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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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玩笑在马修嘴里说出来简直吓破了布鲁达的胆：“救命！——”
在天气应该凉快的黄昏时分，仍然闷热难挡。夕阳还毫无气息地粘在远山上，似乎在等待巨大的黑暗将它吞噬。
黑暗来了，吞噬着太阳，吞噬着人心浮动的古城。
突然空气中多了一份凄凉，穿过人骨时，一阵潸然。
——殿门。
殿门慢慢地开了。门缝间露现的是一个别样的世界。错叠相映的宫殿，压迫着黑暗的天空向后退，眼前的通道却无人行走。
五个士兵行动奇怪。
林立的宫殿很快就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糟！该走哪边？”走到一个暗处，他们才歇了下来，挨着高不可攀，又冷又硬的殿墙，小声地说话。
这五个士兵不是别人，正是莎妮、狄朗、苏、福林和阿穆。他们可谓用尽千方百计耗尽万般心机才摆脱了士兵们的追踪离开那座大院！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正如狄朗所说，这里果然是王宫。现在深入虎穴，昏头转向，真是倒霉到家。
“呼……”大伙都喘着粗气。
“！”突地，莎妮昂起头，望着两面殿墙内瘦长的夜空。
“莎妮？……”狄朗注意到她的奇怪表情了，看着她竟说不出话。
“我……好像……”莎妮竖起耳朵，出神地听。在让她心寒的王宫的空气里，她仿佛听到了一种曾接触过曾非常近地接触过被扣动过的声音在温柔地飘散——飘越殿墙，传到风里，传到地里，然后传进了她的心……
当你第一次出现，
我便知道
是神安排我们的偶遇
没有你，谁与我地久天长
没有你，谁又能让我
爱上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此一刻，玫瑰在微风的夜色中饱放，绵绵如海，轻澜生郁，浓香醉人。
马修躺在他经常躺卧质地柔软的长背椅上，怀特中尉早已经跑了，女仆们也从来不打扰他的雅兴。一个年轻姑娘躺在他怀里，挨着他轻微律动的胸膛。她静静地听着，他的歌曲流淌的声音。
马修拥紧她雪一样软柔的身躯，唱道：“
当你第一次出现，
我便知道
是神安排我们的偶遇
没有你，谁与我地久天长
没有你，谁又能让我
爱上一生一世，一生一世……”
他的歌声如此的温润，她完全沉浸在里面，唯愿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住。
这是世界上一对最完美的情侣。上演着人间最完美的情感。
——莎妮真没有想过会在此情此景听到这首歌。虽然隐约，但字字泌心。二百年前的风光——绚丽漫烂的晚霞，罕勒坐在身旁用心地唱着这首歌，茜伦在倾盘大雨下失魂地歌诵——
它，带她去了好远的地方。
“晚上好，我尊贵的卡丽维雅公主，森柴彼弗特晋中尉，国王陛下有请。”一群士兵在狭隘的视线内出现，远远便听到他们的声音，大概是国王要召见谁罢。
歌声也随着士兵们的喧哗而终止了。莎妮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现在。
——大门开了，先出来两个开门的女仆，接着是一男一女——
莎妮眼角的神经猛地一跳！
她对那个男人的脸没有什么印象，但她绝对不会认错他的眼！
一双冰一样的眼——
“不必多礼了，”拥有那双冰一样的眼睛的人对士兵们说，望着他们的时候，他的眼，冷得如高山绝顶上封了千年的冰。他的言语也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
莎妮感到自己的身体陡地一颤，体温骤然下降。
是他……
这个人就是在教堂里……
他的目光从教徒们身上收回，凝聚在他身边那位公主眼里。这刹那，他的眼光竟不是冰，他低垂着眼，密密的睫毛下，波光粼粼，无限甜情蜜一尽在其中。他边走边跟公主说话，嘴角不时泛出浅而幸福的微笑。
他竟然是如此温柔体贴的人！
难怪啊，在他身边的是何等奇妙的女子。谁看到了她，都会说从没见过这样美的女子。她的肌肤像白雪里盛放的莲花般白里透红，细致无比。她的笑是一缕初春的微风，轻拂每一个人的心田，温暖，亲切，纯真，而且永远不会绵灭。
然而，她的眼里只有他，就如他的眼里只有她一样。她的耳朵生来是为了聆听他天籁般的话语，听着他，她乐得脸上绽开了花，天真烂漫地沉溺在他深邃的眼神里。
“呀，这位公主，真是、真是……”苏已经看得痴痴。
“哎，人们不都说国王的女儿是劳达兰第一大美女嘛！难道还有假？”狄朗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真的是绝配的一对呢。”莎妮哑声道。
“嘿嘿……那个男的长得也蛮不错……”狄朗不怀好意的向莎妮眨眼又眨眼，“你妒忌吧？”
“？”莎妮莫名其妙的看着狄朗，“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狄朗突然说：“哟！我想起来了，那个是什么柴中尉来着！”
莎妮瞟了瞟狄朗：“你不是要说你认识中尉吧——好大的面子呀……”
狄朗说：“这个人啊，巴底亚城里消息稍为灵通点的都知道他。他现在可是国王面前的大红人，他原来是什么利亚公爵的部下，而且跟公主有婚约。”
婚约？——莎妮这么想时自己也吃了一惊，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个词语敏感，不过莎妮没有忘记撑起腰，摆出吓人的气势：“哼，什么中尉公爵，尽干见不得光的事！呸！”
“好了，别打唇仗了，我们硬在这里发傻可不是办法啊，”苏真受不了莎妮跟狄朗这对冤家。





正文　第三章　　马修。森柴彼弗特晋。莎妮；海拉尔德2

来到转角位，大家偷偷探头，只见前面一座大殿，青琉璃彻墙，玫瑰花香随风而来，阵阵呛鼻。十几个教徒穿得洁白庄重，在大门外两边排开，躬身恭候。
“唷唷唷，好大架子呢。”
“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马修抱着卡丽维雅公主，样子沉醉不已——但他有没有察觉到在不远处有人埋伏，还有那炽热的眸光呢？
他只顾哄卡丽维雅公主高兴。他们渐渐走远，突然，跟在最后的几个士兵竟调过头来，向莎妮这边走来。
“什么人？！”
“别慌！”莎妮、狄朗、苏、福林、阿穆同时屏住呼吸。
“也许被发现的不是我们呢……”狄朗鼓舞士气。
但是教徒已靠过来了，一双双刀一样锋利的眼睛刀一样刮在他们身上——
事到临头，拼一拼吧……
莎妮站了出来，以同样锋利的眼神回望迎面而来的教徒，仿佛在等候着。
“你们这几个家伙，在这里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士兵大声喝道。
“是希福加特大人派我们来的。”莎妮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什么，背梁上是大雨淋漓。
“……”士兵停住了，那边中尉跟公主已经湮没在夜色中。
看来希福加特那个坏蛋的名字还挺管用，莎妮暗暗一笑。
但这样的高兴太自我安慰了！
后面很快就涌上大群追兵，大伙被士兵们挟持住，东转西拐又回到了那个大院，所谓的大院比起公主将军的宫殿简直不值一提，只能算是低等的矮殿。布局简单得就像普通贵族的住宅，平面的柱子，白色的墙，唯是灯火通明，没了那种华丽尊贵，却浮动着酒香肉色的腐味。
还走在通道上，就已经笑声震天。
士兵们推他们进入一扇门——
莎妮顿时脸色大白！
一地吃剩喝留的残食败酒，“呀！！——”莎妮一声惨叫，差点晕倒。
床上两位苦命的姑娘没吭一声，大概是已没了求救的力气了。
“我等你可等苦了，丫头……”说话的正是什克，他看着莎妮的双眼几乎喷火。
莎妮也毫不客气的回敬。
“卫——”
阿穆一眼就认出那两位姑娘，一个就是卫娜，另一个就是玎蜜琳嘉！怪不得——狄朗拼命地不让大家找她们！
阿穆全身血气翻腾，青筋暴起，拼命往床冲过去——
但又能怎样！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死，任他有神般的力气也动弹不了！
“给我安静点，畜生！”押阿穆的士兵一脚踢他倒地，顺地踩住他。
“呸！”阿穆吐口水。
“怎么啦？”那士兵一沫口水回敬阿穆，“不服气吗？！”
“到底什么事，吵死人了？”一个摊在软床椅的肥男人一边吃着烤鹅腿，一边爱理不理的说。
“就这几个人！居然敢冒名闯进来，还敢借希福加特上尉的名！”士兵们把莎妮、狄朗、苏、福林、阿穆全压在脚下。
受尽折磨的卫娜和玎蜜琳嘉听到一些异常，努力乍眼一看——竟是昔日的老伙伴！
“莎……”僵硬了的身体似是有一点反应……她们想呼唤，却又止住……
到了今天这种境地，谁还想苟且偷生？可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居然也要遭受与自己同样的命运！！
没人有兴趣管卫娜和玎蜜琳嘉，他们兴奋地准备进行他们下一场游戏。
聪明的士兵早就将莎妮抽了出来，摔到那个肥男人脚前，一刀下去又快又准，割开莎妮衣服，几乎打出她一双红红的乳房。
那个肥男人看得极痴，伸手就要捏它们。
“畜生！”狄朗叫得撕心裂肺，却也只能眼巴巴的——
“加桑，你在干什么？”突然，门口那里多了一个人，挨着门框，一眼不看屋内，就那样冷冷说了一句。
“怀特中尉！”士兵们惊叫一声，狼狈行礼，丢了莎妮、狄朗、苏、福林、阿穆，也丢了卫娜和玎蜜琳嘉。
“贱货！”布鲁达飘进屋来，一巴掌打在那个肥男人脸上。
肥男人脸上立刻流出血来，但他一点儿也不叫疼，甚至连疼的表情也没有，反而一味哈腰：“对，我是贱货……”
布鲁达一手扯落窗帘布，披在卫娜和玎蜜琳嘉身上，接着剑光一颤，莎妮他们手脚上的铁链全部断开。
那群士兵头也不敢抬。
“你们先到外面去等等，过一会儿我带你们出去。”他的话很冷，但是很有温度。
阿穆和苏抱起半死的卫娜和玎蜜琳嘉，几个本与这座宫殿无关的人走出了门口。
门外竟还站了一个人。他没说话，见莎妮一行出来，便转身起步。不过莎妮他们也明了他的意思，跟着他默默地走着。
又是他？
莎妮抱紧自己双肩，努力镇定自己，脑里却偏浮现他低头温声与美丽无比的公主说话的情景……
原本好好地陪着公主，怎么突然又在这里出现？
国王面前的大红人，公爵的部下，公主的未婚夫，为什么要到小旅店去杀一个普通的女人，为什么要干那些偷偷摸摸的事？
自己明明低下头对着地面，为什么眼里看见的却是他黑色的背影？
为什么满脑子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哎……”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朵朵拉呢？”
——对啊！为什么不见了朵朵拉？！
恐怕……
这条路简直漫长得就像军队长征的岖途，彷徨无助。天黑如镬，地寂如丧，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拦阻莎妮他们，倒是不停地听到恭敬的呼叫声：
“参见森柴彼弗特晋中尉！”
他叫森柴……彼弗特晋……
很快王宫教殿就被远远地抛在背后，马车行驶在夜色沉积的巴底亚中心城，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鬼。
驱车的居然是国王面前的大红人，公主的未婚夫——令教徒们敬之又怯的森柴彼弗特晋中尉。而坐车的居然是几个凄凉落难差点万劫不复的旅店小伙计。
阿穆抱着奄奄一息的卫娜，感觉到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冷掉，被刮被擦被咬的新旧血迹交错全身，她的脸比纸张还白，双眼紧闭，睫毛还在微微颤抖。
阿穆的脸一样比纸更白，他直着眼看着卫娜的睫毛，生怕它们不动。它们一不动的话，一切也就彻底的完了。
玎蜜琳嘉也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她的身体在苏温暖的怀抱里逐渐冷却，仅是一息残存。
莎妮像是个傻子一样，坐在狄朗怀里痴般怔着。
我们大伙生活在乡下经营牧场养牛羊做做小生意，每逢过节就狂欢一场，来兴致了结伴出游扬帆航行……
几乎在每个人心中都曾有一幅这样美好的图画，然而这只是图画——
马车驶出了北面的城门，一直到郊外十来里才徐徐停下。这时天已想发鱼肚白。
“你，”马修拉开车厢的遮帘，“出来。”
他所指的当然只是莎妮。大家却很懵懂茫然。
莎妮才抬起了头，望着马修。在他冰冷如旧的眼里，她看见自己憔悴的脸，真是不堪。不过她很快就出去了，对救了大伙性命的大恩人，怎能怠慢。
莎妮刚弯腰走到马修面前，不妨马修竟一手将她扯入怀，马修手中的车帘滑落，将车厢内外隔开成两个世界。
他的怀抱不紧，莎妮却情不自禁往他怀里面缩，浑身开始发抖。
“对不起。”他的话素来就字数很少，分量却很重。
莎妮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安慰一个卑微的女工，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依赖在他这里，两行泪水不自觉就渲出来。
马修本打算在天亮前回去，但是有一些奇怪的东西紧紧缚住了他的心。
天地冷冷清清，林风阵阵，卫娜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无尽痛苦掺杂着一点欣慰，然后就是永恒。随着她的眼睛闭合，玎蜜琳嘉也去了，天色漫白，开始可以听见鸟儿的歌声，婉转美妙，抚人心田。
但没有人可以平复暗涩的心潮。
“我叫马修•；森柴彼弗特晋，马修。”
马修……马修马修马修马修！莎妮暗地里喊了马修的名字十几遍，刚才微干的泪河又伏流。
莎妮感到马修把额头扛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的眼睛近得仿佛可以让她看进去，看进去，看到他冰冷的湖底，只是一片清澈真挚的领域。
他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像个睡进厚暖的被窝里的孩子，那么简单那么纯粹。
莎妮不由自主望着马修双眼，就如他俩第一次在教堂碰见时一样。
“妮……”马修也痴痴地望着莎妮双眼，马修再一次拥抱她，就像很害怕会失去她。
可是莎妮突然推开马修。
“？”马修没有肯。
“你……是……”莎妮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人脸无数画面，看着马修无辜的眼神她的心里莫名疼痛，说话的声音也颤抖，“公主的未婚夫……”
马修一时无言。
他的眼光却依旧凝结在莎妮的泪水里：“可能就现在的我无法让你相信，但是我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跟你再说清楚一些……”
“我爱你……”马修将莎妮抱得更紧更紧，他抬起莎妮的脸，轻吻她的唇，水样的眼光消失不见。
他的呼吸马上就能传达到她的感觉里。她简直没法支开他。只知道他冰冷的身躯也有温暖的时候。
时间仿佛凝固。
最后莎妮禁不住想说：“我相信你——
马修……”
马修抚摩她的泪水：“你快点走吧，你已经成了杀死卡文牧师的凶手，教会要逮捕你。我现在重任在身不能离开，保护不了你。”
莎妮一愣：“逮捕我？……”
马修微微点头：“杀死卡文一事已经令你成为很多人眼中的猎物了，虽然杀死卡文的另有其人。我知道你的朋友也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去曼比加德吧。”马修纵身下车，“我们再见，妮……”话毕，马修就往回城里去了。
混帐！凭什么？！狄朗把牙咬得直响。
这里已经可以望见美丽的巴底亚城，白色的城墙刚刚染上一身金色阳光。
马修一边走一边想，几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的步伐就放轻松了，就像他在充分地享受这美妙的晨光一样。
巴底亚城近在咫尺，这段路幽绿的路走起来却格外的长。
而且，正如马修预料的，他发现在高大乌黑的城门倚立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矫健，有着引以为豪的紫红肤色，脸色看起来犹如这清晨的林风一样清爽精神，还挂着近人的微笑：“
早啊。”
他十分有礼，仿佛在对一位可爱的姑娘说话。
“早。”马修的回答就简捷了。
布鲁达转身就跟马修肩并肩一同望回城里去，他很随意地说：“这是巧合还是奇迹——你认出来了吗？”
“认出什么？”
“嘿！”布鲁达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