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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他年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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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海陌盯着窗外，此时阳光正好，不似来时那般黑暗。从黑暗中走来却乘着光明回去，这是个好兆头，不是吗？她这样想着，转头看了看凌予，凌予察觉，莞尔一笑。本来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就这样简单化解了。仅仅一个笑，突然彼此莫名心安了。鱼海陌看着凌予来时看过的风景，道：“你看外面，一些房子一些树，一些阳光一些路，好像哪里都是一样的。”
凌予说：“是啊，大多数风景本就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人的心情。”
鱼海陌笑道：“那你来时开心还是现在开心？”
凌予凝眉想了想说：“来时心里凝重。”现在，其实心里也凝重。他有件事，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凌予在心里苦笑，看着鱼海陌的目光却分外温柔。
鱼海陌撇嘴道：“知道我为什么刚刚不开心吗？”
凌予倒没想她会主动提这个话题，想来是自己猜错了，她的不开心应该和自己有关吧，可是看她此时的神情，不像知道了什么，凌予正疑惑，突然灵光一闪，笑道：“该不是我没送你生日礼物吧？”
鱼海陌也是笑，说：“就是。”然后自己自嘲道：“我以为你会送我那本画册，结果你没有，我才发现自己自作聪明了。”
凌予忍不住大笑，说：“就为这事？呵，我还真想送你一本画册，后来舍不得。”
“嗯？舍不得？你居然舍不得？”
“是啊，我舍不得。”他确实舍不得。本来他精心准备了一本画册，里面全是她，各种各样的她，可昨天想给她时，自己翻看了几遍，越发舍不得。他们就快分开，他想留给自己，以后见不到，可以存个念想。凌予说：“我想你天天照镜子，就可以看到自己。不如送给我，我也可以天天看到你。”
听到这话，鱼海陌心沉了一下，他要看画册才能看到自己，那是不是说，他不看画册就看不到自己？那是不是又说，他们不会经常在一起？或者，根本不会在一起？果然，她就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甚至不敢了解他太多，但该来的总会来不是吗？鱼海陌没有表现自己内心的不安，她习惯把心事藏在心里，又笑着说：“你送给我的，又叫我送给你？”
凌予道：“嗯，也可以这么说。”
下了火车，不一会儿，一个面带微笑神清俊朗的男人向他们走来，这是鱼海陌第一次看到季天，他和凌予差不多大，差不多高，他的眼睛大而灵，像女孩子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谁都似含情脉脉。可鱼海陌想，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是他的笑容，春暖花开般灿烂，阳光明媚般温暖，带着点游离世外的洒脱不羁，有股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朝气。
凌予一见他，显然很高兴，可季天的目光更多放在鱼海陌身上，上下打量着她，这是季天第一次见到鱼海陌，眼前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斜刘海，单凤眼，鹅蛋脸，眉毛浓而细，眼睛灵而净，明眸皓齿，笑容清爽，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算十分漂亮，顶多水灵清秀，穿着米色略宽大的短袖衬衣，搭配一条墨绿色及膝棉布半裙，一算米色高邦帆布鞋，很朴素淡雅。鱼海陌被看得不好意思，往凌予身边站了站。凌予拉着她的手介绍道：“这位是季天。”又向季天介绍道：“鱼海陌。”
鱼海陌向他羞涩的点了点头，季天笑着打趣道：“我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你凌予才看得上，原来就是这种充满乡土味的呀！”
这，不可忍。鱼海陌嗔怒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当你凌予的兄弟，原来就是这种一身铜臭味的，”末了又加一句：“实在拉低了你的档次。”
季天没想到那丫头看上去羞涩娇弱的，嘴巴却这么厉害，被这么噎了一下，想了想倒也没生气，笑道：“是啊，你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找兄弟找女人眼光都这么差呢？”
鱼海陌冷笑，也自嘲，转向凌予问：“就是，你眼光怎么这么差呢？”
怎么都是他的错了？凌予苦笑，深吸了口气，道：“我本来就俗人，眼光能好到哪里去？”
这下鱼海陌和季天同时不满了，一致把矛头对准了凌予，三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直到到了鱼海陌的学校。那年鱼海陌刚上大二。
之后凌予来过学校两次，就出国了，临走时叫季天好好照顾鱼海陌，又叫鱼海陌等他三年。
他说：“等我三年，三年后我没回来，就忘了我。记得我说的，就算没有我，钻木取火，你也要为自己点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
、神秘总监
在她默默无闻的世界里，常常有战争发生，终于有一天，在经历无数次大战三百回合后，她惊奇地发现她的勤奋小人以悲壮的死亡宣告了世界从此和平。
这座城市的天空总是很灰暗，云很厚很重，像是压抑太久却不得爆发。这座城市不适合恋爱，但很适合等待，因为没有多余的风景，不必担心会分心去感受孤单。
时间渐渐静静流淌。
五年，她一直没有分心去看多余的风景。
凌予走后半年左右，她就失去他的消息，就连季天，凌予唯一的朋友，也没有关于他丝毫的消息，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他的存在。毕业后鱼海陌就留在了这座不属于她的城市里工作，除了这里，她是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选择的。
“凌氏”是这里最好的服装公司，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鱼海陌也是运气好，莫名其妙就进了。当时面试官问她：“为什么选择凌氏？”那时刚毕业，初生牛犊不怕虎，她骄傲的说：“我男朋友会是最好的服装设计师，我来这里等他。”面试官愣了愣，眼里颇有笑意。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她吹牛胡扯乱答一通。大学四年，虽然一直很努力，也不过是为了那笔丰厚的奖学金，她学历史，唯一学会的就是把牛吹得满天飞，天却不黑。
鱼海陌算是上天尤其眷顾的人吧，大学毕业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往往想什么就有什么，她总在想，是不是上天同情她一片痴心等待，才事事迁就她？
进凌氏之前，她一直相信她可以通过自学成才，成为顶级的服装设计师，这样她就可以以树的姿势站在凌予身旁。并不是因为自信，只是爱幻想。现实本来就太多不可能，如果太纠结于现实的不可能，而放弃美好的想象，沉重疲惫的过一生，才真真是笨呢！凌予曾说她是世界上最天真的幻想家。
如果是这样，凌予，一定是她人生最大的幻想。
为了成为站在凌予旁边的那棵树，鱼海陌一直很努力的工作。不过事与人违，现实总不如幻想好，在凌氏工作两年，任何激情都被现实磨圆，只学会了默默无闻。
在她默默无闻的世界里，常常有战争发生，终于有一天，在经历无数次大战三百回合后，她惊奇地发现她的勤奋小人以悲壮的死亡宣告了世界从此和平。她在公司渐渐由一个打杂的变成一打酱油的。工作狂人们的世界太拥挤，容不下她这个小人儿。不过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没人想要开除自己？
可这几天就连她也破天荒的很忙很忙。
公司突然要举办一场大型服装设计比赛，除了设计部的成员都要参加外还会面向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打开大门，听说是即将上任的设计总监特意以此机会来挑选自己的设计团队。这件事来得太突然，打乱了原本的工作计划，人手不够，于是乎公司上下全力出击，是个人都闲不下来。
大家常常私下讨论这个新的设计总监是什么人物，他要比赛就比赛，他想要谁就要谁，完全不顾公司的正常运行。可没有谁打听出来他到底是谁，只知道在比赛那天他也会展示自己最新的设计作为压轴。
“哎”，鱼海陌盯着饭菜食之无味，一想到自己一把懒骨头还得各种忙活顿觉悲从中来。
“哎呀，你老叹什么气呀，快吃饭吧，你不是没吃早餐吗，再不吃点，下午怎么有力气工作啊！”洛落说着把一大片青菜夹到她碗里。洛落是她大学同学兼闺蜜，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工作，两家公司挺近，所以两人经常一起吃午饭。
这两年鱼海陌得过且过，动辄不吃一吃大吃，把胃熬坏了。洛落便照顾她点些特清淡的菜，一来对胃好，二来防止她因饥饿暴饮暴食。一个用心良苦，一个看着青菜心里暗暗叫苦。
洛落瞧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问道：“真的很忙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比完啊？”
“本来一场比赛就够了，后来听说因为新总监要推迟回国，不能参加比赛，但比赛已经开始了，因为他赶不回来，所以又加了一场复赛。你说他怎么那么大牌呢？”可不，那神秘的新总监，吊足了大众胃口，每天同事讨论的话题全是围绕他，可到现在也没能讨论出个结果来。
“别说，我也对他好奇，你知道安晨吗？”洛落说。鱼海陌摇摇头，瞬时，洛落瞪大了眼，她本来眼睛就大，这会竟像个小灯泡，鱼海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你怎么还在这儿吃饭啊，你早该被现代化文明淘汰，你丫就一原始人，你就该滚回原始森林吃草去。”洛落什么都好，就是说话特文明的损人。她没好气的盯着鱼海陌，用打量原始人的眼神。
“你，你，你男朋友？”
“你给我滚。”洛落真有些生气了。“你平时不看电视不玩电脑吗？你这样会和社会脱节的。”她低叹一声，一副很铁不成钢的表情。“安晨是女的，是当前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两年前她还只是个模特，因为长得漂亮又遇伯乐这两年迅速串红，随便看看街上的一个广告，十个有五个是她的。”
可，“女明星？关她什么事？”不解。
洛落凑近她，神秘说道：“据娱乐小道消息说，这次你们的决赛她将以模特的身份出场走秀。”
“那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不知道，她已经两年没有走T台了，她转入演艺圈后就放弃模特身份了。这次能邀她来，怕不只是超高出场费的原因。”洛落说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甚是可爱。“看来，你们那新总监不简单呀不简单。”
“我们不是有专门的模特队吗？为什么还要找她？”鱼海陌一手撑着下巴，还是不太明白。
“你们那专门的模特队能比上她的名气吗？我猜，她将穿你们新总监的最新作品出场，这样一来，你们总监的作品定是当晚最亮的，这也为他的作品在国内打响第一炮。”
鱼海陌吃完饭回到公司，刚坐下就收到通知马上开会，
刘经理坐在会议桌主位，挺着他肥大的肚子眼睛悠悠地打着转儿。鱼海陌悠悠的看着他的肚子，真大，难怪人家叫他刘肚子。许久才听到他悠悠的问：“你们想好决赛那天的形式没有？”有时候鱼海陌顶讨厌他，做什么都悠悠的不紧不慢，但总是催别人提高工作效率。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一副没明白的表情。
“上面发话了，说这次比赛不在室内举行，让我们想个新方案。最好在露天下搭个大舞台比赛，越简单越好。你们想想在哪个地方搭舞台比较适合。”经理说完，然后眼光不停地在大家伙中间扫来扫去，好像这是他们的问题，和他一点儿也没关系。鱼海陌也扫了几眼其他人，每个人都皱紧眉头成深思状。
不在镁光灯下表演，这样衣服的美感就会大打折扣，在华灯的流光溢彩下，衣服会更显神秘更耀眼，有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这样通常美得不真实。而把衣服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衣服的颜色每一个细节都将看得更清楚。
“不如在邻家公园吧，那里不是有个广场吗？邻家公园是凌氏投资修成的，借用一下不麻烦，而且那里环境好，不会太喧嚣，树多不会太热，现在八月，太阳毒得很。”说话的是张扬，今年刚毕业，挺有想法又勤快的一个小朋友，鱼海陌看着他，想起自己刚进公司时也有很多想法也常提出来，可常常被说是不切实际，从来不被采用。
哎！自愧不如！
刘经理果然很满意张扬的提议。鱼海陌突然有个想法，她酝酿了许久鼓着勇气小声说：“经理，不如，我们把比赛规则改了吧，倒是不必请评委，既然露天，肯定有很多观众前去观看，不如让观众投票来决定选手们的成绩，如何？”她是微笑着说的，可微笑说完就笑不起来了，因为经理脸黑了。他一副你懂啥的表情，缓缓地说：“观众来评？拜托。我们是专业的，观众有几个懂设计，简直是胡扯。”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她好不容易才舍得转转的脑袋瓜子转着转着撞墙上了。
散会后鱼海陌气没消，坐在11楼的楼梯道上偷小懒发小脾气。
“真是，衣服不就是穿给观众看的吗？说他们不懂设计，懂设计做什么？难道买衣服的全是设计师？观众的眼睛才是雪亮的，观众当评委才是最适合的，……”她正在和洛落打电话，越说越气越气越说，皱着的眉头久久没有放下来。也只有洛落会听她唠叨抱怨。
说得来劲了，便好像是自顾自地自言自语，洛落一句话也插不上。挂了电话，鱼海陌心里好受多了，清空了一肚子的垃圾情绪，整个人就轻松了。鱼海陌扬嘴笑笑，伸个懒腰，活动活动脖子，起身准备离开时，不经意向后一瞥，竟发现楼梯角赫然站着个高大的人影，她顿时吓得倒退三步。楼梯转角处灯光阴暗，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神情，只是阴森森的，似人似鬼。鱼海陌抽了口冷气，还是先走为妙。
“哈哈哈……”那个人影突然笑了。
鱼海陌刚迈出去的脚步定住了，这人笑得真可恶，而且莫名其妙，本想回过头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可是，想了想，自己回头不也让对方看清自己的样子了吗？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工作时间在这儿偷懒，你嫌工资太多了花不完？”
鱼海陌再次定住了脚，斜着头回到：“你不也是？”
人影慢慢从黯淡中走到鱼海陌面前，他挂着浅浅的笑，笑容戏谑，并未达到眼里，眼睛狭长，幽幽有些冷光。
“虽然眼睛是你的，但脸是我的，看了这么久难道你没发现我的脸害羞了吗？”
这人，呀，鱼海陌一阵恶心，混身一抖，一地的鸡皮疙瘩。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意思，鱼海陌没理会他，绕开他就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汗，我走需要你让吗？这个世界真的是什么变态的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陌生熟悉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人群开始散开，一波一波从他们身边流过，他们就像两块横在河流中的石头，一动不动，好像没有生命。
站在邻家公园里，鱼海陌若无旁人地双手插在裤兜里，上下打量着他们搭建的舞台，没忍住就笑了，不是说越简单越好吗？那些一簇一簇的鲜花把舞台都包满了是怎么回事？那鲜艳的花门飘扬的轻纱是怎么回事？
几个同事诧异地看着她。她已经习惯了，他们总喜欢用各种诧异的眼光打量她。她的坐姿站姿睡姿（仅限于在桌上扒着睡），她打哈欠吃饭玩电脑在他们眼里都甚是奇怪。罢了罢了，他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鱼海陌自己安慰自己。
张扬向她走过来。
“嗨，陌姐，想到什么笑话了吗？”他很礼貌。鱼海陌本不想回答，但又想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他一声陌姐挺受用的，没必要让别人热脸贴她冷屁股。
“嗯嗯，是想到了一个笑话：有次，我看见同学的一张照片，便问她：‘这是你吗？’你，哈哈，你猜，她怎么说？”
“他说不是。”张扬正正经经的回答道。
“哈哈哈，她说，她说，哈哈哈，不行，等我笑会儿，哈哈哈……”张扬满脸黑线。等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假装咳了两声，严肃地看着他：“她说：‘这不是我妈妈，这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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