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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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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上的人似是不经意地瞥过来一眼,也只是平静无波的一眼,便转身下了鼓楼。
卓然颓然地下了山,但未曾离开,她向山下的一户农家租了一间小屋,在小屋里安顿下来。
每日山上晨钟响起之时,她手挎着一大竹篮,准时地出现在寺门口,遥遥望了一眼钟楼上的人后,将竹篮放下,默默地下山去。待到傍晚暮鼓响起时,她复又上山,去收竹篮。
第一天,竹篮里的东西完好地安放着,卓然默默地收拾了竹篮下山去。
第二天,依旧如是。
第三天,仍是。
第四天……
……
卓然不知疲倦地一天一天重复相同的事情,每天都满怀希望地上山,傍晚又落寞地下山。
这一日,山中下了暴雨,整整一个昼夜了还不见雨势减弱,整个山道上泥沙横流,寸步难行。
谌誉站在高耸的钟楼上,俯瞰着山道,心中想着,今日这般天气,她应该不会再上来了吧?
他方想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便出现在山道中,手中护着竹篮,走得异常艰难。突见她脚下一个打滑,整个身子重重地跌了一跤。却见她不先顾着自己,反倒去察看那个竹篮。
谌誉心中腾起一股怒气,她怎的那么不爱惜自己!
本想置之不理,怎奈不忍疼惜却占据了整个脑海,谌誉无奈地叹息一声,拿起一把纸伞,下了钟楼后快速地朝山道而去。
卓然不小心跌了一跤,身上沾满了泥泞,她却毫不在意,慌乱地掀开盖着竹篮的蓝布,发现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狼狈的脸上漾开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她一手挎起竹篮,一手撑着地面,正艰难地要站起身。蓦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搀过她的腋下,将她稳稳地提了起来。
纸伞隔绝了漫天的雨丝,卓然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突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谌誉接过她手中的竹篮拎在手上,“竹篮我拿了,我送你下山。”
这是近一个多月来,谌誉第一次愿意正面见她,卓然心中五味杂陈,然而,却是欢喜占了绝大部分,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身子缩在伞下,两人一路静默无声地下山,卓然虽已全身湿透,谌誉仍是将伞倾往她那一边,任凭灰布僧袍被淋个透湿。
谌誉将卓然送回她的山下小屋后,叮嘱了一句:“打些热水洗个澡,再煮些姜茶,莫要着凉了。”平淡地吩咐了一句后,拎着竹篮便要回转身上山去。
卓然下意识地抓住了谌誉的袖角,待她发现自己的动作后,又骤然松开。几度的欲言又止,却不知能说什么,她又有何资格挽留他呢?
谌誉微微侧头,说了一句,“我明日下来。”说罢,撑着伞上山去了。
卓然的嘴角不自禁地扬起,由衷的喜悦让全身的寒冷也微微地消散了些。
………【浮生若梦(十二)】………
次日,晨钟响起,卓然站在小屋门口翘首以盼。不多时,果见一灰色身影迤迤然地步下山来,一手执着一本经卷,一手拎着空的竹篮。
卓然浅笑着迎上前去,接过空竹篮,软声道:“我去给你准备早膳。”
谌誉脸上无甚表情,但眼底却蕴着温和的光,“嗯。”
卓然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小院石桌旁执经卷默读的谌誉。这般宁静温馨的光景,却是她之前想也不敢想的,如今真真切切地实现了,总让她觉得那么的不真实。谌誉何曾不是这样觉得,只是叹息这般的美好总是迟来了。
日子就一直这么平淡又温馨地过着,谌誉每日晨钟响后下山,待到暮鼓时分便又回山上去。两人在一起时,偶尔对弈,但常是谌誉默默地读经卷,卓然替他缝补僧袍,有时替他纳双新的布鞋。两人就跟平凡人家的夫妻一般,只是那袭僧袍仍不容忽视地提醒着曾经的过往。
卓然从未提起一句让谌誉还俗,回安阳侯府的事。她私心地想着,他们两个现在这般就挺好了,她不是“卓然”,他也不是“谌誉”。她要留着这份美满,能多留一日便是一日。
谌誉也贪恋着两人间这不曾有过的默契无间,如此细水长流般的温情,也是他那几年想都不敢想的。真的实现时,他只想紧紧握住,但总怕要是一不小心握紧了,反而会从指间流走得更快。
无奈,天意弄人,这像是偷来的幸福终于到了尽头,快得他们措手不及。
*****************
又是一年的阳春三月赏花节,吴王此次只带着一支近身卫队约百人,轻装简阵的上王家狩猎场打猎。
狩猎场密林中一只稀有的云豹矫捷地一闪而过。吴王猎奇心强,驾着身下的汗血宝马追那云豹而去。
吴王的卫队紧跟而去,但入了密林像是魔怔了一般,总是来来回回绕不出周围百米之距。卫队统领惊觉不对之时,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无数羽箭疾射而下。
毫无防备之下,卫队死伤过半,余下的人奋力地冲出迷阵,急急赶去护驾。
吴王追着云豹深入密林,身后卫队未能紧跟而上之时,他已察觉不对。勒住缰绳警惕地防备着,突然,“咻”的一声,身后羽箭破空凌厉射来。吴王闪身避开,羽箭擦着肩头,划出了一道血痕。堪堪避开一支箭矢,闪身的姿势尚未调整,又有羽箭从正面袭来。
马蹄杂沓狂奔,余下的卫队赶了上来,统领急声呼喝:“陛下,小心!”
幽静的密林忽然间自四面八方涌出了数百黑衣人,领头一蓝衫青年驭马缓缓地自黑衣人中出现,勒马站定,直视吴王,冷凝的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吴王谌墨,周平王十年三月,领兵亲征,破赵国都城临兆。”
仿佛呓语般的几句话,让谌墨心中一凛,待看清那蓝衣的相貌时,一切已然明了。今日这局早已布下,只等着他入局而已。
蓝衫青年微微地点了下头,身后数百黑衣人即可猛攻而上。
余下的卫队奋力拼杀,护着吴王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光华寺山脚下。蓝衫青年并不急着攻下,只呈包抄之势,慢慢地围拢。
听到外头的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谌誉和卓然急忙出屋察看,一眼便望见了已身中数箭的吴王和一队残兵。
“王兄!”谌誉惊骇,快步上前将吴王自马上扶下。
“侯爷,我们中埋伏了!”统领痛声道,待看到谌誉身后的卓然时,目眦尽裂,举剑而起,直指卓然,怒声道:“奸细!”
吴王本已几近昏厥,听到此生怒喝,强撑着睁开眼来,看到卓然时,蓦然间,眼中厉光一闪,狠狠地盯着卓然,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要答应,让他活下去,活下去!”
对于那样憎恨的目光,卓然稍一碰上,便打了个寒战,慌忙避开。
谌誉惊疑不定,目光在吴王与卓然身上来回,想着统领刚刚的那声“奸细”,恍然间,心中了然。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忍痛地看着卓然。
吴王依旧目光紧锁着卓然,语气突然温和了下来,“你答应的,是不是……”
卓然脸色煞白,许久后默默地点了下头。
吴王嘴角含着笑,道:“很好……好……”说罢,手颓然地坠落在地。
“王兄!王兄!……”谌誉悲痛地呼喊着,只可惜,这个从小疼他到大的兄长再也无法答应他了。
蓦地,谌誉抢过统领手中的长剑,愤然地起身便要往外冲去。卓然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手猛地扯住他的袖子。
“松开!”谌誉冷冷地开口。
卓然沉默不语,手上依旧不放松。
谌誉抓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每一下都似一把刀,在鲜血淋淋的心上一刀一刀地戳着。
卓然的手颓然地松开,低低地开口:“你不用去了,他们已经走了。”
谌誉冷冷地看着她。
“我哥答应过我,不会伤你分毫。”
“哦……那我倒是要感谢你高抬贵手了!”谌誉一声冷笑。
“侯爷,不必与她废话,杀了她,替陛下报仇!”小院中仅剩的十来个护卫群情激奋。
“你若死了,我也不活,我哥不会为难你的。”卓然继续低声地开口。
“我们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意,你不活?你如何不活?哈哈……哈哈哈……”谌誉低沉地笑,越笑越大声,“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卓然怔怔地看着谌誉,缓缓地摇头,“我没有骗你……”
谌誉背转身,惨然地笑着,“可怎么办,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卓然默不作声,身子却靠着身旁的银杏树缓缓地跪了下去,只因她背对着众人,众人都看不见,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我知道……你……定是恨透了我……可怎么办呢……今生我们的路都走错了……时间不对……身份也不对……可……来生……我会等你……谌誉……我……喜欢……”声音渐渐地湮灭在山间的风中,消散了。
谌誉一直背对着卓然,可渐渐的,终于感觉到不对。
此时一声惊呼,“血……”
谌誉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冲到卓然身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他缓缓地蹲下,将卓然搂进自己的怀里。
卓然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不停地自衣襟上渗出,滴落在银杏树的树干上,脚下凝聚着一滩鲜红的血,慢慢地渗进了黝黑的泥土里。
谌誉紧紧地抱着卓然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无边的空白。他轻轻地抚着卓然的乌发,柔声道:“傻瓜,我刚刚是故意说着气你的。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是气话呢!傻瓜……傻瓜……”似是突然想到什么,谌誉绽放出一个绚丽的笑容,“你说话要算数,要等我,我去找你……”骨节分明的大掌拔出匕首,瞬间没入自己的胸口。
“侯爷!”护卫们惊呼,要阻止已是不及。
脚下凝聚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尽数渗进身旁的古朴银杏树根的泥土里。
太阳初升,那晨曦的第一缕金光照在银杏树上,晃动着满树的金黄。灿烂只在刹那,转瞬间,茂盛的银杏树叶尽数枯黄,一夕间,枯死了。
斗转星移,沧桑变幻。当年山下小院的所在,便是今日的富甲天下的百里山庄。
当年银杏树下互许来生再见的恋人……
今生……
他是……百里瑨……
她却成了……百里瑾……他的亲妹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讽刺……当真讽刺……
……
一曲罢,凄婉哀绝的琴音仍飘荡着袅袅的余韵。微风过,脸上有刺刺的寒凉,紫桐抬手轻抚,一手湿冷的泪。
原来,竟已……泪流满面。
………【浮生若梦(十三)】………
“庄主视小姐如珠如宝,可却极少踏入过小姐的瑾园,若是见到了也极为冷淡”,“三年前小姐吹奏了‘明月听风’后,楚世子亲自登门求亲,庄主却不假辞色,拒绝了楚世子。说是兄妹情深吧,也确实是,可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儿,奇哉……”
“碧若,休得胡言乱语!”水若出声喝止。
“本来就是嘛!紫桐姑娘我可没乱说哦!”……
隐约忆起某日碧若谈笑时的话语,当时并无放在心上,如今想来,也并非是空穴来风了。
可……又能如何呢……
怪不得,百里山庄内奇花异草万千,瑨园内却独独植了银杏。
怪不得,那日碧波湖边,那管毫不眷恋抛入湖中的碧玉笛。
怪不得……怪不得……
琴音散,微风送来,带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绕着静垂的轻纱轻轻飘动。
紫桐兀自坐着怔怔地出神,脸上微湿的凉意被风一吹,又寒又刺。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百里瑨意识恢复清醒,眼神清亮地看着紫桐。心神被摄住的刹那,他欲抽身,却是越挣扎,越挣脱不得,只能放任意识陷入一个迷蒙的漩涡中,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恍惚中唯听得琴音铮铮然,但只隐约捕捉到几个音符,其余一无所觉。百里瑨将目光移到琴上,再移回到紫桐面上,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迫人的目光压得紫桐心虚地低下头,察觉此举反而引人猜疑,她定了定神,抬首浅笑着:“我那故人教予我的这首曲子,或是有几许镇定心神的效用罢了,能看到什么。”紫桐拿起落在一旁的绒布套,借着将琴装入套中的举动来躲避百里瑨探寻的视线。
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你们前世是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恋人,今生却是嫡亲兄妹!看到了你们银杏树下相约来生,今生却是如此的重逢!
这能说吗?她说的出口吗?她真是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紫桐心中冒起了一股惊疑,这“清平调”到底是什么?怎会有如此的力量,竟能追寻到人的前世今生!霍地想到,上次她用笛子吹奏,只能看到模糊的幻影,这次用回焦尾琴,一切都清晰明朗了。原来竟是如此!
面对着百里瑨充满疑窦的目光,紫桐只能强作镇定,她知道那蹩脚的措辞,百里瑨定然是不会信的。但她只要一口咬紧,他也无可奈何。
那些怅然的过往,不知……焉知非福!
“我有些乏了,你请自便!”紫桐拿着琴站起身,不待百里瑨有所回应,缓步下了流云台,脚步从容,不见一丝慌乱。
虽是举止从容,但也掩盖不了落荒而逃的实质,百里瑨若有所思地看着紫桐的身影渐渐地掩映在满园的繁花中。
一把会认主的琴,一曲能惑人心智的曲调!这紫桐果然非同一般啊,衡之留她在身边,不知是福是祸?
百里瑨从袖中抽出一封密函,拆开细看,方才水若急急来请,一时收入袖中还未细看。信中提及了七国会盟的一些消息,待看到白行简被刺的字眼时,百里瑨眉间皱了一下。那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以他的身手,被刺?
会盟既已结束,想来不出几日,他便会来接回他的美人儿了。
夜深静谧,薄纱灯内橘黄的火光跳动着,灯芯突地“啪”的一声,将紫桐怔忪的神思引了回来。
那幻境中的一幕幕困在她的心头,上一世的情深缘浅,这一世,却是此情非彼情,有缘亦无缘。
人世如此变幻无常,怎奈何,身处其中的人却是茫然无所觉。幸的是,她能看得透彻,不幸的是,她看得太透彻!
幻影重重,犹如震慑的警钟,震得她心中惊颤,裹足不前。想到她对白行简生出的莫名依恋,让她几乎便要狠下心斩断这份莫名的依恋。
但是,只是几乎罢了……
虽不是自身所历,但百里瑨的前车之鉴,让她对“情”生了隐隐的惧怕。倘若求而不得,还不如一开始便无所求。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灯火如豆,慢慢地暗淡下去。满室的昏暗中,紫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轻笑。
讽谁呢?讽她自己!
念起便能灭之?她也太高看自己了!
………【浮生若梦(十四)】………
东都洛邑城外的官道上,一辆古朴的马车缓缓地行进着。车内时不时响起一声压抑的低咳。
“世子,用药了。”一双细白的手捧着青瓷汤碗恭敬地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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