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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王妃-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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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王,您年少时浴血沙场,莫说这几十人,怕是几百人于您,也不在话下吧。”那声音从深山密林中而来,经过迂回的河道,有流水拍打于岩岸。轻柔地,仿若飞花落入。



四周听闻他话中对姜卓的称呼,响起了一片惊呼。



我控制不住从心头泛起的辛酸,恨不得自己没有站在他的视野之中。因为伪装于他,是最脆弱的筑防。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勇敢,很坚强,强到能够去忘,所以才会自告奋勇地陪同姜卓前来。可原来这个占据了我少女时代所有幻想的男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我恨不得遁地而逃。



姜卓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阿宝……”他轻唤。我伸手抱着他,在他怀里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们相贴的身体是热的,可我放在他腰上的手,却一片冰凉。



“陛下和王妃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聂明烨在姜卓的身后说,“二位请进来吧。”



和国的文官武将,无不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们。我的怯弱在姜卓的掌心里化去,心情慢慢地恢复平静。聂明烨请姜卓入帅帐详谈,因为我是女眷,不便参与,便乖乖地呆在帐篷外等待。其间四周窃窃私语,有数道目光凝结在我的身上。我故作轻松地四看,但他们的谈话还是不时地飘入我的耳中。



“这位不是……”一人问道。



“对,这位就是名动天下的锦绣王妃,同时,也是差点成为了我和国王后的圣雪族少主。”那人的声音有些愤愤然。



“她与陛下不是……?”那人惊诧。



另一个声音咬牙切齿,“是的!她与陛下青梅竹马,相伴十载。陛下如今悬置中宫,为的就是她!她是陛下心目中的皇后,纵使她为别人生儿育女,陛下也只认定了她!”



说到后来,起先疑惑的人都已经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一致的声讨之声。我跟聂明烨的事情,他们只知道表面,大体又被民间以讹传讹地夸大了许多,最后我就成为了负心背信的那一个。但无论过程如何,这样的结果已经注定,所以每每他们投来愤怒的目光,我便坦然地投以一笑。



不一会儿,陈宁远从帐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他径自走到我的面前,低着头说,“皇上说您身体不便,今日郊外风大,还请您多加件衣裳才好。”



我连忙摆了摆手,但还没开口拒绝,陈宁远已经亲手为我把披风披上。他是聂明烨的近臣,地位已经今非昔比,劳他亲自动手,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陈大人,真是劳烦您了。”



“您千万不要这样说……”陈宁远接着道,“皇上说,会谈尚需一会儿,若您觉得不适,可以去女眷的偏帐休息片刻。臣带您去。”



“不用了陈大人,我在这里站着就好。卓……苍王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我们一会儿就要返回了。”



我们说话间,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不足岁的婴孩从我们面前走过。那个婴孩包在黄色的襁褓里面,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忽然舞了舞小手,女人就停了下来。“殿下,你想要什么?”女人看向我,朝我靠近了几步,我听到那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女人在斟酌着称呼,“这位夫人……” 陈宁远要纠正她,我却摇了摇头,自她手里接过了孩子。一个小男孩,头发密密的,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亲了亲他的额头,他伸手抱住我的脸,嘴巴里面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很容易就猜到了他是谁。好像……真的好像……连这肤质,都似与他的父亲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般。



“他叫什么名字?”我有些怅然若失。



陈宁远回答,“殿下的名讳是念宣。”



我的手一抖,险些没抱住他。念宣?念宣……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是我的误会,还是他故意的?既然他们的孩子在这里,为什么没有看到李湘兰?她能同意自己的孩子叫这样的名字么……



我把孩子递还给女人,女人看到陈宁远跟我讲话时恭敬的态度,慌忙给我行了个礼,几步走远了。



陈宁远默默地返回大帐。左手边的一个武将开始发难,“要我说,陛下就不应该跟苍王再商讨什么。有什么好商讨的?陛下把应校尉给了昊天,还亲自去昊天商量通商的事情,我们和国表示了这么大的诚意,昊天居然还是把定王殿下抓了去,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另一个武将说,“就是,弟兄们都不怕打战!我就不信天朝真的是铜墙铁壁!这一会非得让昊天知道,我们和国不是软柿子,没那么好欺负!”



武将本就热血冲动,被他们一说,都群情激昂,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我于哄闹中轻笑一声,对最先说话的那个武将说道,“将军你一定没有真正地打过战。”



他很不服气,一拍胸膛吼道,“王妃休要小看在下!”



我说,“真正会打战的人,是不恋战的。战争,会夺走很多人的生命,会毁掉很多人原本幸福的家庭,大凡经历过残酷战争的人,断不会在还能维持和平的境况下,说不怕打战。”



“妇人之仁!难成大事!”武将颇不以为然,“王妃不懂得战场上的事情,因此说话难免不痛不痒。”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转向身边的人,问道,“请问可有沙石图?”



行军布阵,犹如与人对弈,大局在胸,复又步步为营。我站在沙石图的一端,他们几个武将站在另一端,眼花缭乱地看着我移兵,防御,出击。我的兵法是聂明烨手把手教的,虽从未真正用于战场之上,但自有章法,足以用来对付蛮夫。



几场下来,他们输得灰头土脸,周围的人无不叫好,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古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都不是侥幸,打战的关键在于计谋。一个杰出的将领,并不是仅仅有这里,”我伸出双手握成拳,而后点着脑袋说,“还要有这里。”



“娘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会打战的女人,服了!”那边的武将一拍桌子,嚷了起来。



姜卓和聂明烨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大帐,向我们这边走过来。看他们的脸色,应该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纵使还有什么疑问,等聂明磬回来,也会真相大白。



一干武将士兵连忙下跪行礼,我刚想走向姜卓,脑中一阵晕眩,几乎已经站不住脚。



“当心!”两个人同时叫道。而后一个有着梅花香味的怀抱率先接住了我。



那怀抱刻骨地让我心痛,有一瞬,我甚至有些恍惚。那声呼唤,那句约定,那些誓言呼啸而来,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日光清清楚楚地照耀在他的脸上,纯净的黑色瞳仁,没有一丝杂质。我的心在他如水的注视下颤抖了。“萱儿,有没有事?”他着急地问。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慌忙用力地推开他,忙不迭地向姜卓跑去。直到一头撞进了姜卓的怀里,牢牢地抱住他,情绪才安定了下来。我慌乱的心跳加剧了脑中的晕眩,我只能急急地说,“卓,我难受,好难受。”



他忙在身后说,“顾御医也在此,我马上请他……”



“不要不要。我要回去,卓,你带我回去!”我用力拉扯着姜卓的衣袖。话刚说完,再也无力,昏倒在姜卓的怀里。



巡狩礼(一)



《鹊桥仙》 秦观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夏日的午后,蝉声明明。窗下的池塘里,荷花开得正好,翠绿的荷叶在水面上打了一个转儿,飘向远处。我满意地搁下笔,摸了摸下巴得意起来。



“萱儿,你在写什么?”他忽然从门口走进来,带来了一室淡雅的香气。



“呀!”我来不及把宣纸藏起来,只能用袖子挡住,不让他看。



他摇了摇头,摸着我脑袋说,“傻丫头,墨水还没干,袖子会脏的。”



“啊!”我连忙把袖子抬了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星星点点的墨印在桃红色的布料上,好不显眼。真是可惜了上好的碧云锦,“洗不掉了呀……”我惋惜地说。



他把我拉到了池塘边,蹲下身小心地为我擦拭袖子上的墨迹。我侧头看了看他倒映在池中的俊美身影,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又在淘气!”他抽出一只手拍了下我的额头,“你这小家伙,这是刚做的新衣服吧?回头陈伯又该念我了。”



我捧着肚子大笑。他忽然凝望着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的小脑袋里面,总是装着让我惊叹的东西。”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喃喃地说,有个人靠近我,那熟悉的气味是姜卓的,“阿宝?”



原来,刚刚的是梦。不,更确切地说,是回忆。



一个老迈而又熟悉的声音说,“陛下,王妃只是在梦呓。”我意识到,那是顾御医。



“原来还是没有醒。”姜卓的口气里透着自责,“怪我太大意了,如今她这般虚弱,如何是好?”



另一个温柔的声音接道,“我也是听顾御医说起才知道。圣雪族人体质特异,血液稀奇,容貌秀美,与怀孕时母体过度的消耗不无关系。可以说,是用母亲的全部来滋养这个孩子。尤其是第一胎,要尤其小心。”听这声音,是他……



“会……怎样?”姜卓的声音有些不稳。



顾御医说道,“这取决于母亲的体质。王妃的身体尚好,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按照圣雪族历来的传统,母体消耗越多,生出来的孩子越为优秀。只是陛下,此后千万注意小心调息,否则生产之时,极容易出现险状。其实也怪老臣愚昧,当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心急取王妃的血救人……多少对王妃的身体有些破坏。”



周围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顾御医轻咳了咳,“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两位陛下无须过度担忧……”



“无论如何要确保她的平安!”两个人同时说道,然后四周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过了不久,有衣料摩擦的沙沙声。聂明烨说,“陛下,一切按计划进行,萱儿就拜托给您了。顾御医留在这里,我先行回去,以免事情有变。”



坐在我身边的人站了起来,似斟酌了半晌,只说,“明皇陛下,谢谢您。”



顾御医又给我仔细地把了把脉,就退下去配药了。姜卓坐回我的身边,伸手轻抚着我的脸,好像在自言自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为什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会显露那样的神情?”他低下头来吻我,握着我的手说,“阿宝,无论你们拥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过往,你的现在和将来都只属于我和宝宝。我要你知道,我此生唯一坚决不会退让的,就是你。”



夜风吹起,青罗帐里,他的话语瞬间充斥了我的内心。时光永远是前行的,往昔于我,只是记忆中的一缕。我不会欺骗自己和姜卓,说那个人会退出我的生命。也许偶尔回望之时,我还留有当初的心情。那那些,已经无关于我和姜卓的未来。



不知又睡了多久,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阳光普照的白日。我欲抬手遮住有些耀眼的光亮,才发现手被姜卓紧握着放于怀中,而他正趴在床边熟睡。“卓……”我的手不禁反握住他的,他的眼睛马上睁开来,“阿宝!”下一刻,我已经在他怀里。



我轻笑,“瞧你,我又不是真的小鹰,不会飞走的。”



他紧紧地抱着我,也不说话。我知道他的想法,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夫君大人不要怕,为妻的红线跟你绑在一起了,跑不掉的。”



“红线?”他低头看我,海蓝色的眸子显露着天真的疑惑。



“啊,我知道就好了。”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此间,屋子外面突然起了骚动,数道影子从窗户纸上飞掠过,好像有花盆被踢破,或是夹杂女子的尖叫,一片嘈乱。我好像听到他们在嚷嚷着,谁来了。



“天哪!这不是真的!!”外面传来了夏夏的声音。



我朝外喊了一声,“夏夏!”



夏夏连忙推了门进来,“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她跑到我身边,先是匆匆给姜卓行了个礼,然后就拉着我说,“小姐,你不会相信的!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我等着她说。



“夜朝夕,是夜朝夕来了!”夏夏指着门外大声地喊道。



夜朝夕?!我惊讶得一时反应不过,姜卓已经拿了衣服,帮着夏夏替我穿上。



我的脚步已经尽量平稳,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因为激动而颤抖,当我们在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无冶县门口,看到了夜朝夕时,姜卓的手已经被我握出了红痕。



百姓终于退让到两旁向我们行礼,站在日光中的夜朝夕,依旧是一身白衣。他手持青竹杖,脚穿草鞋,戴着圆边斗笠,若不仔细看,就会忽略他隐在帽檐下的出众的脸庞。那一张俊脸上满是桀骜不驯,他不时冲向他扔花的女子皱眉,伸手轻拂身上的泥灰。



夜朝夕看到我们,几步走了过来,乐道,“啊,终于是赶上了。”



“夜朝夕!”我上前几步,想要抱住他,碍于姜卓在身后,只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夜朝夕……夜师傅,你终于肯出现见我了。我张王榜满天下地找你,你都没看见吗?”



夜朝夕转了转眼珠,“看到了,故意不见。要不是听人说,土豆有了小土豆,修书难得睡不着,我是不会出现的。”说着,他看向我的肚子,勾了勾嘴角,“小土豆,我是师祖爷爷!”



随后赶来的泥鳅纠了纠额头,闷闷地说,“夜夜,我跟你同龄,你不要把自己喊得这么老好不好……”



姜卓笑了起来。夜朝夕轻敲着竹杖,也是朗声大笑,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王鹏乐呵呵地张罗了一间空屋子让夜朝夕住。晚上用过晚膳,我特意向姜卓讨了半个时辰,跑去找夜朝夕闲话。



我去的时候,夜朝夕正俯身捣弄桌上耷拉的鲜花。他竭力想把花株扶正,可花朵还是低垂下来,掉了一桌的花瓣。我走到他身旁说,“我可不记得师傅这么有爱心的。”



他扬了扬眉毛,“上天有好生之德。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就不能成熟一点。”



我笑着扯住他的衣服,“那是师傅没有教好。”



“我怎么没教好了?你除了捣蛋,就没用心学过!”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听我详细地诉说了编纂大典的过程中遇到的种种问题。我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把苦难艰辛说得空前绝后,临了,还把文部众人都叫苦不迭,身体抱恙的现状说与他听。夜朝夕稍一思忖,便说,“你好好休息,为师来想想办法。”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若我再不回去休息,姜卓必然会来逮我。我只能起身告辞,但还是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会来?”



夜朝夕靠在桌子上,阖上眼,“问你的好夫君去。居然派人一路追查我派去给你送书的‘老弱病残’,还把你的情况托一个啰嗦得能载入史册的人写了满满三十页纸。”



我笑道,“一定是泥鳅对不对?”



他一本正经地问,“那小子为什么不去出家念经,普度众生?三十页,整整三十页!”他梦魇般摇了摇头,转身向床榻走去。



本来当前的局势很是紧张,因为涵谷府有被四面的州府包抄的趋势。刘玄知迟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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