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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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翩翩试着发了几次短信都没有成功，手机时不时会蹦出几格微弱的信号，正在无比郁闷的时候，外面的人不知道谁突然吼了一声，电话打进来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接到这样的消息；便立刻觉得见到了希望。
其实现在才不过十三号的下午，是台里打来的电话，先问了大家安好，于是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接着简明扼要的说：“现在摄制组直接去汶川做现场报道新闻，唐翩翩留在成都，晚上直接搭飞机回北京。”
唐翩翩一听，知道是父亲的安排，但是在成都的两天经历的太多，她已不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小女孩了，于是接过电话断然拒绝，台里并未多加说明，只是把安排重新说了一遍。众人都没有说话，唐翩翩心有不甘，正要再次解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名字，正是父亲打来的。
她心里激动的接起来，一直以来的不理解此刻也化为了感动，父亲的声音都显得格外亲切：“翩翩，你没事吧？”
唐翩翩说：“没事，您放心吧。”
唐海又急着说：“你哥哥已经去四川了，今晚就安排飞机送你回来，你要听话。”
唐翩翩听父亲提及此事便说：“爸爸，我不回去，我要跟组去汶川，这次的新闻报道我不能一个人回去。”
唐海忽然就发了脾气：“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去什么汶川！这次我松口让你出外景就是让你去散散心，马上给我回家来，你知不知道汶川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要去那里，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像你妈妈一样……”
唐海没有再说下去，唐翩翩说：“爸爸，我一直都知道妈妈是怎么去世的，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外景，妈妈当年就是那样出的意外。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妈妈虽然去世了，但是心里一定是开心的，因为她不是为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不应该仅仅在于此。”
唐海有片刻的沉默，但是很快就否定了：“你给我赶快回家来，你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就更不应该任性，当年她要不是非要去美国，如何会出现意外？这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不能再后悔。”
唐海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几乎是恳求的语气：“翩翩，回来吧。爸爸已经失去你妈妈了，不能再失去你。”
唐翩翩也是哽咽着说：“如果我没有回来，请替我告诉余杭，说我很爱他，却没有机会告诉他。”
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电话就传来一阵忙音，最后一句话像是飘在汪洋大海中的一丝浮萍，惊涛骇浪中的一点，一晃就消失不见了。她不知道这句话父亲有没有听见，如果没有听见也好，余杭不知道也好，万一自己回不来，他也不会太伤心吧。
剧组还是安排她去机场的车子，唐翩翩断然拒绝。固执的跟着剧组去了汶川，路上所有人都是一言不发，唐翩翩一路上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她会以为自己是在噩梦，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都是惨不忍睹的，出了成都方知道路上的情况像是地狱一般，到处都是血腥的惨状，不知道是谁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飘散在狂风里。
唐翩翩从没有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有些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去，莫大的城市路上弥漫着荒草更显得荒凉。
当车子驶进汶川，救援工作已经开展，导演带着摄像去拍领导指挥救援工作，那里地势很高，又很危险，脚下的土地好像都是松软的，唐翩翩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断壁残垣就是一排排用白色的塑料布盖着的尸体。
唐翩翩没有勇气过去，不断的有人进入废墟，不断的有人被抬出来，但凡有一口气的就去救治，已经没有呼吸的，就那样躺在路边，人已经再无精力去管。
唐翩翩拿着酒精棉签给一个又一个伤口消毒，有的手臂已经完全断掉，到处都有人哭喊着亲人的名字，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唐翩翩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摄制组进入汶川地震最严重的地方，那是一间小学，校舍已经完全塌陷，钢筋水泥那样坚硬，却也经不住大地的摇晃，这里已经经过初步的清理，唐翩翩没有见过一具尸体，她跟着摄像师徒步走上废墟。
昔日的课桌就七零八落的埋在脚下，倒塌的墙壁露出尖利的钢筋，缝隙里又一片片五颜六色的东西，唐翩翩俯□子一看，全是一排排蒙上尘土的书包。
入夜的时候世界仿佛才回归宁静，唐翩翩在车里坐着，萧晨递过来一个面包说：“忙了一天了，吃一点东西吧。”
唐翩翩摇摇头，脑子里满是淋漓的鲜血，狰狞的伤口，双手一直在发抖，连一杯水都拿不住。
她自小娇生惯养，自然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萧晨都觉得精疲力竭，看着她的样子更是憔悴，便把面包放在桌子上，安慰她几句便出去了。
地震之后便开始下雨，松软的土混着雨水变得更加湿滑，一脚踩下去便深深的陷进去。所有人都知道时间越长，生还的几率就越小，雨却一直在下，非要浇灭人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唐翩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两只眼睛像是金鱼一样肿着，身体上到处都是酸痛，她还没来得整理一下，却看到很多人已经又开始工作了。新的一天又到来了，乌云仍旧密布，依旧阴雨绵绵，她踩着泥泞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远处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她只觉得眼眶发酸，生死之后久别重逢，她几乎是奋不顾身的跑过去，余震又开始了，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强烈，但她依旧跌跌撞撞向前跑去，前面的身影也摇摇晃晃，但是在她跑过去的同时，依然给了她一个坚实的怀抱。

累了

唐宗越的到来给唐翩翩稍许安慰，但是也带来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山体滑坡泥石流非常严重；几乎堵住了道路。
救人的工作尚且来不及完成；目前离地震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十二个小时，时间越长；希望越小。现在尚有余震；道路决不能堵住，唐宗越赶到这里汇报完情况，又接了疏通道路的命令。唐翩翩来不及跟大哥说两句话；又要分别。
唐宗越抱着她的肩膀说：“翩翩；既然选择来了；坚强些。还有千万小心，父亲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唐翩翩郑重的点点头；眼神里还有什么期待，期待唐宗越可以再说一点，唐宗越又说：“余杭晚点也会过来，他终究是不放心你，听哥哥的，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好好的，别再任性了。”
唐翩翩点头，终究是没忍住哽咽的说：“大哥，你要注意安全，我们要一起回家。”
摄制组非常辛苦，唐翩翩现在才知道出外景不容易。天一直在下雨，摄像机打着伞，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湿的，鞋里都是泥，采访完之后还要帮忙清理现场，真应了那句，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唐翩翩只觉得连日来任务艰巨，采访一般都是现场直播，出不得一点差错，她不敢掉以轻心，脑子里像是始终绷着一根弦。连日来高强度的劳累加上身体的不适应让她觉得吃不消，身体一阵一阵发慌，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累到极处，躺在车子的后背座椅上就睡着了。
梦里地动山摇，她只觉得脚下一空，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唐翩翩惊醒之后发现并不完全是梦，车子果然再摇，余震再一次袭来，对面的一座小山坡上，地震以来，大批的泥土十块顺着山坡的边缘滚落。唐翩翩看得心惊胆战，不过其他的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余震，大家聚集在相对安全的空地休息。
大家都很累，却没有人抱怨，大家都知道，多做一点事情也许就能多救一个生命。唐翩翩挣扎着起来，稍微睡了一会，只觉得身体不那么累了，只是头有点痛。萧晨看着她的脸色不好，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唐翩翩一看，正是那天在凉山的小学里她随手给他的那一块，当时还带着好笑的神情，现在这块巧克力多么重要，萧晨却又还给了她。
唐翩翩没接，倒是萧晨大方的把巧克力往她手里一塞。唐翩翩还想说些什么，萧晨已经转身过去帮忙了。
整整一天，一无所获，随着救援工作的进展，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抬着出来的时候，唐翩翩只觉得心情越来越沉重。
她不敢走过去看，白色塑料布下面掩盖着的是怎么样的情景。
时间长了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她已经习惯了尸体，血腥，不停的余震，以及别人失去亲人痛哭的声音。
有一次拍摄救援场景的时候，废墟之下，坚硬的楼板压住一对母子，等楼板挪开之后，母子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母亲的身体紧紧护住孩子，她的脊椎几乎被压断了。唐翩翩的手一直在发抖，等拍摄结束之后，她独自一个人放声大哭，萧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说：“别难过了，这是天灾，坚强点。”
唐翩翩手里捏着那块巧克力，最终没有吃，她正要往出走，忽然听见那边一声大喊：“这还有人活着！”
所有人都围到哪里去，摄像连忙架起摄像机，准备拍摄这个感人的画面。生命探测仪果然显示这里还有人的气息，所有人都激动得不得了。
小心翼翼的把上面的十块取掉，看到下面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块石板压得蹊跷，一头压在孩子的腿上，另一半卡在一堆乱石中间，孩子的头附近留着一个空洞似的通风口。
指挥人员讨论了很久救援方案，不能强硬的清理石块。只有派一个人从哪个通风口伸进手去在石板下面垫上一块石头，防止压到孩子，再进行救援。
几个救援人员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露出来的地方太小，最瘦的人都够不到石板下方，救援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兵，试了几次有点气恼的说：“我进不去啊，找个瘦点的女娃娃嘛！”
所有人都没说话，唐翩翩在一边打着雨伞说：“我来试试吧。”
话一说出口，现场几乎全部安静了。无疑女孩子里面唐翩翩是最瘦小的，指挥员没有说话，导演到说了句：“你不成，石板太重，你一个女孩子抬不起来，别捣乱。”
唐翩翩知道导演这是帮自己推脱，可是石板底下的孩子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旁边的人一直在对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唐翩翩看着他想，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如果失去了，是对一个家庭的毁灭，这里只有她可以帮忙，无论怎样都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唐翩翩继续说：“没关系，我试一试，不行的话还是要专业的人员来，您在旁边指挥我。”
指挥员摇摇头说：“这个很危险，尤其是现在地震刚过很容易余震，石板看似坚硬，轻轻一晃就容易塌陷。”
唐翩翩说：“时间就是生命，早一些救早一些脱离危险，这是一条生命，无论如何总归要试一试的。”
唐翩翩坚持，众人也不再劝她，导演叮嘱她：“千万小心，如果遇到余震千万撤出来。”
指挥员仔细给唐翩翩讲解着，她捏着手里那块巧克力说：“宝贝，要不要吃巧克力啊？等你吃完巧克力，阿姨就把你救出来了。”
孩子根本没办法拿巧克力，两只手只能被动的压在石板下面。唐翩翩小心的探身进去，空间很小，她刚进到肩膀的位置就卡住了，她试着往里钻一点，旁边的石块隔着她的衣服磨的她肩膀痛，外衣不知道刮住了什么东西，像是被撕了一道口子，直接磨到了她的皮肤。
她的手试着够着石板下方悬空的位置。慢慢的将石块放下去支撑整个石板，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慢慢的退出来，重见光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起重机还是吊起石块，救援人员抬着孩子，重新投入医生的怀抱，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唐翩翩身上早已经沾满了泥土，她还没来得及稍微休息一下，只觉得脚下一晃，整个人向前跌去，余震又来了。
身体重重的接触到地面，泥浆溅到脸上湿腻的难受。唐翩翩只觉得大地摇晃得厉害，仿佛有只手，马上就要破土而出，她艰难的想站起来，摄制组都在忙着保护设备，萧晨跌跌撞撞的想跑过来扶她，然抬起头就看见萧晨惊恐的眼神。
然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迟钝的剧痛，那是坚硬的物体重压在肉体上的感觉，耳边传来的是尖叫声，但她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黑暗中有人不断呼喊她的名字，是最熟悉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她就想，让我睡一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两周一直没有再申榜，因为最近太忙，恐怕更新字数一直达不到，也就意味着这篇文章不会有任何收入，不过写作本来就是一件娱乐的事情，我会尽力。这段时间很累人，一直没有写过，发的文也是之前写好的存稿，我缺少动力动力啊。赐予我力量吧，我会大吼一声，努力更完。

我想一直睡下去，可我怕梦里没有你

她总是会做许许多多的梦，醒来只是记得零碎的片段；她在黑暗里睡着；总是觉得无比安心美好；想就这样一辈子睡下去。可是梦里总有人叫她的名字。
这个人是谁呢？他那么急切的呼唤她，唐翩翩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没有出现过。
是一个人；是一个一直叫着她名字的人。
那个人是谁？一直没有在她梦里出现过；她想一直这样睡下去，可是梦里，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唐翩翩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孙阿姨；爷爷长辈守在床前头；见她醒过来都格外高兴，爷爷就差掉眼泪了；拉着唐翩翩的手说：“丫头，想吃什么？爷爷叫他们做。”
林岸拿着听诊器给她检查，然后说：“既然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
他看向唐翩翩，焦急的眼神明显松了一口气，唐翩翩却没再留恋，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余杭呢？怎么没见他？”
唐海说：“他照顾了你两天，坐了飞机赶回来，就一直没有休息过，实在是累了，刚才我轰他去睡觉了，你要是想见他，我叫他们去把他叫过来。”
唐翩翩连忙摇头说：“不用不用，让他睡吧。”遇上大家探究的目光又说“我才没有很想见他。”
这句话倒是引得一脸严肃的爷爷笑起来，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翩翩到底是长大了。”
唐翩翩想起她最后和父亲打的电话，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她不好意思的垂眸，却错过了唐海眼睛里转瞬即逝的伤感。
唐翩翩伤的不轻，但都是外伤，左臂靠近肩膀的地方被压伤，有些错位，现在打着石膏板固定住，双腿都是擦伤，脚踝的位置肿着，不过拍了片子，医生说倒是没什么问题。
唐翩翩安心在医院养着，家里的人隔三差五都来看看她。听着他们讲述当时惊险的场景，她自己倒是不知道，因为余震一来，她就被砸晕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
茉莉在病床旁边给她讲着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时瘦小的儿童被压在石板地下，众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唐翩翩同志向前一步，高声说道：“让我来。”
众人劝道：“地震刚过，很危险！”
唐翩翩正气凛然说：“怕死不当XXX员。”
茉莉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然后，唐翩翩同志一马当先的冲进废墟救出孩子，这个时候，余震来了，唐翩翩舍己为人，让他们先走，自己却被断了的楼板压住，晕迷过去……”
唐翩翩在一边听得一头黑线，忍不住打断她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茉莉说：“你是不知道你当时有多英勇，我快崇拜死你了，现在台里都传遍了你的英雄事迹了，就差给你拍一个英雄纪录片了。”
唐翩翩摆手说：“你饶了我吧……”
茉莉说：“主任之前提起过。不过被你父亲早就给否定了。他说你太年轻不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唐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