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娘-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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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荣轻轻喝了口茶含在口里，嗯？他心头一动，不得不承认，这玉湖春色堪称极品，也不知这位祝公子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喜好的。但不管怎样，对方如此用心，可见是十分的有诚意的，细想想，心下不免软了几分，不过面上却仍是冷冷淡淡的。

谢巍生适时地微笑着说道：“二位都是惯常做药材生意的，当然也清楚最要紧的不是银子，而是药材究竟好与不好，我们仁和堂虽然并无二家，不过却是最在意药材质量的。药材好了疗效自然也就好，买的人自然也就多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胡耀光爽朗地一笑，粗声道：“你这话说的也不错！不过，说实在话，我们往年进货可都是选择和善堂，毕竟他们才是丰南药材商中的第一人！货源充足不说，这价格也比其它商家要便宜，而且其中的利润……”

“其中的利润虽然重要，不过我想赵先生在这其中怕是也没少送银子吧？”方浣娘含笑接过胡耀光的话茬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句话出口倒还真的立刻封住了胡耀光的口，他惊奇地望了方浣娘一眼，扭转头瞧了瞧柳金荣，却见柳金荣微微一笑，道：“祝公子果然厉害！撇开那些不谈在老朽看来，单就从生意来看，所有商家都是一样的，关键是是否会合作愉快！不过，钟少爷身为四大丝绸庄的少主，他的面子我们也不能不给，所以今日来此便是具体谈一谈看咱们双方是否真有合作的可能。”

柳金荣的话说得婉转而含蓄倒让方浣娘心生敬佩，但他言下之意分明是有一些妥协的意思在这里面，不如这会儿就顺水推舟先让谢先生跟他们谈一谈具体的价格，自己在妥当准备一些东西送给他们，到时候这件事焉有不成的道理？

心中计议一定，她欣然答道：“柳先生说的及是。具体的价格可与这位谢先生倾谈，他是我仁和堂的帐房先生，价格方面由他来定。胡先生，柳先生，相信我们会合作愉快的！”说完，她朝着谢巍生使了一个眼色。

谢巍生见状忙将带来的几十样药材拿到了桌面上，一一展开来给胡柳二人相看。见了药材，胡耀光与柳金荣的视线从方浣娘的身上转移开来，而盯在药材上面时，脸上多了几分认真之色。

趁着他们验药材的这个当口，方浣娘起身让珠儿招来了店小二，细细地吩咐了一阵，然后又悄悄地付了小二一块碎银子，店小二立时眉开眼笑，他轻声对方浣娘说道：“公子，您就放心吧，这餐饭包您满意！”说完，忙忙的藏了银子快步下楼去了。

那边厢胡耀光与柳金荣验完了药材后两人的脸上均现出了满意的神色，方浣娘见状也不去打扰，只是走到窗外瞧着外面的景色，只听得身后谢巍生问道：“胡先生，柳先生，这药材可还满意？”

不等柳金荣回答，胡耀光呵呵一笑，说道：“我都仔细看过了，这药材确实很地道，算得上是上等好货！”

柳金荣听得胡耀光如此一说，自己倒也不好再贬低，因此低笑一声，道：“货虽好，只是货源方面……”

“关于这方面柳先生大可放心！虽然我们仁和堂店面不大，可是供应四五家采购商还是没有问题的！”谢巍生说完，暗暗定了定神。生平虽然也说过慌话，可是以这一回的说的最大！

柳金荣倒是怔了一怔，心想，仁和堂的铺面不过一般，怎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出货量？不过，细瞧这谢巍生仿佛并不像是在说大话，而且那位祝公子倒也从容淡定的很，莫非他们真的有什么特别的收货渠道？

不过，放下货源这一块且不说，这药材倒还真是好药材，如果价格方面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倒也可以尝试与这仁和堂合作一回。再加上钟家少主子从旁做保，想来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倒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提出了洽谈价格一事。谢巍生点头同意，他不经意地瞄了方浣娘一眼，见她正好回头冲自己点了一下头，于是他便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谢巍生在谈，毕竟什么药材什么价格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这价格一讲起来，三人几乎忘掉了时间，直到隔壁一阵馨香飘来，胡耀光方才感觉到肚子饿了。

他直起身来回头一望，却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刚刚摆好了两桌子的菜，他一愣，扭头望向方浣娘，却见她正微笑着望过来。

“胡先生，柳先生，小可已备下酒菜，两位务必赏光。”方浣娘说完，将目光投向了谢巍生，却见他微微朝自己点了点头，知道事情已八九不离十了，她的心里略略定了下来。

两张桌子，大的上面摆了十个菜，其中有一半是按照胡柳二人的喜好特意让厨子做的；而一旁桌子上则摆了六个菜，是专门为胡柳二人的小厮准备的。

几人落座，胡耀光未及说话，只是略略吃惊地望着那些菜品，有五六样都是自己和柳老板爱吃的，而另几样则是阳春地方特色小吃。

他抬眼望了方浣娘一眼，然后不客气地提箸试了一口酱爆鸡丁，吃下肚里之后，他瞪大了眼睛，冲着柳金荣叫道：“好吃！好吃！这手艺跟咱们北方的厨子竟不差分毫，你快试试！”

柳金荣倒真没想到这位仁和堂的少东家连饭菜方面都上了心。以前来阳春谈生意的时候多半也只是阳春菜多些，像这次仿佛专门为他们而做的倒真的头一回。

他也夹起一口菜试了试味道，这口感，嗯，不好两字实在是说不出口！这厨子若非是北方人士怕是也在北方呆过不少年头，否则断不会做出这般地道的北方菜品的！

见他们满意，方浣娘这会儿倒是真的放了心！她与谢巍生会心一笑，也大大方方的吃了起来。而另一边，特意为两位仆人准备的饭菜虽然不及这边的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说了，这份特别的关注倒是让他们感到意外并且受庞若惊！

一餐饭，大家吃的是风生水起，胡耀光心情好，直到吃了个肚满腹圆方才停了口。既然一切都令他们十分的满意，那么接下来的成契一事便也就顺理成章地办好了！

事实上，最终他们商定的价格并不比候家的低上多少，有一部分药材甚至还比候家略高些，而这些早在早日方浣娘便与谢巍生谈妥了。

不过，这价格一出，柳金荣看过之后都不再计较的情况下，自然胡耀光也没有意见了！更何况，有一些药材谢巍生给出了比较优惠的价格也可以让他们从中赚上一笔，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将早已备好的薄礼交付给二人的时候，胡耀光的一张四方脸早已是乐开了花！不管里面是什么，但总归是送给自己的，按照这位祝公子圆润的手法，断然是不会差的了！欢欢喜喜地收下，生意便算是铁板定了钉，除了这一笔，将来还有下一笔生意他们一准还回找仁和堂。

送走了胡柳一行四人，方浣娘与谢巍生以及珠儿都兴奋异常，回到药铺便开始着手商量供货事宜，按照契约，他们要在一个月内将货备齐发出。银子对方才会先付一半，另一半则要等货到时方才交付银票。

“钟少夫人，实在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是这般顺利，本以为还要花费多日呢，谁又料想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真是没想到啊！”谢巍生脸上挂着笑意发着自己的小感叹。

方浣娘微微一笑，“事先已经做足了功夫，如何不能成事！”

谢巍生一愣，想了想，心下开始渐渐佩服起这位年轻的少东家了。只是，他却不知，这些功夫全是钟世骏花大力气做下的，目的便是要帮方浣娘将药铺的生意做起来，赚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能够将候家的生意给抢过来，这足以使方浣娘感到有丝报仇的快意感！

而这些，谢巍生是无法了解的，但方浣娘却是心知肚明。因此，这单生意谈下来，她对钟世骏的看法再不似从前那般简单了！

正文　第九十六章大爷的心思

第九十六章大爷的心思

与珠儿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祝士林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他的身旁小丫环乖顺地陪在那里。

见方浣娘回来了，祝士林开心地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方浣娘亲切地抚了抚他的头：“饿了自己先吃就是了，干嘛非要等我们。”

“跟姐姐一起吃什么都香。”祝士林说完，复又瞧了瞧方浣娘的打扮，然后说道：“早上不及细看，如今瞧着倒把姐夫都给比下去了！”

珠儿在一旁听了扑哧一笑，道：“你可不知，今日姐姐这身打扮倒把谢先生他们三个都给唬住了呢！！”想起早起的事情，珠儿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她忙忙地抬起袖子将自己给遮掩了起来。

“真的吗？”祝士林瞪大了眼睛，“那以后姐姐就时常穿这个好啦，那样咱们家里就有两个男子汉了！”

“小鬼头！”方浣娘好心情地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头，道：“走吧，咱们一起回去吃饭！”

“对了，姐姐，你说咱们抢了他们的生意，那候家会不会气得跳脚？”珠儿说着，一脸的期待，仿佛眼前正浮现在候府之人气结的表情。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方浣娘悠悠说完，拉着小弟的手迈步进了宅院。

胡柳二人到了丰南在阳春停留数日又悄然回了北方，消息传到候锦年的耳里，使得他惊怒异常！如今自己接手掌管候家的若大家业，虽然未必能将其发扬光大，但至少也不要让它在自己的手里缩了水！

虽然胡耀光与柳金荣并非最大的采购商，可是却也并不会小到被候家遗忘。入了丰南采购药材而不选择候府的几乎少之又少，对于量小的也就罢了，可这胡柳二人曾经与候家合作了五六年之久，如今突然的变故倒引起了候锦年的疑心。

和善堂总店后院的书房内，候锦年正端坐在书案前面翻看着往来的帐目，在他眼前不远处恭恭敬敬地站着管事先生吴文盛。

“可有查到他们这段时间跟何人接触过？”自吴文盛向自己禀报过这一消息的时候，候候锦年的头一直都没有抬过，直到将账簿看完一页提笔略做了个记号，这才看向吴文盛。

吴文盛眼见得候锦年一脸的凝重忙回道：“已经派人去查了，据客栈老板讲，除了钟家少爷曾去找过他们外，再无别人了！”

“钟家少爷？？你是说骏儿？”候锦年一愣，将笔轻轻搁下。

吴文盛点点头，“确实是他。”钟家少爷是二夫人的侄子，候府无人不知。加之最近他们丝绸庄新上的项目还是钟少爷的主意，因此他的名头也渐渐的大了起来，想必那位客栈老板不会看错人的！

“他……找药材商做什么？”候锦年轻轻用手揉着额头，两条粗粗的眉毛紧紧皱成了川字型！

“许是有丝绸生意想找他们谈也不一定。”吴文盛小心地说完偷偷察看候锦年的脸色，事实上，除了这个可能性，他也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原因来，毕竟一个是药材，一个是丝绸，除了他们改行外，二者根本联不到一起去。

“胡柳二人还兼做丝绸生意？这事儿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候锦年‘哗啦啦’将手中的帐本合上，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悦！虽说钟世骏是他侄子，可是来拉他的客商那便是他的不对了！

“这个委实不清楚。”吴文盛说道，“今年的客商除了胡柳两家外，还有五六家还不曾到，往年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应该来了。”说完，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一丝疑虑强压了下去。

“其他人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柳金荣是老爷子极看重的一个客商，如今竟然失掉了，若是被老爷子知道怕是要恼到我头上不可了！”候锦年说完皱眉思索了一阵对吴文盛说道：“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柳金荣已经定下了货源，不过，这件事情不能轻易放过。这样，你多派几个人去查一看，看他们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是，小人这就去办！”吴文盛说完，忙要出门，却在门口边见候府里面的管家阿福亲自来了，他忙引他进了书房。

“二爷，阿福来了！”

候锦年早看到他了，他挥挥手让吴文盛先行离开，自己则微带着紧张地问道：“阿福，我爹他……怎么样了？”

阿福朝着候锦年施了礼后沉声说道：“这两日还算是好一些，只是吃进去的东西倒是比前些日子少了……”说到这里，阿福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你今日来是……”

“老爷关心今冬订货的情况，所以着老奴过来问问！”阿福说完，殷切地望着候锦年。候锦年心头一紧，晓得这是老爷子跟他要帐本来了。他踌躇一阵起身将另一本帐簿从柜子中取出递给了阿福，“让老爷子别太上心了，好歹还有三个儿子呢！”

“是！二爷放心，老奴明白！”接过帐簿阿福对候锦年一躬身退了出去。

候锦年眼见管家已经离开，这才重新将视线移到了帐本之上，可柳金荣的事情以及老爷子的事均在脑海中缠绕不休，倒教他已然无法静下心来对帐。

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件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必须要瞒着老爷子，不然的话，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闲气来。自己挨顿骂事小，若是气坏了老爷子的身子，到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思及此，他顺手将帐本放入柜子里面细心锁好款步走了出去，他打算找吴文盛仔细叮嘱一番，免得消息外漏到老爷子的耳朵里。

和善堂边厅。

依着候锦年的指示，吴文盛叫来了几名信得过的小厮细细地嘱咐一番后方才让他们出去了，而刚刚走出和善堂的候家大爷一不留神瞧见了吴文盛那颇有些谨慎的模样，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几起小子在那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眼见得吴文盛要走，候锦堂忙大声叫住了他。

“吴先生，你过来！”

吴文盛一愣，扭头见是大爷候锦堂，忙扑扑身上的衣衫快步走了过去，未到身前，他的身子便矮了下去，“小人见过大爷！”

“嗯，起来吧！”候锦堂说完，转身进到了里间，吴文盛一愣，这大爷今儿是怎么了？想来想去也无头绪，他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大爷，您唤小的来可是有事吩咐？”吴文盛恭敬地站在那里，腰身微微弯着，一脸的谦卑。

“我问你，方才你跟那几个小子在商量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候锦堂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坐了下来，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这……”吴文盛一听大爷是在打探这个消息，心下委实犹豫不决。按道理这也不是件非要遮遮掩掩的大事，可是如今都是二爷管事，他虽然没有说不可走漏消息，不过想来若是传了出去，自是十分的不妥的。

“怎么？是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知道？”候锦堂面色突然沉了下来，连刚刚拿起的鼻烟壶都被他丢回在了桌子上！‘镗啷啷’一声响，鼻烟壶在桌子上打了几个圈圈在桌边停了下来，差一点就摔到了地上。

吴文盛吃了一惊，这大爷翻脸怎地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平日里他似乎不是这样的。

“大爷，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说说原也无妨。更何况您也是这和善堂的主子，就是您不问，小人过些时日查清楚了自然也是该禀报于您的！”

吴文盛稳稳心神将这番话说完，偷眼瞧了瞧黑着一张脸的大爷候锦堂。只见他原本环抱胸前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他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那你倒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情！”候锦堂斜睨了吴文盛一眼，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对于吴文盛称他是主子的话却十分受用，毕竟在和善堂里通常都是老2说了算。

吴文盛忙回道，“是这样的，与咱们合作了几年的柳金荣柳先生今年来了丰南，不过却并没有跟咱们接洽，昨日小的听人说起，他仿佛已经回遂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