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天下-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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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苏帅，前面是黄风山口，似乎有人把守”一个小兵道。



苏慕言缓缓的从马车中行了出来，一脸的慵懒之意。举目向黄风山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旌旗飞舞。不禁眉头皱了起来：“陆潘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难道是苏誉的人？”



“全军原地驻扎，派斥候去看看，看看寨子上是什么人”苏慕言喝道。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一个斥候跑了回来道：“启禀苏帅，前面寨子上的主旗是韩，毛，李。”



苏慕言心头一震，或者韩和李还不好猜，说道毛将军，只可能有一个人——毛延平。心中暗骂一声：混帐东西，居然抢先一步卡住这里。他之前无论是和金人还是和蒙古对战，都是节节胜利，在朝中也是步步高升。一到了江南就开始吃瘪，这几日让他已经有些难以自持了。



“传令，原地驻扎全军戒备准备攻城器械”



……



黄风山口之上，一排的火炮整整齐齐摆着，整整三十门。火铳军一千六百人严阵以待。黑锦军战士早已全裹上全套的黑巾战袍。手上握着梯形的砍刀。随时准备和敌人拼命。



任谁都看的出来，在黄风山口，聚集了锦江成大部分的精英部队。这场仗不能输，输了之后苏慕言就可以长驱直入，锦江城倒是抵抗能力也是相当有限。



韩争纹丝不动的站在寨子上面，看着缓缓推进的朝廷大军，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现在的一切都在锦江城，苏誉几乎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所以他不能输，就算他死在着寨子上，也不能让苏慕言跨进来一步。



“儿郎们守住黄风山口，就算是死也要把敌人的脚步拖住”韩争怒吼一声。身后的回应之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三万军马可都是从前苏誉从苏北带回来的，韩争的老部下，可以说他们才是锦江城的中流砥柱。这些血性的汉子，都是被苏誉救过一命的，无论对苏誉还是对锦江城的归属感，都是新兵所比不了的。所以苏誉派了他们来，因为他相信他们。



“火炮准备”李雁翎大喝一声。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最前面的一排敌人，当他们进入百步的距离，只需他一声令下，三十门火炮就会成为这些朝廷士兵的噩梦。



四十门火炮后面，整整齐齐的排成一行，炮口直对着缓缓推进而来的大军。每门火炮后面有四个人，两人负责转向，一人负责充填弹药，最后一人负责点火。



苏慕言就站在远处，缓缓的推进的队伍不过是他选出来的新兵而已，为的便是试探一下火炮的威力，这一万个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实验品。



忽然，地动山摇



嗵嗵嗵嗵嗵嗵……



一排火炮之声响起，仿佛地震一般。苏慕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个没有见识过火炮的人，很难理解它的恐怖。每一个炮弹在人群中炸开，他都能看到被炸飞的士兵，和一片一片如同被狂风吹过的芦苇丛一般的士兵，再也站不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灭顶之灾（二）



很快，这些新兵并不坚强的意志，被隆隆的炮火声熄灭。开始有人四散奔逃，接着便是大批大批的逃兵，在他们心中打仗应该是挥舞着大刀，杀死一个不亏，砍死两个赚一个。他们不怕死，但是这种从意志上被打败，对他们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苏幕言怔怔出神，忽然又是一轮火炮生传来。他的思绪硬生生的被打断了。猛然发现冲在前面那万余新兵，已经完全没有了队列，开始四散奔逃。由于这个地方地形如喇叭一般，如果不选择前进，只能选择后退一条路。



“MD！！弓箭手准备，只要有人敢往回撤，一律射杀”苏幕言铁青着脸道。



身边的副将一听，吓的哆嗦道：“将军……残兵还可以收拢……”



苏幕言正在气头上，怎么容得他在这胡说八道。一脚飞来，将那副将踢倒在地，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死敌苏誉一般。而后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你不要质疑老子的决定”



那副将倒在地上，惊慌的看着苏幕言的那张脸，心中升起一丝恐惧：苏帅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现在显然已经方寸大乱了，难道这次的江南大战，真的如传言中的那般，必输无疑？苏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关于苏誉的传言，无论是京城还是塞北，无论是朝堂还是军中，各种各样，五花八门。他是个史无前例的意外，还从未有人能在一年之内，声明鹊起，拥有像他这种超然地位。说是一方节度使，但是眼下还有谁看不出，江南已然是个小朝廷。就连粮税都已经被他截留了，朝廷在江南一个子都拿不到。尤其是在军中，那些没见过苏誉的都引为人生憾事。



苏幕言显然也是一个例外，但是相比苏誉要无力的多。因为他是有背景的，他父亲曾经也位列三公，而苏誉却是不同，据说一年前，还是在街头行乞的乞丐。靠自己的双手完成了从一个社会最底层道社会最高层的跨越。



尽管是面对弓箭的射杀，那些士兵后撤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他们心中，即便是被弓箭穿成刺猬，也还能有个全尸，到了阎王那里还能完整无损的。可是火炮不同，一炮下来，三米内的士兵，残肢乱飞，甚至被炸成粉末都有可能，谁不想能给自己留个全尸。



苏幕言看着那些新兵潮水般的往后退来，脸色完全黑了。口中不停的叫着：“放箭放箭全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这群废物”



看着面前羽箭纷飞，一个有一个的士兵倒下。他的心仿佛坠入了谷底一般，先前在无数次的胜利之中积累下来的信心开始一点点的崩塌，这对他来说，是一场信仰危机。



战场终于平静了下来。对江南军这边来说，只是消耗了几百颗大火弹而已，而苏幕言却已经损失了八千余人……



“退了？”韩争看着缓缓往后退的朝廷军马，心中一阵狂喜。虽然火炮对敌人来说是一场噩梦，但是看着敌对人马如同被收割的水稻一般一倒一片，只觉得先前隆隆的炮声就如仙乐一般动听了。



“我们上不上？”毛延平问道，“这时候挥兵掩杀过去，说不定能占到一定的便宜，苏幕言那小子恐怕已经被打怕了……哈哈”



韩争摇了摇头道：“毛将军，不可你看……虽然损失了很多人，但是后面的大军依然完好，从他们缓缓后撤的队形来看，苏幕言绝对不是个菜鸟！还是谨慎一些，火炮为主，如果敌人冒着火炮冲上来，我们再出战不迟，到时候敌人已经被打乱了阵脚，我们再强行冲击，在这么狭窄的战场上，即使他们人多，也是用不上力”



毛延平点了点头赞许的道：“没错韩将军说的对……只是“菜鸟”是啥意思？”



韩争一本正经的道：“大概是吃菜的鸟吧，形容一个人不靠谱。这是我从王爷那学来的词，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恩，我觉得大概也是这个意思，王爷这个人真是高深莫测”毛延平点点头，肯定道。



……



苏幕言大军受挫，后退了十里，下寨。毕竟是远道而来，一战不下，还是先休息。否则以劳攻逸，吃了大亏。



中军大帐中，十几个副将和参将垂首而立，一言不发。



苏幕言神色严肃的坐在主将位置上。



“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好主意？”



一个年龄颇大的参军出列道：“苏帅，我们还是撤吧，黄风山口这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势。我们如果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精力，再去攻打锦江城的时候显然已经无力了。但是就算拿下了黄风山口，对我们而言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来人”苏幕言笑吟吟的道。



两个士兵冲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把他拖出去，砍了”苏幕言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参军道。



那参军顿时面如土色，跪在地上求饶道：“苏帅饶命……苏帅饶命——”



苏幕言眯着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片刻之后，营长外面传来一声惨叫：“苏幕言你糊涂——二十多万大军迟早——啊”惨叫之后，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营帐之中，鸦雀无声。刚才这参将所言，即是这些人的共同想法，只是他说出来了而已。如此一来，谁还敢多说半句，在苏幕言帐下，想保住自己的脑袋，只有一个办法——惟命是从。



苏幕言睥睨了众人一眼，显然对他们的态度并不满意。长叹了一口气道：“诸位觉得我们先打下杭州如何？”



众人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道：“苏帅英明”



一时之间，马屁之声迭起，大帐之中再次恢复了一团和谐。



……



杭州城



陆潘正焦急的来回踱着。显然他已经知道了黄风山口两军的战局。



“没想到苏誉竟然能先一步占了黄风山口”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神色黯然道：“这回杭州就有危机了。”



陆鼎本还在幸灾乐祸，以为苏幕言和苏誉两家撕咬，无论谁赢了，对杭州来说，都是稳赚不赔，听他此言，顿时有些不解：“大哥为何这么说？”



“哎……不知道苏幕言是个什么性格，如果他喜欢捡软柿子捏，那我们杭州就危险了。听说黄风山口两军还未交战，就被火炮炸死了几千人——如果他想先找一个权宜之计，提一提士气，给二十万大军补充些粮饷，杭州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陆鼎可不笨，一听此言，登时脸色黑了下来。“那我们……”



陆潘长叹一口气：“我已经吩咐下去，全面戒备，随时恭候他的大驾……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苏誉竟然神来一笔先占了黄风山口……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算到苏幕言会从杭州渡江么？”



“二十五万大军……可不是杭州城能抵抗的了的……我们要不要找叔父回来……”陆鼎紧张的道。陆家从前经历的都是小风小浪，这次危机对陆家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不用了……如果苏慕言真的倒过头来反咬一口。就算是他回来，恐怕也是无济于事”陆潘淡淡的道。他眼中不停的闪烁着各种光线。在巨大的危机面前，陆潘可比陆鼎要淡定的多。



现在的福建似乎也并不怎么太平，陆天和手上虽然有三万多军马，但是各种骚乱不断。本地百姓对陆家的抵制情绪还是比较重的。所以这个时候陆天和根本脱不开身，他一旦撤出福建，在那里陆家的矿产店铺，可能三天不用就会被拆的光秃秃的。



“报——探子回报，苏慕言率大军向杭州城方向移动，据杭州仅有二十里地了。”一个小兵紧张的报道。



陆潘眼中寒芒一闪：果然还是来了他对苏慕言的了解要比苏誉深刻许多。早在几年之前，苏慕言还是吏部侍郎的时候他便与之相识。那时候四大家族权势鼎盛，苏慕言和他老子是整个朝堂之中为数不多的不识时务的顽固派之一。、苏慕言其人更是才华横溢，本以为在几年前，他就有机会和苏慕言一较高下，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苏父便被皇上革了职，一命呜呼。苏慕言更是被外放兴国府做了一个有名无权的观察使。本以为这样一来，苏慕言这个人就永远的沉寂了，没想到咸鱼也有翻身的一天。



……



几个时辰之后，陆潘一身甲胄出现在杭州城城头之上。豪气万千的睥睨着望不到尽头的朝廷军马。



在城下阵列最前面，苏慕言一身儒装。手上拿着一卷书册，一脸的慵懒之意。相比在黄风山口，此时他却是放松了许多。一个小小的杭州，在他看来，就像蝼蚁一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陆兄，你我一别数年，近来可好？”苏慕言笑吟吟的道。



陆潘脸上狠狠的抽了两下，嘴角挤出一声冷哼：“废话少说要战就战来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游说（一）



苏慕言慵懒的脸色忽然冷厉了几分，似笑非笑的道：“你还是乖乖的投降，否则杭州城破之日，定然让你尸骨无存”



“哼哼……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么本事了”陆潘寸步不让道。杭州城高池身，城中粮饷充足，守城物资也是应有尽有。除非苏誉的人带着火炮来攻城，他还不相信能有人短时间内能拿下杭州城，就算苏慕言有二十万大军也不行。



陆鼎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马，一直延展到天边。



“大哥……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陆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同宗同族。更重要的是，陆鼎是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可以信赖的人之一。原先和他走的最近的是陆峰，因为他从小便好武，一直跟在陆潘的身边，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但是在袁州一战，陆峰被软禁在了锦江城，似乎是逃脱无望。自己眼前可以信赖的人越来越少了……



“过两天，攻城战一旦胶着下来，我就派人掩护你冲出去，到时候你就直奔福建，去寻找叔父，让他千万要忍耐，不可迎风而上。”陆潘郑重道，“福建那三万军马现在可是我们陆家唯一的自由力量，万一杭州城被攻下，陆家的将来就看他的了。”



“大哥，我们何不向锦江城求援？”陆鼎眼睛一亮，建议道。



“锦江城么……”陆潘眼神忽然暗淡下来，或许这次真的是自己选择错了。但是时间不能倒流，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这个结果。如果杭州水军誓死抵抗朝廷兵马渡江，就算是失败了，恐怕锦江城也不会对这种情况袖手旁观。不过现在没有机会了……原本陆潘是打算借朝廷之手除去横在他头上的苏誉，现在看来，有个人在头上倒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遇到这种灭顶之灾。



正在他怔怔出神，苏慕言忽然嘴角露出意思促狭的笑意，大手一挥：“退”



陆潘当然不会傻傻的认为，苏慕言此举是意在退兵。事实上恰恰相反，后退的目的正是为了有节奏的进攻做铺垫。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隆隆的战鼓声响起，进攻的号角如阴影般覆盖了整个杭州城……



“杀……”无数的士兵，驾着各种工程器械向杭州城方向冲来。在他们身后几百部之外的高台上。苏慕言淡定的坐在其上，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城头之上的陆潘：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而在杭州城上，陆潘却没有了苏慕言那种悠闲，此刻他要做的，是不停的调度士兵，物资来协助守城。



近百年没有遇到过大型战争的杭州城，在顿时乱作一团。百姓早已经吓的躲在家中不敢出来。陆潘见此情形，不仅有些怅然。想当初他率大军攻打锦江城的时候，苏誉尚不在城中。战争一打响，全城的士兵都自发涌上城头协助守城。自己和苏誉相比，到底差在哪里呢？



杭州城虽然久未经历战争洗礼，但是好在历任知府都未曾把城防当儿戏。杭州城作为一座古城，城墙甚至比锦江城还要高出许多。城门的厚度几乎是普通城镇的三倍厚。所以尽管苏慕言已经派了万余人进行了两拨进攻，至今杭州城看上去还是丝毫未损的。



“哼来人……上巨弩准备第三波进攻”苏慕言大喝一声。显然他对目前的攻城进度是不满意的。



片刻之后，十几艘巨型车弩被开到了杭州城前方一百步远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城上的守军几乎拿这个巨弩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相反，这个距离刚好是巨弩最合适的攻击距离。



伴随着战鼓声再次响起。一支又一支巨大的弩箭从车弩之上飞了出去，迅速的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