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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和地球人一般见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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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急促起伏着,汗水蒸发带走热量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是她抿紧了嘴唇,只从鼻子里急促而轻微地喘着气。
前方梯田的小径上渐渐现出了一辆摩托车的形状,那突突的马达声把祈忆凌低垂的眼睑拉了起来。载了满满两大筐萝卜的摩托车几乎和她擦身而过,驾驶员骂骂咧咧地从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摩托车在路的拐角处消失了。
祈忆凌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软塌塌地蹲了下去,看着柏树的方向,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柏树浓密的树荫下,铺了满满一层的枯叶,只有一块半米见方的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新鲜的泥土带着潮湿而寒冷的气息垒在上面,那块土地微微地拱了起来,成了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坟墓。
祈忆凌哭够了,就站起来,拖着发麻的双腿走到坟墓处,重新蹲下,毫不犹豫地把手伸向了红褐色的泥土。正月初七,风声凌厉,冬天的树林毫无生气,鸟儿全都飞往了更南的南方,头顶脚下,只有枝枝叶叶在相互摩挲沙沙作响。祈忆凌挖着挖着突然觉得左手无名指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咝咝地吸着凉气忍着痛楚继续挖,突然感觉旁边又暗了一点,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带帽毛呢大衣的男生在她旁边蹲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帮着她开挖。
祈忆凌提起了自己的左手,拿拇指轻轻拂去覆在无名指表面的泥土。初秋的时候被镰刀割伤的那道伤口果然又裂开了,不过只是破了点表皮,之前三四毫米深的伤口内部已经基本彻底愈合。
“我口袋里有手帕,你去水库边沾点水先洗一下,等下回家再涂紫药水。”丹枫头也不抬地说。
祈忆凌没有回话,也没有拿手帕,而是把受伤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地上捡了根指头粗的断枝,继续挖起坑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把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挖土的动作既笨拙又滑稽,丹枫停了手看着她,欲言又止片刻,也埋头挖了起来。
挖了大约一尺深的样子,祈忆凌突然一脸恐惧地握住了丹枫的手腕,眼泪又涌了出来,眼里的恐惧渐渐散去,最后变成了哀伤和哀求的混合体。
丹枫轻轻拿开了她的手,继续用双手挖着面前的土地,但动作明显放柔了。
在他挖开的泥土下,渐渐显现出了一只黑色土狗的完整形状。它身长近半米,皮毛中虽然混着众多大小不等的沙粒,但仍然柔顺整洁,甚至带有健康的光泽。尾巴毫无生气地垂在身后,几乎贴着左后腿,末端处微微地翘着,毛色是金褐色的,但仍然显得健康无比。它被埋在沙土里已经两个多小时,但仍残余着微微的体温,脸庞的线条呈现着可爱的弧度,脸颊两旁和眼睛上方的长毛不甘心地挺立着。
祈忆凌看着它,想起夏天的晚上它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打地铺的狡黠样子,无声的抽泣渐渐变成了呜咽。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它的左脸,随即触了电似地弹开,不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这次连背在身后的左手也用上了,捧住了它的脸,颤抖着掀开了它的眼睑。
那黑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珠再也不会转动了。
祈忆凌缓慢地放下它的头,闭上眼睛嚎啕大哭。
丹枫沉默地把土坑两旁的泥土重新埋上后,祈忆凌终于停止了哭泣,从旁边瘦弱的松树上折了一枝,插在坟墓的前方。
“走吧。”丹枫看着她因为痛楚而本能地微微抖动的左手,轻声开了口。
祈忆凌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差不多有大半年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而相互之间的疏远已经是两年多以前就开始的事。一开始是因为村里的小学太小,连个像样的教学楼都没有,而且渐渐地没有老师肯到这里来授课,于是就直接被并到了乡里的小学。原本一个年级一个班,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两个班七十多个人,他们都面临着数不清的新鲜事,忙着认识新的朋友、发掘新的爱好。那时候她九岁,已经上四年级,凡事爱争个输赢的性格和六七岁时相比却没多少长进,老师让同村的人结成小组一起复习,本来是件挺不错的事,坏就坏在她和另外一个留过级的同班女生互相之间看不顺眼,但同样都是小屁孩堆里当领袖的人。因为老师让自由分组,她们俩都不甘人下,自命组长,让其他散兵游勇自己选择归于谁的麾下。结果祈忆凌以7:8惨败——在祈忆凌眼里,战斗只有两种结果:光荣的胜利和惨败,中间没有任何过渡,也不需要任何过渡。
这一次分组大战成为了祈忆凌和丹枫疏远的导火线——原因很简单,祈忆凌认为是丹枫的置身事外造成了自己的惨败。她原本以为俩人之间关系犹如磁铁的南极与北极,但在荣辱攸关的分组大战中丹枫却没有选择她的阵营——虽然他也没有选择另一个阵营,但是这一票的分量太重,重到祈忆凌觉得那七个人的拥戴也变得毫无意义。
她毕竟还是输了,这失败的恼怒让她整整失眠到凌晨三点。
于是,分组的那天,成为了他们早上结伴上学的最后一天。
但是,九岁的祈忆凌毕竟还是个豪侠,她最后还是慷慨地原谅了丹枫的背叛。她还是会到他家蹭书看,看他懒散地弹钢琴,或是帮丹霞新炮制出的糕点提意见。但是,十一二岁的男女生都有种恰到好处的娇憨,他们对异性充满好奇、想相互靠近却又害怕被同伴嘲笑或是暗地里指指点点。女生开始扎堆评价小男生们是如何地不入流,男生们开始以与女生打交道为耻。
祈忆凌偶尔还会想起他们一年级的时候,整班人浩荡地在河边钓鱼、抓鱼的情景。她还记得有一次有人在电鱼,几条被电晕了的鱼刚好被流水带到了他们面前,于是他们偷偷地藏起来,那几条巴掌大的小鱼被他们自己捕获的一堆鱼苗映衬得像巨无霸。后来他们带着战利品凯旋而归,在其中一个人家的厨房里装模作样地杀鱼、煮鱼,最后每人分了一小口被切破的鱼胆染透了苦味、半生不熟或是焦黑的鱼,一个个笑得向日葵似的,不给阳光也比什么都灿烂。第二天被班主任以安全理由集体责罚,全班人排在讲台前,一个个偷笑着互相打对方的手板心,手板心被打得通红,脸也渐渐变得通红,都是憋笑憋的。
可惜,这样快乐的时光,后来慢慢都变成了回忆的一部分。
祈忆凌在十多年后还会想起这段无忧无虑集体行动的光阴。她记得有一次,他们几个人在树林里烤番薯的时候,她突发奇想从自家的地里捡了几个因为太袖珍而被扔掉的萝卜,扔进柴火堆里一起烤。烤过的萝卜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清甜,在一堆被烤成焦炭的小番薯里成为了抢手货。多年后她还记得那甜丝丝的口感,但再也没有吃过烤萝卜,甚至在那些她以为曾跟她一起品尝过烤萝卜美味的人里,也遍寻不着回忆的共鸣。
十一二岁的祈忆凌锋芒太露,各种小测验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的年级第一名、校园朗诵比赛的第一名、校园歌唱比赛的一等奖、各种庆祝活动中压轴节目的主角、各种语数英竞赛的镇级市级甚至省级奖励……她的聪明让她在各种各样的竞争中得心应手,她的好胜心又让她对各种竞争乐此不彼,于是在各种战斗的过程中她的气场仿佛为她赢得了一些朋友,她的孤傲又培养了几个惹人嫌的敌人。她被欺负过、中伤过和孤立过,也连同别人一道招摇过、恶毒过和孤立过别人。但她仍然是快乐的,虽然有时痛苦和羞辱依然会带来眼泪。但是,渐渐地,放学时与她结伴回家的人变成了与她根本算不上同路的同班女孩,因为回家的路上,总会有其他新鲜有趣的事可以共同分享;一起讨论童话与动画片情节的人变成了其他有同样爱好的女生,因为她们对故事的走向总是有类似的憧憬;她早就不再从丹枫的嘴边掰云片糕吃了,而且好像连去他家玩,都变成了一件有损尊严的事。
他们还是要比其他的异性同学之间要亲密一点,但是王子早就不再出现在祈忆凌的夜里,她渐渐地没有了那么多可以和他分享的事。
而且,祈忆凌的心里,越来越多地琢磨起了“喜欢”这样的字眼。
差不多都是这么开始的。有些女生会比别的孩子早觉醒一点,开始和另外一些懵懂无知的同伴们对自己班或是隔壁班的男生评头品足。平日里她们仿佛对那当中的任何一个都看不上眼,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私下里咬着耳朵互相之间取笑的时候,原来每个人都对一个或几个小男孩有着特别的关注。
祈忆凌在这样的讨论中永远是沉默的旁观者,她甚至会走神,总会有鸟儿蝴蝶云朵之类的让她更为在意。但是一次讨论中,她在走神的间隙清楚地听到一个娇媚的女生扭扭捏捏地说“我喜欢丹枫”,迅速集中的精神把她的视线带回,而且她非常敏感地,捕捉了同在讨论中的其他几个小女生那微微愠怒的神态。
这一瞬间,如同一张白纸般的祈忆凌,终于也觉醒了。
同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个别同龄的早熟女生已有了邻家有女初长成的苗头,祈忆凌却还是干巴巴的黄毛丫头一个。小时候跟她一样瘦瘦小小的丹枫也开始拔个儿,不知不觉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原本刚好能和丹枫的眼睛平视,后来慢慢地要踮脚才能勉强和微微俯视的丹枫对视。那次让她琢磨了好久的女生之间的讨论在她心里引起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她觉察到自己的异常,却笨拙地不知如何处置。心里的不安和愠怒渐渐地累积,她开始习惯时不时对他找茬甚至挑衅,面对她莫名其妙的愤怒他多半一笑而过,有时候也会象征性地捉弄一下她。
祈忆凌一边为丹枫对自己的特别对待而沾沾自喜,一边为他对其他女生的和颜悦色而愤懑不已,这一喜一忧的拉锯战中,她渐渐变成了一个神经兮兮而且依然易怒的小女生。终于有一次,她拿着刚刚下发的满分试卷转身寻找他的身影时,看到他正和隔着一条走道的女生温柔地说着什么,她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听到。祈忆凌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捏在手里的试卷一角立时变得皱巴巴的。
祈忆凌发挥了超常的自制力没有马上发作,但等到丹枫和女生说完话,和平时一样不太正经地逗她说话的时候,她猛地跳起来撞开了桌子,憋红着脸当着全班人的面宣布和丹枫绝交:“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警告你,以后再这样我、我——总之以后别跟我玩了!”
丹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副懵懂的样子,他其实还是想争辩点什么的,但是周围好奇、观望、惊讶、唯恐天下不乱等种种目光让他不得不把脸沉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
一直到毕业考试前几天,丹枫都没再主动和她说话。偶尔她玩心起了,想和他像以前一样玩闹,他也不配合,而是面无表情、置身事外似地说一句:“这可是你先跟我玩的,不是我挑起的。”
祈忆凌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被他一句话噎得就要冒火,但到底不习惯他的疏远,只好把脾气收起来,继续厚着脸皮逗他,他却由始至终都是同一句。祈忆凌毕竟心高气傲,一次尚可忍受,两次和着委屈和怒气往下吞,三四五六七次下来,就变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况又渐渐觉出了这样的无趣。她仍然期待着他能够主动地或者被动地配合去打破相互间的隔阂,但强烈的自尊心让行动变得疏懒起来,于是在共同的沉默中他们渐渐变得像陌生人,几年前那亲密无间的感觉好像统统变成了她的臆想。
疏离的墙一旦垒起,要把那些砖块再拆下来,就会太难,好像总不能找到一个好的着力点。有时候以为终于能打通了,却原来垫在自己脚下的那块赖以立足的砖石也随之坍塌,干脆被封存起来。
毕业考试快开始的时候,丹枫和好朋友唐书铭照相留念,开口问祈忆凌要不要加入,但她拒绝了。
她知道这是冰释前嫌的讯号,但突然就变得羞涩忸怩起来,第一反应是摇头拒绝。不是没有想过反悔,但她还没有熟习出尔反尔。
那个傍晚,祈忆凌看到他们两人在阳台照相,只是旁边多了三个女生。用“肠子都悔青了”都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感受,那天黄昏的夕阳很美,他们的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好像被阳光镀上了金边。祈忆凌看着自己瘫在地面上的影子,它被夕阳拉得老长,萎靡无神,与他们的神采奕奕相形见绌。
愤怒和抑郁像对孪生子一样在祈忆凌的脑海中盘旋不已,伴随她走过了情绪低落的几日。终于是期末考试,最后的英语科考试前,她好像游魂一样在安静的课室里游荡,丹枫站在讲台上,学着孙悟空的样子旋转着一根两指宽的木棒。祈忆凌看着黑板,看着看着就觉得看到了自己和王子在那里面的世界策划着长大成人之后的旅行。祈忆凌梦游似地走了过去,刚好碰到丹枫耍棒完毕往后利索地收起木棍,那棍子就狠狠地敲到了她的额头上。祈忆凌的额头马上肿起了一个包,闻讯而来的班主任把游魂似的她带到办公室涂了红花油,她回课室的时候,看到丹枫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两个人都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拖着拖着,一直到考试结束,他们还是未能重新展开对话。
散学典礼那天,照完毕业相后,祈忆凌听到丹枫说“那天拍过照片的三个女生可以留下来继续拍”。她拿着名列全镇第一的考试成绩单在校道上缓慢地走着,终于忍不住梦游一般回过头来,看着晚霞中他神采飞扬的脸。
这最后一面,羞涩已经荡然无存,只有被霞光染得红彤彤的遗恨。
后来漫长的暑假突然来临,祈忆凌觉得整天空落落的无所事事,有天忽然就想通了,兴冲冲地跑去他家准备颁布特赦令,居然发现人去楼空。——那时候太幼稚,逻辑是直线的、自我为中心的,总觉得他在等自己想通,等她回去告诉他“我决定不再跟你闹别扭了”。从来没想过,到她可以放下的时候,原来已经太迟。
这个陪伴她度过懵懂艰涩的童年时期的漂亮男孩,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就只有小学毕业集体照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头像,但是过年大扫除的时候,她竟然冒失地把它混在一堆废纸片里扔掉了,之后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之后,她再没有做过与王子有关的梦。直到上了高中,她第一次读到那个法国飞行员写的《小王子》,脑海中那个模糊到已经接近空白的王子的形象终于被重新填充。家里某个上了锁的抽屉深处,还放着某个晚上小王子送给祈忆凌的银色金属盒子,但她已经想不起那个唯一与自己分享过王子的故事的男孩实际的模样。
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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