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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百合-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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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不会离开您,永远。我发过誓的,您忘了吗?”
“那为什么昨晚和前晚你都没回来。”
“因为行程有点不顺利。”
开头就不顺利,景麒默默地想,也许那是个预兆,预示他历尽艰险最终无功而返。她的眼里都是泪,所以没能看出他的疲倦、狼狈和……无奈。他无奈地把她低垂的头搂进怀里,深觉责任重大。是他强行改变了她的人生,给了她新的人生,所以,他要尽力让这新生好一点。
“景麒,你是去蓬莱了吗?”沉浸在悲伤里的阳子一反常态的敏锐。
“啊,是啊。”景麒不擅长撒谎,只好老实承认。
“蓬莱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很奇怪。”
“奇怪……对你来说蓬莱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吧。就像我,初来乍到时,不,直到现在,还是感到庆的有些地方很奇怪。”
“您想念蓬莱吗?想过蓬莱的亲人吗?”
“有时候,前些年,常常想。”
“果然。”
“那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认识我、记得我的人正在陆续死去,和蓬莱早已断绝了实际联系的我在这些人辞世之后,就会彻底不复存在,好像从来就没有我在那里生活过一样。所以想回去,好想回去见见父母,见见杉本,见见别的随便什么人。”
“可您从未提起过。”
“和人命比起来,个人的感时伤怀悲情愁思什么的,压根就不值一提啊。”
“哦。”
“你不会同意……别说你不同意,我自己首先就不能允许自己枉顾他人的牺牲跑回蓬莱去大发感慨。我有点痛苦,我想不开,我不适应目前的处境,我有几个放不下的人,等等,这些私人的愁绪,为了这些私人的小情小调小忧伤祸国殃民毁灭世界,是中二生才会遐想的事。”
“中二生?”
“本来是指十四五岁、在上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后来就泛指心智发育尚未健全的人了。”
并不是坏人,也不是愚人,只是还不成熟,还需要成长。
“哦,看来,先王中二了一辈子。”
“噫!”
“怎么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轻率地评论她!”
“她一直没有成长,似乎拒绝成长。最后一切已成定局,一切为时已晚。”
景麒的语气并不轻率。
“你想她吗?”
“只是遗憾。”
“为什么你每年都带花去蓬莱呢?”
“为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呵,妈妈……”阳子闭起眼睛,回想那个最初的傍晚。鲜花盛开,身边有挚友为伴,“那天,是那天吗?妈妈去世了啊。”
“是在那天之后……请节哀。”
“王往返于两个世界时,会发生巨大的灾害。所以你替我探望了临终的妈妈,出席了妈妈的葬礼,然后每年都去扫墓吗?”
“嗯,萱草是庆的母亲花,一如蓬莱的康乃馨。”
康乃馨,景麒的发音很标准,看得出用过心。
“蓬莱的人很难感觉到你的存在吧?”
“但夫人在弥留之际看到了我。”
“哎?”
“我常常在她耳边念叨,阳子如今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请她不必担心。她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不见我的形体。但是最后,她笑了。”
“妈妈……”阳子泪如泉涌。
“灵魂离体,人类就会死去,灵魂就会消散。但在将离未离的一瞬间,可以和我进行微弱的接触。夫人面带微笑而去,没有留下遗憾。”
“……你今天可真是一反常态地唠叨。”阳子拿手背抹着眼泪。
“以庸才之心度圣君之腹,是我的错。”
“呵……”
“赤乐王朝会迎来三百年大典,这是我从最初开始就确信的事。”
“最初?是谁老在那里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啊。”
“啊,那么,稍微晚一点。”
“景麒……”
久违的倦意终于涌了上来,阳子在熟悉的气息中安心地闭上了眼。
“景麒,这么多年过去了,扫墓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即使您本人也认为毫无意义……我只是不想让您留下遗憾而已。”
景麒犹疑着,不知是否要把蓬莱战乱、街区和墓园已然面目全非的凶讯告诉阳子。
“从明年开始,别去了吧。”
“您彻底放下了吗?”景麒悄悄松了一口气。
“彻底放下自己的过去,也许很艰难。不过这种形式上的悼念对于务实的我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对啊,您是粗人,不能体会细腻的心绪。”
“我是务实,不是粗!”
“睡吧,睡吧,您累了。”
“你……”
“一直在这里,一直在您身边。”
“蓬莱很远,你要是离开我,独自去什么遥远的地方,我会担心。”
“呵。”
“因为在这世上,杀戮和流血事件实在是防不胜防。”
“我明白了。”
“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遵命。”
(那天,我还为您带回了夫人的骨灰。可是您突然跳下了使令的背,我迫不得已仓促变身。夫人的骨灰,就那样撒在庆的国土上,再也无法拢起……)
这些话,还有必要说吗?
时过境迁的事实,还有必要让阳子了解吗?
如你所知景麒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所以他默默地陪伴着阳子进入了梦乡。
(待续)
、荆棘的王冠018
即使沉沉睡去,阳子还是紧紧攥着景麒的手不放。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断警醒,不断确认他是否还在身边。只有不断触碰到温热的身体,才能安心睡眠。
就像被母亲遗弃过的幼儿似的。
景麒无声地叹着气,突然想起午议时间快到了,虽然于心不忍,但不叫她起床不行。风波刚刚止息,人心还在动荡,此时缺勤只怕后患无穷。
“醒醒,请您醒一醒!”景麒不甚坚决地唤道。
阳子睁开了眼,然而眼神涣散。由于失眠和持久的哭泣,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人也显得疲倦之极。
“午议时间快到了。”
“哦!”
阳子想一跃而起,但只是在床上小小地翻了个身。
景麒向她伸出双臂,她配合地用手揽住他的颈,在他的牵引下坐了起来。
“可要用些点心?”
“来得及?”
“只是简单梳洗一下的话,就来得及。”
搁在从前,景麒一定会要求她沐浴焚香一丝不苟地穿着打扮吧,早餐可以省略,礼仪决不能有丝毫懈怠。然而她立刻又想到,事实上,景麒从来没有那样要求过她。因为她从不晚起,即使晚起也会自觉以礼仪为先。换言之,他没什么机会表现他对她的溺爱,即使他真懂溺爱……
“我想吃汤圆。”
推辞的话语到了嘴边又改了,她无法狠心拒绝此时此刻这确凿无疑的溺爱。
于是,她享受到了一边穿朝服,一边让人喂“早”点的待遇。
要他亲手来喂,或许他也不会拒绝,只是房内仆从如云,她有点难为情。
“主上,可否由我来为您梳头?”
“哎?”
很意外,但是……决不讨厌,阳子高高兴兴地点了头。
也许因为仁重殿内都是服侍了他多年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他看了她那封信,他毫不在意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亲昵,真让人欣喜。
“我很喜欢您的头发,喜欢这样的颜色和质感……”
不再是那种柔和而又淡漠的语声,虽然还是非常平板,却似乎有所感慨。
阳子喜欢这个富有人情味儿的声音,喜欢他的手覆在头发上的感觉。侍女在一旁递上梳子,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景麒没能接住,结果掉在了地上。阳子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下移,发现景麒垂在身侧的左手正在微微颤栗。几乎是本能地,她握起了那只手,回过头去,只觉得他的脸色很难看。另一名侍女已经麻利地捡起了象牙梳,由于景麒不接,侍女显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可以用我的梳子吗?”
“啊,当然可以。”
他的书桌他的座椅他的一切物品,接触时候都会产生晕眩似的微妙感觉。也许下次,可以试着披一下他的睡衣……
他的梳子立刻被送了过来,果然不出阳子所料,是木质的。一瞬间她已经决定,要把宫中的象牙、玳瑁、珊瑚等装饰品统统处理掉,只用金银玉器。此外,被褥坐垫绒毯等物也限用棉麻织品,禁用蚕丝。
麒麟在人间生活其实是困难重重。这个世界压根就不适合麒麟生活。明明是法力无边、体格健壮的高级智慧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最日常最普通的事与物就能让他倒下。
与其嘲笑他的脆弱和柔弱,不如说他原本就不该留在这里,就像鱼不该留在沙漠里一样。即使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地在沙漠中制造出一个鱼可以勉强生存的环境,也远远不如真正的海洋。难怪流落在蓬山或王宫之外的麒麟总是轻易死亡,不幸沦为胎果的麒麟很少活过十岁。
即使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伤害他,这个世界本身,就一直在伤害他。
难怪,孕育他的那棵树叫“舍身”木。
正是为了牺牲他才诞生。
天下没有不失道的君王,无论太平盛世持续多久,所有的麒麟下场都一样,那就是在倒行逆施的君王身旁心碎和哭泣,最后沦为妖魔的食粮。
为了造福于人他才诞生,所以他总是轻易选择舍己为人,为人“舍己”。
想到舍身这个词的深意,阳子的心都绞痛了起来。
他该去黄海(不,不是蓬山)。
太师曾拿麒麟与妖魔类比……不服天纲的生物是妖魔,如果麒麟摆脱天纲的束缚,会变成最强大的妖魔吗?不过,没有王的麒麟天命只有三十年,失去了王的麒麟必须尽快得到新的王……
在黄海,他强壮、强大、强有力。那是他的世界。
他的本能,他的天赋……他适合黄海。
在黄海,他就无需为和人相处而特意转为人形,模仿人的方式生活。他可以自由自在地驰骋在天地间。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消瘦、憔悴了。
阳子情不自禁地幻想起自己在庆治国安邦、他在黄海如鱼得水的理想人生来。只要国家兴旺民众幸福,他俩即使不在一起,也不会违反天纲不会失道吧。即使将来某日失道会不可避免地来临,至少他也度过了健康自在的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放他走!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
她一个人可以承担起这个王朝,承担起两个人的生命基础!
“景麒,其实你……”
“嗯?”
耳际吹气如兰,他正低着头专注地打理她的发辫。
“你……你……”
“嗯?”
这么美好的人,是属于她的。一句话,就可以放弃她对他的所有权,但是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要放弃这个所有权,除了智慧,还需要莫大的决心。
想对他好。想和他在一起。想保护他。
“这些日子,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
“心口还疼吗?”
“不疼了。”
“真的?”
“有了很好的药。”
喜欢看他微微笑起来的样子。看不够。
“可以每天这样为我梳头吗?”
“这是我的荣幸。”他俯到她耳边,“画眉敷粉……都乐意效劳。”
因为凑得太近,她可以清晰地感到他唇上的热度,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吻。已经没有必要再想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性情大变了,是她的信还是眼泪……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和他亲昵。是的,喜欢每一天都有他在身边亲昵。
然而,闺房里的恩爱并没有延续到朝堂上。
“关于应天书院筹建一事……”
群臣侃侃而谈,阳子却心不在焉。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身边,玉座的旁边——他不在。
是的,他拒绝了她的邀请。
不管她怎么请求,他都拒绝出席午议。
王和宰辅言归于好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几位私交甚厚的近臣都向她道了喜,所以她无法理解目前这种状况。
没有人来质问她宰辅为何不上朝,也听不到窃窃私语或讥笑声。阳子却总有一种被人戳着脊梁骨的狼狈感。其实她独自出席午议已经不是第一次,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挺痛快呢。“她决定的”和“他决定的”,也许感觉突然变坏的原因仅在于此。
当然,他陈述了他的理由。那是一番冠冕堂皇的空话。他俩都清楚,那只是场面上说说的。
“主上意在招募天下贤才,建于云海之上,有诸多不便……”
“如果建在民间,主上又怎可日日前往……”
他在惩罚她。
她想。
被剥夺了出席午议资格的宰辅,处境与心境就和现在的她差不多吧。
天好热,阳子汗流浃背。
最后,书院的位置终于定在了凌云山脚下。冗长的午议宣告结束时,居然已是掌灯时分,玉座坐得阳子腰酸背疼头皮发麻。庆国的官员因为得到了王格外的尊重,不必像其它国家的臣子那样跪坐发言,但这一站几个时辰的劲头,也令阳子咂舌。更糟糕的是,无视她想找景麒沟通的急切心情,浩瀚警告她,今晚必须和外宾共进晚餐。
(待续)
、荆棘的王冠019
巧的大使翌日就要启程返国,阳子也明白这次的宴会事关重大,推辞不得。更何况出于私交,她也希望再见乐俊一面,最好能和他进行一次私人性质的会面。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聪明豁达的乐俊总给人这种感觉。
遗憾的是,宝贵的时间在晚宴的无聊寒暄中缓缓流逝,阳子心烦意乱,甚至不无认真地考虑起了深夜下山翻墙探友的可能性。
“虽说有些冒昧,贵国开设的应天书院……”
谈笑间,乐俊主动提起了应天书院。
无数次,无数次阳子起意进行民主改革,但总是轻易放弃。因为她什么都不懂。像绝大部分蓬莱人一样,她不关心政治,不了解历史,茫然地享受着民主制度,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各大政党或大众传媒的操纵。不过,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改革了,虽然目前仅是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学习。
要改革就得知道该改成什么样,所以必须学习蓬莱及西方世界的民主进程。为了保证学习的效果,不走入主观的误区,就得和具备聪明才智的人们一起学习,进行探讨,进行争议。这就是开设应天书院的目的。至于教材,打算拜托延台甫和他的使令。
在蓬莱,延麒有一个身为胎果的躯壳,让他能像常人一样活动。而景麒去蓬莱则只能用“涉险”来形容了。他无法在那个世界凝聚出足够具体的身形,很难让人类听到他的语声,也就很难和人类沟通。在麒麟的力量衰落时,使令的力量会相应衰落,所以使令在那边也帮不上多大忙,而且他最近身体不好……
“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明明任期还没满。”
思绪万千的阳子没有接乐俊的话茬儿,近乎失礼地提出了她最在意的问题。
“嗯,实不相瞒,我是急于回国辞职。”乐俊坦率地答道。
“哎?哎哎!”
阳子吃惊地环顾四周,乐俊显然已经对他的部下公布了这个消息。在座的每个人都很平静,连浩瀚的脸上都没有惊讶之色。
“我犹豫了很久……迷惘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青将军一直在劝我,人要为自己想要的生活做出选择。而为了逃避自己厌恶的生活出使到这里来的我,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远离祖国在这里努力工作的部下。”
“和敬卿,与您共事是我们的荣幸。”
“别这样称呼我,很快我就不是你们的长官了。我会申请退出仙籍,恢复平民的身份。”
“别、别这样!”阳子跳了起来。
“我会回到尧天来。”乐俊向她莞尔一笑。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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