迷人的弧线，“傻瓜，都过去了，不是吗？”
　　　　是的，都过去了，他们两个曾经经历的一切阴霾都变成了过去式，然而，留在他们彼此心底的创伤和阴影真的能够过去吗？
　　　　樱花，
　　　　晶莹如雪的樱花，
　　　　忽然大团大团地洒落下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好在微风拂面，
　　　　清清爽爽。
　　　　“哥，你先喝点水，我去整理一下去医院的资料。”雪凌将水杯放在哥哥手中，甜甜地笑道，“保持心情愉快，不然院长会批评我的！”
　　　　“知道了，就是辛苦你了。”尚雨枫儒雅地笑望着自己的妹妹，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能够天天看到她甜美的笑脸，可惜……
　　　　“哥，你又说胡话，小心我生气哦。”她故意嗔怪起来，一双美目依然布满笑意。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是谁呢？”她困惑地向院子里望了望，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哥，我先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打开门，
　　　　她伫立在门口，
　　　　眼睛里尽是愤怒的光芒。
　　　　“是你们？”来者是她最痛恨、最不欢迎的人——曜司和他的父母。
　　　　“雪凌，对不起，我……”
　　　　曜司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明一切，他心中的愧疚与无助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自从一个多月前在帝仁学院听到雪凌那些绝情的话，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困惑。多次追问自己的父母，他终于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是，了解一切以后，他反而更加愧疚万分，更加无地自容。
　　　　他无法责怪自己的父母，他们是那样疼爱他，就是为了他，父母才会对雪凌兄妹俩做出那样无情的举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