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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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掩口笑道：“为妈妈扫墓，不想晚归。”

摘自：（7imL8IRdH53y）。

裴航一脸歉色，拱手道：“言出无心，冒犯令堂。”

摘自：（BmemNJudfRrOG4xd）。

云英雪白的长脸上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公子不必道歉，这个妈妈，并非生云英之生母。”

摘自：（JQ6DxImz2BYKnlTMmjA）。

裴航“哦”了一声。

摘自：（hhV4FYI0gjfu4）。

云英又一笑道：“实不相瞒，云英不是良家女子。”她顿了顿，注视着裴航，媚眼如丝道：“白家小蛮为同业，钱塘苏小是前身，云英乃是风尘沦落，迎来送往之人。”

摘自：（MlOEl1l0P6EKiOzpnT）。

裴航心下了然，遂道：“原来如此，不知姑娘落脚何处？”

摘自：（kLE5tgHK5NWu）。

云英笑道：“不怕公子见笑，一年前妈妈病死，只剩我和丫鬟，靠着几个熟客，勉强维持生计。这里穷乡僻壤，客人不多，幸好镇上云来客栈的老板多多照顾。他将客栈对面的阁楼租下一间，供我和银娘容身之用。”

摘自：（PPwF0ikKCAlKdhg2p）。

裴航脸上浮起一个微笑——她们就住在客栈对面的阁楼里，他想的果然没错。于是低声笑道：“不知在下今晚可否前去拜访？”

摘自：（XjnWTgc6ojRHVyCBsAa0）。

云英上下打量了裴航几眼，却没有回答，只柔声道：“公子这样的人物，屈尊来到修罗镇，必然另有所图，却不知图的是什么？”

摘自：（HecVHbhNn2）。

裴航依旧微笑着，但笑容却十分阴沉：“我来找人。”

摘自：（Nl7o1UqysPaN）。

云英道：“敢问公子找几个人？”

摘自：（jpYZHW5y2Bz4BRAG）。

裴航道：“不多，十一个。”

摘自：（qTPhrUVUNl7Zj9WfmMw）。

云英笑道：“公子找到了么？”

摘自：（bNFffP2CM3LDtMlpySJx）。

裴航摇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摘自：（VHue4K8jLK）。

云英斜乜了他一眼：“公子找这些人干吗？”

摘自：（2PnHmtg6Qy5J）。

裴航望着远方，笑道：“送他们去一个地方。”

摘自：（jpgJmR0XEl）。

云英拍手笑道：“我明白了，公子是个捕快，来镇上抓犯人的。最近镇上来了好多不明不白的人，镇上的人都吓得要死，害得我生意都差了许多。公子要能把他们都抓回去倒是一件好事。”

摘自：（CZ0Lme4Qt98sqMzqcM9）。

裴航摇了摇头，注视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姑娘猜错了，我只杀人，不抓人。”

摘自：（aqZbtvoqIQoc7）。

裴航注视着云英的表情，她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轻扬起鞭在青驴身上抽了一下：“天色不早，我要走了——银娘——”她又看了裴航一眼，掩口笑道：“等公子找完了人，就来找我罢。”

摘自：（SYRkQbMy2BblP）。

不待裴航回答，暮雨潇潇中，青驴蹄声笃笃，一会就已走远。

摘自：（n3JVxcpyzozB6iAyaa）。

裴航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

摘自：（VszlEtL9O7Rl）。

他在这里等了七天，看来是没有白费。

摘自：（d4snEQE2DT）。

就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的瞬间，这个满身妖红俗绿的女子，勒住青驴，回过一张雪白如纸的脸，向他勾魂一笑。那股妖异的气息，顿时又向他扑来。

摘自：（jalQXzNMIHxa）。

裴航才想起，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气息。

摘自：（CLeSXXGFxu）。

诡异无比，却也动人无比。

摘自：（Vl8TXkAxlhASj25vAVx）。

《裴航》传奇本事

摘自：（sMXj5BV9BZRCZ）。

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

摘自：（ajPtrhjfTLDMJB）。

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

摘自：（TQGDOXGmbwpVsF）。

唐朝长庆年间，有个叫裴航的落第秀才游学到了蓝桥驿，忽然觉得口渴，就向道旁茅屋里纺麻的老阿婆求水喝。阿婆见裴航是个书生，就让自己的孙女云英拿水给他喝。

摘自：（ORymShOBdh）。

裴航见到云英之后，立即目瞪口呆。那是多么娇艳的女子！幽谷中的红兰不能比拟她的芳丽，蓝田中的美玉不能形容她的明媚。裴航一见钟情，就向老阿婆求婚。阿婆也觉得裴航是谦谦君子，心下很同意这门亲事，但要裴航拿白玉杵臼做聘礼，因为她有一丸仙药，必须要白玉杵臼捣碎后才能服食，然后便可成为天仙。裴航踊跃答应了，与阿婆约了百日的期限，就四处寻访白玉杵臼的下落。

摘自：（UYrPb1Xmi6dr）。

一直找寻了好几个月，裴航才在一个卖玉的老翁那里买到了杵臼。他花费了所有的钱财，连马匹仆人都卖掉了，只能亲自背负着杵臼步行到蓝桥驿。阿婆见到裴航，非常高兴，就拿出仙药来，让裴航帮着捣药。

摘自：（p3jpS2AmQRCHcvZ9f）。

裴航白天捣药，晚上休息，但捣药声却经夜不息。原来是一只玉兔在帮裴航捣药，只见那玉兔身上的光芒映着玉光，再加上仙药散发出来的芳香，沁满整个药室，宛如仙境。裴航心意更坚，历经百日，终于将药捣成。裴航与云英也终成神仙眷属，飞升仙界。

摘自：（K1agiEcPmAwxoUm）。

非烟案：此篇裴航遇仙，比王仙客之寻无双，柳毅之得龙女，故事亦简易矣。然蓝桥、玉兔，玄霜、琼浆，皆点染仙意之笔，但胜在意境。

摘自：（F12ZmYj5o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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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谢小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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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pYAoSlKdFYNUMrsO）。

聂隐娘拉开舱门，雨气夹着夜晚的寒风，卷啸过来。

摘自：（Sqhw4Wd3XreHF9buN）。

甲板上空无一人。

摘自：（pR8WaczCc0wr）。

小船船头，却已生生撞在对面一艘大船之上，木屑乱飞。对面那艘大船有两层阁楼大小，通体由上好木材制成，船窗上刻着木雕的花朵，几条紫色流苏从窗口垂下，在风雨中乱舞。

摘自：（Ir1YaAsv2WxN7tQzMFt4）。

这只船看上去更像一艘精致的画舫。如果出现在秦淮河中、西湖桥下那是再合适不过。然而这里却是荒僻之极的鹿头江，真不知道它是如何穿越重重峰峦险滩，来到这蛮山穷水之中。

摘自：（FPPwF0ikKCAlKdhg2）。

风雨飘摇，笛声幽咽。

摘自：（1NGn6LUNflubWCDm）。

窗口透出暗红的灯光，一个女子纤细的侧影投照在船窗上，她半低着头，玉指在长笛上轻轻移动，玉浪滔天，但那细细的笛声却依旧显得无比清晰，仿佛露滴风荷，哪怕千万种声音一起响起，你听到的却还是这一声。

摘自：（kKwdwovgL5o282）。

她似乎知道了聂隐娘的来到，停止了吹奏，起身向甲板上走去。

摘自：（3honT5Tn4QabR6k）。

画舫舱门开启。

摘自：（Xig7Xo1C6Bk）。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甲板上。

摘自：（gT99XLUvUolAP6WuYJF）。

夜风吹起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她的身体就仿佛一朵风中花朵，随时都要飘落下来。而她腰间的那只玉笛却透出森寒的冷光，宛如云母从暴雨中采下的一条闪电。

摘自：（OkYy53f607DkvB）。

聂隐娘勉强掩饰着自己的疲倦与伤痛，冷冷道：“你是谁？”

摘自：（wRQIrIDcrRptfF）。

那女子撑着伞，一步步向她走来。她容貌始终隐藏在阴暗的雨色之中，神秘莫测。她站在船舷前，反照的水光映出她樱红色的双唇，也似乎带上了氤氲水气：“我本在江上看雨，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带着莫名的诱惑，仿佛与这朦胧波纹一起，缓缓振荡着。

摘自：（rSIqv3KrtC）。

聂隐娘冷冷道：“谁叫你的名字，你怕是听错了吧？”

摘自：（xZBTOLTcyqcZ）。

那女子嘴唇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从来不会错，半盏茶的功夫前，有人在你的船上，叫‘小娥’。小娥，就是我。”她顿了顿，又注视着聂隐娘道：“我还知道，那人就是我的哥哥。”

摘自：（33tuuNxc8cBfZvyBH）。

聂隐娘陡然一惊，不禁失声道：“你是谢小娥？”

摘自：（axkMfLoySW9cGNTbKxwt）。

那自称谢小娥的女子点了点头：“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我没法选择。”她又微微一笑：“你也没法选择自己的名字罢，传奇中的人，都是一样。”

摘自：（8U0kJkenBDaJkxkS）。

听到传奇这两个字，聂隐娘真恨不得能立刻晕倒在地上。不过好在她心中越是叫苦，笑容就越是镇定。

摘自：（3V24NEmBDnkM）。

聂隐娘也微笑道：“我叫聂隐娘。”

摘自：（yZTDtGZBcaJ3NEXUR）。

谢小娥点了点头：“聂隐娘，你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我哥哥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见我。”

摘自：（SWKuUiA5HTDSZ4k）。

聂隐娘苦笑了一下，推开小船舱门道：“请。”

摘自：（NXBdYCIjJDMV）。

谢小娥叹息了一声，缓步向小船走了过来。那艘画舫和小船之间，大约有数尺的落差，但她走来的时候，却如同一直踏在平地上，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身体的起伏。

摘自：（j2tOEEljipbbrbX3）。

只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宛如这夜空中的水气一样，随影赋形，灵动无比。

摘自：（rvk7oCdF50I90tjCSoY）。

她轻轻走过聂隐娘身边。轻柔的裙裾云朵一般从她眼前掠过。

摘自：（bpa5dxjm4RnMj7IM5tal）。

聂隐娘双手紧紧握住飞血针，却始终没有出手。她不出手，是因为现在的她，连一分胜算都没有。

摘自：（VkZ42so53y）。

谢小娥走到船舱中间，轻轻收起纸伞，放在一旁。

摘自：（2rTwkbyP8mGS）。

火光第一次照亮了她的脸。她的脸苍白而充满灵气，美丽中又含着几分英武，若不是眉梢眼角多了几分媚意，真和王仙客毫无两样。

摘自：（k2LykyrIW0）。

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王仙客扶起，低声唤道：“哥哥。”

摘自：（CCEAjWkAKWJAg7XMIoA）。

她清冷的眸子中仿佛有水光耀动，她轻轻道：“我是小娥。”

摘自：（a4u1rcGb1E2kW）。

看到她脸上的脉脉温情，聂隐娘长长松了一口气。

摘自：（F8nA8ejbyrpAbzDpKY）。

谢小娥褪下王仙客的红袍，发现了他背上的那根银针，手指轻轻一叩，银针破体飞出，落在她掌心上。

摘自：（15dryQVE5akqnY1v）。

谢小娥对着灯光，仔细观察那枚银针，柔声道：“这支血影针并没有带毒，看来你还不想杀死我哥哥。”纤指一弹，银针穿破船舱壁板，落入江中。

摘自：（V65aCa3S7Utu）。

王仙客悠悠醒转，刚张开眼睛，立刻瞠目结舌：“你，你……”

摘自：（q0XLicGSEHSJQ6DxI）。

谢小娥的脸上绽出动人的微笑：“我是小娥。”

摘自：（L7NCJPhlaqMA2u1）。

王仙客愕然，赶紧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后眼眶立刻被热泪充满，喃喃道：“小娥，你真的是小娥……我终于找到你了！”

摘自：（tDFL7uFtsbyJLyka）。

谢小娥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面前这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脸上流露出难以名状的欢乐和悲哀，两行清泪不知不觉中点滴落下。

摘自：（B8w4QtwOeV6GsQGJM4）。

王仙客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谢小娥也紧紧抱着他，纤秀的下颚深深埋入他的肩头，相拥良久，眼泪都打湿了彼此的衣衫。

摘自：（0ymtYJSptDnq9）。

“小娥，我找了你十八年，十八年……”王仙客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已不成句子。

摘自：（ECe5ELvp3pLGnimmO）。

“哥哥，请不要再离开我！”谢小娥流泪仰望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说给王仙客听，又似乎在向上苍祈求。她的声音更加嘶哑，在夜雨中散开，轻轻震颤着。

摘自：（ZA6V6n8Sx9GwzHJs）。

雨下得更大。

摘自：（85WcPmYejSdthZ63WxA）。

聂隐娘忍不住转开脸去，不想打扰这份浓浓的情意。船外的风雨将两人哽咽的声音掩盖起来。

摘自：（TlJ15wNwZwKBRcAQoTKk）。

过了片刻，又听谢小娥道：“哥哥，出生以来，你从来没有照顾过我，今天见面难道不想送我一件礼物？”

摘自：（DgzZSqSeYd）。

王仙客满脸幸福，将双臂又抱紧了些：“想，你要什么，只要我有……”

摘自：（wTtTvviSj3GNOqeok）。

谢小娥笑了笑：“你一定有。”

摘自：（Enjbfu0d6MdKvIAYmhS）。

王仙客道：“到底是什么？”

摘自：（bOaAnKvOluuube）。

聂隐娘的目光正在四处游移，却似乎看到一道疯狂的神光，从谢小娥眼底透出。聂隐娘一愕，正在怀疑自己是否眼花，就听谢小娥清清楚楚地道：

摘自：（Ul2KKqSVDfgDVi）。

“你！”

摘自：（CTTU87g3V24NEm）。

一道夺目的寒光在两人之间喷薄而出，噗的一声轻响，大蓬血花飞溅了出去。

摘自：（kqL5uMD0dMPWnpV）。

聂隐娘大惊，只见一柄匕首已经穿过了王仙客的左肩，将他生生钉在船板上！

摘自：（frDNx7LofxY）。

“你疯了！”聂隐娘失色道。

摘自：（y2vPxtEh5k1mmpxF96Ji）。

谢小娥转过头，无比冷静地道：“住嘴！我现在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杀死你。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打扰我们兄妹重逢！”她一回过头，却又立刻沉浸入狂悲狂喜的情感中，似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摘自：（iWlNloKY42）。

王仙客旧伤未愈，又被新创，全身气脉顿时散乱下去，连挣扎也力不从心，只能不住咳嗽着。

摘自：（o4egE8TK9Pjs）。

他脸上热泪未干，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缓缓向谢小娥伸出手去：“小娥，你，你……”

摘自：（U87Rl0wKGCII3IvK）。

谢小娥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胸前，眼中盈满热泪：“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和你在一起！”话音未落，她猛地一挥手，又一柄匕首插入了王仙客的身体。

摘自：（2BX068o6sleEKZRj3h7）。

“小娥……”王仙客望着她，痛苦深深地爬上了他的脸。

摘自：（myO1wKZyY50vWoeq94）。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摘自：（TZEpD1l0dNqf）。

“哥哥……”谢小娥泣不成声，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那只苍白的手中仿佛蕴涵着无尽柔情，要仔细抚平他脸上的痛苦。

摘自：（cAxrDoe23A）。

谢小娥嘶声道：“哥哥，你可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弟弟啊！”

摘自：（iHqUW8nN8o75）。

王仙客大惊：“怎么可能，怎么……”

摘自：（BhjWWuhFVb）。

“怎么可能……”谢小娥凄厉地笑了两声，又抽泣了两声，双唇颤抖，似乎完全难以出言：“孪生兄妹……孪生兄妹怎么可能这么像，我们是兄弟，不，我们分明就是一个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她突然回手往胸前一撕，上衣立刻破为碎片。

摘自：（Hocpfeqr1ZLS）。

肩若削成，腰如裹素。然而，却是男儿之身。

摘自：（cs51Wf4rzLa9WX1O）。

火光摇曳，照出她凝脂一般的肌肤上，遍布着极粗的疤痕，一直贯穿整个身体——仿佛他整个人早已被断为数块，又被重新拼接起来一般。

摘自：（kWViGdVNkvH6Dfmoqqu）。

王仙客的眼中也涌出泪水，仿佛那每一条伤痕都化作皮鞭，狠狠抽在他心头，嘶声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摘自：（RnL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