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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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大王。”灵姑浮出班向众大臣道，“自我王粉碎了吴人欲臣服我的企图后，吴王阖闾恼羞成怒，不顾其臣子们的劝阻，亲率兵旅一万，又命吴楚边境的五万吴军正由西向南而来。两路吴军预计三日后于石门关外合军一处。本将已命石门关守将畴无余立即封关，严防死守，等待朝廷大军驰援。”
　　勾践：“众位大臣，阖闾几乎征战一生，可谓老奸巨猾，能征善战。其子王子累则残暴凶狠，治军甚严。而据密报，吴国的太子早死了，他们之所以秘不发丧，就是担心引起夺位之争。阖闾此番伐我，恐与他重王子累，想让此子登太子之位有关。所以，阖闾与王子累一定是志在必得！我如何御此强敌，请众臣献计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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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特的挑战书（6）
“大王。”皓进道，“吴军既来势汹汹，既然此战再无可避免，臣请杀石买、曳庸等犯臣，好以顺民心，以振士气！”
　　勾践：“杀了石买等真能有利于此役吗？”
　　皓进：“何止是有利。大王，皆因石买等惧战，所以才有废立之乱，越国差些就葬送在这帮犯臣犯将手里。杀了石买，所显示的是我王廷誓与吴人决战到底的决心，更是儆示那些至今仍有恐吴之心的人。”
　　勾践望着众臣，臣子们皆默而不言。勾践不得不问：“众臣之见呢？”
　　这才有三名臣子几乎同时而道：“石买该杀！”
　　勾践又望灵姑浮以及几名将军，他们将嘴闭得紧紧的，不发一言。
　　“杀人？杀人容易得很！”勾践不得不道，“可有没有人能告诉寡人不杀？”
　　皓进：“不杀当然可以，大王下旨赦免就万事大吉。可是，石买拥兵自重，大逆不道！这样的人都不杀，会让忠心报国者失望，更会让惧吴者找到理由！”
　　勾践：“太史啊，寡人是问不杀之法。”
　　皓进：“没有不杀之法！大王一定让臣造个不杀之法，那只能是枉法！”
　　勾践摇着头道：“看来，你们的心思全用在一个杀字里了。灵姑浮将军，你能告诉寡人什么吗？”
　　灵姑浮苦着脸道：“大王，臣要避嫌啊。”
　　勾践：“你不用避嫌，你只告诉寡人你最想说的话。”
　　灵姑浮：“臣最想说的……他毕竟是臣的外父，臣当然想让他苟延残喘，善终其身。”
　　勾践：“你说的是实话，寡人不会怪你，可还不是寡人想要的。”
　　文种突然道：“石买可杀，也可不杀！可杀，是为法度，也为惩戒后者。这是最简易的处置之法，历来的王者几乎都采用这个杀字。而不杀却最为不易，既不能助长石买之流惧吴的歪风，让众臣心服，更要令石买等悔过自新。若能如此，才显大王的宽宏大度，从而更能凝聚越国与吴一战的士气！”
　　勾践望着文种：“文种，你说出了寡人想说的话。”
　　文种：“大王，吴军已逼近我们的家门口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制定御敌之策。”
　　勾践：“文种，我军满打满算才三万，你告诉寡人，你有御敌之策吗？”
　　文种：“兵不在多而在精。能不能胜，在军之锐气！”
　　勾践：“那你说，我军有锐气吗？”
　　文种：“臣实话实说。我军不仅没有锐气，而且还有惊弓之鸟的嫌疑。”
　　勾践：“我军虽从未战胜过吴军，可也未曾大败过，如何就成惊弓之鸟了？”
　　文种：“死鸟不会惊弓，活鸟才惊哪，石买不就如此吗？”
　　勾践：“文种啊，你的话虽不入耳，却入理啊。这么说我军胜败与否，不光是得有锐气，还得练胆？”
　　“不错！”文种道，“大王，臣斗胆荐贤，御敌之策，可问范蠡。”
　　勾践：“可此人经太史之荐，寡人已见过。他竟与寡人论什么阴阳之变、尧舜为帝之道。其论迂阔，讲学可用，可以去当先生，于国却无补。”
　　文种：“大王为何不再问。”
　　勾践：“问他什么？”
　　文种：“为军之道。”
　　勾践：“此人未从军旅，只不过是读了一堆简策，能将《握奇经》、《六韬》倒背如流吧？”
　　文种已被勾践问得哑口无言。
　　越王殿外，日。
　　文种对皓进道：“太史大人，大王如不用他，也绝不可让他去了吴国！”
　　皓进：“他之所以想出仕，是为不违其母之命，楚不用，我也不用，那就难保他不去吴国了。”
　　文种：“他若真有去吴之意，那就请太史大人杀了他！”
　　皓进一惊：“为何？”
　　文种：“文种深知范蠡之能。若为吴所用，我更不利。”
　　皓进：“既如此，你为何不下手？”
　　文种：“我与他相交多年，极难下手。”
　　

第八章　奇特的挑战书（7）
皓进：“我与他父也有交往，皓进怎能向故人之子下手？”
　　文种：“即使不杀，那就软禁了他！”
　　皓进仍是摇颅，苦笑道：“让我再想想办法。”
　　皓进府，日。
　　苦成入，皓进躬身而迎。苦成：“太史大人不用客气。请问有何吩咐？”
　　皓进：“皓进为官至今，很少求人，如今腆颜而求，只为范蠡。”
　　苦成：“大人惜才之心令苦成敬佩。可不瞒大人说，苦成虽早晚服侍大王，可范蠡之事却也不敢求情。”
　　皓进：“这可如何是好？”
　　苦成：“大人莫急，苦成想若玉成此事……这样吧，由我去求王后试试。”
　　“太好了！”皓进道，“此番平定乱局，王后可谓立稀世之功，而且她与大王恩爱，王后若肯开口，大事必成。”
　　到了晚间，苦成再入。皓进急问：“如何？”
　　苦成：“王后未忘范蠡之功，平定莫不邪，是范蠡探得的消息，所以请准了大王。大王有旨，让大人陪着范蠡速入宫去见。”
　　皓进：“谢大人周旋。”
　　“为国荐才是苦成的本分，为何要谢？”苦成说着转身而行，“大人速至啊。”
　　皓进送走苦成，忙呼：“有请范蠡。”不一会儿，范蠡至。皓进迫不及待地，“大王同意见你了，这就进宫。此番你可想好了对策，不好迂阔妄论。”
　　范蠡：“大人放心，此番越王必降旨用我！”
　　勾践书宫，夜。
　　皓进率范蠡入，正欲跪，却大愣。勾践不在，王案下跪着石买、曳庸、莫不邪三人。
　　苦成入，宣道：“大王有旨，命犯臣石买等与范蠡论战，言语交锋务求激烈。”
　　“这……”皓进目瞪口呆。
　　范蠡却自石买等人对面坦然就座，然后对石买道：“请！”
　　石买淡淡一笑：“听说你懂战？”
　　范蠡：“懂！”
　　石买：“是肉身之战？”
　　范蠡：“肉身之战至多是武士之战，何必多问。”
　　石买：“这么说，你懂略战？”
　　范蠡：“懂。”
　　石买：“懂多大略战？”
　　范蠡：“小至固城守关，大到挥师千里！”
　　莫不邪插话：“那是强兵之战，弱兵如何可战？若战必败。”
　　范蠡：“何为弱兵？”
　　莫不邪：“兵寡即弱！”
　　范蠡：“你错了！岂可以兵之多寡而论强兵弱兵？无训、无教、无义之兵，方为弱兵。”
　　石买：“何谓教，又何谓义？”
　　范蠡：“有教之兵，懂得为谁而战。而有义，在征战的目的。为卫国、卫王、卫天道，才是有义之兵。”
　　曳庸：“吴国大将广，越国小兵微，如何与之战？”
　　范蠡：“以谋略与之战！国大者虽广，易强弱不匀，鱼龙混杂。兵多者虽众，更易争功冒进，军心不齐。而国小者，却易君臣同心，民众协力，大至外交，小至兵法，审时度势，握其良机，可保以弱胜强，以少胜多。”
　　石买：“说得容易，行之却难。”
　　范蠡：“你说得不错。可既谓之谋略，在于决策者的审慎，善避势不可挡的锋芒，把握稍纵即逝的良机，后发而动，一动即锐利无比，致敌死命！”
　　石买：“你虽说得精妙，可老夫仍然不信。”
　　范蠡：“对懦弱者而言，再精妙的谋略都如风过耳，会更促其犹豫不决！”
　　“说得好！”勾践已自后宫而出。
　　范蠡：“范蠡叩见越王陛下。”
　　勾践：“石买，你们都退下！”
　　石买、曳庸、莫不邪等叩首后退出时，勾践忽又冷声而道：“等等。”石买忙回身而跪。勾践道，“石买，寡人说过不杀人。”
　　石买：“所以大王留着犯臣的老命。”
　　勾践：“可寡人没说过要留着已动了杀机之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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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奇特的挑战书（8）
已步至门口的莫不邪闻勾践之言已怔而不动。
　　石买：“大王……”
　　“还要寡人说第二遍吗？”勾践言语之冷，令石买一颤！
　　石买不得不道：“那就请大王赐毒酒一壶。”
　　“毒酒？”勾践的声音更冷了。
　　石买：“此是大王的恩典！”
　　“他不配！”勾践说着一拂衣袖。石买连诺声也没有了，后爬三步，摇着身子退出。勾践又道，“太史大人，你也退下吧。”
　　皓进见范蠡被用有望，欣慰而道：“谢大王。”
　　勾践：“范蠡，可知寡人的用意？”
　　范蠡：“陛下用意之深，范蠡只能领会一二。”
　　勾践：“你领会了什么？”
　　范蠡：“一战不易！”
　　勾践：“一战不易？此话说得好。我王廷何止是石买之流惧战，这恐吴之症啊，在军旅、民间都已有蔓延。”
　　范蠡：“可若欲治恐吴之症，只能一战而胜吴军。”
　　“来，赐座。”勾践摆手而道。
　　“谢陛下。”范蠡不再谦让，坐下。
　　勾践：“寡人愿细闻强兵之策。”
　　“所谓国不富，不可以用兵；兵不强，不可以摧敌。正如谷物能养身，也能杀身，兵能立国，更能毁国。欲强兵，莫如劝战！劝战之要，在义战……”范蠡已侃侃而谈，直至夜深。
　　石买府，夜。
　　石买端坐着，莫不邪跪于石买脚前，数名宫内的武士持剑端立。一名武士道：“大人，小的们要下手了。”
　　石买不言。武士拔剑欲刺莫不邪时石买却冷言道：“不用你们动手。”武士收剑。石买挥手一招，一名侍人送上一壶酒来摆于案几。石买对莫不邪道，“你听到了，大王不肯赐毒酒。”
　　莫不邪淡淡一笑：“可大人却赏给在下。”
　　石买：“你后悔吗？”
　　莫不邪仰首而道：“何悔？”
　　石买：“不该追随于我。”
　　莫不邪：“可在下却想着，来生还追随大人。”
　　石买浑身一颤时，莫不邪已端起酒壶，正要灌时，石买道：“等等。”
　　莫不邪：“大人有何吩咐？”
　　石买：“你一个人去赴黄泉路，会很孤寂。”
　　莫不邪：“虽孤不寂！”
　　石买：“为何？”
　　莫不邪：“在下肩负了大人的恩情，所以不寂。”
　　石买：“这老夫就放心了，你……可以去了……”
　　“谢大人。”莫不邪说着，将酒灌下，只一会儿，毒发倒地。武士上前验了验，仍拔剑欲刺，却听石买猛言道，“这一剑老夫替他挨了！”
　　武士：“大人，此人若还活着，小的们可就性命难保。”
　　石买：“老夫阖府人的性命，比你们之性命如何？”
　　武士：“贵百倍千倍。”
　　石买：“那好，老夫以阖府之命担保，他已死无疑！”
　　石门关帅府，日。
　　勾践正与众将升帐议事，军报速入：“禀大王，吴军于关外挑战。”
　　勾践：“挑战者何人？”
　　军报：“王子累。”
　　“正想要他性命，他却送上门了！”勾践已怒！
　　范蠡：“大王，眼下我只可试一试吴军的战力。”
　　勾践这才压住怒气道：“依军师的想法呢？”
　　范蠡：“可以先会一会王子累，却不可恋战。”
　　勾践：“何人愿意打头阵？”
　　“末将愿往！”诸稽郢已振甲而道。
　　石门关，日。
　　王子累正对紧闭着的关门大喊：“勾践，你出关来，本将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城门开启，诸稽郢一马当先，挥戈而出。越军随后扎住阵脚。
　　勾践与范蠡步至城楼观战。
　　王子累挺戟一指城楼上的勾践道：“勾践，为何不敢亲自出战？”
　　“休得猖狂，本将来会你！”诸稽郢喊着一挺大戈疾出。
　　

第八章　奇特的挑战书（9）
王子累身旁的一名战将却抢先催动坐骑奔诸稽郢而来。枪戈相交，“咣”的一声亮响，两将转眼便战了十多个回合。眼看诸稽郢已占上风，吴将渐渐不敌时，王子累一挥大戟，高喊：“杀！”吴军齐齐嘶喊一声，全阵出击。
　　越军阵里的将军挥动令旗，军阵移动，可十数步后阵势已乱，与吴军相比，气势上已是下风。望着滚滚而至的吴军，有部分越军军卒已回头便逃。
　　诸稽郢边战吴将边大喊：“怯阵者斩！”
　　却哪里喊得住，越军几乎未与吴军相碰，已全阵溃散……
　　城楼上的勾践不得不喊：“鸣金！”
　　金钲敲响……诸稽郢气得五官冒烟，却不得不拨转马首收兵。
　　诸稽郢回至城内，勾践命灵姑浮：“将率先逃跑的前百名军卒绑起来……”
　　石门关帅府，日。
　　勾践仍怒不可遏。灵姑浮进，禀道：“大王，百名逃跑的军卒皆已绑至法场。”
　　“斩！命校以上军官前去观斩。”勾践毫不犹豫。
　　灵姑浮转身欲去，诸稽郢却撞进，跪倒即道：“大王，请饶了他们吧。”
　　勾践：“亏你还有脸来求情。寡人问你，你的军卒无训吗！”
　　诸稽郢：“有训。”
　　勾践：“缺了他们的军粮？”
　　诸稽郢：“不缺！”
　　“那你瞎求什么？灵姑浮，为何还站着？！”勾践道。灵姑浮已出，诸稽郢丧气地垂首。勾践道，“你也去，去看看你带的好兵如何问斩！”
　　石门关法场，日。
　　百名军卒皆跪绑着。灵姑浮：“斩！”
　　法兵们挥刀……观看的军校们不忍卒看。
　　石门关帅府，日。
　　勾践忧心忡忡道：“军师啊，文种说得不错，我军所缺的是胆！”
　　范蠡：“军之胆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有的，得慢慢打磨。”
　　勾践：“敌我力量悬殊不说，我军几乎不能战啊。”
　　范蠡：“先应付了眼下之急再说。”
　　勾践：“何急？”
　　范蠡：“吴军首战有获，他们今夜必来破关。”
　　灵姑浮一听忙道：“既如此，本将命将士们坚守。”
　　范蠡微笑道：“恐怕守不住！”
　　灵姑浮：“那如何是好？”
　　范蠡望着勾践道：“大王，不如弃关。”
　　勾践正思索着，灵姑浮已道：“有关不守，是何道理？”
　　“对啊。”其他将军附和。
　　勾践却道：“听军师的。”
　　灵姑浮：“可弃了关，去何处坚守？”
　　范蠡：“野外。”
　　灵姑浮：“既然关隘都不能守，野外岂不更危？”
　　范蠡却不愿意解释。勾践下决心道：“弃关！”
　　“大王……”将军们呼。
　　勾践：“不必再言！”
　　范蠡望着不敢再吱声的众位将军，微笑道：“今夜众将随大王去野外扎营，范蠡领兵一千，会有小获。”
　　石门关，夜。
　　王子累望了城楼许久，挥兵破关。吴军冲向关门，关门一碰即开……
　　一名将军拦住王子累道：“将军小心！”
　　“小心伏兵是吗？你放心，白日一战，勾践早吓破了胆，已弃关而逃了。”王子累不屑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