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石记-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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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殿缓缓降了下去，降到离地面大约百米高的地方才停下来。
此时的林卉也看到了西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仍然是初见时的那一副温柔包容。
“林卉，好久不见。”西雨神色坦然，如一般好友叙旧，放佛五年前那场追杀。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日，离秋跟自己说什么西雨杀害了苏峰主，而其中知情者被西雨一一诛杀，林卉其实并不很了解其中的道道，她被西雨也列为诛杀对象之一，着实有些无辜。
但是，她也大概明白，恐怕自己是在另外的方面碍着西雨，或者对西雨有威胁。才会让她作出这样的决定。
明明知道回来青云门，就要面对自己的反击和报复，却还巴巴地赶了回来，仍然是一副掌门夫人的做派。实在想不通。
若说她是为了李忘生，当日李忘生被元婴期的高手击杀，她也在现场。除非，青云门中有其他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也许，她千辛万苦替代苏文文，坐上掌门夫人宝座，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林卉却微微笑起来。西雨当日让她犹如丧家之犬，逃亡奔波，只因为触犯了她的利益，现在，她总要讨回点利息。
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想得到的永远得不到。
没有回应西雨的话。林卉看向风月，却见风月正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西雨。
林卉的嘴角微抽，这男人简直是一匹常年发情的超级大种马。再看西雨，她半垂着头，嘴上虽问候着林卉。眼睛却忍不住凝在风月的身上，媚眼如丝，又带着一股子娇怯。这种样子，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情愫……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隔了一百米的距离，竟然还能做眉来眼去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林卉心里只剩下了佩服二字……
林卉坐到玉阶上，修行起来。
风月收敛了脸上的深情款款，对着林卉一脸黯然道：“卉卉，你这样的态度很伤人耶……”
林卉心中悲叹一声，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称呼，搞得他们两个之间好像真的不清不楚一样，坐在玉阶上当个看客也不行，叹了一口气，林卉复又站了起来：“开着防风罩挺耗灵力的，我坐着回复下。”
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开着护风罩还会觉得吃力？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风月看着林卉一脸自然真诚的样子，有些语塞。
摇了摇折扇，又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率先从极乐宫走出。
等二人走到青云殿前的大广场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青云门弟子，全都身穿素服，看向极乐宫的脸上，都带着惶惶。
几千人的广场，却没有人说话，只有悉悉索索衣服摩挲的声音，场面显得有些压抑。
此刻，万长老等青云门其他筑基期长老也已经站在了西雨的身旁，林卉不动声色，逡巡了一圈，却没有发现X长老的踪迹。
当日，黄岩山庞长老在任务大堂发布任务，最后将青雷传授给了林卉，却不知他到底抱着什么想法。
“今日，极乐宫主来青云门做客，我青云门真是蓬荜生辉，殿内已布下薄酒，还请赏光。”西雨略福了一福，仪态万千地对风月和林卉邀请道。
风月洒然一笑：“美人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听到此句，西雨原本还略带哀伤的脸上，露出些明媚的笑容来：“极乐宫主，林道友，里面请。”
风月却没有迈动步子，收了折扇，问西雨道：“美人儿可是青云门的弟子？”
西雨刚要转过去引路的身子微微一顿，风月刚才答应进殿里吃饭，西雨便也以为双方达成了共识，不愿在众青云门弟子前来处理此事，而是愿意底下解决。
难道他懊悔了，此刻就要发作？心思急转，笑着答道：“宫主说笑了，我自然是青云门的弟子。”心里又嘟囔了一句：“我还曾经是这青云门的掌门夫人呢。”
风月点头笑道：“我确实是应邀而来，可是卉卉却是此间的主人，青云门的现任掌门人，美人儿既是青云门的弟子，怎的胡乱称呼，今日第一次我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屡次犯错，着实太不把上下尊卑放在眼里了吧？”
西雨一时没有想到，风月竟是一点也没打算给自己留点脸面。风月的声音虽轻，却是说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什么时候有了新掌门了？”
“是哪个？”
“极乐宫主身边的那个就是吧，怎么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谁当不是当呢，也不知这新掌门厉害不厉害，可别像李掌门似的，莫名其妙就死于非命了。”
周围嗡嗡嗡的议论声，吵得西雨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西雨勉强露出笑容：“极乐宫主，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风月一把打断西雨的话：“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今日来，也是顺带参加卉卉的掌门就任仪式的。你这妇人，不懂上下尊卑也罢了，脑子似乎也不太好使，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万长老与西雨狼狈为奸，才走到今日，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见如此情况，硬了头皮上前说道：“极乐宫主，这一派之主，总要慎重选择。”


第一百十八章　出头

“慎重选择？”风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万寅，“难道我这个决定不慎重吗？”说话间，元婴期修士的气势尽显，压得万寅等人齐齐退了一步。
万寅暗恨，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就是实力的差距，风月动动小指头，他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想到这里，又看向西雨，这话可是她示意的。
原本被风月压弯了腰的西雨，退了几步后，挣扎着抬起来头，神情狼狈，声音却是清朗：　“这等以势压人，怎可叫我们心服。”
林卉目露激赏，西雨实在很懂得在任何情况下，将形势导向对自己有利的一方，看了看周围，那些围观的青云门弟子看向自己等人的眼神中，虽然恐惧为多，恐惧中还明显带了一丝敌意。
风月还待再给西雨一个教训，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林卉拉住了：“卉卉，今日一定给你好好出口气。”
林卉微微摇了摇头。
风月皱眉，顺着林虎的眼神看去，看了眼周围的青云门弟子，明白了几分，轻笑着在林卉耳边轻声说道：“修真界，一向强者为尊，就算他们一时想不明白，之后总会想通，有个厉害的掌门，总是更好的。”
林卉叹息了一声：“他们怕你是你，在他们心中，强者也是你……”
林卉虽然话有未尽，风月却是理解了，一切的事情都有自己替林卉出面，落在别人眼里，便成了林卉是靠着自己登上的掌门之位，自己却根本没有任何能力。虽然自己确实是来做林卉的靠山的，但是林卉的实力并不低。
若今日以风月之力，降服了青云门，日后她真来当青云门的掌门，后遗症怕是不少，今日就算不能完全绝了后患。总也要……
风月看林卉对着自己缓缓点头，目光坚定，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淡淡一笑，收了外放的气势，闲闲地站到了一边。这个女孩子，可不像只有十三岁的样子，有的时候，真是沉稳得有些过头。似乎总学不会躲在别人的身后当个备受呵护的女人。
林卉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风月在想什么，她接下来可有场硬仗要打。
“极乐宫主做的决定自然是思虑成熟，十分慎重的……”
“呵……”林卉刚说了这句，便已经有些弟子忍不住。轻哼了出声，其他大部分弟子虽然惧于站在一旁的风月，神色中也难掩轻蔑和愤怒。
西雨原本虽然哀戚、愤怒、大义凛然，但是不难看出其神色还是轻松的，此刻见风月退到了一边，换成林卉站了出来，脸上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凝重。
众人的反应，林卉却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继续说着，舒缓有力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万长老说的却也没有错。”
西雨还在思虑林卉的想法，万寅已经忍不住跳了出来：“若说我说得没错，你们又何故做出这一副姿态来？”
西雨刚才见风月和林卉不按着她设定的路走，才导演了刚才那出戏，而风月的情绪也似乎完全被自己牵着鼻子走。青云门弟子虽然畏惧风月，但是显然对林卉也带了许多的不以为然，和敌意。
那样继续下去，就算在风月的帮扶下，林卉坐上了青云门掌门的宝座。也不过是个空架子。
深深看了林卉一眼，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有些瘦弱、有些不打眼、有些木讷低调得过头的女孩子很不简单。却不曾想，林卉小小的年纪，对人心的把握丝毫也不必自己弱，不仅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看情形，似乎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西雨想得虽多，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下意识地正了正身形，嘴角带上了微笑：“林道友说这话是怎么个意思呢？需知，严格说来，林道友现在并不是我青云门内之人，青云门上下皆知，如此又如何担当我青云门的掌门呢？”
林卉的手捏了捏衣角，很快就放开了，神色却未见慌张，微微笑着，“当日我筑基完成之日，李掌门，当着世人的面，就宣告了我的清白，并且亲口承认了我仍是青云门的弟子，西雨道友当日也在的，莫不是李掌门一仙逝，你就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西雨目光微闪，不过片刻功夫，面上已经淌下了两行清泪，以素帕拭泪，哽咽道：“当日……当日……夫君他即便如此说了，却还是去了……”
话虽然断断续续，却让在场的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卉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旁的风月懒懒地说道：“你不如直接说是我逼李忘生说的这些话罢，那样还干脆些。”
西雨一滞：“岂敢？……”说完便又无声地流泪。
林卉心中无力叹息，风月哪里会顾及这些人的想法，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即使对自己莫名其妙地十分照顾，怕也是一时兴之所至……
见身边的青云门弟子脸上更添了一份怨恨，林卉真是要无力叹息了。
风月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惹了祸，无辜地对林卉眨了眨眼睛：“这婆娘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个意思吗？又说得如此不爽快……”
看他这样，哪里有真的认错的样子。
“西雨道友何必在此混淆视听，当日，极乐宫主还未现身之时，李掌门就说了这些话，在场不乏元婴、金丹等德高望重之辈，西雨道友说得好像有人逼的李掌门说的一般，真是有什么人的话，也请西雨道友说个明白，不然的话，若他日细细论起来，在场之人岂不都要收到牵涉，白受了冤枉，若有那性情耿直的，一时不忿迁怒于青云门，便是要给整个青云门惹灾吗？……”
这一番话下来，既将风月从这个事情中摘了出来，又变相告知青云门众人，西雨讲话不尽不实，不足为信，若是西雨仍然坚持有人逼迫，不是风月，她必定说不出别人，那就会牵扯众多元婴和金丹高手，就算她有这个胆子，底下那些青云门众人听到牵涉到自己的安危，也不会那么坦然淡定了。


第一百十九章　清白

青云门弟子听了林卉一番话，只要不是那傻的，心中都有了一番计较，立场也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西雨细牙忍不住咬了咬唇瓣，脸上露出一分挣扎，还待开口辩驳，就听林卉继续说道：“且不说李掌门如何看我，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当日，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引得西雨道友发了通缉我的命令？”
西雨又一次语塞，说什么呢，她不过是想要杀人灭口罢了，犹记得当日，她是高高在上的掌门夫人，林卉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在炼气期弟子中稍有些名气的记名弟子罢了，她要说她有罪，难不成还会有人巴巴地跑来问她要个理由不成？
做出无奈懵懂的样子，西雨叹道：“我也并不很清楚当日的情形，也是掌门他亲自下的命令，只依稀听得叛徒、残杀同门的字眼……”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看了林卉一眼，似乎很是惧怕她似的。
林卉心中冷笑不止，说什么是李忘生下的命令，当日她在暗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是眼前这外表柔弱的女子一手策划的整件事情，李忘生到死前怕也根本不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又说什么叛徒、残杀同门，且不说叛徒二字，只说残杀同门，在场的青云门子弟中，有不少人也见过当日逃亡时，林卉的手段，死在林卉手中的青云门弟子着实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眼里，林卉在此之前做出残杀同门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西雨撒谎，并不都说的假话，就是这十句真话里头，掺上一句假，才叫人相信。
想当初，自己还以为眼前之人如何慈爱善良。真真是笑话。
心中虽然厌恶眼前之人之极，面上仍是一片春风和煦，盈盈笑道：“原来西雨道友并不清楚此间事情，幸而李掌门亲口开布了我的清白，不然，这里众人无一人知晓我、离秋和悠悠被通缉的原委，恐怕就要被冤枉一辈子了……”
说林卉心中厌恶西雨，此时西雨心中又何尝不恼恨林卉，她自以为聪明了得。将所有人的玩弄于股掌之间，千般算计，万般经营，最后却被林卉这匹黑马冲乱了整个局势。眼见一派大好前程就要葬送，如何能甘心。
她的心中早已恨不得吃林卉的肉，喝林卉的血了，只是她心机向来深沉，如今林卉势大，她更不可硬碰硬，面上也是一点不露，亲亲热热向林卉走了几步，袅袅拜了下去：“林道友。我是个笨的，若不是今日一阵辩白，我竟还死守着掌门之前的命令，不知变通，掌门仙逝当日虽说了几句道友还是我门弟子的话语，我还以为……”
说道此处。又拿眼睛瞄了风月一眼，“如今说开了才好了，我可真真是个愚的，望道友莫怪才好。”
林卉看西雨到了如此田地，还要往风月身上泼一些脏水。心里说不出的腻歪，她一心求得长生，掌握自己的力量。若不是碍于离秋和悠悠的处境，这青云门的掌门，她也不见得稀罕。果然如她所料，还未坐上那个位子，就与西雨、万寅等人歪缠上了，她何来这许功夫浪费。
“如此就好了，离秋和悠悠也能名正言顺回来了，再说着掌门之位……”
刚说到半句，就见西雨不经意间已经抬起了头，神色虽温柔可亲，那目光中却带着十分的凌厉，与其说看着林卉，不如说是用眼刀子剜着林卉。
西雨自认为，亲口承认了林卉的清白，又答应了离秋和悠悠二人的回归，已是了不得的让步了，这掌门之位，林卉得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用场，说起来，还不如在风月这个元婴高手身边做个姬妾能得到的好处多，林卉既然得了好处，那就要大家都让一步，不然真是太过得寸进尺了……
林卉哪里不明白西雨的想法，只是吓唬一下西雨罢了：“这掌门之位，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我人小力薄，怕是……”
难以胜任四字还未出口，就被一把折扇挑起了下颚，风月不知何时站到了林卉的身侧，用另一只没拿折扇的手，轻抚了一阵林卉的面庞，笑道：“这掌门之位嘛，自然非林卉莫属。”
林卉看着形容轻抚的风月，有些怔然，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她这样一路和西雨你来我往，讲好了条件，却没想过，风月当初为她出头，来帮她抢这个掌门之位，现在自己说不要又不要了，有些戏耍别人的嫌疑，而这戏耍的对象，又是个元婴期的怪物，这简直是在玩火。
只是风月在青云门举门上下这么多人之前作出这种动作来，让林卉觉得有些难堪，努力忽略被人肆意践踏尊严的难受，林卉挤出了一丝笑意：“宫主美意，只是，若青云门上下对我坐上掌门之位，并不心服，我做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些时间陪宫主玩乐。”这理由有些生硬了，林卉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只希望风月能放过这茬。
风月放下了折扇，笑着说道：“陪我玩乐自然是第一要紧的，不过，这青云门的掌门，我之前就答应了你的，我可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他们若不服气，便来问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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