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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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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堂上他淡声道:“秦陆,将她们都散了罢。”
跪在地上的画眉猛抬头,苍白着一张脸苦苦哀求:“奴婢知错,但求将军不要赶奴婢出府!”
我爹站起来要走,不想画眉“咚”一声就撞到墙柱上,吓傻了一干众人。
府中的大夫救回她一条命,我爹也不再说什么,随她留下当个侍婢,其余那十一个美人都被遣散出了府。
香灯说着直跺脚,“邰阳城多少女子想破了头的事,却叫这个画眉做到了!”
我呆坐了半晌,跳起身来向涵院去。
沈卿州却在读书台。
“妖道!”
我一个石头子扔过去,他头也不抬一下地翻了一页书,只有树上鸟叫得欢,我挥手打了一只下来。
他这才从书卷上抬了眼眸,淡淡看着我,“山雀何错之有,你要伤它?”
我冷哼,“当日几个刺客又干你何事,你要杀他们?”
“我并没伤他们性命。”他道。
我一愣,“他们明明倒地而亡了。”
“倒地,却未必就亡。”他又支颐去看书。
我猛地想起说离了题,忙又道:“你那日在梅花底下说,会有人来此摘花,还跌伤了脚……”
“不是我说的。”他又翻过去一页。
“唔,是麻雀说的。”我想了想,“你说是梅花枝上的麻雀说的。”
“嗯。”
我两步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的?哦,麻雀怎么知道的?”
“那是梅花易数。”他道。
我问,“什么?”
他放下书,手抚着额头,“推演之术罢了,只是现在说了你却不明白。”
我心中一急,“怎么不明白?”
沈卿州一双乌沉沉的黑眸扫过来,眼角略弯道:“易有太极,始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我听了半晌,越听越茫然,茫然到后来却回了神,心中越发恼,“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却为何不早说?”
沈卿州淡然道,“我说了,只不过你去追刺猬了。”
见我噎住,他又道,“我听说,你一早从东苑出来,那里面的梅花却凋零了一地,梅花树也倒了不少。”我垂眼去看脚尖,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厉害的丫头。”
我抬脸看他,却见他墨眉一挑,悠悠望向读书台下连着竹林的青石小径,少顷,远远有脚步声过来,竹影间略略晃过几片白色衣角,不知哪个惊喜地唤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了!小姐在这里!”
几个小丫环转出竹林,站在阶下,香灯提了裙角朝我疾步行来,瞧见我身旁,先是恭敬行了个礼,再看向我道:“正厅来了一位贵客,秦管事请小姐过去。”
我问:“什么贵客?”
她却也不知,“只听秦管事称他何大人。”
我站起来要走,又回头对一直默默无言地坐在边上的沈卿州道:“你方才讲的易有什么,一会再讲一遍,我去去就回。”
他笑起来,答应了。
我换了身衣服赶到正厅,就听秦陆的声音道:“何大人,府人已去传话,能否等得将军回来……”
上首的座椅上一人弯着兰指拨了拨手里的茶杯盖儿,眼帘稍稍抬了抬,“秦管事放心,此事是昨儿赏月宴上太后亲自与将军言定了的,不然本官即便是奉旨也不敢行事。”
我迈进厅去,他二人齐看过来,秦陆同我介绍:“这位是内侍监的何函何大人。”
何大人立刻搁下茶杯,嘴角的笑纹就像是龙泉窑里烧出来的柳叶裂,“本官奉太后懿旨,特来请慕容小姐入宫。”
我一愣,道:“啊?”
马车在丹凤门前停下,何大人从袖子里掏出巴掌大一块青玉的牌子,伸手递出车帷去,守门的官兵连忙让到一边放了行。
一路上遇着宫侍行礼,他一概脚不停地点个头,只领着我往内宫走。
长信宫西侧的偏殿里,我寻了张椅子坐下,小半柱香后,来了个宫女又将我请出偏殿领到正殿。
我目不斜视入得宫殿。楠木椅上坐着的一人是太后,她手边的少女身着曳地凤裙,脸色不大好。
宫女侧退向一旁,我在珠帘外跪下,道,“民女慕容衿拜见太后、安阳公主。”
昨日御花园里见过一回的安阳公主,是博陵敬怀王崔砚之女,正经唤来应当是一位郡主。
博陵崔氏是名门望族,出过二十几位宰相,将军、侍郎以上的官员上百位,诗人、文学家、书画家更是不可胜数。敬怀王是太后的哥哥,十几年前在南疆作战时不慎染了急病,没撑得过去,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安阳郡主。太后同她的这位哥哥感情十分的好,便向先帝提请,将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接到了宫中亲自抚养。安阳郡主与永和帝从小一起长大,便又像太后和敬怀王崔砚一般,结成了一双要好的兄妹。先帝也对这个安阳郡主十分的疼爱,在她长到五岁上,就将她特封为公主,且是一干众公主当中分外受宠的一个,是以也成了分外骄纵的一个。
“起来吧。”太后柔声道。
我依言起身。
太后又伸出一只手,“走近些让哀家好好看看。”
宫女们打起珠帘,我走过去默默地任她握住我的手。
“将军这些年戍守边关,若非昨日问起,哀家竟不知他有一个这般大的孩子。”太后感叹着,“你平日一个人不免孤单,就进宫来走动,也好给哀家做个伴。”
我为难地道:“承蒙太后垂怜,只是家中西席课业甚重,便是睡眠也叫占去不少,恐不易出府。”
安阳公主甚同情地将我看着。
太后面露心疼之色,“将军把军纪严明那一套搬到了府中,教女也严厉至斯。”
我扯出一个笑,“父亲也是用心良苦。”
太后目光柔和,“你看着比安阳小一些,可是生于寅年?”
我道,是生于卯年。
太后又问几日几时。
我虽纳闷,却还是答道:“十月十五卯时。”
太后一副若有所思。
这么她问我应了好一会,最终茫然跪拜而出,我沿着宫墙走,一不留神路尽处分个岔,才发现不见了适才领路的宫女。
落日余晖将墙头天边的浮云照得烟烟霞霞。
我举目看了一阵。
身后有个声音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第6章
我转侧身,同帝冕下一双龙眉凤目堪堪撞上,一时没想起来旁的。
永和帝看一眼宫墙尽头,又道,“你见了母后?”
我道,“啊,是。”
急坏了边上跟的一个小宦官,一个劲儿地给递眼色。
我向左右瞧,近处墙檐下的一小截照壁上,几只仙鹤绕着祥云翩翩起舞,看着似一处花园入口。空气里暗香浮动。隐约能听见一阵融融的笑声。
“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女眷?”永和帝的目光轻柔。
我报出我爹的名字,他扬起的嘴角噙出抹温和的笑,又问,“你何时入的倚秀园?朕未见名册中有你的名字。”
我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从未入得此园,也不知有无入得此个名册。
永和帝神色住了一住。
这时候墙半途急走来一个宫女,战战兢兢伏身叩了首。
永和帝微皱眉。
宫女颤声儿道,“奴婢领路至昭庆门一回头、一回头却不见了慕容小姐,奴婢失职……”
永和帝凝着脸,龙袍袖子一甩,旁边的宦官再向一旁的侍卫挥手,“拖下去。”
我随即道,“她领路领得挺好,一路的槛儿坎儿都仔细提与我留意。倒是我走路的时候跑了神,不知地行走偏了。”
永和帝抬眼向我眼中瞧了瞧,我紧接着道,“她委实算不得失职,还请皇上明察。”
侍卫一双拿人的手悬在半空。
永和帝的眼神有些莫测,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摆了摆。
“罢了。”
我又道,“皇上圣明。”
他嘴角微挑了挑。
边上站了半天的小宦官凑了近去,拢着袖子躬身道,“皇上,时辰不早,摄政王已候在御书房了。”
永和帝垂下眼帘,眸中有什么闪过,一瞬即逝。
一路阵仗去远。我看了看地上的宫女,略感松口气。
这一回再没跑神,终顺利见丹凤门的三重飞檐高耸入云。
“让——”
深宫里驶来一辆四轮架的华丽马车,眨眼就到了跟前,马车叫四匹踏云乌骓拉着风驰电掣自丹凤门下出,车厢上一个龙飞凤舞的靖字闪着灿灿金芒。
我拿袖子扇了扇一兜头扬尘,紧走几步。走到宫门边,侍卫拿过宫女递去的令牌仔细验一番,挥手放了我出宫。
外头停了两架马车在近处,我远远地绕过那四匹通体黑缎子似的只马蹄洁白胜雪的高大神骏,向我来时乘坐的车中去。
一撩起车帷,我愣了愣。
车夫颤巍巍道,“世子殿下的神驹不肯走了……”
车厢中曳一缕伽南香,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马车柔软的座位里,手握一卷书,头仰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眸危危上挑,神态疏懒地看过来。
我站在凳子上,大度地想,他当日一脚将我踢下轿,我今次如不计前嫌地将他载送一程,风度上远胜出一重。
“上来。”车中人伸出未握书卷的一只手,唇角勾了勾,“孤送你。”
我入得车中,在他腾出来的一小块软椅上笔直地坐,耳边时不时一页翻书的声。
身边人正看书看得投入,书皮叫他卷在手中遮住了书的名。只看得见翻读这一页的文字。
我瞥见其中一句,「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随即明了这本书乃时下风靡的传奇《莺莺传》。
一个没忍住,我微笑道,“张生和崔莺莺断绝了关系,最后崔莺莺嫁给了别人,张生也娶了亲。”
宁怀珺从书中抬了头,面无表情看向我眼中,手中的书缓缓合上。
我呵呵任他定定地瞧。
良久,他笑了那么一笑,“你这一番剧透倒是透得简而又明,只是不巧,孤已看完了。”
我哦了一声,仍带着笑,“殿下以为此书如何?”
他笑得越发深,“此书文笔优美,描写细腻,人物形象生动情趣,是部好书。”
我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巴掌大的书递过去道,“这本《霍小玉传》较之殿下看的《莺莺传》,文笔还要优美,描写还要细腻,人物形象还要生动情趣,是部更好的书。”
他问,“结局可好?”
我答,“颇为吐气。”
他接过书去。
又是看得投入,嘴角还噙出笑来。
我靠在椅子里睡觉。
半醒之间马车猛一阵颠,我睁大眼却见叫宁怀珺握住两肩,他一双桃花目深深凝视着我,垂在我耳边的声音含了抹暗哑,“小玉……死了。”
我伸出手来拍一拍他,“无妨,她后来做鬼做得很好,叫负了心的李益与他的妻妾终日不得安宁。”
说罢跳下马车一溜烟地往家门跑去。
但乍一见门下站着的人,我便立时敛了笑,垂下眼皮绕过他向门内去。
“衿儿,”我爹却不计较,转身跟着,“我命秦陆请了摘星楼的厨子,做了你爱吃的长鱼席,还有三套鸭。”
我默不作声,脑中过了过这两道菜。
我爹又道,“今夜平康坊有河灯会,吃完饭爹带你去坐画舫,走水上看堤边吐火吞刀的杂耍如何?”
我脚步顿了顿,艰难地又迈出去。
过中庭走到花坞前,我未与他一起去用饭,而是径直转上环青桥独自朝西苑去了。
等从汤池中出来,花厅已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香灯在给我盛一碗银丝肚笋汤,时不时来觑觑我。
我在八大八小十六个碟子中轮番地吃。
摘星楼的厨子,会做长鱼席的只有一位孙姓师傅,是从楚州来的,跟秦陆同乡,他的厉害之处在于能把麒麟公子做出一百零八品,正应了那一句“仙有天罗地刹,菜有一百零八”。
一筷蝴蝶片下肚,我放下汤匙。
天已擦黑,府中悬起琉璃灯,亭台楼阁山石园林次第通明。
过涵院月门,一条小道笔直地指向厢房,路两旁各摆了三座小巧雅致的石浮屠,烛光幢幢。
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却不见沈卿州的人。
我又在庭中一株老桃树下站了一会,转了一会,寻了一会,靠了一会,呆了一会,只是等不见他来。
临走时我一脚踢翻个陶坛子,冷不丁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等了你这许久,又赔上坛千日醉,这个西席当得委实愁人。”
我仰头,只见沈卿州自厢房顶飞下,衣袂蹁跹。
第7章
老桃树下的黄泥地阵阵冒酒香,地上几片细长青竹叶映出润莹莹的光。
沈卿州弯腰拾起酒坛子,垂眼看看坛内,转身往屋里去。
我略感过意不去,跟上去道,“我不晓得这个陶坛子是做这个用,翻了你的酒,我再搬一坛给你。”
府里有个酒窖,就在砌筑读书台的那座后山。酒的品种,从郢州之富水、乌程之若下,到荣阳之娆春、岭南之云溪,将近二三十。当中最贵罕的一壶觞玉,还是当年太宗皇帝御赐给我爷爷的,他老人家在世之时没舍得喝,一直埋到今日有五十年了。
从中随便搬一坛,定都要好过什么千日醉的。
沈卿州侧首瞧着我,“太祖皇帝派人抬上青峦峰赠与青阳老祖的千日醉,我师尊得了三坛,每喝起都万般不舍,好容易留了我一坛,谁知今日会叫一株桃树饮了个痛快。”
我脚下忘了走,呆呆地看他。
他一幅背影已入了厢房。
我快走两步,站到他左手边,看他将陶坛子搁下,我考虑周全地道,“放了百余年,谁知道还喝不喝得。”他斜觑过来,我随即道,“我亲自酿一坛千日醉给你。”
沈卿州一怔,“你会制酒?”
我道,“不会,我跟你学。”
月色十分圆。
我趴在庭院一个石凳上埋头捣酒曲。
沈卿州轻身飞上房顶,一身青衫隐映幽幽竹林间,片刻后再度自房顶飞下,手上提了一个碧色小坛,我看了他一眼,动作不停。
涵院地方不大,却叫竹林占去一半地。风过敲竹,月影徘徊。
他放下碧色小坛,凑过来看我捣得七零八碎的酒曲,沉默了一会,伸手接过去。
我悬着一双手,甩了甩。
他叫我捣的这个酒曲原是个米做的干饼,不想却跟硌石一般硬,我捣了半柱香终捣碎它。
“不错。”他嘴角动了动,手上轻研磨一番,石碗里的碎块眨眼成了粉末屑。
他取过那个碧色小坛,“坛中采集的是竹叶上的晨露,可用做浸曲。”
我将曲末悉数倒入。
这时候香灯捧了个匣子从门外边走来,我大方地与沈卿州笑道,“我给你取了个东陵玉壶,盛这千日醉。”
滤后的曲汁拌入晾半天的米饭中去,我拿着勺子拌匀它,沈卿州又重复一遍。
估计差不多了,我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摩挲半天的东陵玉壶递与他。
他低低笑了笑,“莫急。先用此陶坛发酵,成酒后须再滤去一遍才好用这个东陵玉壶盛了进一步陈酿。”
我“哦”了一声。
老桃树下刨了个坑,妥善埋好了陶坛子。
我手抚上一段龙蟠虬结的桃树枝,站着不动,“你用梅花易数看看,我的名字会不会入一个名册,好入得长信宫西面的倚秀园去?”
“不会。”沈卿州低头看我,“年龄不够。”
我容光焕发地笑了。
他走到石桌边,向我抬手,我走过去矮身坐下,他端起香灯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不疾不徐道,“梅花易数,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当日在花园,我见有两只麻雀争枝坠地,方起一卦,占断所知便如后事一般无二……”
我目不转睛看着他,仅搁一搁目光,神识却在半空里悠悠远去,去向了平康坊。
等香灯又来添水,我将双手拢在袖子,打了个呵欠道,“时辰不早……”
“时辰不早,平康坊的河灯会还剩了个尾。”沈卿州放下杯子,站起身,“我须快去了。”
我一把握住他袖子,“你带我一起,我也要去。”
他眼眸中含了笑,“我去问问将军。”
我低头,“不问他。”
这时候我爹的声音突然自月洞门下响起:“去罢。”
我肩膀一颤,愕然侧转身,但见我爹高大的身姿走入涵院,凤目微笑,“衿儿,你与沈先生去罢。”又嘱咐沈卿州,“卿州,有你一道,我却没什么不放心。”
我走过爹身边,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戴一顶帷帽,不要扮作个小子。”
我在他掌心应道,“知道了。”
平康坊叫一条邕河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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