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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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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这一声厉喝,那池老甲矮小的身子,一连向后踉跄退了四五步,差一点坐倒就地。
他依然平推着双手,只见脸色已涨成了紫红的颜色,身子已由不住渐渐向下蹲了下来。
一旁的孝天,正自看得惊骇不已之际,忽然又听得那谷晨鼻中厉哼了一声,一抖瘦臂,叫了声:“坐下!”
随着他那一双瘦臂抖处,池老甲果然“卟通!”的一声,坐于就地,一时全身战抖成了一片,同时由他头上所淌出的汗,已把他那满头的白发小辫湿了个透,他喉中发出一阵阵沙哑的声音,就像是临终的吼声一样。显然的,他已到了声尽力竭了。
孝天不由心中大喜,他知道这池老甲,内力不如师父,已为师父“十指神功”内力,迫坐就地。换言之,也就是都在师父的掌风笼罩之下,只要师父再用劲一按双掌,这池老甲不死必伤。
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渐渐侏叟池老甲,已声尽力竭,只见他牙关紧咬,双臂渐渐下弯,一双细小的眼睛,含着无比的恐惧,向谷晨望去。
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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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顾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便开口求人,可是,他真是不行了。
忽见他双手猛然向下一松,谷晨的“十指神焰”,已紧紧的把他扣在指风之下。
侏叟池老甲,忽然仰面喘道:“老朋友!来一个痛快吧!”
在半个时辰以前,这句话,还是由谷晨口中,向他所说,而此时,却相反的由池老甲口中说出,他说完这句话后,双目紧闭着不发一语。
他想念中,谷晨的双掌定会往下一按,那么自己定会死在他的“十指神焰”之下了。
可是,他一直等了半天,却丝毫没有动弹,不由惊疑的睁开双眼一看,不由令他惭愧万分。
不知何时,那鬼见愁谷晨,又已好好的坐在了那蒲团之上,正自闭着双目似在调神,池老甲这一睁开眼,不由翻身站起。
谷晨遂开目一线,由鼻中冷哼了一声道:“池老甲!要是在二十年以前,恐怕我谷晨是不会饶你活命了,只是,现在……我老了,我已发誓,不愿再多开杀戒了,你还不去等什么?”
侏叟池老甲被说得丑脸一红,但马上又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他狞笑了一声道:“鬼见愁,你这事可做借了,我池老甲,向来是不领人情的人……”
他闪着那双深陷在目眶之内,大仅如豆的瞳子,继续冷笑道:“今日之事,只有更加深了我们之间的仇,谷晨!你等着,我池老甲只要活着,我会再来找你……”
说着犹自喋喋冷笑不止。谷晨闻言,初是双目一张,灼灼逼人,但后来却又平静了下来,他也发出了同样怕人的笑声,瘦臂一抬,指着池老甲沉声道:“矮子,你如果再不去,可怨不得我谷晨对你无情了,我既敢放你,自然不会在乎你再来,相好的!谷某随时等着你,决不叫好朋友失望就是了!”
侏叟池老甲,这次和谷晨一对敌,才知对方功力果然较自己犹有过之,已是其掌底游魂,哪里再敢轻按其缨?
当时一连后退了两步,铁青着脸,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似颇惊疑地怔了一下。
因为他目光正接触在孝天背后的那口弧形剑身上,由这剑的外形上判来,分明是那口自己欲求多年的“穹星”古剑,怎会平白的挂在一个孩子身上?
这么一想,池老甲不由大为动心,只是那谷晨就在身前,方才自己才吃过他苦头,哪还敢再轻易招惹,同时对方已下逐客令,怎好再为逗留?
当时死死的瞪了那口剑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怎会来到这里?”
裘孝天不由嘻嘻一笑道:“真怪?这是我住的地方,我不来谁来?你来这里才奇怪呢!你不走,还想挨我师父一顿打是不是?”
池老甲一世横行江湖,哪里敢有人对他如此说话?当时闻言气得厉哼了一声,心中不由更是惊疑。惊心的是,自己多年不见这谷晨,却不料他竟收得了如此一个好徒弟,以此子根骨看来,分明是上上之材,小小年纪,已具有这般身手,要是再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池老甲听完这番话,真想给他一个厉害,可是强敌在侧,他也只有含恨怒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我要不看你师父的面子,今天定要给你个厉害!”
说着又狠狠的看了一旁的谷晨一眼,冷笑道:“老怪物,你这徒弟太没有礼貌了,如果你不管,今后我可要代你管教了!”
说着扭头就去,临去之时,还特别狠狠的瞪了裘孝天肋边的宝剑一眼。
鬼见愁谷晨嘻嘻一笑道:“小天!你不可对长辈无礼,还不代为师送客去,否则你师伯可要迷路了!”
裘孝天含笑弯腰道:“弟子遵命!”
侏叟池老甲,不由老脸一阵通红,当时仰天哈哈一阵大笑,目现凶光道:“老怪物!你不必给我池老甲来这一套,一任你这洞中阵式千种,在我池老甲看来,简直是如履康庄大道,我既能来,还怕不能出去么?”
“谷晨!今日之事,我们是走着瞧,再见了!”
他说完这番话,猛然一个翻身,双臂一挥,身形已如箭也似的射了出去。
二人隐隐见其背影,在这两仪生死阵路中,时闪乍退,片刻已踱了出去。
鬼见愁谷晨,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后,不由喟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裘孝天道:“幸亏你来的正好,否则为师可就难免要遭这厮的毒手了!”
孝天不由皱眉问道:“这小老人是谁呀!怎么和师父似有什么深仇大怨也似的?”
谷晨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啊?这人正是我平日对你说过的大荒二老之一,人称侏叟池老甲的怪人。他那一身功夫,也确实令人佩服!”
孝天不由啊了一声,他耳中早已听师父说过大荒二老的神奇怪事,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这么怪样的一个小老人。当时闻言,尚感不解地道:“他与师父究竟有什么仇?为什么要向师父下此毒手呢?”
谷晨不由长叹了一声道:“这已是几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也正暗操着绿林生涯……”
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道:“师父,什么是绿林呀?”
鬼见愁谷晨顾视了他一下,脸色微微发红,他感到这孩子太纯洁了,当时不由长叹了一声道:“绿林生涯,也就是强盗土匪的生活……”
裘孝天不由张大了眼睛,惊疑道:“师父从前是强盗呀?”
鬼见愁谷晨苦笑着点了点头道:“一点不错,你师父从前不但是强盗,而且还是一个强盗头子……”
他像深悔着过往的罪恶,继续叹息道:“那时间,江湖上提起我鬼见愁谷晨来,谁不畏我三分?我的势力遍及川贵甘陕,只要我谷晨一支铁鱼令行处,简直没有行不通的事……”
“可是,事情竟会发生了!”
裘孝天不由眨了一下眼,惊奇地看着师父,小心地听着这一段可怕的往事。
鬼见愁谷晨哼了一声,双目灼灼有光的道:“竟在那一年上,从蒙古大戈壁,迁来了这一双怪人!”
裘孝天忍不住问说:“是大荒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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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晨点了点头,继续道:“绿林之中,讲究是站山划地,不论在何处,都有一定的规矩。换句话说,我谷晨在川西安窑立舵,凡是要到我这地面上来的,起码要向我老头子礼貌一番,然后才可行事……”
“可是,这一双老儿,一向是目中狂傲无人,竟是不理这一套!”
谷晨鼻中厉哼了一声,彷佛追忆前情,尚有无比血仇深恨似的,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双老儿,首先在云贵之间的青牛峒,立下了窑子,继而广招门徒,并派出了大批腿子,至川甘道上,采探来往商旅的货物,居然敢明面上,和我为起敌来了!”
孝天见谷晨一面说着,头上青筋暴露,知道师父是到了急怒的头上,当时也不敢捅嘴。
“我自从知道这事之后,心中虽十分恼怒,只因念及这双怪物,既是长居沙漠,疏于中原绿林规矩,并未即刻去找他们理论,只派手下得力拜弟青毛吼宋九州,持我金鱼令,前去告知大荒二老一声,请他二人来我处一谈。”
“谁知,宋三弟持我金鱼令前去,见到了这双老儿,因大荒二老言语轻率,一时不合,竟自动起了手来……”
裘孝天不由皱着眉毛道:“宋师叔一人,如何能是他二人的对手呢?”
鬼见愁谷晨冷笑了一声道:“你可不要小看了我这位拜弟,他那一身软硬功夫,实较为师我差不了多少,更兼以擅打一手七星石,普通人只能五十步见准,我这位宋贤弟可八十步见准,非但如此,尚可以此打人全身三十六处大穴,以此一技,江湖上不知多少高手,坏在了我这位拜弟的七星石之下,就是为师我来说,若以暗器一门来论,比起我这位拜弟来说,尚要略逊一筹!”
孝天不由惊道:“那么,他去之后,结果怎么样了呢?”
谷晨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微微有些发抖的道:“你听我说……唉……”
“这青毛吼宋贤弟.和这双怪物一打起来,起先只是和这池老甲动手,结果竟不分胜负!”
“宋贤弟此时才觉二老不是易与之流,深觉自己人单势孤,长久下去,那一旁的刺瘤上官同尚未出手,只要他一出手,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宋贤弟有了这个念头,才中途而退,不想他不逃还好,这一逃,却犯了二老的大忌!”
孝天忍不住问道:“什么大忌?”
谷晨冷笑了笑,继续道:“原来这一双老怪物对敌,最恨敌人中途而退,只要你中途想走,他二人定必要立意置其于死地!”
裘孝天不由心中一惊,暗忖这一双老东西,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怪脾气,真是人愈丑愈会作怪!
鬼见愁谷晨微微摇头叹息了几声,才又接道:“他这一跑可不要紧,原先侍立一旁,未出手的上官同也不由大怒起来,二人合力,扑追我那拜弟,宋贤弟一怒之下,才以‘倒打满天星’的手法,打出了一掌七星石,那上官同,竟为一石打中了左膝‘华盖穴’,击倒就地人事不省!”
“可是,这老儿果然厉害,竟在同时也打出了一筒‘捧日钉’,钉出如云,而且钉尖上皆喂有剧毒,可怜我那拜弟一时大意,正中了背心一枚,一时也负痛狂窜不已!”
裘孝天不由惊得呀了一声,谷晨看了他一眼,才又接道:“可恨那池老甲,明知我那拜弟中了毒钉,迟早毒发,也是身死,他竟是死追不舍,就在一弯小溪之旁,我那拜弟果然毒发不支倒地!”
谷晨说到这里,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泪,咬牙切齿,继续的道:“可怜他倒地不支之时,那池老甲竞赶上,以冷魄生死掌,一掌将宋贤弟天灵盖顶,击了个粉碎,我那宋贤弟竟自一命归天!”
裘孝天不由也听得十分痛心,他想劝师父几句,只是一时却插不进了。
鬼见愁谷晨不由擦干了两行老泪,苦笑道:“这事情,还是事后从大荒二老那边传出来的。我当时大怒之下,决心亲自去找这大荒二老,一分高下胜负,并为我这贤弟复仇!”
孝天几乎都听得呆了,谷晨用着沉痛的声音回忆着这一段血腥的往事,接下去道:“可是事情竟是那么凑巧,竟在同时由漠北,来了大批商旅驼队,据我手下报告,驼队所携,竟是大批沙金,为数极多……”
他看了一旁的裘孝天一眼,脸色微微发窘的道:“我当时早已倦厌绿林生活,只想能把这一宗大买卖做下来之后,就此散众收山,这主意倒是很好!”
他冷笑了一声,接道:“只是,事情可真巧,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大荒二老,竟也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在一个狂风之夕,我们竟在漠北不期而遇!”
“我因人手多,又是先下手,所以先把这宗买卖抢了下来,那大荒二老,竟是心有未甘,居然和我硬抢硬拿。于是,我一怒之下,新仇旧恨一起膺胸,大战之下,那上官同为我阴灵掌所伤,池老甲亦为我十指神焰点中左肋,我正想再下杀手之时,嘿……”
裘孝天不由一怔,谷晨仰天长叹了一声道:“总算这一对老儿命长,就在此时,沙漠中竟起了五十年来所未见的大风,一时黄沙如海,弥天盖顶而来,不得已,我和手下兄弟,只好掩饰着驼队亡命而逃,无形中,却也放了这一双老儿的活命!”
他说完了这一段往事,又长叹了一口气,才苦笑着看着裘孝天道:“却想不到,五十年之后,这一双老东西,却依然还在人间,而且这池老甲武功,更胜当年,这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痛之事……”
孝天不由劝慰道:“师父请放心,那池老甲刚才已经尝到了师父的厉害了,谅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来了!”
“你哪里知道啊!……这大荒二老一世最重恩仇,何况方才动手,那刺瘤上官同尚未出手,此老武功心术,较其拜弟更胜十分,那池老甲既已现身,这上官同早晚也是定要来的了……”
说罢,垂头叹息不已,裘孝天不由也深感忧心,一时秀眉深锁,郁郁不乐。
鬼见愁谷晨见状,反倒开眉一笑道:“不过这事,你也不用发愁,师父我如今也远非当年可比了,这大荒二老不来便罢,如真敢冒然来寻仇……。”
说着他冷笑了两声道:“那还说不定是谁死谁活!”
他说完了这话,又微微一笑。回目到孝天身上,正想说什么话,忽然他双目一怔,满面惊容的咦了一声,用手一指孝天背后道:“你……你这口剑是哪里来的?快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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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孝天本想把奇遇之事,一口告诉谷晨的,经此一闹,反而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此时经谷晨这么一提,不由才想了起来。
当时口中哦了一声,笑嘻嘻的解下了背后的那口弧形剑,一面递上道:“师父不提,弟子倒忘了,你老人家先看看这口剑,尚称锋利否?”
谷晨先顾不得问话,单手接过了这口微微弯曲的剑,仔细在手上观赏了一番,愈发满面惊喜的道:“奇哉!这分明是方真人往年不离身边的那口穹星剑,如何会在你的手上?”
说着双手早已按动哑簧,把剑身由鞘中抽了出来,一时洞中闪出了一弯新月形的纯白光华,冷森森的逼人毛发,耀目难睁。
鬼见愁谷晨,口中不由连连赞道:“好一口弧形剑,长白神物,果然与众不同……”
说着顺手把剑合了上,面带喜色地看着裘孝天道:“你说,这口剑是哪里来的?”
裘孝天接过了剑,喜得站了起来,笑道:“师父,你先别慌呀,好事还多着呢!”
谷晨不由更是惊异不已,遂命孝天才把昨夜之事一一道出,从他如何巧踏空穴起,一直说到如何误入那方太极之洞府冷肌轩,如何再入内室,发现方真人法体,如何得剑,如何发现诸般奇物,说了个滔滔不绝,直把那鬼见愁谷晨听了个目瞪口呆,一时眉开眼笑。时而叹息时而顿首,最后重重的拍了一掌道:“这可好了,你还不快带我去等什么?”
裘孝天当时忙站起身来,笑眯咪的道:“师父!还有这面古琴,你老人家看一看吧!”
说着把一层外衣脱下,由背上解下了那面古铮。双手递与谷晨,鬼见愁谷晨接过,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拨动琴弦几下,发出嗡嗡的琴声,不由长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道:“方真人仗此一琴一剑,走遍天下,据说真人抚琴时有异音摄人心神,看来定是此琴了,只可惜为师于此道不精,否则当可传你一二了!”
遂颔首笑道:“缘份造化于人,真是不可思议,就拿为师来说,来此洞已有三十余年了,这洞中那一处我没有去过?可是什么也没发现呀……而你这娃娃,才来几年,却偏偏有此奇遇。看来是真人阴灵有知,而更象征着你的未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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