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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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给魏河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他缓缓地收起了自己的枪，也压着中年人的胳膊慢慢地放了下来。“现在事情已经发展成两个组织之间的实力比较了——我刚才已经向总部汇报了目前的情况，虽然可能花费的代价比先前估计的要多得多，但是一旦成功，我们‘绿茶’的招牌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传奇了。”

“除非启动‘蛛网’，否则我们根本拿这些卫星没办法。”中年人眼中似乎有亮光微微闪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恢复了黯淡，“我不认为总部会舍得动用‘蛛网’……”

“手中的王牌，要用在能带来最大利益的时候，而不是最后的时候。”司机憨厚地咧嘴一笑，眼中却是精光闪烁，“我们完全有能力对付这几颗卫星，关键在于‘舍不舍得用’以及‘值不值得用’……我请求总部动用的，正是‘蛛网’。”

“那么，总部的回复呢？”

中年人的声音中带着奇异的颤抖，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紧张。

司机再次咧开嘴笑了，转身发动了车子：“再过十分钟，天上这些卫星的‘老窝’就会受到‘蛛网’的猛烈攻击了。”

“呼！”中年人长出了一口气，无力地跌回自己的座位。

“如果你们的总部没有下这个决定的话，刚才你就会直接开枪把我们都做掉吧！”一直冷冷地看着二人对话的魏河突然冒出一句话，眼中精光闪烁着，持枪的手臂从刚才起就没有下垂过。

车内正渐趋缓和的气氛再次骤然紧绷，小女孩清澈的大眼睛中亮光一闪，长发无风自动。

“没错。”

在中年人的紧张中，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大咧咧地爽快承认了。“很多时候我们的客户都不对我们说实话，希望让我们去顶他的风险，但是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必须在保证商业信誉的同时最大限度地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果所冒的风险与所能获得的利益相差过于巨大，任何人也不会舍得牺牲的。”

他在后视镜里微笑着看了小女孩一眼：“如果你们不是最高权限客户，刚才一出现那种惊人的局面，我不用请示就可以直接做掉你们——”

汽车肮脏的顶棚突然间出现了数个微小突起，露出其中纤细的喷嘴，而驾驶室和后座之间的地面上也猛地窜起一道细密的铁丝网，虽然铁丝很纤细，魏河却非常熟悉地知道它的强度和柔韧度之可怕。“只有最高权限用户才有权利保有自己的秘密……其他的，我们没义务为他们的谎言擦屁股。”

司机咧嘴一笑，把从方向盘中探出的小型面罩再次塞回去，可以瞬间将众人制服的喷嘴和铁丝网也立即随之自动缩了回去——有一个喷嘴可能是卡住了，没有缩回。

桑波一动也不敢动，连呻吟也忘了。魏河则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肩膀略微垂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小女孩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左手嫩藕般的手臂仿佛在用力拉着看不见的丝线一样，肌肉微微绷紧。

“‘蛛网’攻占各个国家卫星地面系统的时间无法统一，因此我们必须尽量拖延，同时又不能过于浪费时间……真是的，这个任务从一开就这样，快不得也慢不得——怎么越来越像电影了……”

司机咧着嘴，满不在乎地嘟囔着，全然不知身后小女孩的手臂此时方才渐渐地放松，而一绺细微的寒光也刚刚从他的颈旁静静地离开。

小巧的唇边掠过一丝微笑，旋即消失不见，而此时那个似乎出了问题的喷嘴才仿佛刚刚醒过神来一样，啪地一声剧烈地缩了回去。

众人的沉默中，微面细小的车身开始在庞大的车流中灵巧地穿梭，没有目的，只有时间。

*****

“先生，到了。”

微微的迷糊中，我听见了司机的声音。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这个城市最为热闹的商业街区之一。

“本次车费一共36元，欢迎您下次继续乘坐本公司的出租汽车——”

微微的打印声中，呆板的电子语音机械地报出价格，我自顾地打开后车门，慢慢地踱向附近的银行。

“没零钱。”

司机的目瞪口呆落在我的眼中，我微微一笑。

站在银行附近的自动提款机旁，打开姜笑给我准备的精致钱包，我从众多在日光下光芒闪烁的信用卡中取出一张带有汉字的插入机器，目光根本没有在阅心后来送给我的那一张上停留。虽然不管那张卡都会暴露我的行踪，但是第一，追踪这张卡需要中转，第二，我想在万一的情况下，被姜笑得到我的行踪，要比被阅心发现好得多。

众多想法在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我的目光一直看着屏幕中的交易画面，简略地查询了一下余额之后，就取出了2千元的钞票。

作为零钞足够了，大宗的花费可以刷卡——我瞟了一眼等在车内、提心吊胆地提防着交警的司机，取出两张钞票捏在手中，其他的放进了钱夹。

当务之急，是要买一身合适的衣服……

我一边思考着等一会要进行的采购计划，一边慢慢地走向汽车。司机大约是瞄见了我手中钞票醒目的颜色，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勉强了，整个人也安静下来，笑吟吟地等待我的走近。

“看见那边的那栋大楼了？”司机一边心满意足地把钞票收到怀里，一边用眼神对我示意，“蓝色的、最高的那栋——我想你能在那里找到你想要的大部分东西的……你的钱足够的话。”

“谢谢。”

我微笑，轻轻地挥了挥手，看着他发动汽车，眨眼间从我的世界中离开，并且再也不会有交集，突然有些感慨。

人的命运，其实都是这样。姜笑、月色、阅心，在我的生命中也不过和这个司机一样，过客而已，匆匆来，也匆匆地去——虽然我也许会偶尔怀念他们。

收拾起突如其来的淡淡哀伤，像人类一样，我悠然地漫步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向着醒目的购物中心前进。

……像人类一样。

我被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思绪震撼，微微发愣的时候，叹息再次从我的口中发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感慨瞬间遍布我的全身。虽然我自己觉得时间这么短，不可能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然而直到再次置身于人群之中，才明白决定改变与否的并不是时间的长短。

我，已经彻底地改变了……被很多东西。

叹息着，还有一丝的迷惘，我迈步进入了购物中心装饰豪华的大门。并不频繁的客流和他们身上的服装、首饰以及数量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导购小姐，令我不必去找标价牌就明白到这里不是普通大众的购物场所。

是一个纯粹的巧合，还是短短的几天，我就已经被吸血鬼培养出了‘高贵’的气质，以至于被司机发觉了呢？

带着些微的疑惑，我随意指定了一名导购，在那职业化笑容的陪伴下，向着楼上的男装区走去。

“先生中意什么风格的款式？”导购小姐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滔滔不绝却又表现得温文尔雅，不过她的口中从头到尾就只有品牌、设计师、风格和年度，‘价格’这两个字，根本就没出现过……要是我现在说我只有两千元，噢不，只有1800元，只够在这里买一件衬衫，不知她脸上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略带着点嘲讽的想，脸上的活化细胞忠实地再现了我的心意，组合出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

导购小姐的滔滔不绝突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正当我感觉奇怪的时候，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出现在我的背后。

“嘿，老大。”

李和霖的笑容相当地灿烂，把他那口雪白的牙齿展示得非常完美。“谢谢你了。”

谢我？

有点莫名其妙——我挑高了眉毛，用疑问的眼神盯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和阿里——以及他的手下们——打赌，你会挑选哪位美丽的小姐……结果我赢了。”李和霖的笑容更加地灿烂，一身来自吸血鬼家族顶级设计师的高级礼服把他衬托的俊逸而儒雅，轻轻地走上前去在导购小姐面前站定：“……我一开始就认为，在门口所有的女人当中，你，是最美丽的那个。”

“谢……谢谢。”

我那位导购小姐看起来不太常经历这种场面，清丽的脸蛋马上红得如同烧熟的虾，目光甚至不敢停留在李和霖笑得很灿烂的脸上，故作镇定地转身，带领我们继续向前行去：“下面我带先生们去著名的X国品牌XX的专卖区……”

“你赢了他们什么？”

放慢了脚步，我故意拉开了和导购小姐的距离，低声地询问李和霖。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令我心安——那是和我相同的味道。

“赢了个屁！”李和霖优雅地笑着，嘴里吐出的却是咬牙切齿，“我本来押的是那个身材最棒的，没想到老大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害得我输给他们那些外国佬每人一挺psg……很贵的啊，我现在又没有收入来源，本来想赚他们的……真是的，老大你怎么那么没眼光，我看中的那个要OO有OO，要XX有XX……”

“闭嘴。”

头部不知为何开始微微发痛，我不由得快走了两步，离开这个好色家伙远一点。

“ok，ok，你是boss。”

李和霖在嘴上作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带着令人产生想揍他一拳冲动的笑容，走上前去和导购小姐并肩而行，很快就让鲜艳的红色又在那清丽的脸蛋上占据了优势地位。

这个……混蛋。

我拍拍额头，把注意力集中到附近一个个精美的专卖区中琳琅满目的男装上，准备完成我此行的本来目的——挑选一件合身的衣服。

然而穿惯了吸血鬼家族——确切地说应该是金_纳维厄——的专属设计师们以几百年功力精心设计的典雅服饰之后，这些出自人类之中顶级艺术家们的作品在我眼中总觉得有些轻佻，不够分量。

果然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么……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把一件乍看起来还不错的男装放了回去，心里开始略有些沮丧的时候，李和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声旁。

“小姐，”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全身已经开始凝聚力量，“我们老大只是来买件衣服而已，不要给我添麻烦，OK？”

他背对着我，面向我身后的一名身着华贵大衣的女性顾客，身子微微弯下，双手张开。

“你说什么？”

那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向后仰着，双手提到胸前。

“小姐，一定要我挑明白么……”李和霖仿佛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哪里露出了破绽？……第一，没有哪个女人会在购物的时候一直用不变的频率走路的，她们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吸引住……这可是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积累起来的经验呢……第二，你鞋尖上的痕迹暴露了你——”

那名女子——以及我的目光都迅速地向她的脚下望去，却只听见李和霖邪邪地笑了一声，身形一闪，已经如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般猛扑了出去。

上当了。

对面的女子似乎立即就省悟了过来，屈身一弹，以不逊于李和霖的速度向后飞退，身上的大衣以某种奇妙的手法被平平地抛了起来，仿佛一张幕布一样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啧。”李和霖微微有些遗憾地停住了脚步，“反应挺快的，是个好手……老大你自己小心。”

脱去了大衣的女子露出了其下一身迷彩色的紧身衣，雪白细腻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手中握着两把锋利的匕首，隐隐有令人发寒的杀气扑面压来。

那身迷彩、似曾相识的完美脸蛋和隐隐约约的直觉，令我的心底涌上了难以抑制的冲动：“你………吃人么？”

莫名其妙的问题令身旁的李和霖一愣，对面的女子眼中却是猛然爆发出惊人的精光，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一言不发地向我猛扑过来，速度快到我的眼只能捕捉到两道细细的亮线。

第七卷　　某天　第一章　　某天（八）

商场天花板强力的射灯光芒映照下，女子手中两道灵活的冷刃如同毒蛇般舞动，与李和霖手中同样魅影般灵动的骨刃不断交错、碰撞，在我的视野里留下了一道道连绵的虹色曲线，仿佛拖曳着光芒的焰火，又或者迎风飘舞的绚丽飞带。

美丽，但却危险。

是‘p’么？

心跳不由得开始加速，我握紧了拳。我的猜测大部分来自于见到这女子后莫名其妙的直觉，但如果是真的话……我应该耗费一些精力和时间在他们身上，来解开这谜底么？

本来已经决定放弃的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我的背后传来，我回过神，转头望去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导购小姐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并且已经在对着胸前小巧的对讲机呼喊。

糟糕了，应该先把她安抚住才对。

些微的焦躁涌上，我略有些自责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又无奈地释然了。虽然会引起骚动，但是既然已经失去了先机，我没有自信可以徒手制服她又不会造成伤害。

看来以后最好是准备一些我作为猎人时惯用的麻醉剂在身边。

无论如何，事实已经造成了，目前只有在保安们到来之前结束才是上策。

“霖！”

我短促地呼喝了一声，抛开心中的所有想法，随手从附近的衣架上拆下一条钢管，发力将一端扭成比较尖锐的形状，短暂的凝神后全力向那女子刺去，中空的尖端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凄厉的鬼啸。

出手的一刹那，我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依然按照我之前的计划，不去理会她是否是‘p’以及她袭击我的理由。

我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了，而‘自由’之后，时间变得如同金子般宝贵。

女子清澈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对我的攻击视而不见，纤手中的双刃一刻也没有停滞，依旧和李和霖快速地互相攻击着，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没有间隙一样密集地爆响在我的耳边，如同是一场舞蹈——影子般没有存在感的诡异骨刃和源源辐射着光芒的雪亮双刃就像是配合默契的舞伴一样翩翩共舞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有着令人神迷目眩的奇异和谐，以及令人战栗的美感。

——却是生死相搏。

钢管尖端堪堪要击中她的瞬间，女子突然微微地侧了侧脸部，移动的距离非常之小，小到仅仅只是以几厘米之差避开了我的攻击，以至于我产生了她正在以慢动作移动的错觉，凌厉的劲气带动她额前的细发乱舞，纤细的身躯却纹丝不动，诡异的画面带给我的感觉十分玄妙，却又令人莫名地憋闷难过。

女子的眼眸冷漠地转向我，身影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变得发虚，几乎是刹那间我脸部的皮肤已感觉到了如寒风般的锐利气劲，大骇之下双手松开钢管急速缩回，黑色的牙魅也迅速从小臂中探出，坚固的刃身在我面前交错起来，沉闷的磕击声过后，勉强地架住了这令人胆寒的一击。

剧增的血压带着密集的心跳声在我耳边轰响，仅仅只是方才的一个动作就已经令我喘息。女子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的脸孔停驻在我的面前数公分处，细腻沉静，然而那冰冷的眼眸却如同机械的死物，令我对她几乎无法产生存在感。

失去了掌握的钢管呼啸着飞出，带着压抑的破碎声穿透了商场的天花板，火花跳跃中，整个楼层的灯光闪了一下。

“老大，算我拜托你了，别来添乱了好不好！”

耳旁同时传来李和霖无奈的叹息，细细的骨刃黑线般静止在我的身前，替我挡住了女子另外一把刀刃，“你的水平实在太……那个了，这种层次的战斗，你帮不上忙的。”

骨刃仿佛突然虚化了一样，影子般从女子纤细的手臂中穿过，化作一道乌光疾射那张精致的脸孔，仿佛把她劈开了一样，轻易穿过。

下一秒钟，女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