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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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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也敢同过去以康定为大本营的前辈们比高下了。出发前,他读过柯柏写的《金沙江:经中国内地赴藏东到缅甸考察记》;在巴黎自然博物馆看见过法国传教士苏里在康定地区采集的达7OOO号以上的植物标本;他读过法国人彭法乐出版的《穿越西藏》;阅读过柔克义发表的《从打箭炉到泽口(湄公河三角洲)》,这些富含成果的书籍,令他产生了对青藏高原发疯般的向往,他清楚地记得,出版《在藏东》的法国藏学家巴考拍着他的肩说:“去吧,小子,在那里,牙缝里塞住的肉末都是财富!”
  每当他用手去翻每一页用汗水和智慧凝结的成果时,旅途的艰辛,盗匪的猖獗和语言上的障碍,全被将要填补大不列巅全书空白时的一种喜悦和*所替代,是他对事业的热爱和胆识去触摸散发着巨大魅力的藏区所获得的巨大的回报。他喜欢这里的大山大水甚至一草一木,喜欢这些蓬头垢面的“差巴”,那种淳朴给他带来了空前的震撼。在他的工作笔记的附页记下了自己专业外的一段随想,他写道:令人作呕的土司不过是芳香的酥油茶碗里的一个苍蝇,终究被遗弃。这个生活在三千四百米高原上的民族,注定演绎着人类生存历史上最动人的故事,他们代表着人类用自己的意志、体能向生命的极限处冲击。
  就在鲁尼为这些“会说话的石头”感慨之时,远处隐约有人正朝着他们挥手,他拿起望远镜,看见距他们大约一公里处的山麓的小道上躺着一个人,从挥手人快速挥动手背的急切判断,对方很着急,“和正福,你过去看一下,询问挥手人是否需要帮助。”鲁尼吩咐。

14  朝圣启示录(5)
“是。”纳西人像山猫一样朝挥手人处奔去。与此同时,绒巴也拿着望远镜在瞭望。“鲁尼先生,你的助手快要跑到阿觉(朝圣者)那里了。”他说。
  “你能肯定那是朝圣者吗?”鲁尼问。
  “绝对是。”绒巴拿着望远镜向鲁尼肯定,说话时候嘴里含着一株干黄的草。
  一会儿,和正福同那些人就把躺在地上的人用木棒捆扎的担架抬上来。人们迅速地围了上去,和正福气喘吁吁地说:“这个老人发烧已经两天了,刚才突然开始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翻白眼,两天来滴水不进。”鲁尼随即在急救包里取出一支镇静剂为老者注射,一刻钟后,老人不再抽搐,四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那无助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这群人的感激之意。一个岁数大一点的中年男人躬着腰,双手竖起拇指不停地对鲁尼说:“卡作,卡作。”鲁尼惊奇地发现这个连声致谢的男人黝黑的额头上有一个圆得发绿凸起的肉趼,肉茧占了额头大约四分之一的面积,这给鲁尼带来了极大的好奇,鲁尼指着他的额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磕长头的时候磕起的,时间长了就成这个样子了。”
  “我的天,没有数十年的积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肉趼。”鲁尼指着自己的额头又问他:“这个肉趼有多长的时间了?”
  “二十七年。”中年男人回答。
  “哦,上帝。”鲁尼又问,“今晚你们也在这里宿营吗?”
  中年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他们是去拉萨的朝圣者,给他们一些糌粑和茶叶。”鲁尼听见绒巴在慈悲地吩咐手下,并向朝圣者祝福说:“菩萨会保佑你们的。”
  朝圣者接收布施后连声道谢,抬着奄奄一息的老人,其中一个中年人抖了抖胸前的牛皮围裙上的尘土,双手套在像木屐一样的木板手套,继续了他三步一磕的伟大之旅。
  鲁尼用照相机记下了这一场景,并想好了这幅照片的注释,《信仰的力量》。同时,一幅他在历史教科书上看见的犹太人大迁徙的油画在脑中浮出,其悲壮的场面犹如他们从画中走来一样,正好重叠在几位朝圣者的身上。
  晚餐后,头上的乌云压得很低,凝固的空气犹如鲁尼的心情一样沉闷而压抑,他的心仍被五位朝圣者牵连着,这是一种没有友情、亲情、爱情的牵挂,是处于一个特定的环境中,人对同类命运的相关的思考和好奇,他望了望远处黑暗中的一堆篝火,产生一种想同朝圣者交谈的欲望,他带了一些药片,叫上和正福朝篝火方向走去。
  看见鲁尼的到来,朝圣者目光友善但没有任何表示,他们正瞪大眼睛看着这位造访者要做什么。“尼撒得(晚上好)”,“尼撒得。”相互打过招乎后,鲁尼就不请自坐地盘腿同他们一样坐在篝火边,朝圣者都赤着脚,火堆旁烤着他们的康靴,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了一个喝茶的木碗,碗边还残留着一些糌粑糊,他们刚用过餐。老人蜷缩在老羊皮袄里,眼睛安祥而警惕地看着鲁尼,嘴里传出微弱的“六字真经”。他送给中年人一些药片,然后掏出一页小纸片在上面画了一个太阳、月亮、一半太阳一半月亮的三个图形,告诉他,这个三个图形分别代表早中晚,药片分早中晚三次服下。篝火的火苗在凝固的空气中艰难地向上窜,接过药片的老大仍然连声致谢“卡作,卡作。”他好奇地看了看这些药片,然后右手伸进藏袍的襁褓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把药装好放了回去,满脸和善地看着鲁尼,等待他说些什么。

14  朝圣启示录(6)
朝圣者中,一个年纪大约十五岁的男孩光着右臂将两个木碗在烧茶的锅里舀了些茶水涮了涮倒掉后,手拿着碗倒扣着伸向火苗上顺时针地绕了三圈以示对来客的尊重,舀上茶水双手递给鲁尼和他的助手,鲁尼接过茶碗连声致谢,“哦呀,卡作。”由于他的致谢前面加了朝圣者熟悉的“哦呀”赢得了他们的好感,语言的相通增加了相互的亲切感。
  “你们是一家人吗?”鲁尼打破了沉闷。
  “哦呀,我是老大,他们是老二、老三、我的儿子,躺着的是我的阿爸。”额头上镶有圆形“肉趼”的老大平静地回答鲁尼的提问,右手握的小转经筒争分夺秒地转动不停。
  “看你额头上的‘肉趼’表示你一定去过拉萨了。”鲁尼又问。
  “没有,要是去了就功德圆满了。”老大带着一种渴望回答这一提问,“在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寺庙,都叫它‘小布达拉宫’,很多因病或什么的去不了拉萨的藏人,只要朝了‘小布达宫’就等于去了拉萨。”朝圣的大哥主动地与鲁尼聊上了。
  “怎么叫等于去了拉萨呢?”
  “原因是,在寺庙里同样有尊从尼泊尔迎请的佛主释迦牟尼十二岁的等身像,具备同样的法力。我二十七年前就围住这个寺庙磕长头,额头上这个你说的‘肉趼’就是佛赐给我的‘绿松石’。”说完他自豪地用手掌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这番解释使鲁尼的脸微微有些发烫,特别是朝圣者对‘肉趼’的美好解释令他自惭形秽,这是信仰者无怨无悔的见证。鲁尼感悟,地球上自然条件最严酷的青藏高原,如果人一旦失去信仰生命用什么去支撑?鲁尼不解地问:“如果就如你说的你的家乡犹如‘小布达宫’,那么不去拉萨也功德圆满了?”因为他觉得他的解释有些自相矛盾。
  “我认为还是有区别的,去圣域拉萨是我父亲终身的愿望,如今我们变卖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就是要陪父亲去拉萨,了却我们的心愿。”
  “你们卖了财产上路,那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如何生活?”鲁尼问到这里,朝圣者停顿了片刻,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很快回答了他:“我们的母亲很早就去逝了,去年我们那里遭受了几十年没有过的大雪灾,牲畜因为吃不到牧草死掉了,我妻子也病死了。”
  “那么家里就没有留下其他人了吗?老二、老三的女人呢?”
  “亡妻是我们兄弟三人共同的妻子。”
  听到这里,鲁尼怕是听错了,他惊呆了,片刻没有话语,只是看见朝圣者平静而真诚的眼睛看着他,并耐心地等待他的下一个提问。
  鲁尼原本想说些安慰的话来劝劝朝圣者,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多余,他不能用自己的生死观去衡量另一个民族的生死观,“那你们就这样上路了,朝完圣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我们藏人一辈子的目标就是去拉萨朝圣,至于朝圣完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朝圣者执著的回答犹如一道闸门巧妙地结束了谈话,除了燃得正旺的篝火不停地燃烧着朝圣者的决心外,空旷的夜空了无声息,鲁尼便知趣地起身告辞。回营地的路上,鲁尼觉得一种白人的优越感正在动摇,认为自己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结束了“所谓用文明去提升亚文明”的对话,这是他踏上青藏高原两年多来最深刻的一次体验,像佛主在菩提树下的顿悟。朝圣者面对他的好奇,用最真诚和富含生命的密码消解了他的自以为是,他们对信仰的追求是何等的执著,那种不问便不答的沉默,昭示着他们对生与死的坦然和从容。夜空下,他告诉自己,自己如果不是生长在英国,完全没有英国的记忆,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藏人,变成朝圣者中的一员,他也会无怨无悔。其实,一个人生在何处,生于何时是娘胎中就决定了的,无法选择和预演,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无悔地热爱自己的降生地,说得冠冕堂皇些,就是自己的祖国。
  此时,护营的獒犬传来狂吠的叫声,这叫声提醒着开悟后的鲁尼:富人的精神家园是如此苍白和可悲,他们到底想守着什么呢?财富还是生命?他摇摇头,淡淡一笑钻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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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血管里的“圣战”(1)
过完元宵,纷纷扬扬的大雪给隆冬的康定披上了迟来的厚厚的新装,雪,掩盖了充满商贸气息的古城的零乱、肮脏和忧伤,茫茫白色使康定沉浸在一种神奇而静默的视角美中。除了风声、折多河水声同醉汉们一道在慵懒地哼着情歌、酒歌外,整个康藏高原松弛而无聊,犹如一片盲地。康定人纷纷躲在新春的对联里盘算开年的生计,白阿佳也不例外,她抿了一口酥油茶,茫然地看着白茫茫的窗外发呆,一只凭借体力耐过寒冬的苍蝇,在窗格上奋力嗡嗡挣扎后落在窗底,蹬了蹬腿便不能动弹。“还是死鬼说得好,家有万贯不如每日招进一文。”她的自言自语透出她闲暇时内心深处的孤寂,她甚至在此时此刻特别想念平日那群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骚骡子”们,“唉,冬天了,过年了,个个都转到老婆们的大腿中间去了。”街上不时有穿着新棉袄棉裤的孩子们在放鞭炮,间隔传来的鞭炮声更增添了她内心的寂寞。
  玉珍正在厨房擦拭大大小小的铜瓢和锣锅,她一直不理解阿佳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些锅瓢的亮度。马房里,郑云龙正绾起袖子在旺堆的指导下鞣皮子,旁边放着鞣皮子的陈酥油。
  一个晴朗的午后,玉珍陪着白阿佳正在试穿一件獭皮的坎肩。一阵狗叫声,阿佳望望楼下,老旺堆打开大门迎来一位军人,来人是康定军粮府的粮官,人称刘总管。当他一瞧见女主人,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深山果真藏凤凰啊!要是能利用职务之便一举两得就好了。”他笑呵呵地对女主人说:“四月下旬,汪家锅庄改缝茶包为缝米包,准备关外发生战事的军需,从雅安、*等地运来的军粮,要包装结实,锅庄的任务是在装米的麻袋上再包上一层牛皮,工钱跟平日缝茶包的工钱一样,要是白阿佳同意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怎么不同意呢,牛奶都喂到嘴边了,哪有不张嘴的傻瓜,求都求不来的事,往后全仰仗刘大人了。”阿佳笑眯眯地迎上前用白嫩的玉手拍了拍刘总管的肩,这让他心花怒放。
  “那是,那是,从今日起,菩萨有眼,我俩走到一起了。”他故意抛了一句带勾引性的话。
  白阿佳乐哈哈地送走刘总管,目送着刘总管的背影,她用嘲笑而快乐的口气说道“骚骡子们又陆陆续续回来了。”同时抑制不住激动地用拳头砸向手心,叫道:“菩萨,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叫来老旺堆让他去招回所有的甲注娃,同时吩咐郑云龙,做好与刘总管的来来往往的记账和联系。数日后,缝茶工们陆续来到,锅庄又提前恢复了往日忙碌的生机,在郑云龙的眼里,锅庄越热闹,就意味着越有白花花的银子洪水一样流进自己的口袋。
  陆续运来的军粮将旺家锅庄的院子堆成了山,缝茶工们加班加点地将麻袋包上牛皮。郑云龙的记账簿上记着运进,支出,运进,支出。锅庄就像一个巨大的蚂蚁窝,整日的将粮食搬进搬出。这一来二往,他同刘总管熟悉起来。刘总管同他是老乡,三十开外,熟人都叫他刘胖子,浑身上下可用一个“圆”字来形容,脸圆肚圆腿圆胳膊圆,说话时一口一个哈哈哈的笑声,声音像打雷一般,连苍蝇都绕着他飞。他见郑云龙勤快懂事,对自己是鞍前马后,像一个听话的役差,闲暇时他就爱叫郑云龙陪他在一个名叫“醉翁”的馆子里喝酒,每每喝醉时就闹着要郑云龙带他去会会白阿佳。

15  血管里的“圣战”(2)
大锣大鼓都见过的白阿佳对刘总管的*是避实就轻,为了生意她不得不逢场作戏。她特意流露出理解这些远离家乡的男人们的同情,常常对玉珍说:“这些臭男人,没有女人就像是一头没有缰绳的野马,没事的时候哄哄他们,他们乖得就跟兔子一样,男人是宜吃补药的,不能吃泻药,跟他们较劲,我的锅庄早就鸡飞蛋打了。”说完也学刘总管笑出一串哈哈,尖锐刺耳的哈哈声使楼下的牲口大受惊吓,大腿处的肌肉紧张地抽搐,马尾不停地左右摇晃。
  天刚渐黑,刘胖子就变调地哼着“李家溜溜的大姐任……”提着酒和卤菜来到锅庄,“喂,阿佳,我奉命来看看明天要发走的粮食包装好了不,顺便带了些酒菜,咱们好好醉一醉,‘醉翁’新来了一个厨子,卤的菜味道好极了,哈哈。”
  “那好啊,能有刘哥哥的吃请,我岂敢推辞,快快请上。”白阿佳站在二楼护栏边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吩咐玉珍送些装酒装菜的碗和碟来。阿佳邀请的优美手势,使刘胖儿又一串哈哈声顺着楼梯一股脑地冒上来,木楼梯被他肥胖而激动的身体压得吱吱地发出怪叫。
  还未坐定,他的眼睛就从阿佳身上转移到玉珍身上,玉珍摆好酒菜后就退出门外。“嗨,嗨,”白阿佳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说,“狗眼睛都看直了。”这一提醒把刘胖子的视线从玉珍退出的门框里拉了回来,他尴尬地做了一个鬼脸,随即迸出一串哈哈的大笑声。“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名花已经有主了。”
  “我不会吃到碗里想到锅里的。来来来,白阿佳,祝你貌美财大气粗。”端杯一饮而尽。
  “谁跟你是碗里的,骚骡子,刘哥哥,这几天我那个了,不能喝酒,我叫小郑陪你喝,”阿佳说完便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喊道,“郑云龙,来一下。”
  郑云龙掀开客厅的门帘发现刘胖子,笑盈盈地说:“哦,是刘大总管驾到。”
  “来来来,好兄弟,阿佳说她这几天那个了,我运气真不好,为什么就偏偏遇见大姐不能喝酒这几天呢?只好兄弟你陪我了,我俩就没有那几天,天天都能……”说话的同时朝郑云龙挤眉拢眼的,有意提醒这话这表情有弦外之音。
  郑云龙其实已经听出话里有话,但他佯装不明白 。
  “哎呀,刘哥哥,你就别把小郑教坏了,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说话总是心眼太多,说话总带点腥味。”阿佳也媚态十足地同刘胖子神侃。
  “哈哈,哈哈……”刘胖子的一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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