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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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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守才道:“想什么办法?我娘昨夜受惊吓已经死了,小娟今早被那邢开阳奸污了,这都怪你们!你们别装什么好人了。”

陆崖和尹兰这才明白他为何杀死邢开阳,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挽救了,顿觉得人世无常,昨夜仍是和和美美的一个家,想不到转眼间人去楼空,家破人亡,任谁也无法从容淡定。

李守才哭着哭着,猛然站起:“是了,轩辕庄,贼人就在轩辕庄,”他看了看地上的两枚元宝,见上面刻着“轩辕”二字,弯腰拾起,说道:“这就是证据,这就是证据,我这就去官府告发你们……是你们轩辕庄……你们全不是好人。”说完疯也似地跑去。

尹兰心想不好,若去官府告状,轩辕庄要可有麻烦,想要阻拦已然不及,陆崖心中沉痛,不知道怎么办好,对尹兰道:“由他去吧。”

尹兰此时也有些着慌,本身就有愧于人,总不能将他杀了灭口,还是回轩辕庄商议此事才好。

陆崖用鬼头刀挖了个坑,将邢开阳的尸体埋好,复又和尹兰上马赶路。

尹兰依旧如前偎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

尹兰忽然问道:“你为什么就叫李掌柜走了呢?”

陆崖道:“我想起我的身世,也同他一样,在一夜之间遭逢巨变,并非常人所能接受得了的。”

尹兰道:“那你便不是常人了?”

陆崖道:“我也是常人,可事情既然发生了,我只能选择默默地接受,无法改变过去,不如去想想未来。李掌柜有一个改变未来的机会,可以洗清自己的罪名,我应该给他个机会。”

尹兰笑道:“那你自己的机会呢?”

陆崖柔声道:“我的机会?我的机会便还是和你在一起。”说着偷偷吻了吻她的秀发。

尹兰只作不知,红着脸道:“只怕我也不是你的机会呢。你知道吗?你放了他恐怕会带来无穷后患。”

陆崖道:“可是他已经走了,我不会后悔放了他,可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后悔放了你。”

陆崖此话动情之极,分明是在表明心迹,尹兰怎能不知,可回到轩辕庄还有另一个人等着她,心中反倒无比烦恼起来。她与陆崖萍水相逢,怎能抵得住与那人的青梅竹马?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开始喜欢陆崖,只是不自觉地把陆崖的手握的更紧。

二人均盼着这条回家的路能更长些,马走得更慢些,可这条路再如何长,这马走得再如何慢,终究有到尽头的时候,那时的未来是不是如二人所盼望的呢?

第11章(上)后花园烈焰飞舞

杨钦虎面带微笑目送桑哥的人马走远,心中异常烦闷,不知道桑哥交代的事如何解决。一边是官府的威慑,一边是宋朝遗臣的压力,真是难办的很。

方才自己拒绝了桑哥的要求,觉得给自己带来了无穷后患,那桑哥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桑哥走了没多久,手下庄丁来报:“苏州守备高静辉,正在整顿人马准备围剿轩辕庄。”

杨钦虎大吃一惊,虽然桑哥迟早会找自己的麻烦,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他沉思一会,觉得此事不能耽搁,回到内室屏退手下众人,来到角落的一个花瓶前,将手伸进去,抚弄了一阵,身后的墙嘎吱一声向后翻转,闪出一道铁门来,他迈进铁门,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下越走越深。

天色已经黑了下了,四周笼罩在夜幕之中,虽然是正月十六日,可满天的阴云,不见星月,陆崖此时换回了男儿装,既然到了苏州,总不能一身女装去见肖玉天,他用雪水洗去脸上的铅华,却仍在脖子、耳后留下少许残红。尹兰笑他是个大花脸,陆崖却有些沮丧,自然是因为再无缘与尹兰共乘一骑。

离轩辕庄尚有一段距离,却见前面火光冲天,浓烟直冲霄汉,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醒目。尹兰暗道不好,轩辕庄出事了,立即催马疾奔,陆崖则在后面徒步追赶。

虽然老远看到火光,可要到出事地点可也不短,尽管陆崖轻身功夫不错,可哪里能追得上大黄的脚步。等陆崖赶到近前,尹兰已经不见,只剩大黄独自伫立在庄外,陆崖只见偌大的庄园四处是火,一块牌匾掉在地上,仍在燃烧,上面刻着轩辕二字,庄字却已经烧光了,轩辕庄占地百顷,周围也没什么人家,连救火之人也看不到一个。

陆崖担心尹兰安危,只身潜入火海,可哪里有她的影子,只好一边找一边大声叫着尹兰的名字,回答他的除了自己的呼喊声便是木头被火烧裂的噼啪声。

来到后院,见后院内有一个花园,因为花园附近有水池,因此这里将前面的火隔断了,花园里面便是轩辕庄的内宅,陆崖走了进去,果见尹兰茫然地站在那里,一身锦衣衬着长发在风中飘飞,身后的池水将她的周身映衬得一片火红,显得无比艳丽和凄凉。

陆崖此时无心欣赏,高声道:“尹姑娘……”

尹兰回过头,流下泪来,陆崖来到近前问道:“尹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尹兰一下扑到他的怀中,哭道:“我也不知道,义父他们都去哪里了?怎么庄里一个人也没有。”

陆崖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他们应该没事,你看这庄内空无一人,不见尸体,看来他们未必就烧死了啊。”

尹兰抬起头看着陆崖问:“真的?”

陆崖随口答道:“相信我。”

尹兰点了点头,心中却仍然不大放心。

陆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火,可觉这火似乎为了掩盖什么,就算是起火,庄内不可能无人知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的。若是有人来寻仇,那么尸体又在哪里?若不是,究竟是什么事让杨庄主舍弃如此大的家业呢?

陆崖一边说一边走到内室的窗前,无意中从邢开阳处夺来的鬼头刀碰到了窗台,只听当一声响。

“这房子怎么是铁的?”陆崖奇道。

尹兰来到陆崖身旁用手敲了敲墙壁,果然不是木石,而是精铁铸成,她疑惑地看了看陆崖:“果然,可那又怎么样?”

陆崖道:“我猜杨庄主和你义父他们会不会在这间房的某个地方,这间房子这么特别,说不好有密道什么的。”

尹兰疑惑道:“那我爹爹肯定在里面?”

陆崖道:“那我可不知道,不过我们去找一找,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总比在这里发呆要好。”

尹兰担心义父安危,此时也没了主意,也许真如陆崖所说也说不定,便点头应允。

二人来到内室,里面仍是空无一人,家具摆设也不奢华,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一个书柜,床上帷幔低垂,也不见有人。陆崖用刀一一敲过,居然全是金属制造,就连地面也是铁的,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异样。

尹兰也是初次来这间房,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猛然间抬头,看见南墙上有一烛台,烛台下有个铜铸的花瓶,在烛台与花瓶中间似乎有两行字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尹兰招呼陆崖一起来看。

陆崖拿出火折子点亮蜡烛,见墙上果然有一行蝇头小字,便读到:“烛光伴长眠,屠刀斩白莲。”

话音刚落,房门咣当一声关闭,陆崖叫声“不好”,拉住尹兰想夺窗而出,这房间窗子不少,可只在一瞬间,唰唰唰从窗台下生出无数铁板,将窗子也封死。(说铁板是“生出”,是因为这些铁板是穿破窗台冒出来的,就像植物破土而出一般。)紧接着尹兰从铁板的缝隙里看到房外红光一片,显然这间铁屋也起火了。

尹兰大呼道:“这里也起火了。遭了!”

陆崖自然也看到了,“明明前面的火还有一大段距离,怎么顷刻间便烧到这里?”

尹兰道:“定是我们触动了什么机关,因此这里才起火。”

这火烧得真猛,而且整个房间全是铁铸,因此才说话间,二人已经觉得透不过气来,

陆崖道:“我们莫非要被当作铁板烧烤了?可惜没有辣子,不然味道一定不错。”

尹兰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

陆崖又去动那烛台,可这回全无反应,他索性将烛台摘下,这才发现,烛台后面有一根细细的油线痕迹,适才点火已经将油线烧毁。应该是陆崖点燃烛台,火苗顺着油线通到外面的机关,然后机关启动,因此二人才被困。

陆崖道:“这庄子也太古怪,怎么会有这些害人的玩意?”

尹兰看了看他手中的烛台,说道:“还是想办法找路出去才好。”

二人又在房内转了一圈,仍然没有出路,此时火已经越来越大,便是站在地上都觉得烫脚,热浪扑着脸面,惹得陆崖热汗淋漓,尹兰却天生汗少,虽然周身发热,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只一样不好,便是脚底也无汗,所以鞋子干燥的厉害,如今火势正猛,她的一双绣鞋开始冒烟了。

尹兰惊叫一声,在地上跳了起来,这一抬脚,一股火苗窜上脚面,陆崖赶紧一把抱住她,也觉得脚下热得不行,三窜两跳,跳到桌子上,桌子也是铁的,同样灼热,站不了多久,陆崖索性又跳到床上,好在床沿有一段是木头。

尹兰道:“快放我下来,怎么这般无礼?”

陆崖道:“你这时怎么害怕了?我们刚才在马上不是一直抱着的吗?”

尹兰俏脸一红:“那时你是女的,现在怎么可以?”她明知道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只是在轩辕庄这样抱着她,要被人看见,总是不好的,她可一时忘了,此时身在熔炉内,任何人也看不到她的。

陆崖闻听,哈哈大笑,“你这是自欺欺人了,说不定我们便要烧死在这里了,哪里还要顾忌那么多?”陆崖顿了顿,便又道:“尹姑娘,我们今日若死在这里怎么办?”

尹兰惊恐地睁大眼睛道:“不,我不想死,我才十七岁,你快想想办法。”

陆崖叹口气道:“我也没什么办法,既然天要我们死在一起,我只好认命。”

尹兰吓得哭了起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崖安慰道:“别哭,我抱着你,若是烧的话,也会先烧我的。先把我的腿烧光,然后我再把你举起来,接着我的胳膊,最后是头,希望你能坚持到有人来救你的那一刻。”

尹兰听他这时言语越来越轻薄,可又觉得他说的真诚,粉拳锤了他胸口一下,道:“你干嘛待我那么好,我可不要看着你死的样子,难看。”说着便破涕为笑,一想到二人即刻便成鬼,转眼便又哭了起来。

陆崖此时渐渐觉得脚底发热,原来床沿上的木头已经经不起火烤,开始冒烟了。陆崖右手抱着尹兰,左手用鬼头刀挑过桌上的茶壶,里面还有半壶茶水,将茶水淋到木头上,只见一道白雾升起,??暧猩??p》陆崖反手又将尹兰抱在怀里,尹兰也不再反对,望着陆崖的眼睛,道:“还要抱多久?”

陆崖见尹兰梨花带雨的样子,道:“抱到死吧。”

尹兰将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陆崖只觉得胸前一片湿凉,不知道尹兰是因为感动还是害怕,正在哭泣。可他心中却觉得,如果二人必须要死,那他希望尹兰可以晚死一些,他忽然斗起胆子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还没亲过女孩子,我可不可以……”

尹兰扬起脸道:“死到临头还想这些。”话还未说完,却被陆崖轻轻吻住,这一吻似乎使她心中不再害怕了,便受了这一吻。

陆崖道:“我想左右一死,既然与尹姑娘如此有缘,不如表明心迹,免得没机会说。”

尹兰眼中仍噙着泪水,听陆崖如此说,索性把心一横,笑着说,“别叫我尹姑娘,叫我兰儿。”

陆崖如何不知道此时尹兰的心意,便道:“兰儿,从我见你的第一眼便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尹兰心跳得厉害,她对陆崖颇有好感,也从心底开始喜欢他,可此时听陆崖这么说出口,仍觉得害羞:“那么直白……”

陆崖大喜,虽然身处险境,眼看便要做鬼,心中却觉得无比开怀,

尹兰在烛光照耀之下,红光满面,娇羞可人,眼中满是泪水,却面带微笑,她的心似乎也像这身外的火一样,就要将自己融化了。

忽然那花瓶处火光猛起,照得那个角落一片明亮,陆崖刚好看到花瓶上刻着一朵白莲花,陆崖一下惊醒。

他放下尹兰,尹兰诧异地看着他,手却仍勾着他的脖子,只听陆崖道:“烛光伴长眠,屠刀斩白莲,你说那花瓶会不会是另一个机关?”

尹兰这时也猛然醒悟,“说不准,或许那里真有什么机关,所以你最好别去。”

陆崖道:“左右是一死,不如拼一拼,你在这站着,我过去看看。”

说着一个飞身,跳下地来,脚一挨地面,马上起火,陆崖赶紧又跳回来,将火踩灭,鞋底已经烧了个大洞。

尹兰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便这一问,陆崖顿觉一切危险都算不得什么,他对尹兰笑道:“不要紧,看我的。”

说罢提起鬼头刀将床沿砍下几截,丢在地上,他踩着断木来到花瓶处,用刀对着白莲花一刀斩落,白莲花应声而落,里面现出一个拉环。陆崖用手一拉,只听身后一阵声响,陆崖回头一看,一道铁门转开。

尹兰站在床上也同时看到,兴奋地大叫:“啊——!啊——!啊——!”

陆崖死中得活自然也是兴奋异常,对尹兰笑道:“看来我们不用死在一起了。以后你我恐怕要活在一起呢,哈哈。”

尹兰闻听这话,一皱眉,心想,若真的和他死在这里也好了,可如果这次真能活命,恐怕……。只是有些话无法说出口,便道:“先别高兴,等真活下来再说。”

陆崖哪知道她心中所想,几步跳到她跟前,高兴地说道:“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保你不死。”

说完又将尹兰抱了起来,尹兰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又抱了?”

陆崖道:“难道你要走过去?”他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对着尹兰的薄薄的嘴唇又是一吻。

尹兰一想地上无论如何站不得人,便只好由他抱着,道:“快走吧,就知道亲。”

陆崖依照原先的方法,跳进了铁门里。

二人走进铁门,里面漆黑一片,好在地上全是石头,只是前面一段路有些热,往下走,却是越走越冷,尹兰道:“已经没火了,还不放人下来。”

陆崖不情愿地将尹兰放下来,口中道:“抱不够呢。”

尹兰脚刚一落地,便“哎呦”一声,陆崖一看立时明白,原来刚才在铁屋之内,尹兰的鞋底已经被烫掉了,这石板久在地下,甚是冰冷。

陆崖扶着尹兰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捧着尹兰的小脚,问道:“很冷吗?”

尹兰点点头,哪知陆崖却在她脚背上又是一吻,尹兰一颤,嗔道:“别淘气了,在马上就亲,铁屋里也亲,到这来还亲。”说完便觉后悔,心想我是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么放荡?

陆崖道:“原来马上你知道了啊。那时你还睡得正香呢。”

尹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离得那么近……”说到后面声音细若蚊蚋,几不可闻。

陆崖冲着她一阵坏笑,尹兰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一阵难过,他现在这么开心,可如果知道我们终究难在一起,又当如何?真担心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转念又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怕越陷越深呢?

陆崖见她看着自己发愣,手中捏着她的小脚,柔声道:“怎么了?这样按好些吗?我小时候给我爹就这样按过脚。”

尹兰道:“好多了,我脚不累,只是地上有点凉。”

陆崖闻听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昨夜盗取的女装,拿出里面的绣鞋,亲手为尹兰穿上,道:“虽然大了些,可总算不用再抱你了。”

尹兰收拾心神,道:“我们还得继续找路出去呢。”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

陆崖看在眼里,也未在意,他不知道尹兰心中想的是什么,只道是她还在担心出不去这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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