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游记-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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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披发跣足，踏在土台之上，右手抓着青竹杖，口中大声吟哦《招魂》之歌：“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幹，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習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鯈忽，吞人以益其心些。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赤蚁若象，玄蜂若壸些。五谷不生，藂菅是食些。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悬人以娭，投之深渊些。致命於帝，然后得瞑些。归来归来，往恐危身些！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敦脄血拇，逐人駓駓些。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此皆甘人，归来归来，恐自遗灾些……”



此时土台之上阴风吹动，虚空之中隐隐有银魂呜咽之身，曦一概不理，继续散发狂歌：“……魂兮归来！入修门些。工祝招君，背行先些。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魂兮归来！反故居些。天地四方，多贼奸些。像设君室，静閒安些。高堂邃宇，槛层轩些。层台累榭，临高山些。网户朱缀，刻方连些。冬有穾厦，夏室寒些。川谷径复，流潺湲些。光风转蕙，汜崇兰些。经堂入奥，朱尘筵些。砥室翠翘，挂曲琼些。翡翠珠被，烂齐光些。蒻阿拂壁，罗帱张些。纂组绮缟，结琦璜些。室中之观，多珍怪些。兰膏明烛，华容备些。二八侍宿，射递代些。九侯淑女，多迅众些。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容态好比，顺弥代些。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姱容脩态，縆洞房些。蛾眉曼睩，目腾光些。靡颜腻理，遗视矊些。离榭脩幕，侍君之閒些。翡帷翠帐，饰高堂些。红壁沙版，玄玉之梁些。仰观刻桷，画龙蛇些。坐堂伏槛，临曲池些。芙蓉始发，杂芰荷些。紫茎屏风，文缘波些。文异豹饰，侍陂陁些。轩辌既低，步骑罗些。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此时呜咽之身越发清晰，惠地仙低声自语道：“这《招魂》之歌真是太卑劣了，竟然用女色来欺骗阴魂，亏当初那帮巫师能想的出来！”



曦在土台之上听到惠地仙



的自语声，心中感到一阵好笑，可是口中《招魂》之歌却是不停，切歌声越发诚恳急切：“……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室家遂宗，食多方些。稻粢穱麦，挐黄粱些。大苦咸酸，辛甘行些。肥牛之腱，臑若芳些。和酸若苦，陈吴羹些。胹鳖炮羔，有柘浆些。鹄酸臇凫，煎鸿�＇些。露鸡臛蠵，厉而不爽些。粔籹蜜饵，有痧c些。瑶浆蜜勺，实羽觞些。挫糟冻饮，酎清凉些。华酌既陈，有琼浆些。归反故室，敬而无妨些。肴羞未通，女乐罗些。陈锺按鼓，造新歌些。《涉江》、《采菱》，发《扬荷》些……”



歌声越响，四野震动，曦将竹杖望天一指，天上一声雷响，阴魂鬼物被雷一惊，身影越发凝练，曦趁此时机高歌《招魂》最后一段：“……朱明承夜兮，时不可淹。皋兰被径兮，斯路渐。湛湛江水兮，上有枫。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歌声刚完，十几道阴魂便满天乱飞，曦狐狸体力不支，往后便是一仰，不过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被惠湘扶住了，惠湘见到那些被曦辛苦招回的阴魂要跑，脸色立刻便是一寒，伸手望天上一捞，天上立刻显出无边乌云笼罩下来，一把就将十多条阴魂全部抓在手里，一个也没跑了。



第六十九章　五福临门



　“真是一帮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从阴间抓过来，那是让你们逃过了阴间制裁，你们还不自知么？”曦狐狸被惠湘扶着，狞笑着看着在拳头大的乌云中挣扎的那些米粒一般大小的阴魂，他从袖子中拿出了搜魂炼魄壶：“我现在有话问你们，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说出来的就能被我留在阳间，说不出来的那就是被我活活炼死！”



十多条阴魂连忙齐声回答：“大仙饶命，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些鬼魂虽然生前各有国界，但是毕竟都是在中缅边界混的，中国话倒还都会说。



曦很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让惠湘把这些阴魂从乌云中放出来，接着曦随便拉过来一只阴魂问道：“你妈姓什么？”



“呃……啊！”那只鬼魂听到这个问题就是一愣，可还没等他说话，等得不耐烦的曦就将他收入了搜魂炼魄壶中，霎时间壶内劫火腾腾，那只鬼魂便在惨叫中出色地完成了曦赋予他的使命——杀鸡给猴看中的那只鸡。



“哼！”穷凶极恶的曦炼死了那只鬼魂之后，很不耐烦地重申了一下他的规矩：“我再说一遍，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若有半分迟疑，立刻真火炼死！”



众鬼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颤抖着向曦表忠心：“大仙请问便是，我等不敢迟疑！”



曦看到这些鬼魂都当了鬼还在发抖，很是满意地抓来一只中国鬼：“那好吧，你过来，我问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那只鬼魂连忙说道：“我有老婆和一个女儿，另外还有老父母在。”



“很好很好……”曦又接着问道：“那你想不想在阳间生活？这样可以回去看望你的父母妻儿哟！”



那只鬼魂不用思考就喊道：“想！”



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你们想不想啊？”



众鬼魂齐声喊道：“想！”



“好，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但是我有几个问题与一个考验，你们回答了我的问题并通过了我的考验，才能够在阳间生活！”曦一手金元，一手大棒，恩威并施，双管齐下，见到自己的这一套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之后，曦高声问道：“我听说最近有了个有降头师参加的狂狐贩毒集团，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其中一个好像是领头的毒贩阴魂第一个喊道：“禀报大仙，他们的老巢在云南省南部的一处僻静山区里面，这地方没名字！”



“好得很，好得很，我本来只想留下五个能活，其他的全部炼死，现在你有资格去竞选这五个幸运儿的名额！”曦恩威兼并，不多时就收复了一条双手沾满血腥的猛鬼，然后他又问：“剩下的人，这问题可只剩下四个了，我现在再问你们，谁知道那降头师的来路？”



众鬼魂纷纷踊跃回答，曦狐狸剩下的四个问题不多时就被回答完了，可是由于他们回答得太积极了，所以曦狐狸也就没有杀他们，这四个问题问完之后，那个降头师爱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被曦狐狸知道了，但是那些鬼魂更是一个都没有少，这让曦狐狸很是为难，思考一会儿之后，曦开口说道：“你们谁的搏击战斗之术比较强？我要五个功夫最厉害的，其他的我也看在他们回答了问题的面子上，不再炼化了，直接送回阴间。”



“我的功夫强，刚刚那场大战，我一人一杆枪，摆平他们五个！”



“我的本事最大，想当年我们小队和另一个团伙火拼，我一个人报销了他们全部！”



“……”



诸多叫嚣声吵得曦狐狸的耳边嗡嗡乱响，一个个都把自己夸得天下无敌，曦狐狸后来实在是听烦了，就说道：“实力这种东西，不是靠嘴巴讲讲就可以的，你们干脆打一架好了，胜出的四个我留下，其他的就都回阴曹地府去洗岩浆澡！”



接下来就是一番肉搏战……



最后的五名胜出者分别是贩毒小队的领导者和四名牺牲的公安干警，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其他鬼魂被曦狐狸送回了恐怖的阴曹地府，然后纷纷向曦狐狸表忠心，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很好很好，你们说自己忠心不二，我也是相信你们会忠心的……”曦狐狸看着眼前的五条猛鬼，脸上冷笑不止，他拿出了五根小小的桃木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入了这五条猛鬼的真魂之中，将这五条猛鬼钉在上面，这些木桩都被曦狐狸以阿修罗魔道法门祭炼过，上面一道道魔道符咒隐现，专门用来拘禁和奴役鬼魂，被打入木桩的鬼魂要是惹得施法者不爽，施法者动念之间就能让阴魂生不如死甚至魂飞魄散，而且阴魂的灵智时时刻刻都在施法者监视之下，一起敌意便被施法者得知，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这门很不人道的法术却有一个很吉利的名字——五福临门。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相信你们对我忠心不二了，以后你们也不要叫我大仙，要交我主公，听明白了吗？”曦狐狸的笑容越发狰狞：“以后要是有半点不敬，立刻真火炼死！”



曦狐狸说着话，桃木桩上面符咒一亮，五条猛鬼霎时间如受烈焰炙烤，被烧得身形散乱，一个个都跪在地上：“我等唯主公之命是从！”



曦狐狸又说：“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手下了，未免我以后叫得不顺口，你们要改名换姓，取‘五福临门’之意，分别叫做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群鬼连忙喊道：“谢主公赐名！”



有苏闻月见到自己的四个同事一转眼就被整成了这般狗奴才的模样，心中一阵鄙视，嘴上低声咒骂了一句：“呸！真没骨气！”



“哼！”曦狐狸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对有苏闻月还是五鬼，他收起了五根桃木桩之后，转身对身后的那三位修士说道：“两位叔叔，湘湘，现在我们都已经问明白了，是不是这就去把他们收拾了？”



惠湘沉默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声音比平常更加沙哑：“曦曦，你这般狠毒手段的手段，实在是大干天和，将来未必不会遭天谴。”



“大道无意，大道唯力，区区天谴又怎能奈何得了我无上神通大道？”曦狐狸沉声回答，这话虽然有邪魔之风，但语气之中也有些许的无奈和许多的坚定。



四个月之前，曦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呆狐狸，而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了这般狠辣决断的人，这时他的错，还是社会的错？



只可惜天崩地裂尚可补，时间却永远不能倒流。



惠地仙看着曦坚定而冰冷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她看着此刻森然肃穆的曦，久久说不出话来。



曦捏着竹杖，低低地叹息道：“人生在世，太多事身不由己，在其位必谋其政，有所得也必有所失，我又有什么办法？”



竹杖毫光如山间清溪，缓缓流动之间有水声响动，曦本来也为自己现在的手段颇感到难过，听了这流水之音之后，心里也莫名的好受了一些，坚冰般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温暖。



“曦曦，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惠湘上前一步，轻轻地抚摸曦的脸颊：“我们杀掉了白骨宗的仇人之后，我们就回家去好吗？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出来了，你也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吗？”



曦默默地点点头，若非处在弱肉强食的社会，谁愿意变成这个样子呢。



“你答应便好了……”惠湘将纤纤玉臂绕过曦的耳侧，捧住曦的后脑，惠湘上身微微前倾，将光洁雪白的额头印上曦的前额，闭上眼睛说道：“答应我，你永远都是我当初见到的那只善良的傻狐狸，永远也不要变成其他的样子，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上去，然后一口一口地咬死你的。”



曦的脸色越发温暖，他悠悠地笑着说道：“这么可怕呀，我可是想好好活着和你白头偕老呢，所以我答应你。”



“油嘴滑舌！”惠湘笑着拍了拍曦的头，然后和他一起走下了土台，土台在曦走下之后又钻回了地下，也是一点痕迹都没留。



“小曦，好一个‘大道无意，大道唯力’，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与惠地仙的看法不同，五方五子中最好战最好杀的西方勾陈子对曦狐狸这干净利落不留隐患的手段很是赞赏，而那个从头看到尾昊天子虽然没说话，可是眼神中也有赞赏的意思。



“勾陈道兄，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会教坏曦曦的。”惠湘好容易才把曦从错误的道路上拽回来，还没巩固一下呢，勾陈子就上来引诱曦狐狸重归邪道，惠地仙怎么可能会愿意，于是惠地仙连忙紧紧抱住曦狐狸，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曦曦，别听他的，‘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勾陈子见到惠地仙这个样子，险些笑出了声来，他正了正颜色之后说道：“不然，《史记·伯夷列传》就说：‘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絜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早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後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曦狐狸微微一笑：“勾陈叔叔说的是，这一段话给我的印象也是相当深刻的。”



第七十章　孔雀



　夜晚，惠地仙坐在山岭上生闷气，一想到白天的事情，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湘湘坐在这里，是还在生我的气吗？”这温和无比的声音在惠地仙的背后响起，惠地仙转过头望声音之源头望去，只见曦持着竹杖走上山来，惠地仙哼了一声之后就有转过了头去。



“湘湘，不要生气了好么？”曦在惠湘身边坐下，然后温声说道：“我说的话都是真话，转述的太史公的记载是实话，我先前答应你要当个好人的事情也是实话。”



惠湘这才转过头来，疑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其实不知道，我在炮制那些鬼魂的时候，跟门就没打算真的炼化了他们，就算是那个被我收进了搜魂炼魄壶中的那条阴魂，我也只是炼掉了他的记忆然后暗中放回了阴间，反正到了阴间，孟婆汤一灌，他的记忆照样保不住，我这是废物利用。”曦说着话，右手已经揽住了惠湘的腰肢，曦又接着说：“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很有爱的小狐狸’。”



惠湘终于被曦逗笑了，她轻轻捶了曦一下，笑着说道：“你很有爱咩？五福临门这么没人权的法术你都使得出来，这也敢自称很有爱？”



曦很平静地说：“我们了结一切而回到家中之后，我就立刻放了他们，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发誓。”



“哪里有信不过的呢，我要是信不过你的话，当初就放任你被心火烧死了。”惠地仙叹息道：“本来我以‘炼虚合道’之尊贵，是绝对不会委身于你这个连‘炼神返虚’的长生境都没达到的家伙的，可是一来那时候的你实在是可怜，二来在当初你硬接洞玄神雷并回家求你父亲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微微动心了，现在我们到了这种程度，我哪里会信不过你？”



曦狡黠地笑着说：“是吗？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先上车后补票呢。”



“去你的！”惠湘又捶打了曦一下，随后娇媚万分地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