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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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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流逝,这项习俗从古流传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已经延续多少年了。也许这个习俗会一直延续到世界末日。



“篝火将会点燃,祭祀的稻草人将在篝火上焚烧,”艾尔德来得·乔纳斯叮嘱过伦吉尔。“话说到此就行了。你需要说的就这么多。”



他说的是对的,伦吉尔眼前的景象就证实了这一点。在每个人的脸上,不仅仅是行使正义的决心,还表露出一种肮脏的渴望。在眉脊泗,有一些老风俗、旧习惯被遗留下来,红手稻草人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仪式:杀人树。这个仪式自出现以来已经传了好几代人(偶尔会选择山里隐秘的地方举行仪式),但有时世界已经向前转换,它却反而回到最原始的状态。



演讲要简要,乔纳斯说过,这不愧为忠告。在和平时期,伦吉尔不需要像乔纳斯这样的人,但在这种情形下,他倒是很管用的。



“上帝赐予你们和平,”他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手臂在胸前合拢,双手放在肩膀上,以此表示他的讲话结束了。“上帝赐予我们每个人和平。”



“祝天长夜爽。”他们异口同声低声说道。接着,众人纷纷散去,继续他们在收割节前一天的活动。伦吉尔知道,他们中有很多人会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他举起一只手,捋了下眉毛。他讨厌站在公众面前,今天尤其如此,但他觉得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应该说,很理想。



6



人群无声无息地蒸发了。大多数人,正如伦吉尔预计的那样,纷纷前往酒吧。他们要经过监狱,但没什么人朝它多看一眼……那些忍不住要张望的人也只是偷偷摸摸地匆匆扫了一眼而已。监狱的走廊空无一物(一个红手稻草人瘫在治安官艾弗里的摇椅里),和往常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样,门微掩着。毫无疑问,几个男孩就被关在里面,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受到严密的监控。



如果人们在去旅者之家和海景旅馆的路上集合起来,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弄出来。但事实是,他们从监狱经过时都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挪,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赶往喝酒的地方。今天还不是时候。今晚也不是。



但是,明天——



7



离老K酒吧不远处,领地斜坡牧场上的景象使得苏珊收住缰绳,惊讶得张大嘴巴呆坐在马背上。在她东面很远处,至少有三英里的距离,十二个牧人正在鲛坡上赶着马群,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马群:足有四百头之多。它们懒洋洋地跑动着,按牧人指挥的方向移动。



可能马儿认为要到牧场过冬了,苏珊猜测。



但它们并没有朝牧场的方向移动;马群无比庞大,如同草原上飘浮的云影,向西飘往悬岩。



苏珊原本就相信罗兰所说的一切,眼前的一切更让她把这件事和个人情感联系起来,直接和去世的父亲联系起来。



马匹,那是当然了。



“混蛋,”她喃喃道。“偷马的混蛋。”



她掉转马头,朝烧毁的牧场骑去。她的身影在右边渐渐拉长。头顶上,魔月在白日的天空中诡异地闪烁。



8



她本来担心乔纳斯在老K酒吧留了人手——但其实她也不觉得有这个必要,这种恐惧显得毫无根据。自从五六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后,牧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空空如也,内世界的三个男孩来了后也没什么改观。但她能在这块土地上看到早上冲突的痕迹。她走进他们三人就寝的屋子,马上注意到地板上敞开的洞。乔纳斯拿了阿兰和库斯伯特的枪后忘记把木板盖回去了。



她穿过床铺之间的狭窄走道,在洞口边单腿跪下,朝洞里张望。什么也没有。她开始怀疑她要的东西是不是放在这里——这个洞不够大。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三张床。哪张是罗兰的呢?她相信自己能分辨出来——她可以用鼻子判断,她对罗兰头发和肌肤的气味非常熟悉——但她觉得最好还是把那丝冲动抛到脑后。她现在需要敏锐的头脑和迅速的行动——不能停留,不能回头。



灰烬,科蒂利亚姑妈的话音在她脑中缭绕,但声音朦胧得几乎听不清楚。苏珊不耐烦地甩甩头,仿佛要把萦绕脑际的声音赶出去,然后她跨出了房间。



雇工房后面什么都没有,厕所周遭同样没什么发现。接着,她绕到破旧的厨房里,在那里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个曾挂在卡布里裘斯背上的小酒桶;它们被随意地丢在厨房里,并没有藏起来。



想到骡子,牵起了她对锡弥的回忆,记得他以男人的高度站着低头看着她,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希冀的男孩的脸。我想收到你的年末亲吻。



锡弥,一个阿瑟·希斯拯救回来的生命。锡弥,冒着惹恼女巫的危险,把本该交给她姑妈的条子交给了库斯伯特。锡弥,是他把这些酒桶送到这里的。桶壁上被涂上了煤灰,权做掩饰,苏珊打开盖子时,煤灰沾到她的手上和衣服袖子上——更多的灰烬。幸好爆竹还在里面:拳头大小的圆形大爆竹和小鞭炮。



两种爆竹她都拿了很多,把口袋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抱了一捆。她把爆竹放进鞍囊,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三点半。她打算黄昏后再回到罕布雷,这就意味着至少还要等一个小时。也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舒缓心情。



苏珊回到雇工房,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罗兰睡的床。她像小孩做睡前祈祷似的跪在床边,脸靠着枕头,深深地吸气。



“罗兰,”她说,声音模糊不清。“我是多么爱你。是多么爱你啊,亲爱的。”



她躺到他床上,头朝窗子,注视着阳光慢慢隐去。她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手指上沾到的煤灰,本想去厨房前的水泵把手洗干净,但又决定不去。让它留着吧。他们是卡-泰特,众多卡-泰特中的一个——目的明确,彼此深爱。



让这些灰烬留着吧,不管结果是什么。



9



虽然我的苏珊不算尽善尽美,但她总是很准时,帕特·德尔伽朵过去常说。那孩子,惊人地准时。



收割节的前一天,这一点得到了验证。太阳下山后不到十分钟,苏珊骑马绕过自己的房子,向旅者之家奔去,一路上在高街留下暗紫色的影子。



考虑到是收割节前的最后一晚,街道这般冷清不禁让人觉得奇怪;上星期每晚在翡翠之心演奏的乐队今天销声匿迹了;虽然间或能听到爆竹声,但没有嬉戏欢笑的孩子们;只有一部分彩灯被点着了。



稻草人似乎无处不在,躲在每一个浓重阴影笼罩中的门廊上窥视。看到它们空洞而斜视的白眼睛,苏珊不寒而栗。



旅者之家的状况同样古怪。拴马柱满得找不出空位(甚至还有马被拴在街对面商铺外的栅栏上),每个窗户都灯火通明——那么多窗户,那么多灯光,酒吧看起来就像漆黑一团的海上停泊的一艘巨轮——但没有平常的骚动和欢腾,一切都凝滞在席伯钢琴里泉涌而出的狂欢曲里。



她能想象出里面客人的样子——大概有一百人,可能更多——围坐着喝酒,不苟言笑。没有人向撒旦球道抛骰子,并为掷出的结果雀跃或叹息;没有闲言碎语引起的斗殴。仅仅是一群男人喝酒,离她心爱的人和伙伴们关押的地方只有不到三百码的距离。今晚,这里的人除了喝酒以外不会干其他任何事。如果她走运的话……鼓足勇气,再加上一点运气……



她低声说了个什么词,然后把派龙牵到酒吧门前。突然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绷紧了神经。借着橙黄的月光,她看到了锡弥的脸。她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噗哧笑了出来,笑她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她知道,他也是他们卡-泰特的一部分。如果她说锡弥自己也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吗?



“苏珊,”锡弥小声说,一边摘下宽边帽,贴在胸前。“我一直在等你。”



“为什么?”苏珊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旅者之家,那就是一团漆黑的东西,向四面八方溅着疯狂的光。“我们要设法让阿瑟和他们几个脱身,是不是?”



“我希望能成功。”她说。



“必须成功。人们都在里面,他们不说话,他们不用说话。我知道,苏珊,帕特的女儿,我知道。”



在这点上,她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克拉尔在里面吗?”



锡弥摇摇头。“去市长府了。她告诉斯坦利,她要帮忙梳洗打扮尸体,后天葬礼上要埋,但我觉得她不会参加葬礼。我觉得灵柩猎手们要走了,克拉尔会跟他们一起走。”他抬起手揉揉眼睛。



“锡弥,你的骡子——”



“准备好了,我弄了根长缰绳。”



她张着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就像我知道你会来一样,苏珊小姐。我就是知道。”他耸耸肩,随手指了一下。“卡布里裘斯在后面。我把它拴在厨房的水泵上了。”



“很好。”苏珊伸手到放小爆竹的鞍囊里掏了半天。“给,拿着。你有没有火柴?”



“嗯。”锡弥把爆竹塞进前面的口袋里,没有问任何问题。由于苏珊一生从未进过旅者之家,她又向锡弥提了一个问题。



“锡弥,他们进酒吧之后,外衣、帽子和长披肩都放在哪里?他们肯定会把那些东西脱下来的,因为喝酒使人发热。”



“啊,对。他们把衣服放在门里面的一张长桌上。等他们准备回去时,总会有人因搞混了拿错了发生口角。”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脑子奋力地迅速运转着。他站在她面前,手里仍旧拿着宽边帽贴在胸前,看她做自己无法做的事……至少按一般人的理解,锡弥是不会思考的。过了一会儿,她把头抬了起来。



“锡弥,如果你帮助我,你就再也不能待在罕布雷了……不能待在眉脊泗……不能待在外弧。如果我们离开这里,你就得跟我们一起走。你得清楚这一点。明白吗?”



她看出来他明白。“啊,苏珊!跟你一起走,和威尔·迪尔伯恩和理查德·斯托克沃思,还有我最要好的朋友阿瑟·希斯先生一起走!到内世界去!我们会看到房屋,雕像,像仙女公主一样的女人,还有——”



“如果被抓,等着我们的就是一条死路。”



他收起了微笑,但眼中没有动摇的神情。“是啊,被逮住的话很可能就没命。”



“你还愿意帮我吗?”



“卡布里裘斯已经安好马鞍了。”他重申了一遍。苏珊觉得这个回答足够了。她抓住锡弥按着宽边帽的手(帽顶已经压得很皱了,这不是第一次)。她偏过身子,一只手抓着锡弥的手指,另一只手按着马鞍,亲吻了他的脸颊。锡弥脸上绽放出了微笑。



“我们会尽力,对不对?”她问他。



“对,苏珊,帕特之女。我们要为朋友们尽力。尽全力。”



“好,听着,锡弥。仔细听我说。”



她开始讲,锡弥专注地听着。



10



二十分钟后,胀鼓鼓的橘色月亮像孕妇登陡坡似的艰难挣扎着,爬到城里所有房屋的上头,此时,一个牧人牵着骡子走在希尔街上,朝治安官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希尔街的尽头笼罩在阴影中。翡翠之心附近还有点亮光,但就连公园也荒凉冷清(过去每年这个时候,公园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售货亭都关门打烊了,只有几个算命先生还开着铺子招揽生意。其实,今晚所有的运道都糟糕透顶,但人们仍然来算命——难道人们不总是这样吗?牧人裹着一条厚重的披肩;如果这个男孩有女人般的丰胸,会被披肩遮得严严实实。他带了一顶硕大的,汗迹斑斑的宽边帽;如果他生就一张女人的俏脸,照样会被整个掩起来。帽子的宽帽檐下面,传出《无忧之爱》的轻吟歌声。



骡子背上绑了一大捆东西,鞍子被埋在底下——那捆东西可能是布料或衣服之类,在阴暗中难以仔细辨认出来。最有意思的是挂在骡子脖颈上的玩意,像是一种特别的收割节符咒:长绳上串着两顶宽边帽和一顶牲畜贩子常戴的毡帽。



当牧人接近治安官办公室时,歌声停止了。要不是从一个窗户里透出来一丝昏暗的灯光,这个地方简直好像废弃已久了。门廊前的摇椅里,躺着一个滑稽的稻草人,它身上套着赫克·艾弗里的一件镶边马甲,别着一个镀锡星形胸针。没有警戒;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眉脊泗人最恨的三个家伙被扣押在里面。现在,牧人还隐约听到吉他声。



音乐声夹杂在稀疏的爆竹声中。牧人扭过头向后看去,看到身后有个模糊的人影。人影向他挥手。牧人点点头,招手示意,然后把骡子拴在拴马柱上——就是很久之前,夏天的那个早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来拜访治安官时拴马的柱子。



11



门没锁——没人觉得有必要上锁——戴夫·霍利斯正煞费苦心,不厌其烦地反复试弹名为《讨厌的米尔斯上尉》的曲子,他已经试了不下两百次了。在他对面,治安官艾弗里坐在办公椅上,身子向后仰着,十指交叉放在大肚皮上。房里闪动着柔和的橘黄色灯光。



“戴夫先生,你要是再弹下去的话,就不用费劲处决我们了,”库斯伯特·奥古德说。他站在一个牢房的门后面,双手握着牢门的栅栏。“我们会自行了断的。出于自卫。”



“闭嘴,讨厌的家伙。”艾弗里说。吃完一顿四块大排的丰盛晚餐后,他正在昏昏欲睡,想着如何向他兄弟(还有他那美貌非凡的弟媳)讲述这英勇的一天。他会表现得很谦和,但他会告诉他们,他在其中是核心人物;要不是他,这三个年轻土匪可能已经——



“那就别唱歌,”库斯伯特对戴夫说。“只要你别唱歌,让我招认我杀了亚瑟·艾尔德本人都行。”



库斯伯特左边,阿兰盘腿坐在铺上。罗兰头枕着手仰面躺着看天花板。这时,门插销咔哒响了一声,他迅捷地坐了起来,仿佛一直就在等这个声音的出现。



“可能是布里奇。”副手戴夫说,很高兴地把吉他放到一边。他讨厌这个差事,早就等不及要换岗了。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希斯的玩笑。明天就要倒大霉了,那小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想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治安官艾弗里说,他指的是灵柩猎手们。



但他猜错了。进来的是一个裹着大披肩的牧人,这条披肩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他关上门、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时,披肩下摆都拖到地上了),他带着一顶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他让赫克·艾弗里联想起牛仔稻草人。



“嗨,陌生人!”他说着,笑了出来……那肯定是谁想出来的恶作剧,而他赫克·艾弗里也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尤其是在吞了四块牛排和一大堆土豆泥后。“你好!来这里干什么——”



陌生人那只没有用来关门的手藏在披肩下面。当手伸出来时却笨拙地握着一把枪,三个囚犯一眼就认出了那把枪。艾弗里瞠目结舌地盯着他手中的枪,笑容渐失。交叉的十指松开了,刚才还翘在桌上的腿撤回到地上。



“朋友,别乱来,”他慢吞吞地说。“我们来谈谈。”



“把墙上的钥匙拿下来,把牢房的门打开,”牧人用嘶哑、故作深沉的声音说。他们中,只有罗兰注意到外面响起了爆竹劈劈啪啪的声音。



“我不是不能那么做,”艾弗里说着,悄悄用脚拨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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