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殖记-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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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清冷，河水莹莹，河风徐徐，衣袂飘飘，秀发轻扬，她就像踏月而来的月中仙子。
　　萧二郎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瑞安公主见他灼热的目光，羞得俏脸一红，忙低下头去，局促的舞弄着手指，却大胆的问道：“你说，我……我好看吗？”
　　萧二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要冲口而出‘好看’，但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子不久前才向自己表白，此时如果说得太暧昧，只怕误会越来越深。于是忙移开目光，淡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瑞安公主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想难道自己不好看么？心下好生失望，却不露声色，笑道：“我来看看你啊，明天天一亮，我就会昏睡过去，只怕再也见不到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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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陆雪柔的恳求（一）
　　
　　萧二郎见瑞安公主说话语气平淡，轻描淡写，萧二郎心里却是一阵黯然，问道：“陆雪柔都告诉你了？”
　　瑞安公主点头，轻声道：“雪柔和我是最好的闺蜜，她什么事也不会隐瞒我，我也什么都不会隐瞒她。”
　　说着，想起她刚和陆雪柔见面不久，就将自己和萧二郎的种种事情，从卧龙山那个藏宝洞内，他如何对自己，之后自己为了报复他，又如何对待他等等事情说给了她听，不禁脸色一红。
　　萧二郎不明白她的心思，但想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不过还有七天好活，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表现得如此轻松恬然，俨然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只这份面对生死的淡定从容，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萧二郎暗暗佩服。
　　忽然想起她向自己表白，而自己却不能接受她，感到愧疚，诚恳的道：“瑞安公主，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瑞安公主只道他说的是自己中毒的事，甜甜一笑，道：“我又不怪你，为什么道歉？”
　　她走到萧二郎身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轻声道：“你陪我坐坐好么？我想在接下来的几天晚上里，你都能陪着我，晒着月光，听着河水潺潺……”
　　说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一红，不再往下说。
　　萧二郎知道她又误会了，但又不便出言解释，否则只怕会伤了她的心，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到，她只剩下七天好活了。
　　我就是天天晚上陪着她，那又能怎么样？让她在这人世的最后几天，开开心心的度过，不是很好么？
　　念头一转，心中已是释然，只是想起陆雪柔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难过。
　　“你为什么不坐？”瑞安公主仰头看着他问道。
　　萧二郎尴尬的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瑞安公主自陆雪柔口中得知她中了七色寒毒，已经只有七天好活了。起初，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可转而却又想通了，反正就算不死，迟早也要被抓回去和龙翔飞和亲，与其嫁给那个陌生的男子，倒不如死了好。
　　又想，上天对自己已然不薄了，临死前，可以和自己心仪的郎君共处几日，死而无憾。
　　于是不顾陆雪柔劝，离开屋子去找萧二郎，从一个宫女口中得知萧二郎来了青阳河边，她也就跟了过来，只想和萧二郎好好说说话，不至于浪费仅剩的时光。
　　然而，真要和萧二郎坐在一起，她想着之前大胆表白的事情，只是羞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坐在卧龙潭边，晒着冷冷的月光，看着幽幽潭水，任河风轻轻拍打在脸上，谁也不说话。
　　良久，瑞安公主轻声问道：“你……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轻贱？”
　　萧二郎一怔，问道：“什么？”
　　瑞安公主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早在我走上和亲之路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在水月村遭遇马贼，我想被马贼抓去杀死了，总好过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只是后来见那那些马贼个个凶残，人人狰狞可怖，我又怕了，这才千辛万苦设法逃了出来。”
　　萧二郎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瑞安公主接着道：“天幸让我遇见了你，虽然你对我冷言冷语，但我还是很欢喜。”
　　说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一红，但还是强忍着羞涩，轻声说道：“我就要死了，以前认为的很多不应该的事情，和生死大事相比，也就觉得不值一提。我知道说这些，你会认为我是个随便的女孩，但我不介意啦，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心声，死后不留遗憾。”
　　萧二郎心里一凛，已经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绝瑞安公主的青睐，此时听她又要说起此事，又是惭愧又是羞赧。
　　正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她，瑞安公主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了诚恳，忽然坚定的道：“萧二郎，我喜欢你。”
　　虽然早已料到她会说这些，但萧二郎还是暗自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瑞安公主如此直接，竟然直接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只呆呆看着她，真不知道心中是悲是喜。
　　瑞安公主见他呆呆的样子，也是一怔，心想他定然是将我当做了那种不知羞耻的女孩儿了。
　　不过，此时瑞安公主的心态和之前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时她知道自己只剩下七天的寿命，很快就要死了，而且七天之中，只有晚上她才会意志清醒，换句话说，她已经连七天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唯一一件，却是深深喜欢上了萧二郎，但却无法和他厮守。此时她只唯恐萧二郎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哪里还会顾虑其它？
　　见萧二郎看着自己发白，她忽然脸色一红，快速在萧二郎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逃也似的跑了开去。直跑出十多米远，这才停下，回头来无限柔情的看着萧二郎，柔声道：“明晚还来这里陪我说说话，好么？”
　　萧二郎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闻言呆呆点了点头。
　　瑞安公主见他点头，顿时无限欢喜，蹦蹦跳跳的朝卧龙村跑去，不一会儿，她倩丽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模糊，终于消失在了视线里。
　　萧二郎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目送着瑞安公主离开，心里一片茫然。看得出，瑞安公主对他用情已深，而他心里，却只有陆雪柔。
　　想到瑞安公主的这份痴情，自己无以为报，顿时黯然神伤。
　　第二天，瑞安公主的肤色由浅蓝色变成深蓝色，直至天黑时，肤色才逐渐变为正常。她醒过来之后，见陆雪柔坐在床边，对她淡淡一笑，心里一暖，接着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欢欢喜喜的来到卧龙潭边。
　　萧二郎如约而至，早已等候在卧龙潭边。
　　瑞安公主见到他，先是一阵欢喜，忽而想起昨晚大胆的亲了他一下，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低下头，慢慢走到萧二郎身边蹲下，感觉自己的脸烧呼呼的，心中一阵阵羞涩，恨不得跳到卧龙潭里，躲在深深的潭水里不再见人。
　　但她明白，她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多，恨不得天天守在心上人身边，一刻也不离开。虽然心中万分羞涩，却强忍着蹲在他身边，只是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
　　萧二郎早已经感觉到了瑞安公主的脚步声，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就装作不知道她的到来，直到瑞安公主在身边蹲下，但却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看向她。
　　萧二郎无比尴尬，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瑞安公主点了点头，道：“嗯，好些了！”
　　说了这句，她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石头。
　　萧二郎顿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人再一次陷入无言的尴尬之中。
　　月光下，只见瑞安公主身穿白色长裙，美丽不可方物，但却又娇柔无限。萧二郎忽而想起她的悲惨命运，因为两大王朝的战争，她不得不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敌国男子，对她而言，这只怕比什么都还要难受，但她却识得大体，为了两大王朝的无数无辜百姓，默默的接受了这无情的安排。
　　她已经够悲惨的了，然而此时，中了七色寒毒，她花儿一样的年华，几天之后就将陨落……
　　这样一个顾全大局，识得大体，娇柔美丽的女孩，何忍欺骗她？
　　
　　第六十九章　陆雪柔的恳求（二）
　　
　　念头一起，萧二郎无论如何不能再欺骗下去，哪怕说出真相，会让她伤心，会让她带着悲伤和遗憾离开人间，萧二郎也已经顾不得了。
　　她不该被欺骗！
　　萧二郎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瑞安公主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道：“瑞安公主，我们……”
　　瑞安公主双眼如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欢喜，带着期待。
　　萧二郎顿时又不忍伤害她，但又想，此时若是不忍心，只怕今后几天也就更不忍心说出真相了，那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心里，其实一直装着的是陆雪柔。
　　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们谁也没有权利去欺骗任何人，由其是在感情上。嗯，你觉得呢？”
　　瑞安公主轻轻‘嗯’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瑞安公主聪明伶俐，很多事情一点即通，萧二郎说得委婉，但她隐隐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心里顿时一紧。但她又想，昨晚他既然没有拒绝自己，那么在他心里一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在说这些话之前，萧二郎已经想了一天一夜，措辞语气，甚至表情动作，无一没有想清楚，尽量将将对瑞安公主的带来的伤害减到最小。但见瑞安公主泪光莹莹，心知无论自己措辞再怎么委婉，语气再怎么真诚，一旦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对瑞安公主造成的伤害，是无可挽回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了，于是叹息一声，道：“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了，我能得到你的爱，诚惶诚恐，但……”
　　“咳咳！”
　　忽然之间，二人身后传过来一声咳嗽声。萧二郎的话顿时被打断。
　　二人在卧龙潭边相会，谁也不曾透露出去，瑞安公主就连最好的姐妹陆雪柔都没有告诉，又是谁在哪里？
　　二人正自聚精会神的看着对方，一颗心儿也全部放在对方身上，陡然听到那声咳嗽声，二人都是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去，只见月光之中，陆雪柔慢慢的从身后走过来，边走边娇嗔的对瑞安公主道：“小妮子，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私会情郎！哼，你两在这里你侬我侬，好不浪漫，却害得我一阵好找。”
　　她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生气，但脸上却似笑非笑，却明显调笑的表情。
　　听到那句‘私会情郎’，萧二郎和瑞安公主同时脸色一红，瑞安公主羞得无地自容，深深垂下头去不敢见人。萧二郎却站起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心解释两句，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不尴尬。
　　陆雪柔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深意，不过很快走到瑞安公主身边，伸手在她肋下一挠，笑道：“怎么妮子，私情被我撞破，害羞啦？”
　　瑞安公主最是怕痒，被她手一挠，顿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羞涩立减，气鼓鼓的站起来，朝陆雪柔腋下挠去，道：“谁……谁害羞啦！哼，看我饶不饶你！”
　　顿时，二女在卧龙潭边你追我逐的挠痒，哈哈的大笑声远远传了开去。萧二郎呆呆的看着和瑞安公主追逐笑闹的陆雪柔，心里万分不是滋味。刚才陆雪柔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分明是在责怪他。
　　追逐笑闹一阵之后，陆雪柔制止了不依不饶的瑞安公主，正色道：“好了妮子，不闹了，我有要事找萧二郎。”
　　瑞安公主停了下来，知道陆雪柔冰雪聪明，就算她是无意之中撞见二人在河边私会，也绝不会这般冒冒失失的走出来，她既然走了出来，定然有紧急事情和萧二郎说，和自己这么一阵瞎闹，不过是想减轻一点相互之间的羞愧而已。
　　当下朝陆雪柔撅了撅嘴，又无限留恋的看了萧二郎一眼，又气鼓鼓的瞪了陆雪柔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说‘回头再找你算账！’随后走到萧二郎身边，说道：“我……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明晚……明晚我们再来，好么？”
　　见她这娇柔羞涩的小女儿模样，萧二郎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瑞安公主大喜，又故意恶狠狠的等了陆雪柔一眼，这才欢欢喜喜的回村去了。
　　萧二郎和陆雪柔一直默默看着她离开，直到见不到她的身影，陆雪柔这才暗暗叹息了一声。
　　萧二郎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她说清楚？”
　　原来，瑞安公主说有事出去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陆雪柔何等聪明，一猜就知道她去找萧二郎了。
　　瑞安公主找到了心上人，陆雪柔真心为她高兴，然而想起她即将香消玉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待在房间里，感觉到窒息的烦闷。于是出了房间想去外面走走。
　　卧龙村地处偏僻，村后是一片古老的山脉，两边是一望无垠的荒野，只有村前几里处的青阳河，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陆雪柔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卧龙潭边，她万没料到萧二郎和瑞安公主也在卧龙潭边，要是无意间撞破了瑞安公主的好事，她心里定是万分过意不去，幸好二人都在倾心诉说心事，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到来。
　　陆雪柔正想转身离开，留给二人一个安静的空间，忽而听到萧二郎说‘你的心思，我已经明白，我能得到你的爱，诚惶诚恐，但……’
　　陆雪柔何等聪明，一听到萧二郎这话，就知道要糟糕。瑞安公主那妮子对萧二郎早已倾心，一片痴情，只怕萧二郎心中却另有其人，此时是要点破了！
　　陆雪柔和瑞安公主从小一起长大，二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好，她真要知道了她倾心相对的人儿心里另有其人，只怕要伤心至死。当即不及多想，忙咳嗽一声打断了萧二郎的话。而后种种，的确是为了消除瑞安公主心中的羞愧而为。
　　此时萧二郎问起，陆雪柔认真的看向他，不答反问道：“瑞安公主不好吗？难道是你觉得她配不上你吗？”
　　萧二郎被她一问，顿时不知如何作答。之前他还不太确定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可当瑞安公主大胆的向他表白后，他被迫不得不认真面对自己的感情。于是反复思量，终于可以确定，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不是瑞安公主，不是陈小倩，而是……陆雪柔。
　　萧二郎虽然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为人处世，面对自己的感情，却是毫不含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而明知瑞安公主命不久矣，也不愿意去欺骗她的感情。
　　瑞安公主是陆雪柔最好的姐妹，此时陆雪柔问他瑞安公主好不好，如答不好，陆雪柔心里一定会不开心，如答好，那等于间接地说自己喜欢她，违背自己的初衷。
　　萧二郎很是为难。
　　而陆雪柔最后一句‘难道你觉得瑞安公主配不上你吗？’更是带着淡淡的忧伤，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讽刺意味。
　　萧二郎知道，陆雪柔一定是生气了，或许在她心中，瑞安公主喜欢自己，那是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自己，却不知好歹的想要拒绝她！
　　换做是谁，遇见这样的事情，恐怕也会生气吧？
　　但感情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