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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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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虽佳,敌人窥伺,于承珠兴致大减。那少年笑道:“姑娘你但放心观赏,再有鼠辈骚扰,我给你打发他。”没多久,在一处岖壁背后,又见有人影一闪,那少年不待她发暗器,双指一弹,便是一块石子飞去,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抱头飞窜,于承珠赞:“好一个弹指神通的功夫!”
于承珠心中疑道:“当今之世,金钢手和弹指神通的功夫,要算我的太师伯董岳最为高强,他远处漠外,听师父说,只是十年之前,他到过一次中原,这少年江南口音,却怎的学会了他的两门绝技?莫非是我见闻浅陋,武林中还另有会这两门绝技的高手么?”正想问那少年,忽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艄壁下面一个小湖,湖边野花杂开,幽香扑鼻,峭壁上题有“剑峰”两个大字,这个小湖想必就是“剑池”了。剑峰。上透下天光,令湖光更增澈潍,野花树极,从石壁上横伸入瓶湖中花树的倒影和石峰的倒影,构成了绝美的画图,于承珠心旷神怡,天大的愁烦都归于乌有,微笑吟道:“疏影横斜水深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若非石林中有匪徒盘踞,在此池畔,结庐读书,与湖光山色,共伴晨昏,倒是人生至乐。”那少年忽道:“林和靖孤山咏梅的这两句诗,移到这里来用,果然贴切不过。但天下纷扰,咱们又怎忍自得其乐?”于承珠吃了一惊,心道:“看这少年一副乡下的神气,他却也懂得林和靖的诗。”对那少年渐有一些好感。
于承珠站在湖边,出了一会神,心道:“若是师父在这儿,定有佳句吟咏。”忽然又想起铁镜心来,铁镜心似乎也配得上这湖光山色,呆呆地出了一会神,忽然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和这少年在石林中大半天,这时方想起了问他的名字。那少年道:“我姓叶,名叫成林。”于承珠道:“你是江南人吗?”叶成林道:“不错,我是渐西石门人。”于承珠道:“万里迢迢,你跑到云南来干什么?”
叶成林迟疑了一会,瞧了瞧于承珠道:“想到大理去寻找一个人。”于承道:“大理可不是走这条路呵。”叶成林面上一红,道:“我不知道姑娘有这么好武艺。”于承珠道:“咦,我问你为什么走这条路?这与我的武艺好坏又有什么相于?”叶成林讷讷说道:“我见姑娘单身一人,路上又有歹徒踪迹,我,我……”于承珠大笑道:“原来你是不放心我,想在暗中保护我呢。怪不得你昨日想邀我同行了。”叶成杯道:“听姑娘的口音,也是江南人,请问姑娘何以也到云南?”
于承珠笑道:“我也是要到大理。你别忙问我,我先问你,你要到大理找谁?”叶成林道:“姑娘是同道中人,不怕见告。我想寻访的是当今天下的第一位剑客张丹枫!”于承珠跳起来道:“哈,原来你找的人就是我的师父……”叶成林叫道:“什么?张丹枫是你的师父?”突然向于承珠作了一揖,道:“那么你是我的师姐了。”于承珠道:“你师父是谁?”叶成林道:“我师父是史定山。”史定山是董岳的弟子,于承珠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才想起了是有这么一个师伯,浪迹大江南北,行医救人。忽地噗嗤笑道:“你今年几岁了?”
叶成林怔了一怔,道:“虚度二十二个春秋了。”于承珠笑道:“我今年刚满十七岁。你怎么叫我做师姐?”成林朴讷谦恭,对平辈之人,习惯了称呼别人做兄姐以示敬意,听了此话,不禁哑然失笑,改口叫了一声:“师妹。”
于承珠道:“你为什么要找我的师父?”成林道:“是叔叔差遣我来的。”于承珠道:“你叔叔是谁?”叶成林道:“我叔叔名叫叶宗留。”于承珠失声叫道:“原来是叶大哥!”她在义军之时,军中上下都称呼叶宗留做“叶大哥”,她叫惯了口,一时转不过来,忽地想起自己与此人师兄妹排行,怎么叫别人的叔叔做“大哥”?甚觉不好意思。
叶成林道:“不错,人们都叫我的叔叔做‘大哥’。咦,你是不是于姑娘?”于承珠道:“怎么?”叶成林道:“我叔叔告诉我的,说你曾帮过他不少忙,称许你是当今女杰。”于承珠想到当时女扮男装,被叶宗留识破行藏,他一直没有说破,却原来偷偷地向侄儿说了,不禁杏脸飞霞,红透耳背。尴尬一笑,掩饰窘态,问道:“怎么我在义军之时,却不见你?”
叶成林道:“我听到叔叔纠集义军,抗击倭寇的消息,才辞别师父赶往,赶到之时,你们早已把倭寇驱逐下海了。真是惭愧。”于承珠道:“你叔叔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你万里迢迢,赶到大理去寻觅我的师父。”
叶成林道:“义军驱逐倭寇下海之后,我叔叔奉毕擎天做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于承珠“哼”了一声道:“做北五省的大龙头还赚不够,居然又要自封做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了?”叶成林呆了一呆,略有诧异之色,说道:“毕大龙头雄才大略,豪气追人,这大龙头之位,是我叔叔甘心让与他的。”于承珠道:“好,咱们不谈毕擎天,你再说你的叔叔。”叶成林道:“毕大龙头要纠集天下义师,揭竿起事,推翻明室,另建皇朝。”于承珠道:“我早知他想称皇称帝,嚎,怎么还是谈他?”叶成林道:“不谈毕擎天,可就没法说得清楚。”不明于承珠何以如此憎恶毕擎天?于承珠道:“好,你说。”叶成林道:“现下义军引弓待发,举事在即、毕擎天说你师父有一幅地图,得此地图,用军行兵,当有大助,他知道我是张大侠的师侄,故此叫我叔叔差遣我来向你师父讨这幅地图。”于承珠道:“这事情他已向我说过一次,我不答应,他现在又想到借用你叔叔的面子了。”叶成林往下续道:“地图倒在其次,推翻朝廷,兹事体大,我叔叔最顺服张大侠,也想问问张大侠此事是否可行。固此差遣我来向张大侠问计,张大侠若说可行,再索地图,不过,看目前之势,”就算我叔叔尚有犹疑举兵之事,毕大龙头也是势所必行了。”
于承珠思潮纷乱,对此等大事,她也实是想不清楚,只是对毕擎天此人,不知怎的,总是感到不快。过了好久,她忽然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你知道有一位铁,铁公子吗?”
叶成林道:“你是说台州御史铁钻的儿子铁镜心么?”于承珠道:“不错。”叶成林道:“我到台州之时,他还在这儿。见过几面。”于承珠道:“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那儿吗?”叶成林道:“上个月初离开的,他好像和毕大龙头不大合得拢来。”于承珠默然不语,叶成林道:“这位铁公子倒是有点奇怪。”
于承珠怦然心跳,道:“怎么奇怪?”叶成林道:“听说他在抗倭之时,很出过一把力,我叔叔还很看重他呢。我叔叔说他文才武略,都很出色当行,要留他下来教什么孙子兵法,岂知他在抗倭过后,不知怎的,甚是颓唐,经常是独个儿喝酒,又不喜欢与人来往,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上个月初,毕擎无做了十八省的大龙头,倡议举兵,推翻明室,他就悄然走了。毕大龙头狠狠地骂了他一顿,说他是官家子弟,和我们合不来。我叔叔如是惋惜得很,姑娘,你和他很熟悉么?”
于承珠看着湖光潋滟,又一次地想起了长江的骇浪惊涛,想起了初会铁镜心的情景,想起了松林中石惊涛和铁镜心那一慕悲剧,心头一片怅惘,久久始回答叶成就的话道:“嗯,也并不怎么熟悉,随便问问,咱们不提他了。”
叶成林也是一片茫然,心道:“怎么一提起这个铁公子她就郁郁寡欢?”不自禁地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随即想道:“我理别人的闲事做什么?”一抬头,但见石隙间透入来的日影渐渐黯淡,湖光反照出晚霞的丽彩霞辉,叶成林道:“趁着天还未黑,咱们再到各处走走,找一个好的歇宿地方。湖边风景虽佳,地方空旷,若敌人偷袭,可不易防备。”
于承珠默默无言地随着叶成林从数峰合拱的门户走出,两人信步所之,穿插在奇峰异石之间,前人说石林乃“天开异境”,果是名不虚传,但见石峰处处相连,构成了各种各样的图笼几平是移步换景,佳妙纷呈,于承珠愁眉稍展,但仍是提不起兴致和叶成林说话。走到一处,有一道小溪从乱石挫中流过。水声湿湿,清澈见底,于承珠喝了一口凉水,叶成林道:“哈,还有鱼呢,待我去捉它两条。”忽见上游溪水,有一个少女的影子在水中晃动,一抬头又不见了。叶成林拾起了一把石子,一扬手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发了出去,石子穿人了石笋丛中,只听得一声惊叫,一个少女从乱石之间露出身来,叶成林左手一扬,一块石子飞去,忽听得“铮”的一声,于承珠发出金花将他的石击落,叫道:“不要动手。”声发人到,“嗖”地飞掠至那少女跟前,笑道:“原来是你,你爹爹呢?”那少女彝族打扮,惊魂方定,望着于承珠,轻轻用汉语道:“姐姐,你还认得我?”
这彝族姑娘就是那日在大规楼下看到的那个表演吞剑的少女,只见她四面张望,忽地低声说道:“说来话长,我先带你们走出石林再说吧。”于承珠惊喜交集,道:“你识得石林的道路?”那少女点点头道:“我是在这儿长大的,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出林子。”叶成林走了上来,向那少女作了一揖,赔罪说道:“我还以为姑娘是这里的贼党呢。”那少女笑道:“谁说不是呢?”叶成林吃了一惊,那少女道:“要不是我认得于姑娘,我才真不愿意冒这样大的危险。”于承珠甚是诧异,只见那少女微微一笑,指着她头上的玉簪,于承珠猛然醒悟,那日自己曾要把玉簪送给她,那老头子不肯接受,但玉簪已经她过目,玉簪上刻有于府的记号,她由此而猜到自己的身份,这也不足为奇。
叶成林忽道:“既然姑娘熟识林中道路,那么我们倒不忙着走出林子了。”这回轮到那彝族姑娘面规诧异之色,道:“你们不赶快出去,在这里坐以待毙么?”叶成林道:“就烦姑娘带引,待我们把贼党逐出石林。免得这名山胜景,乌烟瘴气。”于承珠心道:“这少女自认贼党,看神气又不似说笑,叶成林怎的对她说这个话?”
那彝族少女望了叶成一眼,道:“你们就两个人?”叶成林道:“怎么?”那少女道:“贼人说多不多,也有一二百人,还来了些什么京城的侍卫,你们两人成吗?”于承珠一听少女这个语气,喜道:“我早知道姑娘不是坏人,但求姑娘带路,以后的事,姑娘你不必管。”
那彝族少女笑道:“我不管,张大侠只怕要管。”于承珠呆了一呆,道:“哪位张大侠?”那少女道:“天下除了你的师父,还有哪位配称张大侠?”于承珠如坠五里雾中,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道:“我师父本领再大,他又岂有先知之明?难道他预先知道我们会陷身此地?”那少女似是猜到了于承珠的心意,笑道:“张大侠差遣我父女到这儿来,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于姑娘,真是凑巧极了。”于承珠忙道:“好姐姐,你快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道:“这里贼党有一大半是彝人,副首领也是彝人,名叫朗英。大头目却是以前滇西道上一个名唤杜幌的独脚大盗,他看中了石林的形势,就邀朗英合伙,占据石林做巢穴。朗英在彝族中算得是个豪杰,只因官府苛捐重税,眼见族人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因此竞给杜幌说动,纠集了一二百无以为生的彝族少年,跟杜幌合伙。正因为朗英做了副首领,所以他们从不打劫附近的彝人。”于承珠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附近的农人并无惊扰。展停主人不肯带路,敢情也是别有原因?”那少女继续道:“杜幌也纠集了一些党羽来,他们人少,但本领却比郎英大,杜幌大权独揽,近年不但劫夺财宝,还杀害客商,弄得彝人也不敢接近他们,石林也成了禁地,朗英极为不满,但却无可如何。”
于承珠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匪帮,内情也这般复杂。只听得那彝族姑娘往下续道:“我们父女本来是石林附近的人,后来搬到大理去的。住在苍山脚下,听说苍山上有几位隐士修行,附近的居民把他们当作活神仙。”于承珠心道:“这必定是我的师祖玄机逸士和上官天野以及萧老太婆这三个人了。”问道:“你见过他们吗?”那彝族姑娘道:“听说他们住在苍山绝顶的云弄峰,终年云雾笼罩,等闲人哪能上去?就是上去了,那几位‘老神仙’也不肯见外人。不过有一位姓乌的大爷,据说是其中一位老神仙的弟子,他倒时常下山采购杂物,并且行医救人。”于承珠道:“这位乌大爷是不是叫做乌蒙夫?”那少女道:“不错,乌大爷的名讳,还是前年我们才知道的。我们在苍山脚下种有菜园,乌大爷每次下山都向我们买菜,后来熟了,也常在我们这里歇脚。我爹爹知道他是个大有本领的人,便求他收我做弟子。可惜乌大爷不答允,说是他师父尚在,他不肯滥收门徒。不过闲常也传授我们父女几路防身的拳脚,只是不允以师徒相称。那吞剑的功夫,就是乌大爷一时高兴,教给我们的。”乌蒙夫是上官天野的第二个弟子,在师门的日子最长,比大弟子澹台灭明所得的传授更多,不过那吞剑的功夫,并非上官天野所授,乌蒙夫与黑白摩诃交情甚好,那吞剑的功夫乃是乌蒙夫见着好耍却向黑白摩诃学来的。
于承珠道:“你们既然在苍山脚下安居乐业,怎的又回到这石林来?”那姑娘道:“就是奉你师父的差遣呀。今年春天,张大侠到了苍山,和我们也很熟悉。张大侠喜欢到处走动,段王爷也时常请他进宫。”段家在元朝以前,在大理世代为王,虽然现在只被朝廷封为“知平章事”,老百姓叫惯了,仍称他们为“王爷”。那少女续道:“最近段王爷想自立为王,云南各族都拥护他,好与官府对抗。便想起了石林彝族的豪杰朗英,打听之下,知道他在石林为寇,极觉可惜,张大侠献计,将他们招到大理来。因为我们父女本是石林的彝人,张大侠便保我们来办这件差事。张大侠叫我们先到昆明和小公爹接头,探听消息,然后再到石林。”于承珠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沐小姐知道我们的住址,想必是那日被你们看破行藏,告诉沐小姐的。”那彝族少女微笑点头,道:“请恕我们暗地跟踪之罪。”
那彝族少女歇了一歇,往下续道:“我有一个表哥,就是朗英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我们到这里来已有两三天了,还没有机会得见朗英面谈。我的表哥说,朗英被杜幌挟持,只怕不能作主。前日来了几个京城侍卫,其中一人名叫韩展的和杜幌以前是八拜之交,正在游说社幌做他们在云南的耳目,我的表哥更不敢向朗英说了。这次定计诱你们进石林的便是韩展夫妇和杜幌的合谋。听说这次来的几位侍卫,都是高手,为着的那个李涵真更是厉害。”于承珠一笑说道:“不过如此!”突然想起一事,却皱了眉头。
那少女道:“好汉不敌人多,于姑娘犯不着以千金之体,冒此巨险。”她只道是于承珠心生怯意,却又因先前的话说得太满,不便转口,故此皱眉。于承珠笑道:“那儿个侍卫也算不了什么,凭我和叶大哥还对付得了。只是动起手来,只怕会误伤了你们的族人。”那彝族少女想了一想,说道:“于姑娘既有把握,那么我的差事就请你代劳了。”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旗上绣有两头狮子,递给于承珠道:“这是段王爷的王旗,云南各族,无不认得,于姑娘若能将那几个待卫和杜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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