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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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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由上而下,掌中剑运足了功力,闪起一道青电,“长虹贯日”直往这怪人大头上猛刺而下。
怪人像似早就预防着有此一招,裘蝶仙剑势虽可说其快无比,但老人大头摇处,裘蝶仙剑尖,只是差着不到一寸,依然刺了个空。
情急之下,裘蝶仙二次把长剑剑尖向上一挑,唰地一拧剑把,这口剑转了个急势,卷起一片光墙,直似神龙卷尾也似的,直往怪老人身上扫去。
然而她又失望了,怪老人虽然身在半空,然而他那精赤的身子就像是有伸缩性似的,一弓一缩,在半空中就像滚绣球也似的,迎着冰冷的剑刃,滴溜溜一阵疾转。裘蝶仙虽然自信这一剑运用得极为巧妙,可是竞连这怪人的身边也没沾着。
到了此时,裘蝶仙才觉出不妙,奈何势成骑虎,只有与对方一拼了。
娇躯方一落地,已觉出背后老人如影附形,蝶仙向前一跨步,掌中剑借着走势,向后一挥,好一招“孔雀剔羽”,唰一声向后挥去。
这种背后现剑,裘蝶仙运用得不能不算快了,无奈她已为上天注定了命运。
命里该有此一步劫难,以至于纯白的玉璧,为此沾上了终生洗不净的污点,为了它,使这可怜的姑娘捐弃了一生的幸福,这实在是太令人想不通而发指的一件事了!
且说裘蝶仙长剑方后挥而出,猛然觉得手中剑一紧,像是为人硬抓了住。
不由吓得惊叫了声,“金豹剪尾”猛一个翻身,就在此时,一阵手痛,宝剑竟吃那怪人硬给夺出了手,呛啷啷一声,弃之于地。
裘蝶仙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此时宝剑出手,却见那老怪人依然痴望自己。
他只是张着盆也似的大口,喉中虎虎有声地喘着,身上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通体汗如雨下。
他仿佛在泣诉着什么,但是谁也不懂,他是在说些什么……
裘蝶仙惊道:“老鬼!我与你拼了……”
纤掌往起一扬,以“双阳沓手”,呈前后两侧,向老人腹肋猛袭了过来。
这双掌不前不后,砰砰两声,相继打在老人的腹肋之上,蝶仙心方一喜。
却不知陡然觉得掌上一软,就像是击在棉褥之上也似,丝毫没有弹力。
惊魂出窍之下,才想起了这种“绵体功”的厉害,不由急疾地向外一撤双掌。
怪老人身形猛地欺近,喉出怪音,裘蝶仙左手“铁琵琶”功向外猛挥。
眼看已打在了老人胯下,竟见老人那只鸟爪,慢条斯理地向下一探,看来十分缓慢,可是竟未容自己逃开,就觉手腕子上一酸,被老人刁住。
裘蝶仙不由羞急之下,右掌“顺水推舟”猛击而出,怪老人此时已丧失了理性,一心只为“情”念所填膺,以致在古稀之年,破坏了自己以往声名。可是这也是命中注定之事,莫可如何罢了。
裘蝶仙掌出如电,“砰!”一声,又打在了老人赤袒的上胸,声如击革,却又觉得手下一软,这才知道目前怪老人竟是将内外功力已练至极上之境。
大凡一个人,如果能将内外三合练到六朝聚元,三花盖顶的极上境界之时,其本身素质,可自我调剂,即所谓刚柔随心,可硬可软,可高可低,在武林中一般来说,武功如到了这般境地,也就没有什么大进展,要再想精进一层,只有往禅功上发展了。
所谓禅功,也就是坐功,这种功夫主要是在净质返虚,这是一种无止境的功夫,一直可练习到培神固元,元神再结的地步。
到此也就是所谓的成道了,也就是正了果。
此时裘蝶仙两番掌击怪老,明明掌已击实,对方瘦如鸡肋的胴体之上,竟似柔若无物,这才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中向外一夺手。
惊魂之下,就觉自己背后“灵台穴”上一麻,顿时一阵目眩,咕噜一声倒地,人事不省。
此时阴云四合,本来爽朗的天空,竟会在瞬息之间,变得阴沉无比,豆大的雨点,开始自空而下,刹时之间风起雨骤,雷声隆隆……
风雨的咆哮之声,掩饰了一幕丑陋的悲剧,这是天意,渺小的人类,除了听凭摆弄之外,又能如何呢?……
当风停雨息,雷声静止的时候,天已到了午夜时分,空山狼啼,听来令人汗毛耸然。
小室内燃着一盏昏暗的瓦罐豆油灯,闪闪地冒着萤光,依稀地照亮着这间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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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爱的姑娘,此时在老人暴力的制服之下,她已失去了宝贵的贞操,不再是一个纯洁的孩子了。
然而这对那位怪老人来说,也同样的是一个大大的损失,数十年的潜意苦修,这老人企望能打出七情六欲,完成最后的一节“情欲”,而使自己功力更进一层。却不知此时竟贸然来了这位好心的姑娘,她来得太不幸了……
除了带给她自己终身的辛酸,却也破坏了这位旷世奇人的数十年苦心……
因为人到底是人……毕竟不能视每一人,都以圣人的目光去视他!
何况这怪老人,他本身实是一个正直仗义的武林侠隐,而此时的遭遇,连他自己事后冷静时,也万万没料到。因此他啼哭,他咆哮……他就像失去了灵魂也似的喃喃诉说着,不时地用手重重地打着自己的脸,老泪扑扑打打,像雨点也似的落在地上……
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胡子,泪眼望着那位方才才遭到自己糟踏过的姑娘。
她的脸就像是一朵欲开待放的蓓蕾,那么晕红欲滴,那么纯素,虽然尚在晕迷之中,依然散放着一种少女们独有的闺阁气质……
她那微合着的双瞳,挂垂着红红的泪痕,怪老人看到此,哭叫了声:“天啊……”
“可怜的姑娘!你……你杀了我吧……我……我哪里还配作人?”
他那叠满了皱纹的脸上,掀起了惨痛的回忆。他想到了自己的行为,就像当头响了一个焦雷,数十年的立志苦修,弃家别乡,来到此莫干山,参习“七魔神卷”。眼看此情关,最多不超过旬日,即可通过,至时自己武功,已可独步天下,傲视武林,却万万想不到,竟使自己功亏一篑,这还不说了,最使自己痛心的是这无辜的少女的善后问题……
忽然这老人由地上突然站起,现在他已不是赤身露体了,却穿着一身肥大的黄衫。
他咬着干枯的下唇,想道:“我还是一走了之吧……”
于是他自墙上摘下了一口古剑,方要去理出一些图谱书籍,忽然他竟黯然地痴立当处。
一个比电还快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心中暗自唤着自己的名字道:“雷鸣子呀!雷鸣子……你这么,撇下这可怜的姑娘,你忍心么?”
“万一她醒后为此寻死,那你不是天下大大的罪人了……你身为成名的武林前辈,竟能作出这种丧心昧良的事么?”
这么一想,他几乎吓呆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他把长剑摘下,放于几上,垂头丧气地又重新回到裘蝶仙身旁。
他简直不敢用眼看这姑娘一眼,因为他深恨着自己的行为,同时也不由恨着这位可怜的姑娘……
忽然裘蝶仙在大蒲团之上翻了个身,朦胧地睁开了眼,当她略微看清了室内的一切,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忙自翻身坐起。
眼前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老人,身高不过三尺,头大如斗,脸上叠满了皱纹。
这怪人身着一身葛布肥衣,正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裘蝶仙不由惊得尖叫了一声。
她突然追忆起方才的一幕,不由双目一阵发黑,顿时又倒在蒲团之上,差一点又自昏去。
她用手颤抖地摸着自己身上,衣衫尽开,雪肌毕露,同时全身上下,百骸尽酸。现在她已清楚了一切,自己宝贵的贞节,竟葬送在这奇丑的老人之手……
不由得一阵心酸,哇一声痛哭了起来,心中正自盘算,这可如何是了……?
忽然身旁一声苍老的叹息道:“姑娘……”
裘蝶仙一咬银牙,自蒲团之上倏地纵起,玉掌扬处,打了这老人一个满脸花。
最奇怪这怪老人,这一次却是有意不躲,还未用功力防止,这一掌,直把他打出去八九尺远近,一交坐于就地。
老脸上顿时肿起五个指印,裘蝶仙像疯狂了似的再扑而近,口中哭叱道:“不要脸的老狗,姑娘与你拼了!”
一时玉掌连翻,老人就像是一个皮球也似的,被打得在地上东滚西晃。
可是他始终连手也不回,一时之间,被裘蝶仙掌击足踢得遍体鳞伤,裘蝶仙此时已把这怪老人恨之入骨,直恨不能立时能将这老人制于死地,打了一阵,老人竟是不避也不回手,蝶仙心中虽奇,但是犹未能发泄心中刻骨之恨。
泪眼飘处,却见室内几上,搁着一口长剑,不由飞扑上前,伸手拿过,一振腕,霞光闪处,竟把老人那口剑撤出了鞘,一时寒光夺目。
裘蝶仙宝剑在手,一拧腰已至那老人身前,剑光一闪,“嗤!”的一声,血光溅处,竟将那老人一耳斩了下来。她此时已杀红了眼,二次振腕,这口剑闪起一篷白光,直往老人头上斩去,说时迟,那时快,这口剑眼看已到这老人头顶,忽然这大头怪人向上一抬手,五指向外凌空一抓,呛然一声,裘蝶仙那么凌厉的势子,竟会吃怪人这么凌空一抓,差一点,竟将手中长剑平空抓出了手。
不由蓦地一惊,老人五指死扣,竟凌空将那口剑抓了个结结实实。
一任裘蝶仙用尽腕力,那口剑直似生了根似的,休想摇动分毫。
却见老人满面鲜血地望着裘蝶仙道:“姑娘且慢,容老夫把话说完,听凭你任意下手如何?此言不出,老夫死不瞑目!”
裘蝶仙玉手掩面泣不成声道:“你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老人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可知老夫我是谁么?”
这怪老人此时满面鲜血,鼻青眼肿,但由他看着蝶仙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和蔼,丝毫没有仇视之色,他用着悲愤苍老的口音道:“如果我不道出这事情的原因,姑娘你定以为我是一个淫凶暴恶之人,其实……”
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自我掩藏于此山已有二十五年了……这二十五年之中,我从未离开这莫干山一步……”
裘蝶仙本来内心充满着悲愤,真恨不能一剑将这丑恶的老人杀了,自然对他的话,根本不曾用心去听,只是低头哭着,然而她听到后来,由于老人口音,充满着激动的语调,使她由不得抬起头,以那双剪水双瞳,向老人望去。当她看到老人满面鲜血,那种从容视死如归的态度,她的心竟突然软了。一时松剑,哇的一声,又扒在那蒲团之上,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想:“我今后怎么办呢?……既为此丑怪老人奸污,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她脑中闪过,然而她生性是一个倔强的姑娘,老人前后的态度,使她深为不解,虽然她在哭着,却在细心听着老人倾诉。忽然她听到老人长叹一声:“我姓闻名继天……”裘蝶仙不由蓦然抬起了头,她用流满了泪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怪异的老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人,竟是名满天下,人人敬仰,以十三枚金环称雄武林的前辈异人雷鸣子……不由抖声道:“你是雷鸣子?……”老人长叹了一口气,点着他那大头道:
“我就是雷鸣子……姑娘!你先慢动无名,听老夫细细道来,你就知我并非如你想象之坏,而所以会造成此误,全系你的介入,也是天意……”
裘蝶仙此时因内心已抱着必死之心,反倒安心不少,此时闻言心说“这你老狗,反倒怪起我来了!”当时闻言冷笑道:“雷鸣子!自小就由师父口中知道你,只以为你是一位有德行的前辈异人,却不知你竟会是如此一个人……人,你还……有什么好解说的……姑娘一生全坏在你这无耻的老人手中了……”说着眼泪扑簌簌又流下来了。
老人被骂得搔首顿地,见裘蝶仙这一哭,劝又不好,不劝也不好,皱了半天眉才叹道:“不瞒姑娘,我因自封于此石室,已近三年,这三年之中,我因参习一种神奥的功夫,这种功夫是综合七情六欲的一种潜虚功夫。”
裘蝶仙不由哭声放小,静听着雷鸣子的话。这矮老人接道:“这种功夫,练时要以极大的耐性和定力,日日要熬受着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困绕……是一种极为难练的一种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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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舞了一下那双瘦爪,继而慨然说道:“因我事先知道这种功夫难练,所以在这莫干山极峰,寻觅了此一处人迹不到之地,……”
“我在这些乱石之中,自己凿起了此一石室,自一开始练这种功夫时,我就把我自己深深的锁在这石室之中。……”
雷鸣子说到此时,语调竟也转为悲怆,像是在惨痛地叙说着一段回忆,他用手拭了一下流在脸上的鲜血,继续道:“我用大石为门,就是怕万一有人来此,即便是想进此室,也不得而人,却不料姑娘,你竟是有一身武功之人,这千斤大石,居然也被你推开了……”
裘蝶仙此时才慢慢相信,闻言只是泫然泪下。雷鸣子遂又道:“当你才进石室之时,我正在克制情欲最紧要的关头,如彼时你闻我呼声,即速转回,并非无及,只是……”这怪老人说到此,不由泪流满面,又接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你……竟以为我是染了重病,尚要好心救我下山,我那时心中虽尚明白,但怎耐此情欲一念,三十年来曾未动过,这突一狂发,竟是再也撑持不住……姑娘!你总该知道,我本心是如何的痛苦……”
“此举固然是害了姑娘你的终身,可是也白费了我三年禁室的苦心……并且前功尽弃,这种功夫一生一世也别想再练了……”
说完此话,一时如丧考妣的低下了头,少顿了顿又抬起了头道:“姑娘当时见我之痛苦,那是这种功夫,练时必有的过程……”
说着他抬起那只枯瘦的手,指着四周的石壁道:
“姑娘请看,这石壁之上,满是凸凹不平的空隙,这些都是我练至‘怒欲’之时的发泄,如果那时有人贸然进入,那就更不堪设想了……因此我只是用掌在这石壁上猛击,这原理和此情欲一样的……”
裘蝶仙这时才知道,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想到伤心时不由又扑在蒲团之上痛哭起来。
一旁的雷鸣子话已说完,他重新由地上拾起自己那口“雷音剑”,面色惨痛地行至裘蝶仙处,将剑向蝶仙身边一放道:“我话已说完,以我曾为堂堂一派之掌门人,竟会作下此事,罪不可饶,姑娘!你就尽管下手吧!这么做也许令你心中稍安……”
裘蝶仙内心本已把这雷鸣子恨之入骨,但此时闻过他这一番话之后,才知道这是上天的旨意,只可怜自己命苦,竟会赶上此事……
此时再闻这雷鸣子一番话,不由愈发触动伤心,直哭了个天昏地暗,心中怒恨虽对这雷鸣子减了不少,但只要一看到他那付长相,或听到他那种声音,都足以令自己心烦气躁,简直讨厌他到了极点。
雷鸣子木然地站在她身前,那不满三尺的身形,站着和自己睡着差不多高。
裘蝶仙不由哭叱了一声:“你滚开,我恨你!”
她哭叫着猛一翻身而起,雷鸣子只以为她这么一怒,自己是死定了。
然而他本来是抱着等死之心,此时见状,方要闭目受死,猛然见裘蝶仙劈手拿起了剑,剑刃闪起了一篷寒光,直往自己颈上绕去。
雷鸣子不由大惊,大吼一声,那只瘦臂往空虚按了一下,呛啷一声,裘蝶仙手中剑,竟自脱腕而落于地,裘蝶仙不由又哭起来。
这姑娘的哭声,在此荒山寒夜里,就像是抛起的钢丝一样,那么尖,那么脆,那么馀音荡然,就连一旁的雷鸣子闻声也不禁泫然泪下。
哭了半天,依然不停不歇,雷鸣子急得在一旁一直摸着大头,一脸的苦相。
他用着泣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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