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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第5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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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句及古今政典。宪宗赐太子庄田,吉劝毋受,曰:“天下皆太子有也。”太子
偶从内侍读佛经,吉入,太子惊曰:“老伴来矣。”亟手《孝经》。吉跪曰:“
太子诵佛书乎?”曰:“无有。《孝经》耳。”吉顿首曰:“甚善。佛书诞,不
可信也。”弘治之世,政治醇美,君德清明,端本正始,吉有力焉。
汪直者,大藤峡瑶种也。初给事万贵妃于昭德宫,迁御马监太监。成化十二
年,黑眚见宫中,妖人李子龙以符术结太监韦舍私入大内,事发,伏诛。帝心恶
之,锐欲知外事。直为人便黠,帝因令易服,将校尉一二人密出伺察,人莫知也,
独都御史王越与结欢。明年设西厂,以直领之,列官校刺事。南京镇监覃力朋进
贡还,以百艘载私盐,骚扰州县。武城县典史诘之,力朋击典史,折其齿,射杀
一人。直廉得以闻,逮治论斩。力朋后得幸免,而帝以此谓直能摘奸,益幸直。
直乃任锦衣百户韦瑛为心腹,屡兴大狱。
建宁卫指挥杨晔,故少师荣曾孙也,与父泰为仇家所告,逃入京,匿姊夫董
玙所。玙为请瑛,瑛阳诺而驰报直。直即捕晔、玙考讯,三琶之。琶者,锦衣酷
刑也。骨节皆寸解,绝而复苏。晔不胜苦,妄言寄金于其叔父兵部主事士伟所。
直不复奏请,捕士伟下狱,并掠其妻孥。狱具,晔死狱中,泰论斩,士伟等皆谪
官,郎中武清、乐章,行人张廷纲,参政刘福等皆无故被收案。自诸王府边镇及
南北河道,所在校尉罗列,民间斗詈鸡狗琐事,辄置重法,人情大扰。直每出,
随从甚众,公卿皆避道。兵部尚书项忠不避,迫辱之,权焰出东厂上。
五月,大学士商辂与万安、刘珝、刘吉奏其状。帝震怒,命司礼太监怀恩、
覃吉、黄高至阁下,厉色传旨,言:“疏出谁意?”辂口数直罪甚悉,因言:“
臣等同心一意,为国除害,无有先后。”珝慷慨泣下。恩遂据实以奏。顷之,传
旨慰劳。翼日,尚书忠及诸大臣疏亦入。帝不得已,罢西厂,使怀恩数直罪而宥
之,令归御马监,调韦瑛边卫,散诸旗校还锦衣。中外大悦。然帝眷直不衰。直
因言阁疏出司礼监黄赐、陈祖生意,为杨晔报复。帝即斥赐、祖生于南京。御史
戴缙者,佞人也,九年秩满不得迁。窥帝旨,盛称直功。诏复开西厂,以千户吴
绶为镇抚,直焰愈炽。未几,令东厂官校诬奏项忠,且讽言官郭镗、冯贯等论忠
违法事。帝命三法司、锦衣卫会问。众知出直意,无敢违,竟勒忠为民。而左都
御史李宾亦失直旨褫职,大学士辂亦罢去。一时九卿劾罢者,尚书董方、薛远及
侍郎滕昭、程万里等数十人。以所善王越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陈钺为右副都
御史巡抚辽东。
十五年秋,诏直巡边,率飞骑日驰数百里,御史、主事等官迎拜马首,箠挞
守令。各边都御史畏直,服櫜鞬迎谒,供张百里外。至辽东,陈钺郊迎蒲伏,厨
传尤盛,左右皆有贿。直大悦。惟河南巡抚秦纮与直抗礼,而密奏直巡边扰民。
帝弗省。兵部侍郎马文升方抚谕辽东,直至不为礼,又轻钺,被陷坐戍,由是直
威势倾天下。
直年少喜兵。陈钺讽直征伏当加,立边功自固。直听之,用抚宁侯朱永总兵,
而自监其军。师还,永封保国公,钺晋右都御史,直加禄米。又用王越言,诈称
亦思马因犯边。诏永同越西讨,直为监军。越封威宁伯,直再加禄米。已,伏当
加寇辽东,亦思马因寇大同,杀掠甚众。辽东巡按强珍发钺奸状,直右钺谪珍。
于是恶直者,指王越、陈钺为二钺。小中官阿丑工俳优,一日于帝前为醉者谩骂
状。人言驾至,谩如故。言汪太监至,则避走。曰:“今人但知汪太监也。”又
为直状,操两钺趋帝前。旁人问之,曰:“吾将兵,仗此两钺耳。”问何钺,曰:
“王越、陈钺也。”帝听然而笑,稍稍悟,然廷臣犹未敢攻直也。会东厂尚铭获
贼得厚赏,直忌,且怒铭不告。铭惧,乃廉得其所泄禁中秘语奏之,尽发王越交
通不法事,帝始疏直。
十七年秋,命直偕越往宣府御敌。敌退,直请班师。不许,徙镇大同,而尽
召将吏还,独留直、越。直既久镇不得还,宠日衰。给事御史交章奏其苛扰,请
仍罢西厂。阁臣万安亦力言之。而大同巡抚郭镗复言直与总兵许宁不和,恐误边
事。帝乃调直南京御马监,罢西厂不复设。中外欣然。寻又以言官言,降直奉御,
而褫逐其党王越、戴缙、吴绶等。陈钺已致仕,不问。韦瑛后坐他事诛,人皆快
之,然直竟良死。缙由御史不数年至南京工部尚书。越、钺颇以材进。缙无他能,
工侧媚而已。
西厂废,尚铭遂专东厂事。闻京师有富室,辄以事罗织,得重贿乃已。卖官
鬻爵,无所不至。帝寻觉之,谪充南京净军,籍其家,辇送内府,数日不尽。而
陈准代为东厂。准素善怀恩,既代铭,诫诸校尉曰:“有大逆,告我。非是,若
勿预也。”都人安之。
梁芳者,宪宗朝内侍也。贪黩谀佞,与韦兴比。而谄万贵妃,日进美珠珍宝
悦妃意。其党钱能、韦眷、王敬等,争假采办名,出监大镇。帝以妃故,不问也。
妖人李孜省、僧继晓皆由芳进,共为奸利。取中旨授官,累数千人,名传奉官,
有白衣躐至太常卿者。陕西巡抚郑时论芳被黜,陕民哭送之。帝闻颇悔,斥传奉
官十人,系六人狱,诏自后传旨授官者俱覆奏,然不罪芳也。刑部员外郎林俊以
劾芳及继晓下狱。久之,帝视内帑,见累朝金七窖俱尽,谓芳及韦兴曰:“糜费
帑藏,实由汝二人。”兴不敢对。芳曰:“建显灵宫及诸祠庙,为陛下祈万年福
耳。”帝不怿曰:“吾不汝瑕,后之人将与汝计矣”。芳大惧,遂说贵妃劝帝废
太子,而立兴王。会泰山累震,占者言应在东朝。帝惧,乃止。孝宗立,谪芳居
南京,寻下狱,兴亦斥退。正德初,群阉复荐兴司香太和山,兼分守湖广行都司
地方。尚书刘大夏、给事中周玺、御史曹来旬谏,不听。兴遂复用,而芳卒废以
死。
钱能,芳党也。宪宗时,郑忠镇贵州,韦朗镇辽东,能镇云南,并恣纵,而
能尤横。贵州巡抚陈宣劾忠,因请尽撤诸镇监,帝不允。而云南巡按御史郭阳顾
上疏誉能,请留之云南。旧制,安南贡道出广西,后请改由云南,弗许也。能诈
言安南捕盗兵入境,请遣指挥使郭景往谕其王,诏从之。能遂令景以玉带、彩缯、
犬马遗王,绐其贡使改道云南。边吏格之不得入,乃去。复遣景与指挥卢安等索
宝货于干崖、孟密诸土司,至逼淫曩罕弄女孙,许为奏授宣抚。逾三年,事发。
诏巡抚都御史王恕廉之,捕景,景赴井死。再遣刑部郎中锺蕃往按,事皆实。帝
宥能,而致其党九人于法。指挥姜和、李祥不就逮,能复上疏为二人求宥,帝曲
从之。巡按御史甄希贤复劾能杖守矿千户一人死,亦不罪。召归,安置南京。复
夤缘得南京守备。时恕为南京参赞尚书,能心惮恕不敢肆。久之卒。
韦眷、王敬亦芳党。眷为广东市舶太监,纵贾人通诸番,聚珍宝甚富。请以
广南均徭户六十隶市舶。布政使彭韶争之,诏给其半。眷又诬奏布政使陈选,被
逮道卒,自是,人莫敢逆眷者。弘治初,眷因结蔡用妄举李父贵冒纪太后族,降
左少监,撤回京。事详《纪太后传》。
王敬好左道,信妖人王臣。使南方,挟臣同行。伪为诏,括书画、古玩,聚
白金十万余两。至苏州,召诸生使录妖书,且辱之。诸生大哗。巡抚王恕以闻。
东厂尚铭亦发其事。诏斩臣,而黜敬充孝陵卫净军。
何鼎,余杭人,一名文鼎,性忠直。弘治初,为长随,上疏请革传奉官,为
侪辈所忌。寿宁侯张鹤龄兄弟出入宫禁,尝侍内庭宴。帝如厕,鹤龄倚酒戴帝冠,
鼎心怒。他日鹤龄复窥御帷,鼎持大瓜欲击之,奏言:“二张大不敬,无人臣礼。”皇后激帝怒,下鼎锦衣狱。问主使,鼎曰:“有。”问为谁,曰:“孔子、孟
子也。”给事中庞泮、御史吴山及尚书周经、主事李昆、进士吴宗周先后论救,
帝以后故,俱不纳。后竟使太监李广杖杀鼎。帝追思之,赐祭勒其文于碑。是时,
中官多守法,奉诏出镇者,福建邓原、浙江麦秀、河南蓝忠、宣府刘清,皆谦洁
爱民。兵部上其事,赐敕旌励。又有司礼太监萧敬者,历事英宗、宪宗,谙习典
故,善鼓琴。帝尝语刘大夏曰:“萧敬朕所顾问,然未尝假以权也。”独李广、
蒋琮得帝宠任,后二人俱败,而敬至世宗朝,年九十余始卒。
李广,孝宗时太监也。以符箓祷祀蛊帝,因为奸弊,矫旨授传奉官,如成化
间故事,四方争纳贿赂。又擅夺畿内民田,专盐利巨万。起大第,引玉泉山水,
前后绕之。给事叶绅、御史张缙等交章论劾,帝不问。十一年,广劝帝建毓秀亭
于万岁山。亭成,幼公主殇,未几,清宁宫灾。日者言广建亭犯岁忌,太皇太后
恚曰:“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及矣。”广惧自杀。帝疑广有异书,使使
即其家索之,得赂籍以进,多文武大臣名,馈黄白米各千百石。帝惊曰:“广食
几何,乃受米如许。”左右曰:“隐语耳,黄者金,白者银也。”帝怒,下法司
究治。诸交结广者,走寿宁侯张鹤龄求解,乃寝勿治。广初死时,司设监太监为
请祠额葬祭,及是以大学士刘健等言,罢给祠额,犹赐祭。
蒋琮,大兴人。孝宗时,守备南京。沿江芦场,旧隶三厂。成化初,江浦县
田多沉于江,而濒江生沙洲六,民请耕之,以补沉江田额。洲与芦场近,又瓦屑
坝废地及石城门外湖地,故不隶三厂。太监黄赐为守备时,受奸民献,俱指为芦
场,尽收其利。民已失业,而岁额租课仍责偿之民。孝宗立,县民相率醖于朝,
下南京御史姜绾等覆按。弘治二年,绾等劾琮与民争利,且用揭帖抗诏旨。琮条
辨绾疏,而泛及御史刘恺、方岳等及南京诸司违法事。给事中韩重因星变请斥琮
及太监郭镛等,以弭天怒,未报。而太监陈祖生复奏户部主事卢锦、给事中方向
私种南京后湖田事。后湖者,洪武时置黄册库其中,令主事、给事中各一人守之,
百司不得至。岁久湖塞,锦、向于湖滩稍种蔬伐苇,给公用,故为祖生所奏。事
下南京法司。适郭镛奉使两广,道南京,往观焉。御史纮等因劾镛擅游禁地。镛
怒,归醖于帝,言府尹杨守随勘锦、向失出,御史不劾奏,独绳内臣。帝乃遣
太监何穆、大理寺少卿杨谧再勘后湖田,并覆绾、琮讦奏事。
明年,奏上,褫锦职,谪守随、向以下官有差。又勘琮不当受献地,私嘱勘
官,所讦事皆诬,绾等劾琮亦多不实,并宜逮治。诏逮绾等。御史伊宏、给事中
陈璚等皆言不宜以一内臣而置御史十人于狱,不听。绾等镌级调外,而宥琮不
问。时刘吉窃柄,素恶南京御史劾己,故兴此狱。尚书王恕、李敏,给事中赵竑,
御史张宾先后言琮、绾同罪异罚,失平,亦不纳。琮由是益无忌。久之,广洋卫
指挥石文通奏琮僣侈杀人,掘聚宝山伤皇陵气,及殴杀商人诸罪。琮竟免死,充
孝陵净军。
刘瑾,兴平人。本谈氏子,依中官刘姓者以进,冒其姓。孝宗时,坐法当死,
得免。已,得侍武宗东宫。武宗即位,掌钟鼓司,与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
丘聚、谷大用、张永并以旧恩得幸,人号“八虎”,而瑾尤狡狠。尝慕王振之为
人,日进鹰犬、歌舞、角之戏,导帝微行。帝大欢乐之,渐信用瑾,进内官监,
总督团营。孝宗遗诏罢中官监枪及各城门监局,瑾皆格不行,而劝帝令内臣镇守
者各贡万金。又奏置皇庄,渐增至三百余所,畿内大扰。
外廷知八人诱帝游宴,大学士刘健、谢迁、李东阳骤谏,不听。尚书张升,
给事中陶谐、胡煜、杨一瑛、张襘,御史王涣、赵佑,南京给事御史李光翰、
陆昆等,交章论谏,亦不听。五官监候杨源以星变陈言,帝意颇动。健、迁等复
连疏请诛瑾,户部尚书韩文率诸大臣继之。帝不得已,使司礼太监陈宽、李荣、
王岳至阁,议遣瑾等居南京。三反,健等执不可。尚书许进曰:“过激将有变。”
健不从。王岳者,素謇直,与太监范亨、徐智心嫉八人,具以健等语告帝,且言
阁臣议是。健等方约文及诸九卿诘朝伏阙面争,而吏部尚书焦芳驰白瑾。瑾大惧,
夜率永成等伏帝前环泣。帝心动,瑾因曰:“害奴等者王岳。岳结阁臣欲制上出
入,故先去所忌耳。且鹰犬何损万几。若司礼监得人,左班官安敢如是。”帝大
怒,立命瑾掌司礼监,永成掌东厂,大用掌西厂,而夜收岳及亨、智充南京净军。
旦日诸臣入朝,将伏阙,知事已变,于是健、东阳皆求去。帝独留东阳,而令焦
芳入阁,追杀岳、亨于途,箠智折臂。时正德元年十月也。
瑾既得志,遂以事革韩文职,而杖责请留健、迁者给事中吕翀、刘郤及南京
给事中戴铣等六人,御史薄彦徽等十五人。守备南京武靖伯赵承庆、府尹陆珩、
尚书林瀚,皆以传翀、郤疏得罪,珩、瀚勒致仕,削承庆半禄。南京副都御史陈
寿,御史陈琳、王良臣,主事王守仁,复以救铣等谪杖有差。瑾势日益张,毛举
官僚细过,散布校尉,远近侦伺,使人救过不赡。因颛擅威福,悉遣党阉分镇各
边。叙大同功,迁擢官校至一千五百六十余人,又传旨授锦衣官数百员。《通鉴
纂要》成,瑾诬诸翰林纂修官誊写不谨,皆被谴,而命文华殿书办官张骏等改誊,
超拜官秩。骏由光禄卿擢礼部尚书,他授京卿者数人,装潢匠役悉授官。创用枷
法,给事中吉时,御史王时中,郎中刘绎、张玮,尚宝卿顾璿,副使姚祥,参议
吴廷举等,并摭小过,枷濒死,始释而戍之。其余枷死者无数。锦衣狱徽纆相
属。恶锦衣佥事牟斌善视狱囚,杖而锢之。府丞周玺、五官监候杨源杖至死。源
初以皇变陈言,罪瑾者也。瑾每奏事,必侦帝为戏弄时。帝厌之。亟麾去曰:“
吾用若何事,乃溷我!”自此遂专决,不复白。
二年三月,瑾召群臣跪金水桥南,宣示奸党,大臣则大学士刘健、谢迁,尚
书则韩文、杨守随、张敷华、林瀚,部曹则郎中李梦阳,主事王守仁、王纶、孙
磐、黄昭,词臣则检讨刘瑞,言路则给事中汤礼敬、陈霆、徐昂、陶谐、刘郤、
艾洪、吕翀、任惠、李光翰、戴铣、徐蕃、牧相、徐暹、张良弼、葛嵩、赵士贤,
御史陈琳、贡安甫、史良佐、曹闵、王弘、任诺、李熙、王蕃、葛浩、陆昆、张
鸣凤、萧乾元、姚学礼、黄昭道、蒋钦、薄彦徽、潘镗、王良臣、赵佑、何天衢、
徐珏、杨璋、熊卓、朱廷声、刘玉等,皆海内号忠直者也。又令六科寅入酉出,
使不得息,以困苦之。令文臣毋辄予封诰,痛绳文吏。宁王宸濠图不轨,赂瑾求
复护卫,瑾予之,濠反谋遂成。瑾不学,每批答章奏,皆持归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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