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泪-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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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人以光速窜出被窝，一把拎起手机——果然是庄问生！于是先偷笑片刻，差不多到时间了，按通话键。
　　例行的沉默……然后，一个低沉的微微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夏雪？”
　　夏雪应了一声。
　　“到家了？”
　　夏雪眨眨眼，决定老实交代：“下午就到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那边许久没有声音，就在夏雪以为电话已经断掉的时候，听到那人缓缓说道：“忘的真好……”
　　这个……庄问生抽了？
　　“美美差不多要把房子拆了个干净……你说，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夏雪无声地擦擦汗，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
　　“……我听不见。”
　　“对不起！”
　　“……”
　　夏雪妥协，抿抿嘴巴嘟囔：“我哥让我回家嘛，过了年才过去……我都答应他了，不然的话，要是他一气之下告诉……呃，反正也就十来天……”
　　“反正也就十来天。”某人用平淡无奇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庄问生！”夏雪刚咬牙切齿地唤出口，那气焰马上又低了下去，“可可那边你多看着点……反正以前都这么过……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关机了……”
　　那声音带着一抹细不可闻的笑意：“好。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夏雪松了口气，点头：“那晚安，好梦～”
　　“会的。晚安。”
　　——·——·——
　　一般的过年嘛，年前走一些亲朋好友，年后再走些亲戚。
　　最近外头什么流行病啊什么意外啊的多，也就没有出门旅游的打算。而对于夏家人来说，亲戚就省了。狐朋狗友倒是有一堆……
　　兄妹两人先到冷炎的地盘逛了逛，顺便瞧了瞧历诚英，然后走的就是夏文岚那些教授啊恩师啊之类的。接下去几天就是兄妹俩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等人来走家串户。
　　第一个到访的，就是任君梵。
　　这个……自家哥哥的室友兼死党，夏雪不但有耳闻而且还亲眼见过……再者，曾经的赵国国王……呃，想装作不认识都难啊……
　　第二个是……可爱滴晓晓……
　　夏雪出来的时候，看到来开门的自家哥哥与一个一手大束玫瑰，一手拎着大大的蛋糕盒子的MM大眼瞪小眼。
　　“你朋友？”夏文岚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这个……应该是吧……”既然不是找你的那必定是找我的……再不济就是走错门的……“早饭做好了，哥你先去吃吧。”
　　夏文岚转身就走。
　　夏雪回头，看着那MM眨了眨眼——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及肩的长发后面是朵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很有loli风，里面穿着厚厚的紧身棉衣，外面是红黑格子的吊袋短裙，配上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当真是说不出的动人！
　　“你是……”夏雪微微歪了歪头。
　　那女孩子却是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雪雪，你是雪雪？！”
　　这个称呼……夏雪立马认出她是谁……可爱滴晓晓……年前这孩子问她要住址，没想到这会儿一大早就来拜访了……
　　“进来吧。”夏雪微微一笑，侧身让她进屋。
　　——·——·——
　　“你说你叫颜笑，你有个哥哥叫颜络？”夏雪冷静地问。
　　可爱的女孩子很认真的点头。
　　“晓晓就是笑笑？”
　　女孩耸了耸肩：“当初打错字了……懒得改了……”
　　于是夏雪再一次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小哇……
　　——·——·——
　　于是，日子就在吃饭睡觉打电话接待访客的时光中悄然过去。
　　倘若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的话，那么这个年就过得接近圆满了。可是正是因为这件事发生了，这个年才真正圆满……
　　这日清晨夏雪被自家哥哥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美其名是锻炼身体，实际上就是串了回门，拜了个年，走回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不说，还累得要死。
　　夏雪直接冲浴室洗泡泡浴去了。泡到全身发软，摸摸皮肤差点水肿之后才心满意足地爬出来。
　　穿上衣服出了门，就见自家哥哥靠在桌子上，低垂着眼睑，一脸阴沉，手里拎着她的手机正要合上。
　　“哥！”夏雪一看这阵仗就不对劲了，心里直打鼓，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夏文岚闻声抬起头来，冷冰冰的眼神触及到自家妹妹时柔和了几分，却仍是不说话。
　　“哥，你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夏雪吓了一跳。
　　夏文岚看了她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侧过头眼不见为净：“楼下……有人等你……你去吧。”

　　帮主大人驾到

　　楼下……有人等你……你去吧……
　　夏雪的心头一震，微微睁大眼看着自家哥哥，没有从他脸上找出半分端倪，于是确信自己没有会错意。也顾不上他怎么想，立马冲到衣柜前拿衣服。
　　三分钟后，夏雪打开浴室的大门，捋捋头发冲了出去。
　　夏文岚在她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眸转，像是想到什么，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
　　出了家门，迎面而来的冰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冷颤，本能的往毛绒绒的围巾里缩了缩。这个时段差不多是上班时间，虽然大部分人还在休假，但是人依然很多，电梯开开合合，好像是过了很久才底层……夏雪伸手紧了紧围巾，一面低头向熟识的人问好，一面扫视着大厅，找寻那个人影。
　　没人？夏雪走出公寓楼，站到了一边让出路。视线掠过各色衣服的人，然后一顿，滞留在花坛边那个双手抱胸的男人身上。
　　——他总是有这种本事，可以让人即使在嘈杂的人群中，也能够一眼就认出。就像是被光环笼罩着的人啊，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围着他转。
　　那人原本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花坛里怒放的梅花的，侧颊很静谧，看不清是什么眼神，却令的原本冷毅的轮廓稍稍柔和了几分。仿佛是想到什么，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然后，视线正对上夏雪的眸。
　　夏雪的心一跳——那瞬间的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就好像胸口突然间被水盈满，鼓鼓的有些难受。想要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深深地看着，再深深地看着。
　　庄问生的眉舒展了几分，走到一动不动充当雕塑的夏雪面前，眸中带着一丝笑意，伸手撩开遮着她眼睛的发：“夏雪？”
　　她很清晰地挺到脑中有根弦绷断了，思绪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扑到了他怀里，伸出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把脸颊埋进他的胸膛。
　　庄问生的身体一震，也是有些失神，下一秒，张开手臂搂住她的肩，把她又往自己身上带了几分。（双某附：介个就叫得寸进尺……）
　　夏雪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面上渐渐地红了。
　　“你怎么来了？”夏雪有些羞赧，想松手可是挣不开庄问生手臂，只能抬起头问。
　　“出差。”
　　夏雪眨眨眼，再眨眨眼。
　　庄问生淡淡地说：“正好来这边的公司考察一下，顺便来看看你而已。”
　　骗人！
　　庄问生整了整她的衣服，无视夏雪一脸的不相信，松开手臂，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你哥还真是不客气。”
　　闻言，夏雪有些抑郁：“我哥……其实脾气很好的，你不惹他就没事……”
　　“如果惹了呢？”
　　夏雪猛的睁大眼，转头瞪了某人一会儿，扁扁嘴巴道：“惹了他也没事……反正还有我在，他不敢劈死你的……”（双某附：介个就叫胳膊肘往外拐……）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夏雪突然回过神来来：“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庄问生回过头来，以一定肯定以及确定的语调面无表情地说：“你又没吃早饭。”
　　夏雪冷汗：“我吃了……”
　　某人一斜眼。夏雪微微打了个颤，怏怏的问：“你、你怎么知道？”今天出门的早，来不及吃……没想到难得不吃一次，居然被抓包……话说，庄问生是神吗，连这都知道？
　　“……你哥说的。”
　　好吧，夏雪风化。估计是觉得这表情实在是有爱，某人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顺道戳了戳她的脸蛋。
　　——·——·——
　　还是在上次和夏文岚会面的那家冷饮店。离红叶公寓也不远，夏家兄妹是此地的熟客了。
　　这店的风格一年四季都在换，说说冷饮店只是个随口的称呼罢了，毕竟这里大多数时候都兼卖冷饮的。这会儿显然就是咖啡屋一般的温馨环境。
　　庄问生点了杯咖啡，看到夏雪抱了一份大大的水果蛋糕过来时微不可闻地皱皱眉。
　　夏雪一勺子下去就是一勺奶油，放进嘴里咂摸了一下，掂量着觉得味道不错，微微弯了眼睛，直接开动。
　　庄问生轻轻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一大早吃那么多甜腻的东西……要是她吃饭时能像吃甜品那样好胃口，他就不用每次都看着她数饭粒的表情皱眉了……
　　解决掉一半的时候，夏雪终于抬了抬头，看见对面的某人很安静地看着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脏，再看一眼庄问生，还在看，视线移到手中的勺子上，伸过去：“你要吃吗？”
　　庄问生眉毛一抖。
　　夏雪眨眨眼，很老实地把勺子伸回来，放到嘴巴里一口吞下，然后舔了舔勺子，问：“对了，可可呢？”
　　“颜络拎走了。”
　　颜络……夏雪顿了顿，想起来：“欸，对了，前几天我见着颜笑了。”
　　庄问生微微一蹙眉，眼中飞快地闪过一种莫名的情绪：“颜笑，她回国了？”
　　“前几天回来的……”舔舔勺子，“在S市玩了两天才回去的。”
　　“你怎么认识她的？”
　　夏雪歪了歪头，无意识地咬咬勺子：“游戏里认识的……你也见过啊，就是可爱滴晓晓！”
　　庄问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眼神平静如昔。
　　蛋糕还剩四分之一的时候，夏雪终于觉得饱了，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瞧见庄问生还在看她……无辜地眨眨眼，笑了笑扔掉勺子，看到他眼中微微一暗。
　　大眼瞪小眼数秒，夏雪问：“你不是说要去公司考察吗？”
　　“……不急。”
　　夏雪偷笑，撇撇嘴巴：“你直接说你是来看我的不就好了嘛……”
　　“好吧，我是来看你的。”庄问生很爽快的改口。
　　这回是夏雪脸上泛出一丝红晕。某人伸出一只手来，夏雪愣了愣，飞快地扫了周身一圈，伸手握住，站起身来坐到他身边。
　　庄问生摸摸她的头，突然道：“我用不用去拜访一下？”
　　夏雪连忙摇头：“我爸妈还在国外，等跑完半个地球回来……至少还要个一年半载……就我哥，这会儿你去的话，能不能活着出来就是个问题了……你别笑！我家……呃，有点复杂……最好能瞒多久瞒多久……”
　　眼见着越说声音越低，庄问生伸出手，摸摸她的耳垂：“没关系，反正你逃不走的。”（双某附：介个就叫自信过头……以后吃了亏，甭说做娘的狠心……）
　　夏雪望着他扁了扁嘴。比起冷炎那厮和历诚英……自家哥哥真是太善良太好说话了……
　　等等！想到这里，夏雪不由得就是一个冷颤，那俩家伙当初可是跟着莫辞在黑道上跌打滚爬过的，面上皮笑肉不笑情有可原，暗地里还不知会做些什么呢……要是让他们知道……
　　“怎么了？”见夏雪不说话，某人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夏雪猛的抬头，定定地看着庄问生，眸中变换过数种神色，突然伸手抓起他的手：“跟我走！”
　　某人一怔，却没问什么，任她拉着自己走。
　　——·——·——
　　夏雪飞奔进一家花店，忽略庄问生奇怪的眼神，咬着牙买了一束白菊花。
　　然后出了花店，拦了辆出租车，拖着某人进去。关上门，直接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到西苑。”
　　车动了。庄问生像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情绪，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夏雪抿了抿唇，转身把脸靠近他胸口，十指交叉，只觉得这瞬好像是两颗心贴得最近的时刻。
　　西苑，S城的墓园，也是当年……莫辞埋葬的地方。
　　夏雪抿了抿唇，一手捧着花，一手紧紧握着庄问生，踏上墓园的土地时，身子微微一颤，面色霎时间变得格外苍白，像是碰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夏雪……”庄问生担忧地伸手抬起她的头，“不想进的话就回去吧。”
　　夏雪摇摇头，再摇摇头。牵着他，慢慢地往前走。
　　——这个地方，其实她来的并不多，可是，却是那般深得凿刻入脑海，怎么忘都忘不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人已死的事实。
　　她走到一座荒芜的公墓前，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墓碑下面长着斑驳的苍苔，石缝间的土地里探出泛黄的枯草，碑上的照片已经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
　　心中泛出的苦涩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一般，但是手心处传来的暖意却直达心底，连这苍寂的风呼啸而过时，也带不走这份温度。
　　夏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抽出手，捧着花走上前几步，弯腰，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墓前。
　　大风，吹散了几片花瓣。夏雪揉揉眼睛，笑：“我终于可以带着白菊花来看你了，莫辞。”

　　我们三人之间

　　我终于可以带着白菊花来看你了……莫辞。
　　苍凉的冬，整个墓园没有一点生气，微薄到几乎感觉不到暖意的阳光从头顶的日头上挥洒下来，却令得这墓园没有一丝阴暗的气息，反而呈现出一片静谧而又平和的氛围。
　　风从一排排的墓碑上呼啸而过，成为此间唯一的声音——这里是死者安息的地方。而……他在这里长眠。
　　那瞬间眼前有一丝恍惚，仿佛看见墓碑上坐着那个人，身影透明，容颜依昔，挑着眉微笑着看着她。
　　夏雪呆立片刻，伸出手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相片，掸落一些尘埃，可是还是模糊。于是她顿了顿，收回手。
　　一双手从她的背后伸出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脑后抵着温暖的胸膛，这样一个拥抱让她几乎忍不住就要泪流满面。可是她现在在笑：“他叫莫辞，我曾经最爱的人……”
　　夏雪转过头，望进庄问生的眼，顿了顿，终于抛弃了那抹战战兢兢，以十分认真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直到现在，仍旧爱着。”
　　庄问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眸中一暗，沉默许久：“那我呢？”
　　夏雪一顿，突然笑了，转过身，踮起脚尖，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把头埋在他的肩窝中，闷闷地说：“其实我并不介意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的……因为我十二岁就爱上了他，爱了八年。他是那种活在刀尖上的人，有很多人靠他活着，也有很多人恨不得他死……一开始我只道我的爱是无望，可是爱上了就爱上了，我也没办法……我没有预料到，相识的第三年，他就死了。情人节，三十三层的高楼，枪杀，整个胸膛都是血，我看着他摔下去的……我更没预料到的是，直到他死后，我才知道他原来也是爱我的。”
　　夏雪抬起头，静默的眉眼有一丝空洞，她面上没有悲拗，可是看到她这个表情的人却是替她伤悲了，她说：“我那么笨……但是所有人都瞒着我，没有人认为我和他是可能的，甚至他死后，还为我松了口气……可是如果他生前我还是有理智的话，那么他死后我就疯了……疯了一年。一面是忍不住想死，一面是被亲人死死地拖着活下去，没日没夜地自闭在自己的幻想里，很多次都是在濒死的关头被救回来的……”
　　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