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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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的哭声令莎妮的心彻底粉碎。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听起来简直像是永远不会停歇。莎妮都有点难以相信，看起来冷漠无情的人内心竟然是如此
的脆弱……
终于马修的哭声变小了，才认真的看着莎妮：“你就那么想我死掉？”
莎妮的泪水也像断线珍珠般哗啦哗啦的落下。
“没有……”莎妮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没有……”
马修身上随时会有求生的物品，他用一只手生起火，另一只手依旧紧紧地搂住莎妮。
莎妮静静地告诉马修别后的事情，从阿穆的大烙饼到烧肥鸡的叶里本，到“哥哥”狄朗到被卢哈利亚关进地下密室到玛瑙。
“后来那些绿蛇都顺服于你？”
“？”莎妮并不很明白马修的意思，“顺服？为什么这样说？”
马修说：“我不敢说肯定。我也是听到一些关于绿蛇的传说而已。有一个崇拜蛇神的远古部落，他们想象的蛇神浑身绿色剧毒无比，而且非常厉害。绿蛇之首因为有一双祖母绿色的眼睛被称谓玛瑙。虽称谓神，但它们是极为不祥的动物，而且拥有世上最邪恶的力量；一旦它们被邪恶的人操纵，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可是只有遇上同样邪恶的力量，它们才会接近某个人，对他俯首称臣，它们的种族之神玛瑙也不会例外。
想不到的是传说会成为真实。不过红蛙似乎就是它们的克星。关于红蛙的传说我倒没有听到过。”
只有遇上同样邪恶的力量，它们才会接近某个人，对他俯首称臣，它们的种族之神玛瑙也不例外……
只有遇上同样邪恶的力量……
马修说得轻描淡写，莎妮更加地战栗。邪恶的存在……我吗……
莎妮隐隐感到自己身上还残留着玛瑙抚摩过的余温——可是我觉得玛瑙并不是那样的可恶，至少在我心里它不是……
莎妮尽力依偎住马修，寻觅他身上的味道。她记得他曾经深吻过她。那种味道真的让人心魂荡漾。
宁愿时间再次凝固，就在这样熟悉的怀抱里安息。
马修还是一手用木棍撩动火堆，抱着莎妮的那一只手一点都没有放松。莎妮突然想笑：“你放开我吧。”
“什么！！”这个请求在马修看来简直荒谬。
莎妮握住马修的手：“你快把我捏扁了，我的肩膀都发酸了。”
“说谎。”马修道，“你连流血都不会痛，这么一捏哪会痛。”
莎妮禁不住又是一笑。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看到莎妮一脸温柔的神情，马修也笑了。他活了二十多年，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马修•；森柴彼弗特晋……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马修浅浅一笑：“
他的故乡就在曼比加德。从小他就被当成是军人来教育，早早他的父亲就指定他当家族的继承人。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不断违抗父亲的命令，所以家庭气氛一直不好。以前没有来巴底亚之前，布鲁达他们经常在妓院里鬼混，他也会去，为的是赢他们的钱，他们总要打赌他会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人。后来他还到过麦斯兰传播新教，还自负自己是最出色的新教主义者。”
“哦。”莎妮道，“你真了解他，你跟他一定很熟吧？”
“说不上了解，我可是他的克星。”
“那么博物馆的军队是什么回事？”
如果现在还是刚遇到的第一天，马修决不会告诉这个神秘少女任何关于他自己或者是教会政治的事情。
“政治斗争就像小孩子做游戏，说玩就玩，永远没有规律可寻。现在的劳达兰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劳达兰，可是跟劳达兰唇齿相依的麦斯兰却日益强大。现在的麦斯兰皇储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野心家。
你能不能看见？——麦斯兰皇储那双贪婪的眼睛正看着这里，虎视眈眈，那是野兽才有的眼神。为了对付麦斯兰，劳达兰教会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借建博物馆秘密练兵，也可谓用心良苦。可惜这个重任落到了卢哈利亚手上。”
“卢哈利亚？”说出卢哈利亚的名字时，莎妮突然觉得心中一颤，不是因为卢哈利亚曾经捉起过她，是因为什么？什么？干吗了我？
为什么突然之间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我来到何密堡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它？
马修也察觉莎妮神色有异：“怎么了？难道你早就认识他？”
“我也不知道……”莎妮说道，“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难道卢哈利亚想叛变？”
马修直看着莎妮：“想不到呢，你也懂政治。”
“卢哈利亚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个麦斯兰皇储，虽然你看不见他，可是你能够感受到他充满野心的目光。”莎妮道，“那是天生的。”
“不错。”马修显然非常欣赏莎妮的直觉，“卢哈利亚想叛变也不是昨天才开始的事。不过对他的发迹史我也没有兴趣。我只知道他现在只要军令一发，整个巴底亚就能变成一座坟墓。”
“……”莎妮一时吭不出声。
“在想什么？”
“没有。”
“在我面前不说实话下场将是很惨的。”
“这种威风你还是留着对那些教徒摆吧。”
“那么换个说法吧。”马修低头靠近莎妮耳边，“如果你不对我说实话，我会死的。”
“又死？”马修真不知道对于莎妮死是一个多敏感的字眼。莎妮转过脸来想要看看马修说这种话是什么的表情，却发现马修的脸实在太近太近，她几乎看不到他的脸的全部，只有下巴的轮廓线非常的清晰，接着就是他的唇线，他的鼻梁。
“我在想，如此可怕的一个人，你们会怎样对付他？”
“那不简单，杀了他就是。”
“要是简单的话，你们早就杀掉卢哈利亚了。你看卢哈利亚还在那里等着发号军令呢。”
马修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开始还以为莎妮是个不善言辞的小市民而已。现在，想笑。
“所谓的卢哈利亚部下最出色的将领，公主的未婚夫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扯线小人。”马修才道，“我也很厌恶这样的生活。可是杀人跟鬼混一样，需要时机。”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公主的未婚夫？”
马修微微皱皱眉头。
那位笑若春风的公主，谁忍心去伤害她？莎妮也不做声了。
“那是卢哈利亚的安排。为了获取卢哈利亚的信任，我不得不去接近卡丽维雅，为他在教皇身边探索情报。教皇派表面上当然给足我面子。我不敢肯定卡丽维雅是否也在演戏，但我觉得对她非常歉疚；我本来认为出于道义即使我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叛乱平定后我也应该跟她结婚。我以为我能
把戏演下去。”
“说下去呀。”莎妮道。马修已经沉默好一阵子了。
“只能说我们都是政治牺牲品。”
“我都糊涂了，听你说的你应该是教皇派的人啊，可是……”
“我不是教皇派的。”马修马上纠正，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我涉足政治只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算我欠他的。教皇派的人把我当成是卢哈利亚的心腹，卢哈利亚其他的爱将对我处处提防。两边的人我都没有好感。或者说两边的人都不值得我去卖命。”
“你父亲？——”
“现在他还是听教皇差遣的。”马修说道，“两年前他就把我们从麦斯兰找了回来，让我们进入卢哈利亚的军队。所以我第一个假身份就是卢哈利亚派。等到卢哈利亚被铲除时，父亲一说我就变成假教皇派了。”
莎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谓的身份不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每一个人都是戴着虚伪的面具指彼骂此。”马修继续道，“这种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
政治。莎妮只是觉得那个世界离自己很远。马修•；森柴彼弗特晋中尉。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轨迹，就算他已经厌倦，他还是要回到他的政治世界去。茜伦选择的是牧林•；海拉尔德——按道理我遇到的也应该是牧林•；海拉尔德。可是我关于牧林•；海拉尔德的想象是一片空白。毕竟我是我，茜伦是茜伦，我们不可能总是爱上同一个人的——
莎妮深呼了一口气。
“觉不觉得我有点可怕？”
“？”马修疑惑，如果可怕，那就应该是莎妮觉得他这个政治手可怕。他怎么会觉得莎妮可怕？
“我不会流血，还跟邪恶的绿蛇牵连在一起——你不觉得可怕吗？”
“你是恶魔妖怪我也不怕。”
听着马修想也没想就说出答案，莎妮感到心头一热，鼻子又是酸酸的：
“谢谢你……”
有些时候，话语其实是没有用处的。
“你听说过不死之身吗？”
“当然听说过，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狂人想长生不死。你是不死之身？”马修问得淡淡的，死亡在他看来好像只是睡觉一样的茶后聊资。
“到我知道世上有不死之身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不死之身了。”莎妮的声音很轻，
“我和我的丈夫住在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有一天我们的好朋友逃避追杀回来——她的丈夫死了，她要为他配制复活水让他复活，可是我误喝了那袋复活水……于是我一个人过了二百年。我的丈夫被杀死，我刚出生的儿子因为我也死掉了。我的好朋友也彻底疯掉了。直到她死，她还在尝试再配复活水。
活着的人喝了复活水会变得很可怕，接触到任何人都会马上把他的生命取走。那个人就只有死。有一个神秘的老人跟我说只要我回到二百年前帮他杀三个人就替我解除复活水的魔咒——于是我就回到了这里。现在我可以跟人接触也是他施的法罢。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在二百年前还是二百年后。
我有不死之身，可是我没有不死之心……以前我总觉得……我的心已经死掉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月光倾泻而下，差点冲散了他们交会的目光。





正文　第五章　何密堡寂静无声2

“二百年来你一直就那样寂寞吗？”
莎妮不住哽咽，用力点头。
“那三个人是谁？”
“我不太记得。我本来并不想回来，我也不想杀人！”
“我知道。”马修将莎妮完全抱进怀里，“我一定会让你恢复过来的。我们一起去寻找解除复活水魔力的方法。”
莎妮紧合双眼，紧紧依偎着马修。
“卢哈利亚很可能就知道解除的方法。”
“？”莎妮半睁开眼，看着马修。
马修的目光犹如洒满一地的清冷月光：“卢哈利亚抓你干吗？一个小小的通缉犯还需要他亲自动手？
我看他不仅仅是一个政治阴谋家，还是个巫师。你自称是不死之身，但是我肯定卢哈利亚能够置你于死地。他之前从没有见过你，但是他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莎妮，还要把你当成祭品……我想他多半是要借你来让他自己也变成不死之身。”
寒光微动，马修冷冷道：“我潜入叛军就是为了铲除卢哈利亚，现在我更加找不到放过他的理由。不过在杀死他之前如果能从他嘴里问出一点什么来就更好。”
“那么我们一起回去吧。”莎妮的眼神从没有这样的坚定和勇敢。虽然她知道要对付卢哈利亚非常的困难，可是二百年来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希望。解除复活水魔力，这是多么奢侈的希望。
我不会逃避了，马修。
“我可不能担保不让卢哈利亚抢走你啊。”马修道。
莎妮说：“可是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卢哈利亚要得到我的话他怎么会放我们走？
他知道我们会回去。”
“……”马修默言。
“竟然他想我们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
月光开始饱满，在屋的角落，在积尘的窗扉，在茂密的树林留下无数温密的吻，毫无血腥的征兆。
马修和莎妮走出小屋，借月行走。
“谁？！”没走多远，马修就突地停住，紧抱莎妮的肩膀。
月色中走来一个人，一身白色战袍，铜色铠甲，头带面具：“我就是……传说中的四剑客之一……”
“哼，是四刺客才对吧？”
“哈哈哈！！”剑客一听便昂天大笑。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洗衣服吗？”马修笑道。
剑客拿下面具，竟然就是布拉德！他堆了一脸的笑向莎妮摆手：“嗨，玛丽！”
莎妮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布拉德你？！”
布拉德指指马修：“我是他的同党。”
马修认同：“有何贱干，布拉德？”
布拉德不怀好意地嗔着马修：“呵，我散步不行吗？你一去找卢哈利亚我
就出来了，除了这里你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反正一个杂工也不起眼，我就在外头做接应。”
马修脸上掠过一丝杀意：“那么说你们已经准备好了？”
布拉德脸上有着同样的笑容。
“可是少了你哪里算是四刺客？”
“不是有牧吗？”
牧？莎妮感到自己一颤：牧，难道是牧林？……
“卢哈利亚放你出来很可能是想引蛇出洞，伯爵的计划恐怕是泄露了。”布拉德说，“我们总不能贸然出击把我们的真正身份马上暴露出来。只有我一个人出来溜，唉，我在外面好无聊呢。”
“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个无家可归的姑娘出现呢。如果你真的闷得发慌可以去找希福加特。”马修笑笑，“再会。”
“哎，”布拉德拦住马修跟莎妮，“莎妮留在这里比较好吧？”
“谢谢你，布拉德，”莎妮也堆了一脸的笑向布拉德摆手，“卢哈利亚等着我呢。”
“什么？”布拉德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送死的人真的有？”
露台的大火仍然激情燃烧。但是这博物馆的天顶已经了无一人。
军营里火光摇晃，大部分的军兵都开始入睡。厨房的杂工干好最后的活儿也累得倒下。只有负责巡逻守卫的军兵还在蠕动。
这时莎妮被布鲁达带进一个普通军兵的军营。一进军营莎妮就看见狄朗，几乎没欢呼起来：“狄朗！”
惊喜万分之际，莎妮扑到狄朗面前将他抱住：“你让我想死了！”
“我也很担心你，莎妮！”狄朗只是虚抱着莎妮，但是他的眼神就像要和他自己作对一样。在旁的布鲁达一一看在眼里。
“你……”莎妮正想跟狄朗说什么，却转脸看了看布鲁达。
“你好，莎妮小姐。第二次见面，真遗憾每次的情调都不太浪漫。我叫布鲁达，很高兴认识你。”布鲁达表现得非常大度。
狄朗明白莎妮的疑惑：“莎妮，我不是说过我小时侯到过曼比加德吗，我还说过海拉尔德家族。其实，”狄朗的语气加重，“我从小就在曼比加德长大。布鲁达他们也是。我们原来就是老朋友。”
曼比加德……牧林•；海拉尔德。莎妮记起来了，茜伦说过曼比加德，那是牧林的家乡。牧林——牧——！！莎妮仿佛遭到雷击般！
“那么狄朗你……”
“事实上我也姓海拉尔德。”
莎妮双腿一软，几乎倒地。狄朗连忙扶住莎妮：“莎妮你怎样了？！”
难道？！狄朗就是牧林？！
天！怪不得被困地牢时候狄朗有那样敏捷的身手和头脑！莎妮昂面望着狄朗，他的眼里只有关切，纯粹得一尘不染。
“呼！”布鲁达大声地叹气。
莎妮自己坐到一边：“我想休息一下。”
“我到外边守着。”狄朗跟布鲁达打个眼色，“你也去忙你的吧。”
布鲁达点头：“好，莎妮在你这里我也很放心。”
现在的狄朗看起来眼神清亮，鼻子高挺有力，下巴的线条完美，肩膀的骨格明朗，一身高贵的气质，完全——完全不是昔日在旅店里害怕老板的小伙计。莎妮一直没有发现狄朗是这样的好看。甚至可以说，莎妮一直也没有发现在自己身边风雨同路的人竟然就是命中注定的人！
狄朗……
我无法相信！！
在我面前的千真万确的就是牧林•；海拉尔德！！
到莎妮再看狄朗的时候，狄朗已经到了帐营外，莎妮走到帐帘边，隔着帘子和狄朗背靠背。莎妮可以感觉到狄朗正在了望遥远的天空：“狄朗，你原来叫做牧吗？”
“就像妮一样是昵称。不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不过我更喜欢是你的工友或者哥哥，是那个狄朗。”
“那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