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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与尔解道袍 网络版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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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清醒了。努力动了动四肢,才感到知觉似乎是回来了。
  
  天不亡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忍痛将一只手腕弄脱臼才得以顺利解开麻绳,活动了被绑得麻木的手脚,探清门外情况就寻了机会窜了出去。
  
  或许是十五岁的唐六六城府还不够深,或许是他根本没料到这药没有效果,总之出府一事极为顺利。
  
  只可惜待我踏着晨光坐上了出城的老牛车,屁股还没坐热,某人就慌忙驾马赶超了上来。
  
  彼时唐六六驱马技术还不是很好,充其量只能跟牛车跑成一个速度。
  
  “你还想干什么!”我极度防卫地瞪眼看,想着输人不输阵。
  
  他似乎为我这种反应感到暗自神伤,一边艰难跑马一边道:“小芙,小芙你原谅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想留下我嘛!我听到了!你说过很多次了!但是你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说了我要上昆仑拜师学艺的!”
  
  就那样跟着我跑了一阵子,六六好像明白了什么,语气难过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渐渐停了跑马的动作,任由自己落在牛车之后,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牛车跑了很远,我看他的马依旧立在原地,而他红着眼眶,嘴皮子默默说着那三个字。
  
  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圣人不都是这么说?
  
  我想着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不能原谅的滔天大错,又遥遥见他那副可怜的小媳妇样有点于心不忍,当下便大人不计小人过,远远对他挥手喊道:“回去吧!我以后会给你写信的!保重啊!”
  
  直到再也看不见骑在马上的六六,我才放下摇酸了的胳膊,摸了摸鼻子,同样觉得有股淡淡的忧伤萦绕心间。
  但我转头又一想,这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只要活着,总有再相见的一日。再说了,上山寻师是何等刺激?往后也不知道有什么样伟大的任务等着施姑娘去完成呢,便也就将小小的离别乡愁抛在了脑后。
  
  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唐陆欠我比较多吧?
  
  再后来,我二人在书信来往中和好如初,我也保持着半年一封信的频率,权当是写家书了乡愁。
  
  如今他莫名其妙与我断了联系不说,再见之时换着法子整我,是个什么意思?
  有求于人就该这么遭他践踏吗?
  
  我抖了抖肩,心寒地想着,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一顿饭后,我强忍住了上吐下泻的冲动,刚被搀扶着出门,就看到那辆载着我们过来,被装饰得金灿灿的马车,再想回城路上的颠簸,差点就此晕厥。
  
  还是大徒弟够体谅,提议说要不然跟农家借匹马,与我一道先同骑回去也好。
  
  ……同骑!多么令人激动的字眼。
  我当然求之不得了,当下点头如捣蒜。
  
  这边小徒弟还没窜出来否决这个提议,倒是古怪的唐陆一挑眉,拿扇掩了嘴角笑了一声:“岂有劳烦贵客自行骑马之理?这绝对不是唐府的待客之道。使不得。”
  
  唐府有什么待客之道?
  强迫贵客顶着大太阳爬山,然后晕了几个时辰的车,千里迢迢拿各式虫子充饥,就是唐府的待客之道吗?
  
  我敢怒不敢言,看唐陆不知道从哪里“嗖!”地变出顶软轿,扬手往半掀轿帘一指:“施姑娘有请罢。”
  
  赶鸭子上架,大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吧。
  
  但碍于不愿继续在马车上颠簸,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省得我拒绝后让唐陆不开心,他再得继续想花花肠子整我。
  
  软娇不大不小,刚好容纳我一人,看着不起眼,其实舒服得很,四个轿夫抬着走,平稳中有一种轻微的颠簸,就像登山时有钱人懒得走上去,掏钱坐的那种滑竿一样,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弄得我困意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我睡得正好,却发现令人困倦的轻颠突然停了下来。
  
  有轿夫在轿外提示:“道人,到府了。
  
  我睡得正好,明知道该顺着轿夫的话起了,被唐陆折磨了一整天的身心怎么也无法做到统一。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唐陆的问话:“怎么了?”
  
  轿夫有些为难:“回陆爷的话,道人似乎是……睡着了,奴才叫不醒。”
  
  唐陆很快一声轻笑,听得我心惊担颤,我深知每逢他这么笑时,就铁定不能有什么好事,果然听他道:“诶。千万不要惊扰道人休息,爷抱道人回院就是。愣着做什么,开轿!”
  
  一听这话,我哪能还有睡意!吓也得吓醒了!
  
  正欲大声强调我并未睡着,完全可以自己走着回去,面前被掀了一角的轿帘突然又落了回去,另有一个温润的嗓音及时响了起来。
  
  “这是徒弟的分内事,怎好劳烦唐少主,还是让方某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的早上也定时定点更新了!

摇尾求表扬》v《

不是一直想看迤行爆发的情节吗?他蓄气得差不多了,这就要出招了!嘿!——




33

33、养的是狼不是羊(一) 。。。 
 
 
  章③③
  
  “这是徒弟的分内事,怎好劳烦唐少主?还是让方某来罢。”
  
  方迤行的声音从轿外传来,我正欲抬腿迈出的步伐干脆地收了回来。
  
  有他这句搭腔,料想唐陆说什么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要“礼尚往来”一会儿了,我横竖看不见他二人在外如何对峙,干脆一屁股坐了回去,继续闭眼假寐。
  
  兴许是很久不曾被人驳过面子,唐陆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什么反应,这次轿帘再一掀,动作比之前唐陆那次要大,我半眯着的视野里出现了小青莲平静的面容。
  
  只是不待他弯腰探身进来抱我,一阵急冲冲的气流凭空卷过,轿帘被猛地打落,重新将面前遮了个严严实实。
  
  功夫霸道毒辣,典型的唐门风格。
  
  随即便响起烂竹马阴阳怪气的嗓音:“方少侠,话不是这么说,我与小芙自幼一块长大,自然是谙熟得紧。交由我来做,少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唐六六心可真黑!
  
  之前整我那般不遗余力,轮到认“亲”的时候脸皮如城墙厚,如此收放自如,实在叫我好生佩服。
  
  我颇有些坐立难安,想冲出去吧,又怕寻不到好机会,万一时间没把握好,搞得三人面面相觑该是何等尴尬?
  眼下唐门的宝贝我还没借来,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让唐陆欺负了这么久,也不是白白忍辱的。
  
  正想到此,平时一贯寡言少语的方迤行跟着唐陆轻笑了一声,似乎权当是在做回应。
  
  那声音说是笑,似乎也不尽然,只因话语间语气十分轻佻,如流水倾泻,听在耳里,便才变成了笑意。
  方迤行口气很坚决:“再是谙熟,那也是从前的事了。”
  
  这次,就算没能亲眼看见,我也成功感受到自唐陆身上散发出来的,源源不绝、仿若怨气般的墨黑气流。
  唐门人,就是连内力都像淬了毒般。
  
  轿外脚步声沉沉,像是行走时主人懒散得不愿抬脚,本来离得稍远些的唐陆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果然是你。难怪我觉得看起来这么眼熟了……对,对,正是这个眼神呐——”
  
  咦?
  
  我心下咯噔一声,唐陆的话听在我耳里像是云里雾里。
  
  唐陆什么时候见过方迤行?往年我带方迤行暂住重城,几乎都是绕着唐门走,没道理能让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人碰面啊。
  
  “少侠不答,便是默认了吧?”外面响起闷闷的打击声,是唐陆用他那把雕工风骚的骨扇击打掌心时发出的动静,他往往越是激动兴奋时,敲打的节奏便越快,一如此时,我听见他连连大赞了几个“好”,而后竟是开怀大笑起来。
  
  “果然,果然是你!”唐陆如同魔障了般反复念叨这两句话,笑声轻飘飘地浮在空中,一点也不真诚,“那时候你看我,用的也是这个眼神,的确叫我记忆犹新了许久。”
  
  方迤行未答话,唐陆便继续一人自说自话:“小芙与我通信的那些年间,多有提起你这个‘乖巧又温顺’的好徒弟,我那时便隐隐觉得不妥,没想到果真被我料中。小芙她养了一只狼崽还不自知,少侠道她傻是不傻?”
  
  “陆爷委实多虑了。那年相见,方某不过因为陆爷一表人才、才貌双绝,才多瞧了几眼。”方迤行不紧不慢地回答,避重就轻,“莫说少主记得方某,就是方某也记得清楚。只是那日明明是少主大喜的日子,少主怎会面色阴沉成那般?”
  
  娘之,方迤行怎么敢这么刺激唐陆!
  
  少顷,我听唐陆用力一甩袖子,便有如暗流窜动的真气被汹涌调动起来,吹得布帘大动,颤抖不已,大有局面失控的趋势。
  
  方迤行虽不至于在唐陆手下吃亏,但他们二人大打出手,于我是半点好处也没有。
  思及此,我急急忙忙做作地大声打了一个哈欠,一边捂嘴一边伸手从内挑开布帘,迈步走了出去。
  
  方迤行大概一早就支走了小徒弟,反正轿外没有施子锌的身影,亦没有轿夫围观,料想一干人早在看到苗头不对时便拔腿跑了,只剩我这只煮熟了的鸭子被困在轿中,插翅难飞。
  
  月华如水,乌沉沉的星空下两位“佳人”面色各有看点。
  方迤行看上去并无特别,我却知他因成功戳人痛脚而心情愉悦,左边的眉角抬了起来,桃花眼暗藏星蕴闪烁,而相比之下,唐陆虽然笑得更为畅快,执扇的右手骨节握紧时,却隐隐泛白。
  
  府前古树枝桠抖动剧烈,卷起夜风迷人眼,尽管明知这奇景是唐陆催动内力所致,当下我却只能揣着聪明当糊涂:“诶?刮大风了?莫不是这就要下雨了吧?”
  
  半晌后,他们两个人居然谁都不愿意出来圆我的场,正在我思忖怎么继续下去时,却是“笑眯眯“的唐陆先发了话。
  
  “夜来风急,施姑娘便快些回屋歇息吧。”说罢,利落地背手转身,长腿一迈,率先进了府门。
  
  待唐陆走远后,我凑在方迤行身边打量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低声道:“你跟他制什么气,若不是为师出来,还真的开起来不成?”
  
  方迤行微笑示意安抚:“料想唐少主不会真的动手。”
  
  “……”
  那可不一定。
  我在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这话一出,方迤行必然要追问我缘由。若非要说缘由,无外乎是一碰见是我的事,唐陆往往都疯癫得……难以控制。
  
  今夜这一出对峙,我心中疑问不少,最大的,便要数唐陆对方迤行的那句“那年那日,果然是你”。
  
  为什么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呢……
  
  ##
  
  大概是真的累得厉害,翌日天亮后,我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儿,就是不想起身。
  变得越来越嗜睡,越来越容易疲倦,哪能是什么好预兆?
  
  快到晌午的时候,施子锌过来请安,我隔着床帏将小徒弟叫到床边,细细吩咐了一番,施子锌连连称“是”,少时去衣轩处取了外衣夹层里的东西,便出门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待小徒弟走后,我又踏实地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施子锌不辱使命、顺利归来,我迷迷糊糊地打量窗外天色,发现一睡醒来竟已是迟暮之时。
  
  一整天都未见到方迤行也就算了,怎么就连唐陆也不曾有半点动静?
  这实在太诡异了,而我紧接着灵敏地将这二人的反常,联系到了一起。
  
  小徒弟看我昏昏欲睡的模样,忧心忡忡道:“师父你不要紧吧?怎么子锌看着不太好?要不然我给师父把把脉罢。”
  
  “诶。别。”我灵敏躲闪过,压低声音道,“子锌你明知道师父是什么状况,哪还用得着再把脉?”
  
  小徒弟皱了皱鼻子,满目疑惑:“可是师父的情况,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糟啊。”
  
  这倒是不假,因为施子锌并不清楚我为了对付桃花妖而任功力在体内解放的事。
  为了不让他在回山前因一时激动而在方迤行面前说破秘密,我只好耐心地安抚了他半晌,最后不得已将掌门师兄那句“师兄已想到万全解决之法”搬出来,这才成功消除小徒弟的顾虑。 
  
  扯了半晌,我终于寻着机会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怎么今日不见迤行?”
  
  “你问他啊?”小徒弟“呲”了一声,斜眼不屑道,“他好像跟唐少主出去了?”
  
  “……”
  什、什么?
  他跟唐陆……出去了?
  
  娘之!他跟唐陆出去能做什么啊?这二人昨夜还差些因口角动了手,今日不会看天光正好,找了个荒郊野地决斗去了吧?
  
  思及此,我赶忙裹好衣服,嘴里叼着发带编头发:“他们去哪儿了?”
  
  这时,小徒弟更不屑了,鼻孔喷出一小簇气,轻蔑地说出三个字。
  
  我正绑头发的手一顿,因用力过大而扯掉了几根,疼得我直咧咧。
  
  小徒弟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便抓紧时间与方迤行划清界限,果断道:“师父!子锌可是很洁身自好的!说什么也不能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我一说出那三个字,想必内行人就心知肚明了。
  
  莳花馆。
  
  方迤行会去这个地方,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毕竟他自小木木呆呆的,从未表现出对异性该有的兴趣,有了这趟莳花行,只能说明方美人终于开窍了。
  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为何会同意跟唐陆一道去。
  
  我想,既然自己闷头苦想没有结果,不如干脆前去探探。
  唐陆既然成心想背着我诱拐小青莲去风流快活的温柔乡,我又哪能那么简单顺了他的意。
  
  ##
  
  幸好唐陆选的是莳花馆而不是别间花楼,否则入侵花楼鱼目混珠,也不会那么容易。不为别的,只因施姑娘打小就是在隔着莳花馆的一条暗巷的街尾破篷下长大的,这宵金窟就如同我家前院,再是熟悉不过。
  
  我从莳花馆后院墙翻了进去,一路熟门熟路摸到记忆中潇潇房里。
  
  会认识潇潇,是因为她是所有新进花楼后哭得最厉害的人,嚎啕大哭的清亮声儿在一堆花姐儿中脱颖而出,让我成功地记住了她。
  
  花楼里是轶事多,我那时没事总扒着高墙上偷看,今个儿不是哪个红牌欺负人了,明天就是又有新来的姐儿要觅死觅活。
  
  我那时候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漂亮姑娘家在进了美美的莳花馆后会想要寻短见,于是就存了一探究竟的想法,终于有一夜忍不住翻了进去,便结识了潇潇。
  
  彼时她正抱着被打得乌青的四肢,蜷在墙角里嚎哭,我想小孩子安慰起人来并没有什么分量,索性就不说话,等潇潇终于哭够了,那一双独特的丹凤眼也肿得跟桃子差不多了。
  沙哑的嗓子没好声好气地冲我嚷:“哪里来的小鬼头,怎么也不知道安慰我一句!”
  
  我被噎得一怔,只得抬头望月,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凡事只有自己能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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