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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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将军拦住王子累道：“将军小心！”
　　“小心伏兵是吗？你放心，白日一战，勾践早吓破了胆，已弃关而逃了。”王子累不屑而道，策马奔入关门。
　　阖闾帐，夜。
　　阖闾于营帐中睡得正香，一阵喊杀之声将他惊醒。一名将军奔入道：“不好了大王，越军袭营！”
　　“你慌什么？”阖闾任侍人为他披上袍服，然后才道，“勾践无计可施，才会用些小股军卒骚扰。”
　　又一名将军入帐，禀报：“禀大王，左营首将伯嚭遣人来报，越军约千人，袭破我左营的三座营帐后退去！”
　　“果不出所料。”阖闾又问，“王子累破关了吗？”
　　将军：“关已破，关内的越军早已望风而逃。”
　　阖闾这才一愣：“王子累未遇越军？”
　　

第八章　奇特的挑战书（10）
将军：“未遇一人。”
　　“告诉王子累，让他不可大意！什么望风而逃，越军已有料在先，与我玩起计谋了。快去！”阖闾已很严厉。
　　越军野营，晨。
　　范蠡率军回营，见勾践眼内布满血丝，问：“大王未睡？”
　　勾践：“军师也未睡啊。战绩如何？”
　　范蠡微笑不言。与范蠡一道回营的一名将军道：“我军袭破三座营帐，取吴军首级一百多颗。”
　　范蠡：“大王，请立即奖赏！”
　　勾践：“如何奖赏？”
　　范蠡：“取一颗首级者，进爵半级，两颗进爵一级。”
　　“有理，可眼下却不能用此赏！”勾践道。
　　范蠡一愣。
　　勾践帐，夜。
　　勾践卧在榻上，却翻来覆去地怎样也无法入睡。帐外，偶尔传入兵刃的碰撞以及军卒们换哨的声音……勾践忽昂身而起，呼道：“来人。”岩鹰入。“把军师请来。”勾践道。
　　范蠡刚入帐，便闻得“铮”的一声！端坐于军案后的勾践正手持一张硬弓，刚才的声音显然是勾践拉动了弓弦。
　　范蠡：“大王召范蠡？”
　　勾践：“军师闻弓，为何无惊？”
　　范蠡：“因为大王的弦上无箭。”
　　勾践却一笑，自军案下摸出一支箭来搭于弓弦。“嗖”的，箭射出。岩鹰正好入帐，那箭击中他头顶的檩木，钉于檩木的箭尾激颤而鸣……
　　岩鹰大惊失色。勾践：“岩鹰为何有惊？”
　　范蠡：“他因颅顶的檩木而惊。”
　　勾践：“这么说，能让吴军也有惊，必须射出一支擦耳而过的箭！”
　　范蠡：“不错！只有让对手猜测我们何时会发致命之箭，他才会心惊胆颤。”
　　勾践会心一笑，挥手命岩鹰退去，又问：“如何才能让我军有胆？”
　　范蠡：“会战，懂战！”
　　勾践：“愿闻其详。”
　　范蠡：“会战，是卒有技，将有法。进，则奋力击之；退，能从容不乱。懂战，是无论将卒，既知为国而战，更知为祖业而战，为拥有自己的葬身血地而战！”
　　勾践：“可眼下如何让将卒会战？”
　　范蠡：“眼下虽大敌当前，可只要大王及众将领有足够的耐心，便可一面与吴军周旋，一面训将卒会战。”
　　勾践：“军师，不瞒你说，寡人担心哪。我临阵才磨刀，是不是晚了？如此与吴军周旋，万一忙中出错，恐会全军覆没啊。”
　　范蠡：“眼下再无计可施，只能如此。”
　　越军野营，日。
　　有新招募的兵员送达军营。灵姑浮亲率众将验看，他走近新兵，望着一张娃娃脸问：“你多大？”
　　新兵胆怯而答：“十……四岁。”
　　灵姑浮已怒，又指住另一名新兵：“你又多大？”
　　“十五。”新兵答道。
　　众将凑往灵姑浮，已有将军道：“老弱病残啊。”
　　诸稽郢：“年长者，竟已五十一岁。”
　　勾践帐，日。
　　灵姑浮：“大王，这仗还怎么打？送来的新募兵丁皆老弱病残，年长者五十一岁，年少的才十三岁。大部分是娃娃，如何能让他们不害怕？”
　　勾践也怒：“这批兵员是谁让送来的？”
　　灵姑浮：“文种。”
　　“啪”的一声，勾践一掌击于军案，脸上杀机已现。
　　范蠡挥手让众将先退出，然后道：“大王，恐事出有因，且息怒。”
　　勾践：“你让寡人如何不怒？本就敌众我寡，我军的战力又如此低下，我们在这儿苦苦支撑，可他文种竟敢招募些老弱病残来糊弄寡人。不治文种之罪，如何能赢此役，又如何能服众将！”
　　范蠡：“是否先查明详情，再降文种之罪？”
　　勾践：“寡人恐怕得回一趟王城了。”
　　范蠡：“可大王若走，范蠡如何能镇得住众将。”
　　勾践：“遇事你多与灵姑浮相商吧，更何况寡人信你，寡人不在军中，你倒可放开手脚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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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百死士（1）
越军野营，日。
　　范蠡手持令旗端坐于训兵台。令旗挥动，军卒们挺枪，进击，旋转……
　　一旁的灵姑浮看了一会儿，不屑地转身而去。
　　灵姑浮帐，日。
　　“大敌当前，军师还练什么兵啊。”灵姑浮道。
　　诸稽郢：“他所练的，与我们教给军卒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灵姑浮：“我真是有些担心啊。军师虽有好口辩，可用兵就难说了。”
　　诸稽郢：“不管怎样，他是大王重用并赏识之人……”
　　勾践帐，日。
　　灵姑浮与众将入帐，见只有范蠡端坐于军案旁，灵姑浮：“军师，大王呢？”
　　范蠡：“何事？”
　　灵姑浮：“有事要奏大王。”
　　范蠡：“大王身体不适，正于后帐歇息。”
　　灵姑浮：“既如此，末将等去问候大王。”
　　见众将乱哄哄地拥往后帐，范蠡道：“大王有旨，谁也不许惊扰了他。”众将一愣，返身至军案旁，范蠡这才慢吞吞地解开案上的锦袱，露出了大将军印，随意一翻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灵姑浮这才道：“军师，吴军又攻占我洪城！”
　　范蠡并不惊，懒洋洋道：“让他去吧。”
　　“军师，本将不明，你这用的是何谋？”灵姑浮负气而道。
　　报人又入，禀道：“军师，吴军已探明我大营所在，正奔我而来！”
　　范蠡：“既如此，那只好我们拔营。”
　　灵姑浮：“军师，你这打的是什么仗啊？城一座座丢，营安了拔，拔了安，难道这就是军师之谋？”
　　“是啊，为何如此，请军师说个明白。”另一名将军道。
　　灵姑浮：“军师，你让我们见一见大王！”
　　范蠡突然道：“大王根本不在军中。”
　　众将俱惊！灵姑浮愤愤道：“军师为何要骗我们？你说，大王哪儿去了？”
　　“大王去哪儿，我又如何而知。”范蠡仍不紧不慢道。
　　诸稽郢：“不行，今日军师一定要告诉我们，大王究竟在何处？”
　　“对，快说！”将军们已闹成一片。甚至有将军几乎将手指点到范蠡的脸上。范蠡干脆闭上眼睛，顾自养起神来。
　　有一名将军已探过了后帐，反身告诉众将道：“大王果不在后帐！”
　　“既如此，就与吴军拼个你死我活！”灵姑浮怒着已往帐外而去。
　　“有擅自出战者，斩！”范蠡突然睁开眼睛，目中厉光闪闪。
　　数名执法的军卒已拔剑拦住了灵姑浮。
　　灵姑浮回首，厉责范蠡：“你是什么军师？莫非是欺世盗名之辈！”
　　“你又是怎样的司马？”范蠡终于拍案而起，“所率之师连个阵脚都扎不住，这样的军队能与吴军决战？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灵姑浮气得须发皆张，竟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将他绑住！”范蠡喊。
　　法卒们按住灵姑浮，灵姑浮大骂：“范蠡鼠辈，天生无胆！大王竟用你为军师！”
　　范蠡：“你竟敢辱骂本军师！来啊，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军卒拖下灵姑浮。众将惊愕之下只好求情：“军师，饶了司马大人吧。”
　　范蠡：“就因为他是司马，竟敢率先不遵军令，岂能饶他？”
　　众将一齐跪下，仍道：“饶了他吧。”
　　范蠡又闭上了眼睛。帐外传来棒肉的声音。二十响后，范蠡睁眼望着众将：“还有欲一战的吗？”
　　众将虽不服，却已不敢吱声。
　　灵姑浮帐，夜。
　　灵姑浮有背伤，只能趴着。
　　见范蠡进帐，灵姑浮便对伺候的军卒道：“你们退下。”
　　待军卒去后，范蠡道：“将军，苦了你了。”
　　灵姑浮：“此举若能让众将卒皆服军师，这点儿苦算得了什么……”
　　石买府，日。
　　侍人将曳庸领至一间房舍外道：“大人已经多日闭户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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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百死士（2）
曳庸挥手让侍人离去，他端坐于房舍外道：“你为何就闭户不出呢？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愿意放弃的。”见房舍内没有声音，曳庸又道，“你何苦如此？朝中喊着杀掉你我的嗓门早已经喊破了。”
　　“让他们来杀吧，老夫等着。”房舍内终于有了回音。
　　曳庸：“可惜的是，已用不着大王来杀了，吴王阖闾所率的六万大军已破石门，夺洪城，用不了多久，就可兵临我王城之下了！你不是说过吗，吴越若真一战，你可身先士卒……”
　　房舍的门忽就打开！蓬头垢面的石买蹒跚而出，对曳庸道：“走吧。”
　　曳庸：“去哪儿？”
　　石买：“太庙……”
　　太庙，日。
　　石买、曳庸等人跪着。石买泣道：“先王啊，你呕心沥血创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
　　陆陆续续地，有许多扶老携幼的百姓也来了，皆跪于庙前，闻石买之言，痛哭失声。
　　竹寮，日。
　　躺于竹榻正听着一片翠竹沙沙之声的勾践见岩鹰速来，问：“文种呢？”
　　岩鹰：“文种去民间征军粮，在下已命人去宣他。”
　　勾践又问：“城中怎样？”
　　岩鹰：“石买大哭太庙，引得许多百姓也去了。”
　　勾践怒极，一手拂去竹榻旁的物件：“老贼安敢如此，他真以为我杀他不得？！”
　　岩鹰立马起身道：“大王，臣这就去取了他的首级。”
　　“慢！”勾践的脸阴沉得可怕，他思索着道，“你多带些人，封住去太庙的道，已入庙的百姓一律驱逐！至于石买，让他哭吧，看他能哭到何时！”
　　太庙，日。
　　“先王啊，臣无力回天，活着何用？”石买哭喊着竟往一只祭祀的大鼎一头撞去。曳庸等拦阻不及，只听得“砰“的一声，石买额头已破，血流不止。曳庸等忙扶起石买，连呼：“大人，大人，何苦啊大人……”
　　侍卫们正将百姓驱赶出太庙。岩鹰上前一摸石买的鼻息，见还有气，便道：“快，送医！”
　　竹寮，日。
　　岩鹰垂首而立。勾践：“他想死，没那么容易。一定要死，那也得待寡人胜了吴师。你去，找人把他看起来。若还要寻死，该捆就捆，就是偏不让他死！”
　　石买府，日。
　　石买果然被绑在一张木榻上，他的家人跪了一地，嘤嘤而哭。数名王宫侍卫抚剑端立，守在一旁。
　　鸢萝匆匆而至，一见此情景忙向前为父亲松绑。侍卫不让，鸢萝怒道：“交给我，他不会有事！”
　　侍卫这才退后。
　　勾践书宫，夜。
　　文种进，刚跪下欲请安，勾践已道：“文种，你知罪吗？”
　　“文种不知有罪。”文种道。
　　勾践：“你竟敢说不知有罪，寡人问你，送往大营的新兵为何是老弱病残？”
　　文种：“原来是为此事……”
　　“来人！”勾践大喊，文种的态度令勾践更怒，“将文种下进大狱！”
　　“等等！”文种道，“大王且先听了文种之言，再下狱不迟。”
　　勾践：“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文种：“文种岂能不知所募兵丁须十六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可大王知否，国中已无此年龄段内的兵丁可募。”
　　勾践：“你说什么？”
　　文种：“文种是说，已无适龄的兵丁可募！文种会同司农府，详查过越国的总人口数，共有民二十多万，除去已赴战场的兵众，国内只有适龄之民不到两万。依据大王所颁之律，独子、公人、贵族等免其兵役，剩下的可募适龄之民不足一万。而大王命臣募兵丁一万，不用老弱，如何可凑足这万名兵丁？”
　　勾践沉声而道：“文种，你说过，我军能不能战，所缺的是胆！可你知否，至今为止，我军仍缺足够的胆量。”
　　文种：“招募兵丁时文种也想过，老弱之人，即使他们有胆也难以一战。所以臣几乎就想向大狱内伸手，招一批囚犯凑足一万之数。后来臣打消了这个念头，囚犯们不缺胆量，可他们若闹将起来更会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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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百死士（3）
勾践忽问：“你说囚犯？”
　　文种：“这只是臣的胡思乱想。”
　　勾践：“走，去大狱！”
　　死囚牢，日。
　　狱内阴暗，笼栅内皆是荷枷或戴着锁链的死囚！勾践走进栅廊。有一只肮脏不堪的手忽然一把握住了勾践的脚。“呛”，岩鹰拔剑欲砍。“慢着！”勾践道。岩鹰的剑几乎已至死囚手臂时收住。勾践问死囚，“为何不收手？”
　　死囚：“我有所求。”
　　勾践：“你是求生还是求死？”
　　死囚：“已是死囚，如何求生？”
　　勾践：“那你求速死？”
　　死囚：“能生一时是一时，为何求死？”
　　勾践厉言：“那你求什么？”
　　死囚：“只求一口膳食。”
　　勾践：“为求一口膳食，可舍一只手？”
　　死囚：“待死之身，手有何用？”
　　勾践：“可去了一只手，你将血尽而死。”
　　死囚：“食为大欲，一死可换取一欲，值之又值！”
　　勾践：“为何不再多求一欲。”
　　死囚：“既为死囚，如何能多求？”
　　勾践：“若寡人准你多求呢。”
　　死囚大愕，忙跪地磕头道：“大王……大王……”
　　众死囚已反应过来，各自跪于囚笼，磕出一片枷链的响声，且呼着：“大王饶命！”“请赐一口膳食！”“让见一面爹娘，死就无憾！”“给一个女人……”
　　勾践退出囚牢后，命文种：“挑选三百名死囚，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要女人，也给！立下生死状后，遣送去我军大营！”
　　文种：“臣这就速办。”
　　勾践：“岩鹰，将石买、曳庸等也拿送至大营！”
　　勾践寝宫，日。
　　雅鱼：“大王，你瘦了。”
　　勾践：“何止是瘦啊！自上了战场，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生的觉。寡人的压力之大，平生从未有过。不瞒你说，寡人甚至以为石买等惧战没有错，错的是寡人！吴军的确强大，强大到根本无法战胜！”
　　雅鱼暗暗心惊，但不敢表露，只是道：“大王，臣妾知道你难。可臣妾更知，大王从来没有服输过，更不言败。”
　　勾践：“此番却不同啊，吴军的兵力高出我一倍以上。这且不说，要命的是，我军因惧怕，几乎不能战。”
　　雅鱼：“大王不正在设法吗？”
　　苦成入：“王后，灵姑浮将军的夫人请求晋见。”
　　雅鱼望着勾践：“难道她是为其父的生死而来？”
　　勾践：“石买是自己寻死觅活的，是寡人偏不让他死。”
　　雅鱼：“可鸢萝夫人明事理，一身正气。”
　　“寡人明白。苦成，请她进来。”勾践又道，“寡人也见一见她。”
　　鸢萝入，行大礼道：“鸢萝代罪父谢大王的不杀之恩。”
　　“平身吧。”勾践道。
　　雅鱼：“夫人，灵姑浮将军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