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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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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厉内荏,死不悔改。

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周夫人的一对眼珠子,大小姐名叫周静玉,小少爷名叫周静官。今日恰逢泰山娘娘庙会,姐弟二人图热闹瞒了父母,带了十几个家人偷偷跑了出来玩了个尽兴,等发现天色已晚这才忙忙往回走,没想到快到家的时候居然遇上这么一桩事。

周静官是独子,向来被周夫人宠得无法无天,仗着自已爹是巡抚,在这济南城里一向是横着走的,夜路走多总算遇上鬼,流年不利惹上了朱常洛和叶赫这两个天生克星,现在心里又怕又悔,只能祭出自已爹是巡抚这尊大山,能压住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就好。

没有人发现在他报出家门之后,朱常洛已经笑眯了眼。

刚刚还在发愁怎么搞定周恒这个滑不溜手的老泥鳅呢,这才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自已今天拜望周府,象那些种子、农具什么的并不是重点,重点就是为了那五千兵马辎重,这些才是他想要的。

朱常洛很明白,这些东西不好要!先不说坐在乾清宫那位会不会同意,就凭朝中那些一心捧着三皇子上位的大臣们,也不会让自已轻易拥有这些东西。别看周恒嘴上答应的痛快,可糊弄不了朱常洛,他有一万个理由相信,自已想顺利将这些兵马辎重拿到手,还差着老大一截火候。

要抢在朝中那些人反应之前搞定这件事,关键就在周恒身上。只要木已成舟,就算那些人想动点什么脑筋,自已也不必理会。可是要怎么辖制住那个滑的象油一样的周巡抚?朱常洛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万万没想到,没用他多费脑子,机会已从天而降。

周静玉带着一群家仆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周府,此刻周恒和周夫人正在内室里急得团团乱转。天色已晚,可这儿子和女儿到底也没个影,虽说身边跟着不少人,可是到底不安心。

“妞儿,你这眼睛怎么啦?你兄弟呢?”

早就心急火燎的周夫人一见女儿眼睛红肿,顿时心痛的不得了,转眼再看不见了儿子,心里咯噔一下,眼珠子不见了这还了得,抓起女儿的手一迭连声的发问。

“娘,静官……被人拿去了。”周静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茫然有如一团乱麻,眼前不断出现的尽是那个人利剑出鞘般的笔直昂扬,看着他带走弟弟,周静玉倒有一丝羡慕,恨不能以身相待。

一眼钟情,再眼生情,三眼过后便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了。

一听儿子出事,周夫人胖胖的身子瞬间就往地上瘫了下去,周围丫环婆子一阵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周恒在一旁大怒,指着周静玉骂道:“孽子孽女,一天到晚就是出去瞎玩作耗,看吧,现在玩出事了吧!”

周静玉又急又委屈,又不敢辩,只能拉着母亲的手默默流泪。

“说,静官让谁拿去了。”

周静玉一边抽泣一边将在夜市上发生的前后说了,等听到拿走自已儿子的是一个身穿玄衣的少年之时,周恒脸色已经变黑,犹是不肯死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沉声问道:“就只是一个黑衣少年,还有没有别的人?”

被父亲那亮得刺眼的目光吓着了,周静玉不敢看父亲的眼,低下了头,“在场还有一个穿着黄衣的少年,看年纪不是很大,比静官还要小着几岁,可说话极是厉害,哦,走时他们说……请父亲到遐园喝茶。”

喝茶?喝你妈的茶!周恒心里仅有一点希望破灭殆尽,一脸绝望的转过身指着周夫人放声大骂,“泼妇!老夫早就说过慈母多败儿,看你教出这一对好儿女,冲撞王爷,罪同犯上!惹出这样大祸事来,可怎么办才好!”

周夫人生性凶悍,瞪着眼向丈夫吼道:“你个怂货,自个儿子被人拿去了都不管,只管冲老婆女儿耍那门子威风!什么睿王不睿王,老娘自个去要人!他若是不放,我就和他拚了!”说完挣起身就往外跑,丫环婆子拉都拉不住。气得周恒急跺脚,“站住,你个妇道人家去干什么,放着我来!”

遐园大厅里,熊廷弼好奇的打量着捆在椅子上,正睁着大眼的狠狠盯着着他的周静官,“这就是周大人的公子啊?哎你说,周巡抚那么个八面玲珑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个……勇猛的儿子呢?”

朱常洛含笑的眼神在这小子身上打量了一下,旁人看来明明是暖如春风,可周静官偏偏觉得如堕冰窟,两只大眼中的愤怒之色瞬间变成了求恳之色,熊廷弼忍不住失笑,“周公子安生待一会,一会你爹来了就可以把你领回去啦。”

话音刚落,小福子急匆匆跑了进来,“殿下,周大人在外边求见。”

在座几人会心一笑,朱常洛脸如春风,“咱们刚回来,周大人就来了,这速度够快的。小福子,请周大人去书房等我。”

坐在书房里的周恒脸如死灰,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一关,恐怕不会轻易让自已过去了。小王爷来这一出,目的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可是自已若是从了他的愿,势必要得罪京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这前程从此也就到了头。

转念想到周静官,顿时牙根痒痒,若是没有这个东西,自已何至于如此被动!恨不得马上拖回家狠狠打死,老话果然没有错,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

依旧是那淡而不疏的笑容,依旧是那一潭深水似的双眸,周恒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长揖一礼,“犬子无礼冒犯小王爷,请看在下官三分薄面,让下官带他回家好生教训。”

低垂着眼睑的朱常洛也不客套,淡淡的道:“大人客气,一句教训就完了?那有这么简单。”

周恒被逼急了,也生出一股狠劲,一咬牙:“王爷,明人不说暗话,犬子冒犯是实,不过王爷毫发无伤。周家虽然不成器,但也不是随便人能够欺侮的!”

“冒犯?周大人还真是以已度人啊。”随着朱常洛一声不屑轻嗤,周恒立时白了脸,只觉得一脚踏在了悬崖外,一颗心忽忽悠悠的惊怖欲死。

“周静官恃强横行,唆使众奴,辱骂殴打本王,这岂止是一个冒犯就能扯得过去!周大人为官多年,说话怎能这样没有轻重?”朱常洛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雅,“此事若是被御史言官知道,必参大人一个冒犯尊上,藐视皇上,不知周大人面圣的时候,也能象在本王面前这样说的大义凛然,理直气壮么?”

周恒浑身冷汗淋漓,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朱常洛,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知道自已今天是栽了!颓然闭了下眼,再睁眼一片昏黑,叹了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跪下,“王爷有事就请吩咐吧,只要能饶了下官一门,无论何事,周恒一概应承!”

“识时务为俊杰!大人果然睿智!”朱常洛端坐没有起身,眸光有些冷凝,眼底却翻涌着凌厉的兴奋,声音淡淡,“既然周大人有诚意,本王自然不能辜负了你的好意。”

第九十章秦风

时近酷夏,太阳炙火熔金般烘烤大地,在这盛夏正午之际,皇宫内院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外头树上知了拚着命扯着嗓子叫个不停。

乾清宫正中大殿内几个冰盆吞吐白烟,执拂站在一旁的黄锦偷偷打量着皇上的脸色,这位陛下自从皇长子就藩后,已经接连二个月就没有上过朝,朝廷内外所有一切大事便都交给内阁处理。自打王锡爵托病坚辞首辅之位后,内阁中也是有了变动,赵志皋和张位再度屈居次辅,一切政务全都交由复出的沈一贯打理。

看着蹙着眉头的皇上,黄锦就想起了那个远在山东的皇长子。所谓能者无所不能,这个皇长子果然不简单!就藩走时带走上万流民,到现在京中百姓一提起个个都是交首称颂。没想到到了山东两个月不到,据锦衣卫的几次密奏,此刻山东地界人尽皆知睿王甘愿放弃赡田而去滨州牧民,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三岁孩童没有一个不称赞睿王千岁爱民如子,仁德如海的。

万历正在看的奏折的是山东巡府周恒的密奏,奏折写的并不罗嗦,可以说很简单,寥寥几句话用词很是隐晦,可就是这份折子,居然让久已不理政的万历坐在龙椅上老半天没动窝,做为资深秉笔太监的黄锦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黄锦,他在山东这几番折腾,如今又从周恒那领了五千军兵的辎重,你说他想干什么呢?”

窗外光线投在这位九五至尊的脸上,斑斑驳驳似明似晦,轻轻的眯起了眼,脸色深沉的有些古怪。

对于这个问题,黄锦略一思索,一张圆胖白脸上笑意不减反增,“陛下圣明,依老奴看睿王殿下倒是一片孝心使然。”

“哦?”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万历的意料,微闭的眼睁了开来,脸上浮起一丝奇怪的表情,“你倒是说说看,他有什么孝心?”

黄锦陪了这位皇上一辈子,对于他的喜怒哀乐、爱憎喜怒清楚如同自个的五个手指,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这八个字在这位至尊身上体现的可谓淋漓尽致,大位孤独,容不得一丝挑动!看来皇长子取兵五千这件事已经触动了这位皇帝老子的忌讳和底线。

“老奴一点愚见,顺嘴瞎说,如果说错了陛下您可得饶了老奴。”

“讲!”对于黄锦提先打下的埋伏,万历没上道,一个讲字平添了几丝肃杀几丝寒冽。

清凉的大殿内凉风习习,可黄锦脸上已出了一层密密细汗。

“老奴和陛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去年潞王殿下就藩的时候,先不说各种皇庄店铺,光赡田就是四万顷!就这样潞王爷还天天上折子要这个要那个,上边有太后在看着,下边皇上顾念手足亲情,可是皇上您受了多大累多大难,老奴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话音里带上了感情,眼睛里隐有泪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十足十的声情并茂。

万历终于动容,“这宫里也就你还知道朕的难处!潞王就藩,母后心里难过不舍得朕都明白,可是祖制在此谁能违抗?拚着朕受点委屈,尽量在这些东西上给他弥补一下罢了。”忽然又怒道:“可即便这样,潞王还是三番五次来闹,朕就算把这大明江山送他一半,只怕也满足不了他!”

“皇上息怒,从潞王再看咱们皇长子,就拿将三护卫换成流民的事来说吧,陛下您是不知道,现在京城比之以前可是大变样,以前流民时不时就出个乱子,百姓们都不堪其扰,可现在去了这个病根,京城里百姓没有一个不感激咱们皇上恩德,人人都夸陛下是有道明君,大明圣主呢。”

方才还怒气冲冲,此刻嘴角不知不觉竟露出一丝笑意,谁不爱当圣君?没人愿当昏君,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黄锦这段话顿时令他心里阴霾散了大半。

“护卫换流民是那家伙做的事,干朕何事?”看皇上有些矫情,黄锦正色道:“皇上您这样说可就不对呢,睿王殿下所做这些,那样也少不了皇上在后边撑着,百姓们的眼明心亮,这个功德该记谁身上分得清着哪。”

传说中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就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再说皇长子去了济南封地连一分赡田也不要,就这么光着杆去了滨州,所谓至亲不过父子,有皇长子这例子,正好可以显出陛下待潞王的重情重义来,不但太后心里高兴,就是潞王爷也不好意思再和您闹什么了不是?”

黄锦这几句话引得万历心中一动,潞王就藩引起各种风浪至今让他头痛不已,河南巡抚王之洞天天哭着闹着要不干的折子还在自已案头压着呢,对于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贪心不足,万历已经是不堪其扰!如今有朱常洛这个就藩的由头,以后就拿这个堵住那些藩王的嘴,想想确实好处大过坏处。

到此刻心里那点疙瘩全部放下,轻哼了一声,“就你这个老货会说话,依你说他的所做所为倒也不是为了自已沽名钓誉,置君父于无地无颜的人了?”

“皇上圣明,皇长子仁德,乃是大明之福,陛下之德。”在万历身边几十年,深深了解这位皇帝的想法,经过自已一番巧言令色,看来皇上心上这块石头是扳掉了!黄锦笑逐颜开。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他为什么强拿五千兵马的辎重?”

黄锦微微一笑,圆胖白脸上全是恭敬,“陛下圣明,无弗不照,何必又来考问老奴?睿王金枝玉叶、天皇贵胄,就算他简朴低调,为了皇家体面计,五千兵马守卫却也不算太多。”

偌大的乾清宫内这一刻内静寂无声,万历微眯着眼打量着黄锦,这位在臣子与万民眼里的一代昏君,此刻的眼中露出的却是说不出的深沉智慧,一直看到黄锦嘴角那丝近乎谄媚的笑几近凝固,脸上的肉都开始酸痛的时候,万功终于转开视线。

“以后不要叫他皇长子,他是睿王!”合上手中的周恒的奏折,可就是这么一句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已经让黄锦悚然而然,汗湿衣衫!

殿外传来嗵嗵一阵脚步声响,“父皇,儿臣来找您来啦。”正是三皇子朱常洵,几天不见,依黄锦来看,这家伙又胖了一圈。

“你不在你母妃那,跑到朕这乾清宫做甚,下次再敢胡来淘气,小心朕的廷杖。”语生恫吓,可是个人都能听得出话中的浓浓溺爱之情。

“儿臣最听父皇的话,父皇怎会舍得打儿臣呢。是母妃让儿臣来请你去储秀宫吃好吃的,母妃说只有儿臣来请,父皇才会赏面子。”

面对内宫之中人畏如虎的皇上,朱常洵丝毫不怕,笑嘻嘻的一顿说。

万历开怀大笑:“好吧,你母妃这句话说对啦!天大地大,没有咱们三皇子的面子大,走吧,咱们去储秀宫。”

其时夕阳将下,彩霞满天,一切都在夏初落日中显得平静美好,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云骤起。

黄锦心里叹息一声,同是父子,何厚此而薄彼之极?看着父子携手离去,脸上笑容渐渐隐去,这个大明皇城终究是需要一位真正的明主,就凭这个小胖子?切!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一挥手中拂尘,追着皇上的脚步去了,远在济南的朱常洛率着大队人马,在滨州知府高学东的陪同下,经过几天的跋涉,张于来到了滨洲辖地邹平县。提前十几天来此准备的孙承宗早就迎了上来,将大队人员引到了鹤翔山下新建大营当中。

进大营对朱常洛来说已不是第一次,想起上次和叶赫黄闯建州女真大营的情景,二人心有灵犀般互望一眼,各自会心一笑。

这个大营是孙承宗在这十几天,带着大批流民提前在这里选扯开营动工,根椐朱常洛指示方针,孙承宗将大营安在这鹤翔山下,这里山势平坦,地处平原,视线开阔,乃是安营扎寨最佳之地。

引着朱常洛、叶赫和熊廷弼三个人进营参观,朱常洛一路走一路感叹,见大营完全按照自已的设想的那样分成三进,第一进由精选的五千军兵住,第二进是朱常洛等人的住处,以及仓储、辎重等重要的地方。后边一进则是大量的小帐篷组成,这是安置流民居住的住处。

“大丈夫顶天立地,生于人世间,当为天下、为百姓做出点事来,不建功、不立业枉生为人!”

四下打量一周,朱常洛眼生笑意,忽然手心向上平伸,叶赫伸手啪的一声将手压了上去,熊廷弼哈哈一笑,也压了上去,孙承宗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已一只手压到了最上边。

目光闪过每一个人的脸,叶赫依旧没有表情,可是双眼已亮如寒星;熊廷弼则是激动脸红心跳,连气都快喘不匀了;孙承宗神情淡然中有疲惫,可是压不住心底那股喷薄欲出的热切。

这里将是大明真正奋起的地方,自已也将从这里长成羽翼,化成九天巨鹏,从此挥扬铁翅,搏击万里风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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