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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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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人在此处。你会害怕么?”
  宁愿饿死我也不愿一人留在这鬼地方。闻他此言,几乎不加思顿仓皇出口, “不要,别离开我。”
  他讶然地转眸,幽深的黑眸闪了一下,随即又沉黯下去。我有些狼狈,悔不该出口那么暧昧的话,虽意非字面,可怎么听起来都别扭只得哀戚地笑了笑,脑海中一闪,倒是想起最关键之处,“四爷,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坐着;用树枝轻轻地拨弄着身前的火堆;看着阵阵火星迸起,原本冰冷的身子渐渐恢复了暖意。“傍晚的时候,那骑着红马之人不是你么?你真是好大胆子竟然这么懵懵地就闯到林子来?”
  傍晚!?我蓦地忆起进林子之前那对鲜衣怒马的人,原来有他。那么他是瞧见了才寻我而来的么?
  “可是……”我顿了顿,瞟了眼四周森黑的林子,轻声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在这里?
  胤禛半眯起眼,犀眸盯住我,冷冷反问道:“你认为此刻带着你,能走出这林子么?”
  我楞了一下,本是不顾夜色危险来寻我,他可以淡漠化之。他既然可以一人摸黑进林,自然可以一人全然抽身而退。我知道眼下,这夜色中的林子险象环生,他实则是顾及着我的安危,才没有冒险带我出林。明明是扣着丝丝的关切,可是从其口中而出的冷语却索然。
  我浅浅勾起一道笑,低声说了句谢谢,眼神落回火堆,火苗在火堆里忽上忽下,只觉得眼前茫茫一片,似乎连心也沉落跌宕着,无边无际。
  我顺手捡起地上琥珀一样的树脂扔进火堆,火苗呼地一下窜老高;。“你有心事?”他放低了声音,温润而低沉。
  火光映衬下其冷硬的面部柔和几分,我黯然的脸色稍释,轻声答道:“没有!”
  “为了胤祥么?”他依旧不依不饶却一针见血地直戳我的要害。
  我茫然地抬起头,彷徨之态显尽,仍死不松口;“不是!”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一眼却看得我慌乱。他淡淡问道:“那么为什么如此负气地一个人跑出来,将自己陷入绝境?值得么?即便是有个打不开的结,都不应该如此轻践自己。”
  隐隐地感到他的话中的深意,我霍地起身,大声问道:“原来你一早就看出来了,是么?所以你才告诉我,让我提防着悦蘅,对不对?”
  他并不答语,在我而言,那便是默认。我嘶声地大笑起来,“好啊,这是我的报应。真的是报应。九阿哥知道,你知道,……原来你们全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讳莫如深的黯沉眸于注视着我;他缓缓出声;“我和胤祥;你究竟喜欢谁?” 没料到他竟会这么问;我一时愣住。他缓缓站起身;一瞬也不瞬地凝视我。我没有开口;和他面对面的刹那;脑中一片空,只是一片空。随着他扬缓慢而坚决的逼近;我已无可退路。
  他挑起浓眉;紧眯的黑眸直锁住我,他的手抚上我的脸侧,修长冰冷的手指带着电流般,引起我一阵轻颤。他的脸一寸寸地逼近,近到足以望进那深不可测的黑眸……
  那指尖拂过我的眼睑,划过脸颊,停留在我的双唇,我的心跳瞬间失了序,未及反应,他双臂勾揽上我背脊,顺势一揽,俯身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了我的双唇……
  ********
  他怎么可以?我的心为之一颤,下一秒,想要去反抗,想要去把他狠狠地推开,可却发现自己只是怔怔地不动……他的唇是如此之冷,不同于上次那种炽热疯狂地汲取,这种冰冷深入齿间,窜入我的心窝,触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用力呼吸;却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 。那冰冷的双唇轻柔留恋地胶著,却没有过多的纠缠,眨眼般一瞬,离开了我的唇。我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如夜魅的淡弧浮于薄唇之畔,催眠似柔和低沉的声线缓缓说着:“你记住,你欠我一个答案。”
  尾音未尽, 他已反手一扣,将我整个身体揽挡在其身后。刹那,事实的影象在我的瞳孔里,无比清晰地放大,月光被云团层层遮住了,密林黑漆漆一片,火堆之后,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在晃动着,直视到危险到来,恐惧如潮涌。我慢慢调整呼吸,极力去看清,是狼,那的确是狼。
  “别怕。狼惧火,它们不敢上前。”闻言,我抬眸望向身前之人,他专注于前,那低沉的声音自有种让我信服的力量。四五只灰黑的狼步步向着我们推进,但没有扑上来,仍然隔着火堆与我们对峙着。
  双目炯炯地凝于前方的危险,他慢慢俯身,拾起火堆了燃烧的枝把,递送了一支到我的手中,“拿着,这是我们的护身符。”我重重地颌首,他转过身,语气那么平静无波,“你先上马,记住……万一发生什么……”
  “不,”突然间,我脸色一变,声音略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你,我走不出去,所以,没有万一。”
  他微微一怔,暗沉的眸却有火样的光芒,一手紧握着火把在前,另一手护着我,缓缓地步步后退至白马身前,按住马鞍,敏捷地翻身上马,没有片刻歇顿,半低下身,我一时不能做任何反应,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腰部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胤禛抱上了马。
  狼不愧是聪明狡猾的生灵,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嗅觉到眼前猎物妄图逃离的举动,只是在它们未及反应扑身上前那刻,胤禛更快,一手将我固定在身前,另一执着火把的手拉起缰绳,用力一挥,马如离弦箭一般飞奔出去。
  那马几乎是风速地奔跑,我只觉得头上一阵眩晕,双眼紧闭,耳边除了呼啸之声,还有狼群追赶奔跑声音。我睁开眼,分明清楚无二地看到身旁依旧闪动着双双如同幽灵一样恐怖的绿色眼睛,狼群在我们身后穷追不舍。马流星一般地死命的奔跑,心一寸寸紧紧收缩,身体的痛苦和心灵的恐惧一起袭来,我无意识地一抓,竟是充满了暖意的衣衫,抬首一看,一张冷漠却线条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心中的安定了不少,却是不想再松开抓紧的手。
  为首的狼已步步迎靠上我们,畏惧着胤禛手中的火把不敢轻易扑上前。感觉到我的慌乱,他的手腕紧紧地揽护着我,那狼极是聪明,似乎已经意识了我们的破绽,渐渐向另一边靠去;前伸的利爪就要搭上我的腿。
  “小心!”一声疾呼之后是衣帛撕碎的声响,同一时间,一团熊火向着那头狼扑面而至,那狼显然是被灼到了,凄惨地呜叫一声,落到了马后。我方舒口气,定下神,却又是一惊,胤禛的左手之上已被拉开了一道长约半尺的口子,鲜血顺着那裂口涌涌渗出,却见他只轻皱了皱眉,如霜的容颜上不见一分怯痛之色。
  狼开始有些繁躁不安,它们又委实忌惮我们手中燃烧着的火把;不敢轻举妄动,几次的欺身上前都未果。面前的光亮一寸寸清晰起来,远远地,营地里的通明的篝火如同希望的曙光若隐若现在眼前。
  狼的速度终于放慢,“嗷——”一声狼嚎突起,那最后绝望的嚎叫渐渐远离消弭在耳后……
  *********
  旭日渐渐击退黑夜破浪而出没光芒,点点朝晖如弓支支划破沉默的天穹。破晓前的营地依旧宁静,胤禛静静地放我下马, 望了眼惊魂未定的我,轻声问道:“到这里,自己能走回去么?”我眺了眼,见三三两两巡逻的士兵在不远的营帐间穿梭,明白了他的用意,微微颌首,转眼望向那渗着殷殷血迹的手臂,不觉中,竟执起双手,轻轻地触碰到他的左手,那手本能地微微一颤,最后仍是一动不动地仍由我拉开衣袖。原来伤口不仅长而且很深,凝结的血液留下了道道清晰的轨迹。我的鼻子一酸,心中一疼一疼地,却不知如何言语。
  他抽回了手臂,只是淡淡地道:“别看了,快回去,天就快亮了!”
  我回到了营帐,雨苓瞧见我。直楞着半天,却又如回过了原神,哭泣着一下扑在了我的怀里,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深凹的眼眶,我就猜想得到昨夜她该是为我有多担忧。心里不免愧疚,安慰了她些许,见她渐渐平复下来,滕开手急切地翻找起来……
  “您是要吓死奴婢了,可不能再有第二次。昨儿个一直等到戌时,见您还不回来,奴婢彻底地慌了神……可又不敢声张,只好去找了十三爷……”我的脊背轻轻一顿,听到身后的雨苓继续絮絮叨叨地道:“十三让奴婢在这里守着,就带着人出去找您去了。好在是……是平安回来了,否则……”说到此,雨苓方才留意起我古怪的举动,扯转了话题,问道:“您找什么呢?”
  “上次御赐的金创药呢,我记得你说带出来的,明明搁在这儿的,怎么这会儿找不着了?”
  “这不是么?”雨苓疑惑地上前,从一旁的檀木盒里取出。“格格,不是说没受伤么,怎么还找药,您是不是哪儿伤到了?”她突地急切拉过我的手臂,担忧地问道。
  我劈头夺了那药瓶,只是道了句;“我去去就回来。”便便匆匆而出。
  猛然掀开门帘的时候,王守贵正跪着为塌上的胤禛清洗伤口,两人几乎同时吃惊地望向我。身后的侍卫匆忙而至,仓皇禀明,道:“四爷,奴才拦不住,格格她……”
  他静静地一挥手,侍卫止了话头,识相地退了出去。王守贵起身,打了千,又跪了回去,继续边用软布擦拭着伤口边的血迹,边往伤口上撒药粉。
  他端详着我,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一楞,脸色有些发烫,一下将金创药缩回衣袖里,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回答道:“我来看看而已。”那说虽如此清淡,可是视线却紧紧地盯着他受伤的手臂,本已经止血的伤口,触碰到药粉,仍是有血不断地涌出。
  我皱了皱眉,大步上前,扬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现在还在流血!”
  王守贵手下不停,回道:“没事的,格格不用担心,过一会就能止血了。”
  担心!我一惊,越本发烫的脸越发的火辣辣,胤禛见了我的窘相,却是低低地笑了几声,我见状,更是恼了,碍于王守贵在场不得发作。
  王守贵伺候了他这么久,是何等聪明之人,见了眼下的景象,约莫心中早有就数,利索地清洗完伤口,上完药,包扎了伤口,便起了身打千告退。
  胤禛没有看他,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王守贵走后,我倒是木楞站着手足无措,他默默地躺着,侧身微动,想要伸手去勾案上的杯子。见其有几分吃力,我忙上前,端起杯子,递到他手边,他微微抖了抖胳膊,我无奈,只得瞪了他一眼,伸手揭开杯盖子,轻轻送到他唇边。我本是俯下身子,经过昨夜的大劫,早就发松衣褶,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前倾的身子散落下来,他低头轻呷了几口后,伸出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掬过我的发鬓,我专注于手上,隐隐感到脸畔一丝轻微的酥痒,一惊之下,连忙后退,将杯子重新放过案几上,嘴里念道:“水在这儿,四爷的右手还是能活动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休息,我走了。”一面说着,人便一面向外走,他却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我背对着他挣扎了几下,听到一声‘咝’的抽气之声,我忙回头,半蹲下来,低着头,关切地查看他的伤口,“怎么样,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你若再用力,这手就得废了。”我抬头,见那黝黑的眸里慧黠的笑意,深知又着了他的道,怒瞪着他道;“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疼,如今我却比那狼要厉害了。”
  他朗朗地低笑出声,我霎那地怔住,那便是一贯不苟言笑的他么?一直如此隐忍着,深藏着,而此刻的他,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他么?
  他笑着看我痴怔的样子,倒是皱起眉,低声道:“看看你的自己的样子,为什么还要到处跑?不老实地去休息?”我看了看他紧抓住我的手,努了努嘴,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帮他调整了垫子,让他靠好,他仍是笑看着我,道:“我在想着手臂伤得真值得……”
  “不是,”我忙断了他的话,迎视着深邃的黑眸漾出一抹柔情,咬了咬下唇,轻声叹息道:
  “不值得!你是身怀雄心大志之人,你可知道你的命有多重要,为了我,不值得。”
  他目视着我,许久,神色淡然,却又恢复成往昔那个犀利决绝的男子,“对我而言,有很多,会比性命更重要……”
  强掩住心中的翻江倒海,我淡淡地笑了笑,别过头,道:“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随即起身,他松了手,看着我转身,蓦地低喊道,“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我身形一顿,低颤出口,“为什么你们全都要逼我。”
  “因为你心里早就清楚,我和胤祥之间,谁都不会逼你,我们将最后的抉择交到你的手心里,因为只有你才可以将这所有的一切作了了断。你……该是到好好想想的时候了……”
  **********
  端庄的仪态,华贵的首饰和精致的容妆,一切都为了离开塞罕坝前最后一场不得不出席的盛宴。殿帐之内,人语欢笑,于我,却毫不干系。
  入席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胤禛的手,一切如常般行动自如,看来受伤的事他必然是刻意瞒下,好在从今日起不需再骑马,狩猎,若是多加小心该是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低下头,凝视着烈性的马奶子酒如细涓清流一般缓缓注满了酒杯,思绪游离于外。我知道有很多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我,里面更有胤祥复杂的眼神。雨苓告诉我,他出去找了我一休。当一回到营帐,便匆匆赶来看我,只是那时疲惫的我刚刚入睡,他从雨苓那里得知我安然的消息,没有进帐便黯然地离开。我该如何,只能一味地低头,懦弱也好,退怯也罢,再没有完全地考虑清楚以前我根本就没有勇气来面对他们。
  “皇上,”宴席首座一侧德妃的明眸蕴笑,轻柔地道:“听说您昨个晚上没休息好,还是少喝一点,这马奶子酒烈得很呢?”娇媚间不失大庭广众之下的尊颐。康熙淡笑着点点头,将目光默默转向席下,像是无经意地道,“说到昨个夜里……朕倒想到一件事,隆科多……”
  “微臣在。”
  隆科多?我心中不由的地怔,猛地转过头,凝视着跪在皇上身边请罪的戎装男子,约莫四十的光景,宽额大脸,身形十分高大壮硕,颇有几分英武之味。这个两朝皇权交替之际最为关键的核心人物是胤禛名义上的舅舅,更是他最后夺取皇位的筹码之一,而眼下他们的关系不过淡漠如此。旁人几乎看不出一点端倪。
  “我问你,昨个夜里怎么还有人会调动禁军侍卫?”
  宴席中欢娱的气氛仿佛在刹那间凝结。隆科多的身形明显微微一颤,强持住镇定,答道:“起禀皇上,微臣自从担任理藩院尚书,兼步军统领,无时无刻不以保护皇上安危,保护众位皇子安全为己任,尽忠职守不敢有半点差池,只是,昨日之事……”言及此,隆科多的底子显已不足。而我隐约地感到此事似和我有些必然的关联 ,镇定自若表像下是内心的慌乱和不安。更未始料,胤祥一掀衣摆,起身离席,恭敬地躬下了身:“皇阿玛此事与隆科多大人无关,是儿臣昨夜戌时擅调了禁军侍卫,请皇阿玛责罚。”
  此语一出,惊了在坐每一个人,纷纷移了自己好奇的目光投向胤祥。我更是深屏了气息,果然,他果然是因为出外寻我擅自调动了禁军侍卫。此事说大不大,若是强究起来,他的罪责不小。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头,追问的语气中已经蕴含着一丝丝冰冷:“那么你倒告诉朕,半夜三更的,你调动了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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