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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剑-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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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这才停步,淡淡看他一眼道:“我认得娄前辈。”

鬼影子娄东原道:“你怎么啦,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你也懒得管似的。”

阮玉娇道:“没有什么。”

她的心事,哪里能向别人说。

娄东原惊疑道:“你一定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阮玉娇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事。”

娄东原见她不说话,也就不便追问,当下道:“你刚才见着了朱一涛没有?”

阮玉娇听他提起这个名字,一阵妒恨攻心,几乎要掩耳朵不再谈起他。

可是她终于没有这样失态,只淡淡道:“没有,他不在屋内。”

娄东原道:“哪个讲他不在屋内,他大概是躲避你,所以没见着面。”

阮玉娇耸耸肩,动作虽不高雅,可是却十分好看和动人。

她益发显得淡漠地道:“也许吧……”

娄东原心知她的态度,必与朱一涛有关,却不明白既然不曾见面,何以会有这等异常的反应。

因此他接口问道:“我知道他目下藏身之处,你要不要去?”

阮玉娇道:“不要,我不要寻他了。”

娄东原摊摊双手,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我真不懂,但随便你吧,反正我履行了带你找到朱一涛的诺言,便没有我的事啦!”

阮玉娇对这位前辈风尘异人,倒是相当感激,当下道,“娄前辈,谢谢你啦,我深信天下间除你老人家之外,断无别人能够找到朱一涛了。”

娄东原欣然一笑道:“你说的虽是客气话,可是我老头子还是很高兴。从今夜起,我心事已了,日后不会再到江湖走动。”

他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变得相当沉重地又说道:“我能够全身而退,也算得是很大的福气了。若是不识进退,迟早要栽一跤重的。一个人老迈了,实在是没有法子之事。”

阮五娇安慰他道:“娄前辈何须说得如此消沉,只不知你老这回退隐。将在何处定居?”

娄东原道:“我打算返回江南故乡,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野老。”

阮玉娇道:“娄前辈把优游林泉乐享大年之事,说得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可见得你老雄心未涡,尚难忘怀江湖。”

娄东原一怔,道:“你这话很有道理,嘿,莫非我深心中不想退出江湖么?”

他的话虽是大见豪情,但他的尊容,却猥琐得叫人难以相信他乃是当代异人之一。

阮玉娇悦耳的声音,使娄东原从沉思中醒来,只听她柔声道:“娄前辈若是在江湖上行走,感到有趣,何须把自己困厄于乡野呢?”

娄东原道:“是呀,我就算不退隐,又怕谁来?”

阮玉娇道:“娄前辈跟踪之术,字内无双,谅也无人胆敢招惹于你。”

娄东原傲然一笑道:“大概没有什么人敢试上一试。”

他念头一转,正要询问阮王娇的打算,突然听到丈许外有人嗤笑一声,人随声现,却是个中年文土。

娄东原冷冷瞧看这个人,还未开口,只听阮玉娇低声道:“娄前辈,这人便是智慧国师座下第二号人物,你别招惹他。”

娄东原当下特别仔细打量对方,只看他走了几步,便对这个人的性格甚至武功所走的路子都观测出一点儿头绪。

那中年文士走到他们面前五六步处才停往脚步,潇洒地拱拱手道:“娄兄虽是擅长跟踪之道,达到如疽附骨的地步,但却不能认为世间就无人敢招惹你。”

娄东原道:“这不是光用嘴巴说说就见分晓之事,还未请教薄驾高性大名?”

中年文士道:“不才丁天厚,虽是一介书生,没有什么道行,但却长于驱妖捉鬼,是以也能够在江湖上混一口饭吃。”

他因说到驱妖捉鬼之时,特别加重语气,娄东原、阮玉娇一听而知他此言乃是向娄东原那个鬼影子的外号而发。

阮玉娇不想娄东原与丁天厚干上,便用话打岔道:“丁二先生,敢问陈仰白和甄小苹何在?”

丁天厚徐徐道:“他们跑不了,但目前躲在什么地方,我还未曾查出来。”

娄东原一听可找到机会了,冷笑一声道:“丁兄的绝技何止驱妖捉鬼。我瞧你吹牛的本领,实可当得天下无双之誉啦!”

丁天厚面色一沉道:“娄兄认为不才吹牛是不是?”

娄东原淡淡道:“正是。”

丁天厚道:“这敢情好,不才有个法子,立刻可以试出不才有没有吹牛。”

娄东原已感到兴趣了,问道:“丁兄有什么法子试得出来,是不是马上赐教几招?”

丁天厚摇头道:“你我出手相搏,以性命相争,当是智者所屑之事?”

娄东原略感迷惑,问道:“然则丁兄有何妙计?”

丁天厚道:“不才有个办法,谅娄兄一定接纳。万一娄兄输了,也敢相信娄兄定要心服口服。”

娄东原道:“我这个人肺气别扭的很,你的妙计我未必赞同。”

丁天厚以极自信的口吻道:“娄兄决计不会反对的。”

阮玉娇道:“那么二先生就说出来听听,让事实来证明你的话对与不对,岂不更妙?”

丁天厚道:“好,娄兄既是擅长追踪之道,号称天下无双。不才就在这一点上面出个花样。”

娄东原听了这话,心中果然有一大半不反对了。

只听丁天厚又道:“不过咱们要变化一下,娄兄向来是追踪别人,这回却反过来被追踪,只要娄兄能摆脱不才的监视网,便算你赢,反之,娄兄便算是输了,你瞧这法子行得通行不通?”

娄东原果然泛起了心痒难熬之感道:“丁兄打算追踪我了?”

丁大厚道:“不才何须亲自出马,随便派一两个手下就行啦!”

娄东原暗暗大怒,忖道:“这厮好生狂傲自负、虽然是天性如此,但以乎也太过火了。原来他的观测之中,已瞧出丁天厚性格狂傲自负乃是好大喜功之辈。

他冷冷道:“只要你认帐,派什么人都行。”

丁天厚道:”好,阮玉娇姑娘是咱们的见怔人。”

阮玉娇听到此处,已绎把妒狠朱一涛之事给忘记了,欣然道:“使得,我愿意做见证人。”

丁天厚道:“假如不才赢了,只要娄兄负责为我找到朱一涛便没有事了。只不知娄兄若是得胜,要什么彩头?”

娄东原一愣道:“你是要朱一涛的下落就可以了?”

丁天厚道:“够啦,但娄兄不要为此所拘,你若是得胜,随便要怎么样都好。”

娄东原道:“好,若是赢了,要丁兄当众叩头认输。”

丁天厚仰天笑道:“如此甚好,咱们一言为定。”

阮玉娇突然摇头带摆手,道:“不行,我这个公证人不能做。”

丁天厚讶道:“为什么呢?”

阮玉娇道:“因为你们两人与一般武林高手不同,不论是哪一个赢了。我都很难措手。”

鬼影子娄东原道:“这话不无见地,你惹不起丁兄,万一竟是他输了。做公证人的实在不好办。”

阮玉娇向他暗暗一挤眼,才说道:“丁二先生固然难招惹,你娄东原也不是易与的人物,我说的可对?”

娄东原虽是机警聪明,闻一知十,但目下却十分迷惑,猜不出这个美女挤眼睛是何用意。

因此他只好顺着她的口气道:“这话倒是不错,你在我们当中,实是没有左右我们的能力。”

丁天厚道:“不才只想你不能使娄兄在输败之后厄约而已。”

娄东原冷笑一声道:“笑话,我担心你是宁可背信毁诺,也不向我叩头才是真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嘴,丁天厚虽然朋知空言无益,但他个性高傲,连语言上也不肯稍稍吃亏,所以才有斗嘴之举。

娄东原忽然若有所悟,转眼望向阮玉娇,问道:“好啦,我们吵嘴也吵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依你看来,要怎么样才敢当这个公证人?”

阮玉娇微微一笑,艳丽动人之极。她道:“办法不是没有,例如娄东原把朱一涛的下落告诉我,万一你不幸输了,我便可以把朱一涛的藏身之处告,诉丁二先生。”

娄东原立刻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万一他输了呢?”

阮玉娇甜甜一笑道:“我可以想想看。”

她眼睛忽然一亮道:“丁二先生如果把敝府一件秘密相告,便等如是一大保证了。”

丁天厚哦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前商天我提到的元命心灯大法?”

阮玉娇道:“正是。”

丁天厚沉吟道:“此法纵是告诉你,我却看不出对咱们局势有何牵连?”

阮玉娇道:“丁二先生,你手中提着可以制我致命的秘密,我才不敢担当公证人之任。如若此秘我已得知,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可言了。”

娄东原恍然道:“原来你性命受他人威胁,当然不能做公证人啦!”

他的言语态度,都微微露出有取消这场打赌的倾向和迹象。

其实这正是娄东原人老成精的狡猾之处,目下他已抢先主动表示出可以取消打赌,则丁天厚在下意识中的反应,无疑认为娄东原心性怕输,就此借口下台。因而他会特别坚持下去。

再则他们所谈的秘密对阮玉娇虽是性命交关,对丁天厚却是无关痛痒之事,所以了天厚心理上对此一秘密必有无足珍惜之感。

在这等至为微妙的心理攻势之下,丁天厚果然坠人老好巨猾的娄东原,黠慧多汁的阮玉娇级中。

他道:“使得,我可以把幻府元命心灯之秘密告诉她。”

娄东原道:“等一等,你纵告诉了她,可是此举对你有何拘束之力?”

阮玉娇道:”我要知道的秘密,虽然对了二先生没有拘束力量,但我却可向天下英雄作证,证明有人背信毁诺。同时还可以与娄老你联成一气一同对付他呀!”

娄东原才释然道:“好吧,但老实说你的话只不过听来有理而已,其实一定行不大通的。”

就连丁天厚亦有行不通之感,因此阮玉娇拉他走到千旁把时,她欣然行去,到一旁把幻府心灯大法秘密迅即告诉了阮玉娇。

娄东原用不着运功偷听,因为他深知丁天厚是以内力聚束声音直接送到阮玉娇耳中,决不让旁人听去。

他只查看了这而人的表情和其他细微的动作,很快就晓得了天厚说的话并没有作伪,另一方面他也很替阮玉娇高兴。因为她美眸中不时流露出惊讶和如释重负之感,由于娄东原对这个绝色美女已生出一份亲切爱护的感情,所以替她暗暗欣慰。

等到他们说完之后,阮玉娇走过来时,又向他挤挤眼睛。

这一回娄东原清清楚楚地瞧出她的意思,乃是感激和大功告成的欢愉之意。由此可知丁天厚对她说的,定然毫无虚话,而且经他一点破,阮玉娇目前已全无忌惮了。

娄东原心中十分欣慰,但面上仍然神色沉寒,反而好像很不高兴似的,大声道:”如果你们已谈好了,丁兄咱们动手吧!”

丁天厚点头道:“娄兄以一日为限,不论你从何方离开京师,走的什么路线,从哪一道城门回来,不才都将一一指出,如若有错,便是娄兄赢。”

娄东原道:“听起来很合理,咱们明天上午在天坛碰头,便知胜负。”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又道:”你亦须到场作证,但怕只怕到时丁兄不敢应约前来。”

丁天厚冷冷一晒道:“娄兄净说大活,提防风大闪了舌头。咱们明晨便见分晓,不才就先告辞。”

他拱拱手,飘然自去。

娄、阮二人直到他背影消失了,才对望一眼,娄东原道:”我走啦,只不知你打算在何处度过这一天?”

阮玉娇突然想起那个与朱一涛同会共枕的少妇,心中泛起一阵绞痛,面色大变,过了一阵,才道:“我随便走走,但明天上午,我一定到天坛去。”

娄东原摇摇头道:“你面色不太好,使我很不放心。”

阮玉娇轻叹一声道:“没有关系,我还不至于会怎么样。”

娄东原道:“朱一涛目前藏匿之所,你已得知,你何不前去瞧瞧。假如你们实在合不来,你便不要勉强,我会替你安排一下以后的生活。”

他说这话时,眉宇眼睛中透出亲切之意,使她深深感到他的呵护的真诚。这等亲切关怀之情,完全是一种像父亲对女儿的骨肉情感,毫无别的杂质。

阮玉娇突然感到无限温暖,因此她自然而然地挨过去,搂住他的手臂,把面庞贴靠在这个老人的肩膀。

娄东原伸手抚摸她的秀发道:“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命运却使你反而得不到平常人也认为很平常的生活。”

阮玉娇啊了一声道:“一点儿都不错,我时时在想,只要我有爹娘,我就心满意足了。”

娄东原道:“假如你能嫁一个好夫婿,这个遗憾亦差可补偿。所以你不要多想,只要找个如意郎君也就是了。”

阮玉娇深深叹一口气道:“姻缘本是生前往定之事,岂是想得来的?”

娄东原想道:“说来说去,她还是忘不了朱一涛。”

念头一转,有了主意道:“玉娇,你替我办一件事行不行?”

阮玉娇点点头道:“只要我办得到,自然可以。”

娄东原道:“我要到一个地方,你替我把风就行了。”

阮玉娇讶道:“替你把风?”

娄东原遭:“不错,如若有公差前来,你便诈作咳嗽,连咳三声,当然要以内力迫出声音,我才听得见。”

阮玉娇疑惑道:“你想干什么呢?”

娄东原道:“你不要问,自然与我这次打赌有关。”

阮玉娇道:“我到时一看自然明白。”

于是不再询问,随他行去。

出得大街,已经是行人熙攘,但由于赶早市的主妇甚多,故此阮玉娇还不算如何刺眼。

他们走了一程,娄东原突然停步,四顾一眼,才道:“我到这店铺里面。你在门口把风,没有公人前来,便不必要报讯。”

阮玉娇一瞧,这是一间专卖铝勺剪刀等铁器的店铺,两边则是布庄和粮食行,并无可疑。

她点一点头,在门口一站,娄东原走人店内,忽然失去影踪。

街上人来人往,不多时;来往的人对这个极为美艳的女郎都引起注意。有些人甚至不走开,站在稍远处瞧她。

这样又过了一阵,以这间铁器铺门前为中心,渐渐鹰聚了不少人,因而所有经过的人,都不禁驻足观看,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人群越来越多,不久,简直途为之塞,人车皆不得通行。

其实后来驻足之人,看来看去,都不知道发生何事。但好奇心一时难消,仍然站着张望。这种人多的事,故此有增无减。

阮玉娇初时毫不在意,因为她向来被男人看惯,有人围观,未足为奇。

不过到后来,她也感到不妥当了,心中一面琢磨娄东原进去于什么,一面向四周之人瞪眼睛。

她不言不动时,看她之人,也都默默瞧着。她这一瞪限,却引起了骚动,男人们一面议论,一面暄笑。

阮玉娇看看势头不对,正想开溜,忽见四名公人挤过来。

她连忙咳嗽,每次三声,都以内力迫出。

那些公人们四下瞧看,不见有任何意外之事,亦没有斗殴争吵,因此都莫名其妙乱瞧一通。

阮玉娇突然有点儿明白忖道:“我上了娄老的当啦!”

原来阮玉娇眼见这些公人的情状,得知他们并非因娄东原而来,实是由于街上行人堵塞围观,以为发生罪案或意外赶来查看的。

她念头转到此处,立刻举步走人那间专卖铜铁五会的店铺。

她这一走开,加上公人已到,围观的人纷纷散去。一会儿工夫,便走个干净。那些公人,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得而知,终于也走开了。

阮玉娇人店之后,便躲向里面。店里的掌柜伙计,老早看得昏了头,虽见她进来以及进去,仍然无一人拦阻。

她躲在一道门的后面,一面向外张望。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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