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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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轻放下杯子，修长的手指磨蹭着咖啡杯的边缘，道：“Fauriei。”
“什么？”杨子道。
修长的手收回，指了指茶杯，道：“茶具的名字。”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一桌，“Gayihegics。”身后的一桌，“Bibuqure。”然后放手，道：“全是英国的古董茶具。教海真是下血本了。”
杨子啃了半块饼干，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不懂，没兴趣。”
“鉴赏也是礼仪的基本。”傲说道，转了话题；“我刚刚的钢琴怎么样？”
“嗯……其他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没放感情。”杨子说道，把剩下半块也放入嘴中，道，“我听过几次演奏会，那些人都感情丰富。我不懂音乐，但是遇到没放感情的音乐，我只想睡。”
少年黑色的眸中有细微的震颤，随后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评判标准。”
“是呢，不好意思。”杨子道，靠上桌沿，一手搭在下巴边，说道，“目前为止，能让我听歌从来不睡着的，只有蝴蝶。”
“Broken　eyes的主唱？”
“你也知道？”
“当然。”
“我以为你们只听巴赫莫扎特。”
“那还真是辜负了你对有钱人的期望了。”
“我……”“傲！”
教室门口传来一个男声的声音，随后一双手勾上少年的脖子。
少年不动声色地继续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而身后的人也觉得无趣，怏怏地放手，坐上了剩下的两个空位的一个。
傲抬眼，道：“没看见我在约会吗？”
来人是秀舞锦，杨子是第一次看到。
染成浅棕色的发长到脖子下，穿着秋季制服的衬衫和领带，外套已经不知所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游戏人间的笑容，看着杨子的目光却是满满的＇不喜欢＇。
一上来就直接点了土耳其。
另一个座位也很快坐上了人，杨子这次倒是知道。
黑色的直发直垂腰际，扎了一半的头发，女生的制服，裙摆下两条黑色纹。
这个女生是高二的公主，秀舞锦的妹妹秀舞婧，体弱多病，能歌善舞，是许多男生的梦中情人，目前是学生会副主席，古典乐社的首席。
秀舞锦忽视了傲的问题，而秀舞婧则是轻皱着眉道歉，“松哲学长真是不好意思，哥哥他太……啊，我要Viennese。”
“没关系，我也知道这人德行。”傲说道，放下咖啡，指着样子道：“高一的杨子。”然后转向，“我的好友，高三的秀舞锦，秀舞婧，高二，两兄妹。”
“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
秀舞婧突然眼前一亮，道：“这个是Fauriei吧，我爸爸想要好久了。”
“你也知道吗？”傲笑道，然后转向杨子，笑着道，“不像某个连……额。”
杨子收回脚，拿了块饼干扔进嘴，好像刚刚那个伸脚踢人的不是她。
秀舞锦似笑非笑，问道：“不像谁？”
“不像我啊。”杨子抢先道，然后指了指后桌和旁桌，“我只认出了Bibuqure，没认出那边的Gayihegics，被他笑了呢。”
傲的眉角不为人知的一跳。
秀舞婧笑道，“Gayihegics很容易和beyafigeec弄混的。”
“啊，傲，我想起来有点事。”杨子突然说道，起身拿了包，道，“家里要我早点回去看爸爸生日的会场。你们慢用。”最后俯身在傲耳边轻声说道，“你这两个朋友脸皮够厚。”
“说什么不被我们听见。”秀舞锦问道，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杨子笑，回道：“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知道呢？”
杨子走远。
秀舞锦拿着咖啡道，“傲你认真的？传闻都满天飞了，再不澄清就来不及了。”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妹妹，不复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嗯……认真不认真呢？”傲拿起咖啡喝了口，重复了一遍问题，却没回答。
秀舞婧此时的眉头皱地更紧。
傲缓缓起身，道：“我也走了。你们慢用。”
“傲！”秀舞锦转过头叫住欲走的少年。
少年回头，看向桌边的两人，缓缓说道：“锦，你有见过我不认真的时候吗？”
阳光明媚，照到她身上如同寒风刺骨，心痛都来得措手不及。
——明明已经有了准备了。
——明明告诉自己一直在边上看着就好了。
——明明……
“婧！”
“哥……”少女低头，敛去泪光，轻轻搅动着七彩的咖啡。
模样安静，一如往日。
然而作为至亲的人，他却知道，她为了那个人，付出过多少。也猜得到，现在的她，是一如之前很多次的模样。
原本安慰的话全部堵塞在喉头，少年烦躁地拨了把头发，深深叹气。
只希望，这一次，和先前的几次一样，都没有结果。

Chapter　7

半年后，某冬日午休时分，星晨某花园。
冬天的风带着冰雪的寒冷气息吹来，花园里盛开的花都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挂在树枝上的厚实的雪块，偶尔树枝间发出轻响，便有积雪簇簇落地的声音，经过雪地的反射后变得更加清晰，也显出周围的安静来。
少女在座椅上半躺着，气息平稳，似乎是睡着了。然而当花园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便睁开了眼，看向声音传来的转角。
先是一只脚，黑色皮鞋白校裤，显得单薄了些，再来就是米色绒外套的衣角，最后才是整个人出现。
杨子撇了撇嘴，暗道：依旧那么没创意，一身干净发亮的白校服，加上冬季的校服外套，都能去做样板啦。但转念又想：星辰果然不是盖的，那么平凡的制服穿身上都能显出贵气来。
傲自然不知道她想什么，但看她那猫似地黑亮的眼珠子就知道——雪就常拿这种眼神看他。他碰雪一下之后，那个妹妹就蹦出一句“哥哥你是美攻啊。”
准没好事。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厚实，他口鼻间缭着白色雾气，一手还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就这么一步步走到长椅边上去。
她挪开了点，给他让出一半。
傲刚坐下，身边的人便地上一个纸的饭盒。
“诺，你的。”
这东西是学院食堂提供的快餐，不少人犯懒不愿意自己去自助餐挑来挑去的吃，又不能不吃，都会选择买这个。
而且学校负责这东西的几十人是学生会派人去外头请的厨师，在学校里很有好评。
原本高三晚下课，这东西早被高一高二的买光了，是吃不到的。但是杨子是这东西的忠实拥护者，自从决定中午一起用餐后，就每每也帮他带上一份。
他伸手接过，冰冷的指尖立刻感觉到其内的食物传来的暖意。
掀开盖子，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在课上已经犯饿，此时拿了纸袋里的筷子立刻开动。
杨子递给他盒饭后自己也开动，一时间两个人只有吃饭的声音。
不过只有一会儿，杨子那边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傲转过去问。
“冬瓜里好像有放橙汁。”杨子捂着嘴说道，眉头皱起，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橙汁，不是橘子汁。”
“不要。”杨子另一手一推，把盒饭放到他身上，说道，“你吃吧。”
傲看着被推过来的一盒饭，手里还端着一盒，终是无奈叹气。
好在他是正气盛的十八岁少年，多一点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虽然慢条斯理的，依旧是把两盒饭给吃了下去。
长椅边不远处有垃圾桶，他收拾了一并拿过去扔了。
他吃放的时候杨子就一直盯着他看，现在见他回来了，依旧死盯着不放。
傲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一边坐下，一边拨弄她脑袋，问道：“看什么？”
她笑笑，舒展了手脚，回答道：“你啊。”说完就翻了身子头枕到他膝盖上去。
他看了看她的裙子，道：“明天穿冬天的长裙，夏天的短裙你也不怕冻着。”
“不要。”她闭眼，似乎是打算睡觉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合适长裙，你有见过可爱的女孩子穿死板的长裙的吗？”
“……冷死你算了。”
杨子闻言，闷闷地笑，突然又感到头发被一只手拨来拨去，于是睁眼，看他。
他和她之间隔着冬天的冰寒的空气。她的脸小半张都在粉紫色的围巾里，因为冬天的缘故多少显得有些干燥。
杨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道：“这个国家怎么冬天总是阴天？”
他没回答，反而捡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头发不剪？都到肩膀了？”
“不剪，留长。”
“哦。”
“哎。”
“什么？”
“我去染金色的好不好？”
“酒红色的蛮好的，合你的性格。哎哟，别掐，疼。”
杨子的手在他说“合你的性格”的时候就到了他腰边上。这丫头的个子小，手上力气却是不小，特别是气的掐人的时候。
她撇嘴：“大男人这么怕痛。”
他伸手捏她脸，道：“我那么拧着你腰上的肉试试？”
她闭嘴，不敢说了，也赶紧闭眼睡觉。
他看了看，抱着她稍微调了调姿势，也半靠着睡了。
模糊中听到她说：“晚上去玩吧。”
“嗯。”
很快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夏天这时候最热，而冬天却是最舒服的时候。
如同往常一样，两人先各自回家换了衣服写了作业，然后她去了＇回逸＇的公司大楼，在休息室一边玩游戏一边等。他开完会，开车带她去了影城。
到的时候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两人就到楼下的书店去看书。
分开看着书，傲突然看到一本小说，名字很像自己的妹妹最近很迷的那个，于是拿过翻开看了看。
一个字还没入眼，身边传来杨子的声音：“你竟然好这口。”
她的声音有点大，周围原本就不少人，都纷纷看来，看了他手上的书，又悄悄说开了。
傲漫不经心把那本BL小说放回书架，两手去捏她脸，道：“喜欢你以后就不好这口了。”
声音比刚刚的杨子还大，于是周围不少女生把憧憬的目光丢向杨子。
杨子拉着人匆匆跑出书店，去了电影院边上的咖啡厅坐着。
第一部片子看完，晚上八点。
用过饭，在购物街晃了一圈，杨子逼着傲戴上金丝框的装饰眼镜，然后郑重其事、斩钉截铁地蹦出四个字的评论。
“衣冠禽兽。”
傲气的伸手就要把眼镜拿下来。杨子连忙接过来，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戴着可比现在斯文多了。”
后来某天雪在他房间坑出这东西，也逼着他戴上，然后惊讶地道：“哥哥，你一下从美攻变成强受啦。”
当然，这是后话。
两人晃哒完一圈，就买了那副“衣冠禽兽”的眼睛，然后又去了电影院。
第二部片子结束，午夜十一点三十，他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她依旧裹了条毛毯在车里睡，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
“今天第二部怎么样？”
“挺好。”她回，想了想又补充，“男主角不大好。我真没看出他哪里爱着女主角了。”
“你要他怎么表现爱？”
“嗯——好歹女主角的生日礼物应该自己去选吧。我要是那女的我才不要他。——怎么了？”
“前面好像有事故，堵车了。”他放下手，转过身后给她拉上毛毯，说：“如果你像女二号那么爱他呢？”
她依旧摇头，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找个我爱的，不如找个爱我的。那女的多傻呀，爱又不能当饭吃。死等一个男人，就为他一句戏言，何必呢？”
“那如果像男女主角那样相爱呢？”
她睁眼，白他一眼，道：“你可不像是那种相信爱情的人。”
“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还理智，还绝情。我们这样的人，不会被感情束缚住脚步。”
“你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他挑眉，问，“那为什么还看小说？”
她打个哈欠，重新闭眼，更往毯子里缩：“小说里的是真爱。而现实里……爱，是等同于奇迹的名词……”
他伸手抚开她的发，轻拍她脸颊：“别睡，会感冒的。”
“嗯～”她撒娇，躲开他手。
傲对她软软的语调很是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打开车里的暖气。
她微微睁开一眼扫了下，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安安心心地睡了。
车里渐渐暖和了起来，前方的车队依旧没有动弹的迹象。
此时车外灯火阑珊，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窗映上少女的脸颊，泛出异常温暖的光晕。
冬夜寒冷，而车里空气和暖。车外的一切喧嚣此刻突然远去，成为少女平缓呼吸声的背景。
他看着她的睡颜，喃喃：“我怎么不信……”

Chapter　8

第二日晨，她从梦中悠悠醒来，感觉身下的被褥有不熟悉的触感。
杨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没变的衣物，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四周是完全不熟悉的地方。白色印花窗帘三层都拉上，窗户下是长长的木质书桌，另一边墙壁上的空调往外缓缓吹着暖气，身下是黑色干净的床铺。
这里是……
傲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这孩子这样一幅有些傻气的模样。
于是他笑了。
而她此刻也看到了他，打了个哈欠，问：“又把我拐这儿来了？你诱拐呢？”
他走进去，说：“给你家里电话了，答应的。”
她白他一眼：“他们巴不得呢。怎么从不见你爸和你妹？什么时候死的？”
他一阵无语，走到床边坐下，去抚她头发：“怎么说话的呢？这是我公寓，在公司实在晚了睡这，我家里人在家里呢。——头发乱的，去洗。”
“有钱少爷。”她嘟囔一句，越过他爬下床。
“哎，鞋都不穿。”他拉回她。
“麻烦。”她皱眉，甩开他继续走。
“浴室里的地板是瓷砖的，凉着呢。别光脚乱走，病了又赖我。”他扯她回来，俯下身给她套上拖鞋。
她晃晃脚丫，暧昧一笑，一脚踹他腰上：“金屋藏娇？这是女式拖鞋。”
闷哼一声，抬眼看她，一手抓着她的脚从腰上拿下，道：“不想想我给谁买的？”叹了口气，又道：“没睡饱？起床气这么重？”
“我没起床气的。”她说，笑。
“收起那笑，和个21三体似的。”他说，起身拉她进浴室。
话音一落，腰上被生气的某人用力一戳，然后听到她“哎呀”一声。
“女人，我还没哎呀呢，你叫什么？”他停步回头，看见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手怎么了？戳我下就骨折了？”说着，拉起她手，看见食指指甲折断了。
杨子看他，说道：“外面好冷——有指甲剪吗？”
“等等给你剪。”他说，又伸手搂过她推进浴室，“洗脸台下的抽屉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先去弄好，都快8点了，9点要上课的。”
“哦。”她应一声，还看了看指甲，然后把门合上了。
杨子扫了一眼浴室，到洗脸台下拿了牙刷，却翻不到牙杯，又开门。
傲不在，她走出去几步，看见他在客厅整理东西。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
“杯子没新的？”她问，手里还举着新的没拆封的牙刷。
“没。用我的吧。”
“呃……”
“干净的，别一脸嫌弃，不要就别刷牙。”
杨子撇嘴，去他厨房拿了喝水的杯子进了浴室。
傲叹气，自语：“还真给我嫌弃。”
一口白色泡沫的少女看着自己镜中的杨子，想，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和平的呢？
假装交往起初的那半个月，在一起的时候分分秒秒都是硝烟。冷嘲、热讽、明枪、暗箭。
后来都累了，于是冷战。
于是平静了半个月，但后来学生间又传出两人不和的传闻，而且内容越来越离谱。再然后……
他就很宠着她了。
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我这辈子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妹。我不爱你，但是为了表现出我爱你，我会像宠妹妹那样宠你。”
她吐出口水，用手接了点水把嘴边的泡沫洗掉。放水，蹲下去找新的毛巾。
宠妹妹那样……我又不是你妹。
说起来，杨子在傲的公司是见过傲的妹妹的。
那孩子叫雪，很安静，安静到有点冷淡，但是气质又飘渺出尘，而且很有礼貌。杨子觉得要描述这人，“不食人间烟火”是最合适的了。
但是杨子听傲的描述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妹控看来妹妹都是这样子的。
洗完，梳了梳头发，开门出去。